林晓沉默了一下,缓缓的说:“七年前,她发生过一次意外,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
意外?上野稚心猛然一窒,握笔的手指霍然收紧,躺了一个月,一个月,而他,居然不知道!
“是怎么发生的?”尖锐的跳痛自胸臆涌上,七年前,该死的到底发生过什么?!
“从二楼坠落。”林晓似乎并不愿多说,非(…提供下载…)常简单的说了受伤的原因:“这与她的脑震荡有什么关系吗?”
上野稚抬眼盯着他,思忖半秒才说:“右侧颞骨骨折的部位,刚好与新伤的部位重叠,主要是担心发生颅内血肿。”
“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事,什么时候能出院?”专业的医学名词,林晓听不懂,他只是知道,风铃不愿意住医院,自七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后,她对医院的病房便有了些恐惧,痊愈后,却坚持报考医科,谁也劝不住。
“后脑组织淤斑自行吸收后,五天左右便可以出院。”上野稚放下报告,那双深邃墨黑的眼睛隐藏了许多林晓看不懂的情绪。
“一定要五天吗?!”
“必须。”
林晓凝眉,五天!他晚上就要飞北美处理汽车零部件供应的问题,事情在眉睫,他必须得走,可是风铃……
他看了看桌子右侧的医生铭牌,眉目间淌过一些复杂,但很快敛去异色。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想了想,然后伸出手说:“谢谢。”
上野稚也直起身,伸出手淡淡说:“不客气。”
手上的力度有些紧,有些事情,意会就可,不必言明。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林晓忽然回头:“我想知道,鼎鼎大名的神经外科专家上野医生,为什么会亲自诊治轻微脑震荡这种小病。”
上野稚漫不经心微笑:“脑震荡本身属于神经外科的范畴,公立医院没有分得那么清,何况,我和她还是旧……识。”其实,他很想告诉他,他和她是旧爱,可是,他得稳住。
门口的人似乎微微窒了一下,旋即大步离开。
林晓走后,上野稚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沉思了很久,终于,他拿起手机拨号:“磔,我要知道七年前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知道要问了?我以为是我们想太多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并没有让忙碌中的左野磔愕然,他仍张弛有度的边签署文件边与他讲电话:“雷告诉我,她来了?”
上野稚捏着眉心问:“我错过了什么?”
七年,他以为让自己迅速成长为一个沉稳的成功男人,他们之间,便还会有希望。原来,他始终太过自以为是。
“七年前,她回国后,平静的过了两个月,之后,她母亲出事,她失足从阳台坠落,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据说她母亲出事与她父亲有关,但她的家族在北京有些名望,许多内幕被低调掩盖下来,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左野磔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身走到一旁的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而且这是我两年前在北京商谈项目时无意得知的事。”
那边沉寂了许久,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不在意了,稚。”左野磔执着酒杯,晃动着杯里琥珀色的液体:“不过,我有跟你说过这件事,而且我还把她的情况发邮件给你了。”
上野稚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颤:“什么时候的事?我没有印像收过你任何关于她的邮件!”
