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听着唐大海真的请娘住下来,心里也着实高兴。毕竟肯让岳母来家长住的男人不多。吕氏是真心地需要方氏来掌家,很多事儿,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别的不多说,就说春兰这事儿吧,吕氏是煞费苦心,但是丝毫没有进展,可愁煞吕氏了。
方氏倒也不矫情,爽利地让唐大海去趟村子里,请木匠帮忙打几张床板。这三张破旧的床板,晚上睡觉,动都不敢动,生怕塌了,一晚上睡下来,床板倒没散架,人都散架了。还是早点让人去打了来,免得塌了都没地儿睡。”方氏想起了晚上睡觉那个辛苦啊,几天睡下来人都快散架了。
“还有,这院子坑坑洼洼的,更别提这万一下雨呢,哪里有下脚的地儿,我想着咱去河滩边去挑些鹅卵石来,大个儿的铺上,缝隙中铺小的,压的平实些,下雨天走走倒也好多了。还有这篱笆,这哪算是篱笆,其他的便慢慢来吧,今儿个一天也做不了那么多的活儿。”方氏说着拿出个荷包,塞给自个儿的小闺女。
“娘,这我可不能要,这些天吃的用的都是大姐拿来的,再要你的钱,那我可真没有厚的脸。我这儿还有呢,上次卖蛋的,还有大海做活的赚的,去了点大海看大夫的,家里还有些的。”吕氏死活不要,她从没有想过要靠着自个儿的娘来撑起这个家。
“娘,我们真不要,我明儿个开始也去做活了,家里也就有进账了。还有他们兄弟俩,隔个几天也能捡点野鸭蛋,家里也能贴个进项。这日子也能过下去的。”
唐大海看着自个儿的岳母拿出荷包给吕氏,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为什么自个儿的岳母愿意帮扶自个儿家,而自个儿的娘却狠狠地往死里绝了他家的生路。唐大海也终于明了,并不是所有的娘,都跟自个儿的娘一样。唐大海不由地心里更加地敬重方氏,这才没来几日,便愿意拿出钱来,万一他家收了钱赶人呢,自然他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的。唐大海知道自个儿的岳母是真心地为了他这个家,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地孝顺方氏。
“算了,你们这个家有多少铜钱,我也算的出来,行了,我也不跟你们争了,没有的时候说一声,可别委屈了我几个外孙外孙女。”
方氏倒也没有坚持,只是觉得这钱儿,本来就是带出来给他们的,还有几个儿媳妇给的,本来就是拿来帮扶小闺女家的。方氏觉得兄弟姐妹间在困难的时候帮扶一把,很是正常不过了,只是不要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儿,毕竟家还是靠他们自个儿的。
方氏往日也一向是做主惯的,几个儿媳妇倒也是乖巧不争的,有活儿也愿意抢着做。方氏干脆利索地指派着。人果然是闲不得,空闲的时候才有功夫想东想西,忙碌的唐家一扫几日前的阴霾,生机盎然。几个人都觉得兴奋极了,家往越来越好的方向走着。
“娘,我带文佑和夏竹去镇上吧。这银耳看看能不能换些钱来,小妹的性子也固执的,不到不得已,是不会要咱们的银子的,这些银子给他们买地吧。农家没地儿,这日子咱们过得下去,倒明年就得愁吃的了。”吕大姨一直没有插嘴,只是等着他们都去做活了,跟着方氏说道。
“嗯,是这么个理儿。我是这么想的,你去镇上的时候,也去牙行看看,有没有卖地儿的,这附近的,想着年前买地还来得及,年后人家都种上地儿,怎么地又得浪费一年了。我这儿有十几两银子,你估量着看吧。有好的回来商量商量。”
“嗳,我晓得的。那我就带两个小的去了。这村里好像有牛车的,做牛车走,否则背上个竹篓子,带个两个小的,我可不知道能走多久呢。顺带的,去买点肉回来。”吕大姨笑着说道,惹得方氏指着她笑骂道。
