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宗言也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下。
一时间,两人无话,有些冷场。
喝了几口水,刘茵试探地问他:“我看你桌子上连照片都没有,怎么不摆摆你女朋友的相片?”
韩宗言一坐下,手上一拿笔,又不自觉地忙了起来。听她这样问,他头都未抬,道:“太麻烦了,不爱摆。”
刘茵继续试探:“那你不摆你女朋友的照片,你女朋友不会不开心?”
韩宗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翻着资料,不时的在上面写写画画,淡淡答:“我光棍一条,哪里会有女朋友不开心。”
刘茵眼睛亮了一下,嘴上挂的笑容也真心了点,“你怎么不找一个?”
“太忙了。事业都未成,成什么家啊。”
刘茵想说:“你现在这条件就挺好了啊。”但话在嘴里回味几遍,觉得太不矜持,又咽了回去,只道:“现在可以先找个人处处嘛,等过个一两年,事业也成了,未婚妻也有了,不是刚好。”
“哪能呢!”他还是没抬头,“过两年我也才二十几,结婚太早了。我总不能找一姑娘让人浪费青春陪我耗吧!”
说完,这次他抬头了,笑了一下,道:“所以我还是单着吧。”
刘茵忍不住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韩宗言道:“三十而立,至少三十吧。”
刘茵迅速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
她现在比他小一岁,如果他过两年二十七八结婚的话,那时她才二十六。
如果只等两年的话,她还是等得起的。
可他要三十结婚的话,那她那时候已经二十九了。人老珠黄肯定是不沾边的,但新鲜劲可能就不足。而他那时才三十,正是男人魅力正盛的时候,新鲜年轻水灵的姑娘可不少。她能等,她能争,争的过时间和现实,却未必能争的过“旧人不敌新人笑”。
进来时,心里就像被吹进了颗涨满气的气球,压得她心跳加快,血液沸腾。现在,却被人用针尖挑破,慢慢泄了气,心渐渐趋于平静,血液也冷缺下来。
“呵呵……”刘茵轻笑几声,转了话题,“已经十一点多了,你还不回家?”
“啊,这么晚了?”韩宗言抬手看了眼手表,“是要回家了。”
“你住哪儿的?”刘茵顺口问。
韩宗言拿起外套穿上,答:“清风苑。”
刘茵刚刚冷却的血液渐渐回温。清风苑就在她家前面一点,档次却比她家要好。
她犹豫地想:要不要试试?反正未来的事也说不准,他也未必真的三十结婚。
“我们顺路欸……”刘茵说了一半,止了话。
男士一般这时都会说句:“我送送你吧。”
韩宗言拿起车钥匙,把抽屉锁好,看着她,开口道:“嗯,挺巧。”
刘茵一噎,期待落空,觉得尴尬。干笑两声:“我能不能搭个便车?”
想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韩宗言犹豫了几秒,还是准备说“好”。
这时,另一个同事也过来了,老远就听到他说:“刘茵,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你等等我,我拿个东西。”
走进了,才看到韩宗言。那同事惊讶道:“咦?你怎么还在?”
和男同事关系要好些,韩宗言话也多了些:“东西忘这了,来拿时,顺手做了点事,结果把时间给忘了。”
那男同事说哦,瞄了眼时间,问他:“要不要吃宵夜去?”他望了望刘茵,“刘茵也一起?”
刘茵说好,韩宗言却说:“不了,你们去吧,我要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事。”
那男同事也没勉强,点点头:“行。那你先走吧。”
冲他们点点头,韩宗言拿着钥匙走了,送不送刘茵这话头也没再提。
那男同事也飞快地拿好自己的东西,对刘茵说:“咱们走吧。”
“嗯。”
走之前,刘茵回头看了眼韩宗言的办公室。四周的百叶窗都拉了下来,门也关着,捂得严严实实。
她怅然地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到了地下车库,韩宗言刚发动车子,手机躺在副座上嗡嗡震动。
他拿起来一看,是顾幸幸发的,让他明天不要忘了帮她带毛线。那天聊天过后,她说她妈妈生日她给她织毛衣,就让他帮忙买毛线。
已经快十一点,没想到她还没睡。
他回:我没忘。你早点睡吧。
她回得超快:明天又要考试,睡不着⊙﹏⊙
他无奈:冷静冷静就睡着了。快睡快睡!
