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稚把宇文风铃拖出花园后,直接塞上车,然后发动车子,一路上一言不发。
宇文风铃抚着眉心,沉默不语,只是一直扭着头看向窗外,不问,不怒,不争,不言,就这么各自沉缅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她不想纠缠,不想再与他纠缠不休,为什么这么难?
“下车!”上野稚拉开车门盯着她说。
宇文风铃抬眸四下看了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已驶入东大附院停车场。
“你这么早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宇文风铃下车,站在他的面前,迎视着他。
“去看你妈妈。”他拉着她大步往电梯方向走去。
“你发什么神经?!”宇文风铃死命顿住脚步,不肯配合。
“你要移民?你要躲我?你以为你躲到国外我找不到你了吗?你在慕尼黑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好好呆在东京,宇文风铃,你这算怎样?算食言吗?”
上野稚气恼的盯着她低吼。
“那是我的事,我并不需要向你交代。上野稚,食言的人是你,你答应过放手的,你现在为什么还紧缠不放?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逼我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与别人亲热,可以满足你优越的自尊心吗?让我难过,可以证明在意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吗?”
“我是食言又怎么样?我是做不到放开你的手又怎么样?你从来没有听过我解释,你从来都一意孤行的把你所以为的强加于我的身上,你有没有问过在东大校门结衣吻我的事是怎么发生的?你明明在银座古董咖啡店里看见我和优衣在一起,明知道我在说谎,选择的是转身就走,而不是上来一巴,宇文风铃,七年前的你去了哪里?那个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不问不说不怒,而是一个人伤心难过落泪?”
“很好,原来都知道了。”宇文风铃微笑着甩开他的手,这一番话将她刺得疼痛不已:“你明知道我讨厌说谎,讨厌背叛,你一一都做了,在北京,在东京,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回来,你会骗我多久?”
“风铃,我只是不想你胡想。”
“很好,男人都这么说,背叛藏匿不住的时候,都这么安抚女人的。我父亲早已现身说法教过我,我不需要我曾经真心选择的男人再教我一次!”
上野稚怒极:“你都这么任性吗?宇文风铃,我一直在等你明白,等你问,可是你宁愿死你都不开口问,生命对于你而言,抵不过一个谎言吗?即使那个谎言的出发点是好的?”
“连上床都是吗?”宇文风铃冷冷的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极缓地吐出,冰冷得如十二月寒霜。
上野稚心中蓦得一慌:“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宇文风铃忽而一笑,冷漠凄然:“你和伊藤结衣上床的事?她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么?”
上野稚的双拳紧握,微微颤抖着,深吸口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她……你才自杀?”
“重要吗?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和谁上床是你的自由。”
“宇文风铃,我再问你一次,你在慕尼黑到底看见什么?”
宇文风铃唇边牵起一丝冷笑:“芝加哥的电子地图,林晓所在的位置。看着看着,便觉得生无可恋,想上划上一刀好玩,也许那样把血流光,便会回归宁静。”
上野稚听着,心如刀割:“那是你自杀的原因?”
“你以为什么?我选错了人,我后悔不已,我把一个那么爱我的人推得那么远,我追过去,都触手不及,只能在他入住的酒店呆呆的站了一个下午,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早已悔不当初了吗?”宇文风铃唇角勾出一抹残忍,眼泪悄然滑落,一滴接着一滴。
上野稚闻言,只觉心猛地抽痛,他颤着手,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你说谎,你不爱他。”
宇文风铃咬着唇,别开脸不去看他,心里的疼痛几乎令她呼吸不能:“我一定要爱你吗?上野稚,不是全世界的女子都要围着你转。”
“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宇文风铃只是笑,笑着流泪,她真的想问,到底谁残忍多一些?到底是谁又把她本来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拿出的一遍一遍,的伤害?
“风铃,你信与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与结衣,并无感情。”
“我并不想知道,上野稚,我真的很累了,这几个月来,我好像过完了一生。”她不会傻得再上一次当,不会再让他们把她所剩无几的尊严践踏在脚底?不会再像今天早上那样,睡在别人的床上,看着别人亲热,再看一次,她真的会心碎而死,她真的快无法忍受那种心痛的感觉了。
“很多事情我无法解释,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在慕尼黑我曾问过你,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原谅我。如果这个错事是身体背叛,你会不会原谅我?”
“迟了,上野稚。”迟了,如果回来还心存那么一点的希望,那么,别说她没有给机会,她给了,给过了,他始终没有说他和伊藤结衣上过床的事,那么多的机会,他一次都没有说过。
“什么迟了?”上野稚心里微颤。
“转了一圈,我发现我最爱的原来是林晓,既然我握不紧我所爱,那么,逃避是我的强项,我会静静的在地球的另一端,遥祝我爱的人幸福。”
“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出境。”他低吼。
“你会的。”她仰着头,眸子泛出幽深微芒:“因为,我恨你!”
“你能放下你妈妈吗?”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会带着她离开吗?”
“沈院长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妈妈不做第二期手术,她将很快重陷昏迷之中?”
宇文风铃一惊,浑身寒凉:“你说什么?”
上野稚定定的看着她,淡定的说:“我是想告诉你,你这辈子没有我的允许,都别想出得了东京,你妈妈如果不做第二期手术,很可能,重陷昏迷之中,甚至失去生命。”
“告诉我,到底要如何,你才能停止折磨我,死不能,走不能,你到底是不是要把我逼疯才肯罢休?”宇文风铃怒视着他。
“等我解决结衣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不要什么交代,我只想求你放我一个人好好生活,我不想再理会你的感情瓜葛,那与我再无关系,上野稚,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她厌倦,无比厌倦这样的纠缠。
“因为我爱你。”他目光灼灼。
“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很可笑吗?伊藤结衣连你的孩子都有了,你还想怎么样?我退出,还不够吗?”