吕大姨吆喝着夏竹,让文佑赶紧地拿了竹篓子出来。吕大姨仔细得给竹篓子盖上块布,她可不想让这东西被人看到,谁知道别人咋想的呢。
第三十章 出师亦不利
夏竹乐颠颠地坐在牛车上,晃着身子,吓得吕大姨一把抱过去。今儿个的牛车很空,就他们三个。钱来旺的鞭子挥了出去,落下了重重的响声,只是挥在牛上方,村里人可舍不得对着牛挥鞭子。牛车依旧不急不缓地走着。
吕大姨抱着夏竹,拉着文佑坐身边,夏竹虽然已经四岁了,但依旧没有什么份量,吕大姨抱着倒是很是轻松。
“今儿个倒是只有你们三人,你们慢慢逛,不急,我在城门口等着你们,牛车不能进城。”在晃悠悠了大半个时辰,远远地便看见了“沛河镇”三个石雕大字刻在在城门口上方。
吕大姨背着竹筐,辞了来旺叔,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沛河镇分东市、西市,唐大海便在西市摆摊子卖过野鸭蛋,西市较于东市热闹许多,熙熙攘攘的。坊间居住的大多都是平民,只见那李记杂货店、王家祖传包子铺、方氏香铺、孙记药行……一家家招牌紧密相连,有旗子的,也有木头雕刻的。
吕大姨指着那“孙记药行”,一手拉一个,往前走去。“咱去这家孙记药行先去瞧瞧去,晚些时候咱再在边上买包子吃,乖啊。”
夏竹点点头,大姨在的地方,天天有肉吃,倒也没有很馋包子。只是心里有些忐忑。
夏竹随着大姨跨过门槛,一药童模样打扮的在抓着药,看见三人进门,倒也热络地招呼了一声,手里动作不停,拿着杆小秤熟练地抓药、称着份量。
吕大姨细声地问着药童,“这位小大夫,你们这儿收药材吗?”
“这位姨,劳您等会啊,药材收的,等我把这帖药抓抓好。”小药童手里动作不停,但是语气中明显热情了许多。吕大姨地这声小大夫大大地取悦了他,满足了他立志成为一位大夫的心念。
“姨,给我瞧瞧,你带的是什么药材呢。”药童擦了擦手,热情地问着。
吕大姨从背篓拿出一朵白木耳,递给药童。“喏,就是这个,你们收吗?”
药童接过,仔细地瞧了瞧,“你们怎么会有那么大朵的银耳,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要等我家大夫出诊归来。”小药童没有想到会从篓子里拿出朵银耳来,他惯常地收些药材,倒真是第一次碰到卖银耳的,还是那么大朵的。
“小大夫,那你家大夫什么时候回来呢?”吕大姨略略有些着急,毕竟他们可是要赶回去的。
“姨,你们篓子里都是这银耳吗?”吕大姨瞧着这小药童倒也是个好心的,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小药童惊呼了声,压低了声音道。“姨,就算大夫在,我家药行也收不了那么多。呃,再说,我家现在卖的都是一些零碎的银耳片,这种整朵的,要到东市去,哪儿可能会收。”小药童想了想,还是快速地低声说着。
“多谢你了,小大夫。”吕大姨听了小药童的话,也真心地跟他道着谢。
吕大姨带着俩小的,出了“孙记药行”,唠叨着说着,“这小药童真是实在,不愧是行医的。”
夏竹跟着大姨走在青砖铺的大路上,东市较于西市,齐整许多,铺面一个个地大了许多,多是二层的,路上倒是比西市少的多。
夏竹瞧着东市的商铺,“沛河镇”只是一个小镇子,这东市倒是也够是繁荣,江南水乡多富贾。夏竹想什么何时自家也在这儿有家铺子便好了,那真真可以翘着二郎腿,夜夜笑醒了。
夏竹自个儿在那笑眯眯地想着,倒也一直跟在吕大姨的身后,迈进了一家“保寿堂”。
“大夫,你们这儿收银耳吗?”大姨小声地问着。
大夫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头,显然很不满意来人吵着他了。上下打量了下吕大姨,三十余岁,枣红色的粗布棉衣,更是皱了皱眉头。“银耳?你知道什么是银耳吗?”