顾幸幸:睡前抽根烟先……
韩:我告你妈听。
顾幸幸:我就说你教我的。^_^
半晌,他问她:你真的抽烟?这个习惯可不好。
顾幸幸老久都没回。他开着车还在想,她要真抽,必须得给她纠正过来,要顾老师知道了可不得了。
回到家冲了个澡躺床上,顾幸幸短信过来了。
她说:刚刚上了个厕所。还有,我不抽烟……我刚刚是在调侃你而已…
韩宗言轻轻地笑,习惯性地从床头柜上找出烟点上,他吸了口,把烟换到左手捏着,回她:不抽就行,很晚了,睡吧。
顾幸幸:晚安。
他回:晚安。
第二天,韩宗言跑去买顾幸幸让他帮忙买的毛线。
他进店里去的时候,那营业员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
他淡定地说:“我要买毛线。”
营业员:“……先生,你要买什么样的?”
韩宗言想了想,幸幸说的是哪一种来着?
他翻开她给她发的短信,找出要买毛线的那条,照着上面的念:“纯羊绒线三斤,混合线一斤,羊绒要浅灰色,混合线要嫩绿色。”
营业员是个机灵的小姑娘,看他那样,就边给他装毛线边笑着说:“先生是帮你女朋友买的吧,现在会织毛衣的女孩可不多,她这是要织给你的吧?你真有福气。”
“呃……”韩宗言否认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营业员先惊讶了下,接着又一副懂了的样子,她把毛线递给他,语气里带了点鼓励:“没事儿没事儿!迟早会是的,哈哈。”
拿过毛衣,韩宗言不再多语,问她:“多少钱?”
营业员:“一共一千零九十。诺,送你一副针,收好。”
韩宗言拿过针装好,付完钱道了谢就走了。
他没还价,营业员很开心,冲他背影说:“加油啊小伙子,我看好你。”
韩宗言脚步顿了顿,想想,还是没有回头解释。
反正他不会再来了。
顾幸幸接到了他的短信,下课了就飞奔到校门口。韩宗言正等在校门口那棵樟树下,樟树长得又大又好,远看有点像绿色的蘑菇。
她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拿过毛线问他:“多少钱啊?”
“不要钱。”
“哈?”顾幸幸抬头看他,“毛线店你家开的啊?”
韩宗言啧了声:“反正你别给我钱了。怪不好意思的。”
顾幸幸哂笑:“要不好意思也是我不好意思啊。”
她今天来学校的时候特意带了钱包过来,她以前买过纯羊绒,知道大概的数目,她抽出一千塞给他:“一千够吗?”
他推回来:“你拿回去。”
她又反手塞给他,严肃道:“不行!你不要,毛线我也不要了啊。”
他无奈接下。顾幸幸问他够吗,他连忙道:“够了够了。”
“那我上课了啊。再见。”说完,又飞一般地跑走。
“再见。”
韩宗言看她的背影,觉得她有时像个孩子有时不像个孩子。
顾幸幸回到教室就把毛线放好。
千年闷葫芦严濯难得地开了一次口:“你买的什么?”
上课预备铃已经响了,她匆匆答:“毛线。”
他还想问,你买毛线干嘛?
老师已经进来了。他只好闭嘴。
可上课刚开始前几分钟,老师讲什么他一直没听进去。
开学到现在,他统共才和她讲了不到三十句话。明明前后桌,关系却不如以前初中那会儿。
屈安走后,她就一个人。现在还好点,偶尔和她同桌一起。
可她大部分时间还是一个人。
他觉得她变了,没以前活泼了。虽然现在每天也笑容满面的,可他总觉得她不一样了。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她坐的笔直,双手端放在课桌上,许久都是纹丝不动的。
他觉得她稳重了点。
严濯收回思绪,认真听着老师讲课。
她这么上进,自己更要上进才行。
☆、第42章
在顾苏宁没发现的情况下;顾幸幸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她生日前一天把毛衣给织出来了。
在学校里就那么点地方;不是家里就是教室。每次趁着午睡时间她悄悄拿出来织。
但是织的时候感觉压力好大……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她织毛衣的时候;没睡的同学就会盯着她看……
太不好意思了。
于是她头越埋越低;手也快伸到桌子低下了。
几天下来,等把毛衣织完;她脖子胳膊已经酸疼酸疼的了。
毛衣织完,毛线还剩了不少。
“买多了……”顾幸幸嘀咕。
望着那几团毛茸茸的线团;顾幸幸考虑要不要顺便做个其他的东西。
可是再织件毛衣吧;线不够;围巾吧;这种毛线不合适;手套吧,她不会织……
想来想去,她最后决定做几双毛袜。
想起冬天的时候,泡完脚后穿上它踩在厚实的毛毯上,那种温暖软和劲,她就想点一百二十个赞!
