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蒋虹的神情,他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默默叹气。
这儿子,他没教好。
结婚的时候闹外遇,死活要离婚,谁劝都不管用。这离了婚又后悔了,对前妻又割舍不断。真是,婚姻大事就被他这样当作儿戏。婚姻这么大的事就这么摇摆不定,其他方面,他这个父亲也不指望他在做出多大的成就了。
说实话,对顾苏宁这个儿媳,除了没儿子外,其他方面自己都满意的很。工作好,通情达理,又孝顺。而那蒋虹,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想起蒋虹肚里的孩子,李阿公顺了口气。
没工作就没工作吧,则明养得起。
他们父子两人刚走上楼,书房门都还没打开,就听到蒋虹在底下惨叫一声。
李阿公心里一沉。
顾幸幸看到蒋虹的车开进自己原来那个家的小区后,就打电话给她舅舅报了行踪。
等她到了家里院子前,就听李阿婆的哭骂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啊,自己生不出来,就眼红别人啊……我的孙子啊,你还我孙子啊!”
顾苏宁的辩解声惊慌无力:“我没有碰她……我真的没有碰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顾姐,我知道身为女人,生不出孩子,心里有多难受,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我啊。你和则明也做了那么多年夫妻,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害他的骨肉……”
蒋虹用得还是那一招,明明哭声哭得多么的伤心、多么的悲伤难抑,夹刀子的话却总是能一字一句让旁人听的一清二楚。
蒋虹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传到门外,正要敲门的顾幸幸一愣,即刻,就听到顾苏宁难以置信地质问声:“李则明,你打我?你敢打我?”
顾幸幸心里一紧,用脚使劲的踢着门,大声叫道:“开门!快点开门!”此刻,她心里有的只是浓浓的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点告诉妈妈蒋虹的诡计?为什么自己就为了那么一点报复的想法而害得妈妈受这种罪?
脚下不停得踹着门,却迟迟没人来给她开门,顾不得其他,她搬起一个花盆往院子里的窗户砸去,她现在只想早点进去给李则明和蒋虹几巴掌。
玻璃碎掉的哗啦声使得屋内的人往外看,李阿公看到幸幸,这才起身给她开门。
跟着一起来的韩宗言自是也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他担心顾老师,就轻声道:“我跟你一起进去。”
他的声音拉回了顾幸幸的一点思绪,她轻轻“嗯”了一声。
拉开门,李阿公一张老脸皱纹横生,上面是掩都掩不住的悲色。给顾幸幸开了门,他就自顾自的往沙发上走去,一屁股瘫坐在那儿。
屋内,蒋虹被扶在沙发上躺着,黑色的裙子上,腿根那里有一块块的、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暗的颜色。而李阿婆瘫坐在地上,一个劲地抹眼泪,歇一口气骂一声顾苏宁,骂一声歇一歇。李则明背对着众人站在窗户边上,一口一口的吸着烟。
顾苏宁无措地站在客厅中间,像是一个犯人一样,承受着他们李家人各种各样的指责,一张脸上,半边苍白半边红肿。
顾幸幸上去扶住她的肩,她才有点反应。
“幸幸……”
“妈,没事儿啊。疼不疼?”顾幸幸用手轻轻地触了触她的脸,顾苏宁“嘶”的一声把头往后偏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顾苏宁有点儿懵。当时坐在沙发上,蒋虹往自己身边靠,自己惯性地往旁边移了移。结果她就倒在了地上,捂住肚子叫疼,裙子瞬间被血液染成暗黑色。这时,那个陌生女人上前来说,她流产了。蒋虹痛苦地叫着,指责她说是她推得。
那个陌生女人原来是医生,她明明看到了事实,却缄口不言。他们也都不相信她!
那是一个小生命呀,她又怎会推她……
“疼?她再怎么疼,会有我疼?”蒋虹泪水涟涟,好一副悲伤可怜的模样!
顾幸幸扶她妈妈坐好,一步步走近躺在沙发上的蒋虹。一步步走的缓慢又沉重,身形笔直又严肃,神情冷冽,一双眼睛不复之前的清澈,犀利的在她肚子上缓缓扫过。
蒋虹眼皮一跳,不自觉往沙发里靠了靠,看着一步步像她走来的顾幸幸,心虚地问:“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顾幸幸嘲讽的对她一笑。
她忍不住了,不扇她几巴掌她意难平!