“望结婚的那天晚上,你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喝闷酒,我走过去跟你说我在北京的时候去看过她,她的气色不太好,但尚算精神,但你一如既往的不吭声……后来雷他们过来,我就没机会再说。稚,如果不是认识你那么多年,我真的以为你不在意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她,所以,当天晚上我把她的情况发到你的手机邮箱上,我以为你看到了。之后,我见你无动于衷的继续忙碌,继续满世界的飞,继续与雷的妹妹出双入对,我就没有再提及这件事。”
上野稚剑眉凝敛,他记得磔有说过,他没吭声,是因为他刚刚去看完她回来,他知道她患上重感冒。可是,他不知道磔要说的是她意外坠楼的事。
“我想清楚的知道事情的始末。”他突然低低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纠痛。他以为,她一直过得很好,繁忙的高中生活,平静的大学生活,静静的来,静静的去,静静的生活,静静的忙碌。他以为,她只是因为小雨的那场变故,才努力的伪装自己。
原来,原来不是,她经历的,是他不可而知的彻肤之痛。
左野磔听着他沉重的呼吸,沉吟了一下说:“可以,我马上安排,但需要些时间,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七年。邮件我确实发送到你手机上,因为是私事所以没有设置文件密码。不过你很清楚我们使用的系统有多强大,它绝对不会丢失任何文件,所以,你也许该连线总部,调出两年前你手机的收件情况……”
“我知道了。”上野稚沉声答,磔的意思很明显,有人动过他的手机,但是,他印像中确实没有任何陌生人接近过他。
“稚,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可是我相信,你不去,一定有你的理由。也许现在重新开始,还来得及。”
“嗯。”上野稚默默听着他的话,轻声应。他的心,隐隐作痛。
17岁,她悄悄回国,他追去,站在她家前,长久的注视着她的房间,却终是选择不见。她考上北大,他看着她笑得阳光明媚,却不知道她曾身心俱裂的躺在病床上足足一个月。她医科毕业,开始妩媚,却从不恋爱。她不再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她变得忧伤,变得小心翼翼。他一直旁观,他想,有一天,他足够强大,才能给她有足够的安全感,他才能站在她身边告诉她,他有能力给她想要的一切,他们,不会像望与小雨一样错过。
“那就这样吧,过两天我会和小琦飞法国度假,顺便去看看望和小雨及小家伙们,回来后,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磔,谢谢。”
……
宇文风铃醒来的时候,林晓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奋力削着一个苹果,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慵懒的洒进来,落在他额前微垂的头发上,闪耀着细细碎碎的光芒,极炫目养眼。
“林晓,我不爱吃苹果。”她侧着头,静静的看着他,轻轻扬起嘴角。这个笨蛋,七年,还削不好一个苹果。
“苹果补脑。”他微笑着看她,继续奋战。
“核桃才补脑!”她撇嘴,不屑道。
七年前他也说苹果补脑,还言之凿凿的给她分析苹果的功效与营养成分,说什么苹果富含锌元素,而锌是构成与记忆力息息相关的核酸与蛋白质的必不可少的元素。多吃苹果有增进记忆、提高智能的效果。结果,在她抗议无效的情况下,她吃足了一个月的苹果,而后,她闻苹果之色变全赖眼前这位仁兄强制性的行为。
“那你想吃一个月的核桃还是苹果?”林晓撂下刀具,笑着把削得面目全非的苹果递给她。
“你确定是选择题吗?”宇文风铃半坐起身,瞥了眼他手上的苹果,有些嫌弃。
“当然,而且是必选。”林晓见她不接,拿着苹果咬了一口,又把它放到她的手心:“很甜,真的,试试?”
询问的语气,不容抗辩的动作,这就是她所认识七年的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宇文风铃悻悻瞪了他一眼,苦着脸咬了一口。
“有这么难吃吗?”林晓失笑。
15。…15我在
“当然有,你试试连续一个月天天吃苹果试试?”