心动了,她就马上行动。
在十七号那天,韩宗言让她给他们开门的时候,她已经织了好几双了。
课间时候,她跑回家给他开门。家门口连韩宗言一起站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
她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疑。那群人里,她就和韩宗言熟悉点,其他人什么品性她也不知道……
不过转念间,又把那点迟疑打散。
这家最大的作用就是提供她们睡觉,严格来讲,这里都不能称之为“家”,里面出了几个家具就没其他的了。没什么好担忧的。
更何况,他们是妈妈带出来的学生,而且看样子和韩宗言的关系也很好。
要相信妈妈和韩宗言的眼光。
顾幸幸有点羞愧于自己刚刚冒出来的龌龊念头。走到他们面前时,就连忙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们也对她礼貌又亲热地笑。
其中一个男的,可能是属于爱贫嘴的那一类,指着她夸张的对其他人讲:“诶哟,这小姑娘长得,太像咱们顾老师了。”
“是吧?我来瞧瞧。”一个女人的声音。
顾幸幸觉得这道声线挺熟悉的,好像在哪儿听过,准备抬眼看她,就听她惊讶地说:“是你啊,小姑娘。”
顾幸幸看去,也惊讶。
她不就是严濯小姑吗?
“你叫什么来着……”她皱着眉费力地思考。
韩宗言说:“幸幸,顾幸幸。”
“对!就是这个名。”她指着自己,问:“还记得我吗?我是严濯他小姑。”
“记得记得。”你长这么漂亮,我当然记得。
“没想到你竟然是顾老师女儿。你现在还和严濯一个班吗?”
“是啊,我们一个班。”
韩宗言接话:“一个班的话,要不要一会儿把他也叫来?改善改善伙食。”学校的食堂……他提都不想提了……
“行啊。”严清答应了,转眼看顾幸幸。
顾幸幸反应慢半拍,这是在寻求我的同意?她眨眨眼,说:“等会儿放学了我叫上他一起。”
严清听了就笑了。眼睛还闪着光。
顾幸幸也对她笑一下,拿钥匙开门。
他们进去后,顾幸幸把门钥匙给了韩宗言,就赶回学校了。
走之前,她悄悄问他,“你穿多大码鞋子?”
“42啊,怎么了?”
“没。”顾幸幸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他帮忙,她只送双袜子谢他……她有点说不出口。
她飞快地说:“给你双袜子。”
韩宗言没听清:“啥?”
“……”纠结半天,她终于憋出来了:“毛线买多了,我织了袜子送你吧?”
韩宗言还没开口说什么,她又开口把袜子给夸一遍:“线是羊绒的,穿上去超暖和的,它不光软乎乎的还特别保暖!”
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本来韩宗言想说不用,他身体四季都是热乎乎的,冬天穿的袜子,他都是随随便便的,哪里讲究那么多。
不过……
他沉吟一下,说:“好。”
瞬间松了口气。顾幸幸高兴地笑笑。
严清走过来,问她:“聊什么?这么高兴?”
我送了他一双袜子答谢他。这话,顾幸幸实在来不了口。故而,红着脸低头笑笑,不好意思的看看她,急匆匆地冲他们挥挥手:“呃,我要上课了,回见!回见!”
看她跑得小兔子样的,严清失笑:“好可爱……”
韩宗言浅浅笑了,轻声:“嗯。”
“也难怪严濯……”严清小声嘀咕一句。
“嗯?”韩宗言不解。
“没什么啦。”严清挥挥手,转了话头,问他:“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沉默一下,韩宗言平淡地说:“没说什么。我帮了她个忙,她谢谢我。”
“哦。”
韩宗言垂下眼眸,往厨房走去,说:“我们去帮他们的忙吧。”
回到学校,趁老师没来。顾幸幸侧转了身,对正在写作业的严濯说:“晚上放学你和我一起吧,不要去食堂了。”
严濯写字的手一滞,抬眸带着疑问地注视着她。
这事儿解释起来好麻烦……
顾幸幸挠挠头,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努力争取几句话给他解释清楚:“你小姑是我妈妈曾经的学生,她今天在我家给我妈妈庆生,她说你也去我家。”
不知道他有没有懂。顾幸幸看到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