管他人怎么说,她不在乎。
“我只想让你知道,挨耳光有多疼。”话落,不等蒋虹闪躲,老瞿组织,顾幸幸使尽全身力气,一巴掌扇过去,直打得蒋虹眼冒金星。
声音太响,止了李阿婆的哭声,也让装聋作哑的李则明转了身。
一巴掌不够,顾幸幸又举手扇了她一巴掌,声音更响。
李则明上前一步喝道:“幸幸!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又对顾苏宁恶狠狠道:“你教得好女儿!”
李阿婆坐起来,也指责顾苏宁,道顾苏宁把她教坏了。
“幸幸,你蒋姨刚小产,你怎么能打人?”
顾幸幸不理李阿婆和李则明,只问老瞿:“你确定她流产了?”
顾幸幸的语气太过古怪,老瞿手心里发了冷汗,但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并不特别在意,肯定道:“流了这么多血,当然是流产了。”
“你确定她肚子里有小孩?”
这什么意思?她发现了什么?老瞿打量顾幸幸的神情,后者面无表情。
不会的,她只是小孩,她不懂。老瞿自我安慰一下,硬着头皮道:“当然有。”
“你是个医生,你得为你自己说的话负责哦。”
老瞿有些不安,急道:“你什么意思?”
顾幸幸莞尔一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你说的话我都录音咯。”
李则明还搞不清状况,懵懂问道:“幸幸,你录音做什么?”
李阿婆也糊涂起来,脸上还挂着泪,抓住顾幸幸袖子也问她干什么。
蒋虹还是躺在沙发上,做着梨花带落雨的样子,但顾幸幸还是从她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惊慌。
她瞬间有些可怜蒋虹。不是同情她,就是可怜。
不管她是真流产还是假流产,但李则明一家以为她是真的。可此时李家人在干嘛?他们哭、闹、如她愿指责顾苏宁,却没有一个人去关心躺在那里的蒋虹。
顾幸幸拂掉李阿婆抓住她的手,站到了顾苏宁身后。
“你们既然说是我妈妈推的她,而导致蒋虹流产。那么,我报·警好了,这种事,我相信jingcha会管的。”
顾苏宁惊讶,“幸幸……”
顾幸幸拍拍她的肩,轻声道:“没事儿。”
蒋虹和老瞿听到她要报·警,异口同声尖叫道:“不!”
李则明眼眯了眯,察觉出了不寻常,可幸幸不理他。他只好逼问蒋虹:“说,你在惊慌什么?”
蒋虹脸苍白,看李则明这样,心里异常害怕,狡辩道:“这是丑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好吧。”
李则明不听这一套。李阿公却很赞同,“是啊。闹得太大,我们脸也不好看。别人的闲话不得把我们淹死。幸幸,你不能报警。”
冷眼看着他们这一家人,顾幸幸心里泛恶心,“不报警就这样让你们冤枉我妈?蒋虹她根本没怀孕。”
犹如一个大雷,炸开了李家人。
“什么?”李阿婆难以相信,“幸幸我知道你维护你妈,但也不能瞎说话啊。”随即又瞪了顾苏宁一眼,“幸幸才跟了你多久,你看看把她带的!”
李则明却难得的没有精虫上脑、被情·色迷了双眼,根据蒋虹之前的不对劲,他已经信了三分。
他走到蒋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怒目圆睁,沉声问:“幸幸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头一次看他这样,蒋虹吓得说不出话来。李则明力气太大,蒋虹苍白的脸上已经出了几道红印。老瞿上前拉开他的手,“小孩子的话,你也当真?快放手,她的身体可受不了。”
蒋虹也回过神,连声保证:“这种事怎么假装呢?你不是和我一起看过孩子的片子吗?”
李则明盯着她,道:“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
“不会的不会的。”蒋虹连连摇头。
老瞿也害怕,但现在只能硬扛下去。
“你有什么证据?小孩子瞎说话可不好。”她问。
看不清形势的蠢女人。
顾幸幸缄口不理,耐心地等待着舅舅。录音在他手上,该怎么做,等他来了再做决定。
而老瞿看她的反应,以为她真的是小孩子乱说话,松了一口气。
“看吧。小孩子乱说话,你也信。”她看了眼窗外,“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李阿婆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说是幸幸被顾苏宁带歪了什么的,就不该让她跟着妈妈云云。
李阿公嫌烦,喝止了她。
一时,一室安静。
等了一会儿,救护车还没到,顾苏城先到了。
待他看清自家妹妹脸上的巴掌印,眼神一暗,冷骏的脸上覆上一层怒意。
他嘱咐幸幸,“你去用毛巾包点冰块给你妈妈敷上。”
顾苏城说完,像是有了依靠,顾幸幸才真正像个小孩一样,哭了。
豆大的泪珠一粒粒砸到胸前,砸到地上。
她擦着眼泪,重重地点点头,“嗯!我这就去。”
等顾幸幸进厨房拿冰块给顾苏宁敷上,他转身阴沉着脸问李则明:“这是你打的?”