115。…115相遇只是疼痛
“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很可笑吗?伊藤结衣连你的孩子都有了,你还想怎么样?我退出,还不够吗?”宇文风铃喉间隐隐哽咽,笑得悲哀而苦涩。
上野稚眼神深痛的看着她,黑眸里带着死灰般的挫败:“风铃,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这么互相伤害?”
“因为,我们回不去了。”宇文风铃看着他,一眨不眨,泪水掩不住狂泻而下:“我不知道伊藤结衣对你来说有着怎么样的意义,也不想知道。我只是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负起该负的责任,上野稚,我们不该相遇,相遇只是疼痛。”
“好,如果因为我酒醉以后,人事不省的把她错当成你而必须负起那个责任,那么,在我清醒的状态下,我们也曾一夜缠绵,你甚至因我而做过宫外孕手术,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对你负责?”上野稚握着她瘦削的肩,积压在心的郁结让他快要支撑不住。
“不需要。”她咬着唇,狠命咬着,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
“为什么不需要?”上野稚的喉咙里含着深深的恸痛。
“那晚只是你情我愿的一个游戏,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上野稚,我求你念在我们曾经的情份上,放过我,好不好?我受够了这种折磨,求你不要再管我,让我一个人,一个人生活,可不可以?”
“我让你这么痛苦吗?风铃。”上野稚很难过,她痛,他比她更痛。
宇文风铃只是垂眸流泪,不说话。
“风铃,我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流泪,我自己犯下的错我自己承担,如果你在我的身边真的不快乐,我愿意放你离开,但是,不要再伤害自己,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知道当我听到你在急救的时候,我有多怕吗?那种绝望,漫边无际,我再也不要再承受多一次,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上野稚闭了闭眼,努力隐藏眼中闪烁的泪光:“在你妈妈手术之后,我会放你走。但是你答应我,这段时间,先搬到我家,让佣人好好照顾你,你这个样子,我无法专心为你妈妈准备手术的事宜。”
宇文风铃仍是不说话,她知道,一旦答应,那便是又一个错。
“答应我,你需要让人照顾。”他低俯着头,伸手抚向她脸上的泪痕,心很痛很痛,也许,手术后,就真的天涯各一端。
“多久?”她颤着唇问。
“两个月之内,视她的情况而定,也许会更快。”
“好。”她只能答应,她不能再让她的母亲有任何的事,她不是能再失去。
“另外我想告诉你,千代昨天带了专家组到北京去为奶奶会诊,现在还未得知结果。他们是世界顶尖的肾病专家,奶奶一定不会有事。”从慕尼黑回来前,他飞到北京看了奶奶,奶奶精神尚算好,只是消瘦了很多。
宇文风铃呆呆地看着他,禁不住又泪流满脸:“为……什么?”
话说得没头没脑,可是上野稚听得懂:“因为,你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
“谢……谢。”她含着泪,哽不成音。爱他,恨他,又感动他默默为她做的一切,纵然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至少,在离开前,还可以试着和平相处。
……
下午,宇文风铃的脸色仍旧不好,上野稚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公寓,便不顾她的反对,亲自开车送她回去。
左野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宇文风铃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上野稚在一旁帮忙。
“真的要回去住吗?”早上8点,左野雨站在窗户前看着花园里互相追逐的父子三人,美眸微微带笑。
“嗯。”宇文风铃看了低头忙碌的上野稚一眼,转身走到另一间房的窗边,眼神忧郁。
“望问过稚了,稚说即使你们不能再在一起,他都不会跟结衣在一起。风铃,我们都知道稚跟结衣不可能,你也许该相信稚,就像望当初和优衣一样,他并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为何不试着原谅?”
“小雨,我和他都是医生,很清楚那样毫无措施的性爱,怀孕的几率到底有多高,他终将需要一个孩子……”宇文风铃幽幽的笑,带着沧桑。
“你……是怕自己最终不能做母亲了?”左野雨到底是聪明女子,多年的交情让她轻易读出她语中的忧伤。
宇文风铃笑笑:“你想多了……这么早打给我,由羽与望月呢?”
“风铃,其实不是不可原谅。你从最初的愤怒到冷静下来发觉自己仍然深爱稚,再到知道结衣可能有了稚的孩子,才绝然的逼自己去恨稚吗?”左野雨不允许她逃避问题,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剖析了她的心,她的情感:“你是觉得自己不能让他失去做父亲的权利?”
“怎么可能?”宇文风铃仍然涩涩的笑着,否决好友的猜测:“我很累了,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葛,妈妈手术完,我便带她离开。”
“风铃,稚一定会解决好的,他的态度至少没有望当初的优柔不是吗?雷也劝说过结衣,但你知道,任何女子一旦碰上爱情,都会为爱痴狂,你我皆是,何况她?稚真的很爱你,他为你做了很多,却从来都不曾跟你提过,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惹上意大利黑手党差点儿丢了性命?是稚私下解决掉的,你父亲并不知自己曾命悬一线。”
宇文风铃闻言一惊,愣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半晌才震颤的问:“是怎么一回事?”不管曾经怎么恨他,他始终是她的父亲。
“简单的说,刑风是意大利黑手党的成员,无意中得知伊琳娜曾经是一个意大利黑手党头目的女人,不知怎么缠上你的父亲隐姓埋名的跟在他身边几年,那头目在几个月前找到她,很火大,派了杀手前往北京,稚和雷他们出面解决了,为此他们还欠刑风一个人情。你父亲不会再有事,但伊琳娜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因为很多事情你不记得,所以我们都没有告诉过你。”
宇文风铃满脸不可置信,她想起北京机场路上和成田机场停车场的袭击,忽然有些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