吕大姨听着这刺耳的问话,心里微微地有些不舒服,眉头拢起,倒也一时间没说话。
“别挡在这儿,影响我们营生。我们这保寿堂可是这沛河镇首屈一指的药铺,没事别挡在门前。”大夫连连摆手,一脸嫌弃地挥挥手。
吕大姨倒也一直没有说话,一手牵一个出了这保寿堂。
“大姨,这太气人了。难怪那么冷清,活该一个人都没有。”文佑忍不住握着拳头说道,实在是太气人了。
吕大姨摇了摇头,捏了捏文佑的小手,“这东市本就多的是达官富人,我们不出来也纯是自讨没趣。倒不如早早出来,少受点窝囊气儿。”
夏竹点了点头,西市碰到的小药童,本就是人小性子好,在这东市可不好说了,人家大夫见惯了富贵之人,他们小小农人,人家大夫愿意说话,可能在他们看来都还算是瞧得上他们了。
“银耳?你们说你们有银耳?莫不是我耳朵不好使,听错了吧?抑或者是你们想钱想疯了?你们怎么不瞧瞧你们这身粗布衣裳的,还来卖银耳?”一声声刺耳的嘲笑,夏竹听着浑身不是味儿。
这“和善堂”是夏竹三人进的第三家药铺子,在前两家虽然也听了不好听的,倒也只是赶着他们,让他们看病买药去西市便好。
这是吕大姨进的第三家药铺了,吕大姨有些心急了,这东市都快走到头了,莫非这银耳还真是没有人要了?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了?
吕大姨不顾着那大夫恶语相向,?着脸,手里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利索地打开,一布包的银耳,看得那大夫一愣一愣的,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都是你的?这些银耳都是?”大夫有些略微地回神,但是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不死心地问着,瞧着吕大姨点了点头,倒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大夫咳了咳,顺势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看着吕氏一脸地谦卑,倒也定下了心神。“我们和善堂,是这沛河镇上也是排的上号的,我们一向不对外收药材。”
“大夫,你瞧瞧,这银耳都是上好的,都是一朵朵的,不比你们铺子里卖得差?”吕氏一听着那大夫说不对外收药材,倒也有些急了,将桌子上的包裹向前推了推。
瞧着吕氏这般心急地模样儿,这大夫心里倒也有了底了。想来这妇人是急需用钱,只是不知这大包的银耳是从哪儿弄来的,也不知要价多少,反正这银耳对于他来说,没差别,这才二三两银耳,少了也没差。“照理来说,我们这和善堂不收的,看你带着这两个小孩也不容易,肯定这东西市也跑了个遍吧。这银耳成色可就一般,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也不知道这成色在咱这和善堂能否卖的出去。”
吕大姨一听这大夫说要收下,脸上难掩喜意,只是听着这大夫似乎是想压价,心里便也有些犹豫。
夏竹瞧着这大夫这副做派,满心地厌恶,听着这话,怎的,还想压价?幸亏大姨还存了个心眼儿,只包了一小包裹的银耳。
“大夫,您说多少价格合适?”吕大姨问着,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儿,如若要价多低就不卖了。今儿个都已经确定是银耳了,她想着卖不出去就带到自家铺子的镇上去卖,总有几个熟人的,想来也不会过低地被压价。
那大夫磨搓着茶杯边缘,低眸,略想了下,报了个价,“1两银子一两银耳。散的那些就作数了,送我了,都已经压坏了。”
夏竹听着这“一两银子一两木耳,零散地不作数”,眼神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笑。虽然一两银子对于他们家来说,是很多了,但是这银耳远远不止这个价。也亏得西市的小药童热心,怕他们受骗,细细地叮嘱了,“这银耳易压碎,不过这银耳碎末也能卖上1两银子1俩银耳末,你们可别被骗了。”
吕大姨这会儿的心里也是十分地感激着那小药童,仁心仁德。吕大姨听完那话,倒也不言语了,只是手上轻轻地将包裹包拢,微微地福了福,带着二人出了和善堂。
“这位大姐,等等啊,这价儿好商量啊,别急着走啊。”那大夫看着吕大姨朝着大门走去,倒也着急了,出声喊道。不过三人皆未回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文佑一直没有来过东市,今儿个受了那么多的冷言冷语,显然是气得不轻。“大姨,他们欺人太甚了,这银耳明明不止这个价,这不都打算明抢了。”
吕大姨低头看了看文佑,想了想仍坚持说道,“文佑,记住今儿个看到的听到的,咱只求无愧于人,但是你说他们有错吗?没有!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做法,咱不能去说别人不厚道不仁义。只有咱们自个儿有能力了,能富甲一方,抑或者其他的,咱们才会得到别人的尊敬。想要别人奉承着你,巴结着你,只有你比别人强,强于人,才有资本有自尊。”
吕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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