面对这个大舅子,李则明总是气虚,人也变怂了。此刻他内心里知道自己有理,却不敢理直气壮地看他,更何况承认。
顾苏城问他一句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先打回去再处理事。
他摁着李则明揍了一顿。
李阿婆急道,“你们顾家怎么都那么野蛮,快住手,别打了。”
李则明挣扎都来不及挣扎,脸就被顾苏城打青了。
顾苏城收了手,就把录音放出来,只放了前半段,后半段蒋虹诬陷顾苏宁的话没放。
李家人这下惊住了,面面相觑。
刚挨完打的李则明惊怒不已,冲到蒋虹面前拎起她,反手一个巴掌打到她脸上。
“你这个贱人,你真的骗我!!”
☆、第26章 挨打
打完这一巴掌;李则明仿佛被抽光了力气般跌坐在地上。
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感觉到心里有一颗种子挣脱了禁锢的枷锁;迅速的破土而出、长出可怕的枝叶蔓延自己整个心房。
今天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人。
第一次打顾苏宁,第一次打蒋虹。打她们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头猛兽控制着自己的理智;指挥着自己的神经。
打完顾苏宁后,看着她红肿的脸,他心里抑不住的后悔席卷过来。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妙。
更让他不妙的是,动手之后、后悔之前,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快、感。
当听到那段录音后;心里的怪兽又再叫嚣着,牵使着自己的双手朝蒋虹打过去。
又是那种快、感袭来。
李则明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深吸一口,也不起身,把腿敞开来坐。抽完了半只烟,渐渐失去的精明回笼来。
脸部表情逐渐归于平静,他看着端坐在那儿的顾苏城,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要什么?”
顾苏城早就知道了蒋虹怀孕是假的,却等到现在才爆出来,甚至连顾苏宁都没提。
以他的性格,没有所求,说破天他都不信!
顾苏城扬起头环绕四周一圈,淡淡道:“你这房子装修的挺不错。”
李则明眼眶微睁,“离婚的时候已经给了你妹妹两套。怎么,现在连我最后一个窝都不放过?”
他斜睨了一眼蒋虹,“你有录音又怎样?你能去告她?就算你告她,又与我何干?为这么点破事想要我房子,没门!”
蒋虹低涰的脸抬起来盯着李则明看,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和受伤。
李则明移过头不去看她。
呵呵轻笑一声,顾苏城说:“哪里,只是夸奖一下你家的装修而已。”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则明,“签了它。”
李则明翻看起来,上面写着,不准再去打扰顾苏宁的生活,还有永远不能对幸幸改姓的事置喙一词之类的,通篇看完,里面传达的意思很明确。
“你这是要断绝我们父女的关系?你凭什么要求我签!”
在李则明开口问顾苏城的时候,主动权就已经被他断送了。
此时,顾苏城笃定地道:“你难道会为你愚蠢的情人做下的蠢事买单?”
顾苏城抚手一拍,想起什么似的,道:“啊,对了。我朋友正愁最近没新闻写,'小三假怀孕陷害某总前妻'这种狗血又真实的话题应该很吸引人眼球。”
以这位人的人格,他一定会用上真名。李则明眼皮跳跳,那他还要不要在苏州做生意了?
“幸幸,你也不想爸爸再去看你吗?”他转头问顾幸幸。
心中滋味复杂难言,顾幸幸低着头,没回答。
李则明叹息。抬手在文件上签了字,盖上自己的私章。
“ok,我们走吧。”顾苏城拿好文件,和他们往外走。
走过玄关,他回头又说:“刚我忘记说了,”他看着老瞿,“你明天不用上班了,我实名举报了你。我想二院不会再用你这种违背医德的人。”
看着顾苏城离去的身影,老瞿心里一点点的侥幸都没了。
完了,彻底完了。
蒋虹的哭声再传过来,听在耳中,心里的害怕、后悔、怨恨都似找到了发泄口。她恨恨地对蒋虹大吼,
“都是你!全都是你害得。我不答应你非得逼我,现在我工作没了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