“可是你现在变得很聪明啊,看起来苹果疗法卓有成效,不错,继续。”他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苹果,喻意平安,探病送苹果,中国人传承的习俗,他只是希望她平平安安,一如七年前那次不是意外的意外一样,平安渡过。
“林晓,帮我吃一半。”风铃苦着脸撒娇。
林晓笑着摇摇头:“生病的人不是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林晓!何况你还是我的未婚夫!!有你这么对未婚妻的吗?”风铃拽着林晓的衣袖,大叫着作势要扑过去与他掐架。
“你终于承认我是你未婚夫了?”林晓游刃有余的握着她的双手,轻笑着在她耳边说,而宇文风铃大半个身子依附在他的身上,动作相当暧昧。
上野稚带着实习医生护士例行巡房的时候,就看到这个看起来很……饿狼扑羊的情景,他微微蹙起眉头,轻轻的咳了声。
宇文风铃停下动作,看了看自己的姿势,然后又看了看上野稚,脸红耳热的慌乱抽回自己的手坐回到床上。
“宇文小姐和男朋友的感情真好。”护士小姐抿嘴笑着过来给她量血压。
宇文风铃伸出手,尴尬的笑了笑。
“脑震荡病人不宜多动,特别是避免过于……剧烈的运动,请尽可能卧床休息。”上野稚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血压计,然后转身对实习医生交代记录,看没看她一眼。
宇文风铃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来不及说,林晓已经替她开口:“知道了,谢谢医生。”
上野稚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领着医护人员转身离开。
刚出了房门,林晓便追了出来:“上野医生,请稍等。”
“有什么事吗?”上野稚微微侧肩,他记得,中午的时候,他们才聊过,应该,没有什么话题。除了风铃。
“我想申请特护。”
“她的情况并不需要申请特护。”
“她在日本没有亲人,而我有很急的事情要飞英国处理,晚上6点就得走,我没法照顾到她。”
“林先生应该知道,公立医院的医疗任务很繁重,像宇文小姐这样的情况,有护士和实习医生定期巡房就足够了,不必特地申请特护陪护。”
“我知道,但……她不能一个人长时间的待在病房内。”
上野稚抬眼看他,眼眸的冷傲消失无踪:“为什么?我记得她好像念的是医科。”言下之意,一个读医的人不应该有这种情形出现。
“因为一些意外,她……曾得过很严重的心理障碍症,她惧怕一个人在呆在安静的病房里,尤其晚上。她坚持选择医科,也许只是想与这种心理抗衡。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申请医院里的特护在晚上陪护,外聘的我不放心也来不及。”
上野稚眉微皱,眸底的光亮陡然暗下,他想了想,淡淡的说:“好,我来安排。”
“谢谢。”
……
晚餐时间,暮色微笼,上野稚和同事在外吃完饭后,顺便打了一盒精美中餐返回医院,因为临时帮同事送一件资料给骨伤科的同事,所以他先到了二楼的骨伤科。
退出来的时候,无意往候诊大厅里一瞥,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身穿着条纹病号服安静的坐在候诊的椅子中央。
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异常的安静。
上野稚几乎没有犹疑就转身下了楼。
他的来到她的身边,垂目看着她,她还是安静的坐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走到她的身边。
他皱了皱眉:“怎么到这边来了?”
宇文风铃微微仰首,略有些惊讶,可是脸色依然苍白地,空灵的双眸幽深而略带忧郁。
上野稚微叹了口气,自发地在她身边坐下:“没有吃饭是不是?千代医生打过给我了,说你吃不下。来,吃饭。”他把手中的饭盒递给了她。
宇文风铃沉默地摇头,莫名的哀伤沉浸在她的眼眸里。晚上林晓告诉她要飞出差,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点头,可是突然感觉就像让人遗弃了一样,心情很糟糕。
上野稚无奈,只得打开饭盒,亲手勺了一勺子送到她嘴边:“红烧牛肉,北京菜,我专门找了最地道的,你不是最喜(…提供下载)欢吃么?试试?”
宇文风铃侧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的湖像被羽毛拂过一样,一点点墨开,忽然就想起记忆中那些细碎的往事。
“张嘴。不吃饭,病怎么容易好?”
她乖乖的张开嘴吃了一口,忽然有些想掉泪。那年年少,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红烧牛肉是她最怀念的美食,可是她做得不地道,而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默默无声的咀嚼着鲜嫩的牛肉,泪,终是没能够忍住自眼角滑了下来,小时候最爱吃妈妈做的这道菜,可是,她最也吃不到她亲手做的了。她曾在意的人,都决绝的离她而去。她惧怕有一天,这样的温情也一一失去,不论是林晓,还是他。
“怎么了,只不过是一个盒饭,感动成这样?”上野稚放下饭盒,修长的指轻轻的抚去她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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