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一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侧脸瞅向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宜兰。宜兰见状,也略有一愣。两人面面相觑,疑惑万分。
“今日哀家本要赐你半颗解药。可如今你手上无半分中毒的迹象…大胆奴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哀家眼中玩偷龙转凤的把戏!哀家竟被你轻易蒙骗了过去!”皇太后自是单纯地认为洛儿并未服下毒药。
“奴婢惶恐!”洛儿又跪拜在地,镇定道:“启禀皇太后!奴婢从未在皇太后面前玩弄花招,那日奴婢的确是吞服了药丸。皇太后身边的宜兰可以作证!可至于为何没有药效,奴婢是想到也许奴婢是天女转世。自然这世上的凡俗物品都伤不得奴婢半分。”
皇太后听闻半信半疑。又忆起上次王后恼羞成怒伸手便要挥向天女,那天女跪拜在地未曾动弹,倒是王后却因此伤了自己的手。那伤痕却永久无法抹去。可见这天女所说也不是没有半点道理。
“既然如此,哀家伤不了你半分。”冷笑,“你别忘了,在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哀家掌控不了你,却还能通过她们来达到目的。”停顿,再无掩饰半分,继续道:“你别以为哀家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不知道你派你的贴身侍女迎春潜伏在熙宁宫。你想保护哪个世子,哀家自是了若指掌。你是百毒不侵,可别人却是性命垂危。”阴狠冷笑。
“奴婢惶恐!奴婢教导手下人无方,不知还有这类事情。还请皇太后教诲!”心中一颤,果然是只老狐狸。妄想在她眼皮底下庇护他人,却终究暴露踪迹。
“你倒是推脱得一干二净。哀家今儿个就告诉你,你能吃得那苍形草。别的世子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服下!”那雍容华贵的容颜上冷漠无情,“这天下只能是大虞国的!只有王上自己的世子才可以存留在这个世上!别国的世子没有别的出路只有死!”
洛儿倒吸一口凉气,脊梁骨不时发冷。
“这苍形草的毒,百命丸是解不断根的。而眼下这苍形草的解药在这世上就只有两颗。要做这解药,寻求药材制作也得花上半年。再进贡到大虞国好歹也要花费一年的光景。你别想着能轻易在王上那里求得半颗!一旦王上统一江山,那余下的世子统统都是死!”冷笑出声。
“奴婢一切听从皇太后旨意!”牙咬切齿,唯有隐忍。这次迎春事迹败露只能等她回来之际再商对策。
“再过五日便是王上大喜之日,你好生在凤祥宫迎接圣驾。下去吧。哀家累了,你好好想想今天哀家对你的这番话。”皇太后微微闭眼,玉手一挥,示意退下。
洛儿即可领命不愿耽搁一分时辰,立马恭敬起身便离开了熙宁宫。
在回凤祥宫的途中,洛儿示意车銮停下片刻,唤来马车外的宫人小声道:“你去王后的金萃宫打探一下,看那边事态如何?”
那宫人领命乖巧的退了下去。
坐在摇晃的车鸾中,洛儿心神不宁。此事绝不能怪罪迎春,只是这深宫中的人心可怕到她不曾料到的那一步。眼下看来各国世子都已服下了苍形草,命丧黄泉那不过是迫在眉梢之事。就算大虞国灭亡,可这些无辜的世子也会一同陪葬,实属冤屈!更何况她还亲口答应了虞慕飞要保昊国世子的性命!事到如今也唯有等到虞王回归之日,得想尽办法从皇太后那里要到那两颗解药才行!能救一条性命也是一条!洛儿终究不是神,抗不过命运的延续,也只能听天由命!
夜里迎春意外出现在凤祥宫。洛儿自是将下午见皇太后之事告知了她。那迎春听闻之后泪雨如下懊恼不已,却未曾辩解一句。洛儿见她哭得伤心,也不忍再责备一句。只得告知她在大婚之前不用再去熙宁宫。一切只等虞王归来,趁机战乱之时在皇太后手中抢得苍形草的解药。
没过一会儿白天洛儿遣去金萃宫打探王后消息的宫人也前来回禀。内容也无外乎是些王后郁郁寡欢,伤心不已之类的话语。
杜甫的诗句中:只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可眼下洛儿这个被迫的“新人”却也是内心苦楚,笑不出半分。
日月穿梭,斗转星移。五日的光影不过手中细沙潺潺流过。
清晨,天还未亮,朦胧之时。十几个宫女喜气洋洋欢天喜地的涌进天女的寝宫,将洛儿推醒。陆续有宫女伺候她沐浴净身,华丽的浓妆,穿上一层层繁重的单衣,最后一层殷红金丝凤凰游的大红嫁衣,乌黑的青丝梳成一个发髻,头戴王后桂冠,镶嵌翡翠宝石的各式金叉步摇晃在耳边,奢华富贵云集一身。
铜色的镜中投影出一位倾国倾城,美若凡尘的绝色美人。身上的映红更村托出美人的肌肤胜雪,肤如凝脂。
身边宫女脸上个个都惊叹不已,却有前车之鉴知晓天女不喜他人议论自己的美貌,不敢有一丝恭维的言语。
“王上现在到什么地方了?”美人灵目暗淡,面无表情轻声低语,瞅向镜中的迎春。
“探子回禀眼下王上已进了城门!眼下举国欢腾,甚是高兴!”思量片刻,又说道:“王上进宫之后要朝拜祖宗灵位。再回殿内梳洗更衣!国师算了八卦说辰时是吉时!到那时在圣坛上王上与天女行大婚之礼。”
洛儿沉稳点头,不悲不喜。心中自是盘算着虞慕飞此刻将会潜伏在大虞国城外何处?那易轩呢?此刻又会在哪里?而这次她又能如何趁乱之际和童子返回魂灵山?耳边的黄金翡翠步摇晃得她头隐隐做疼。
“怎么了?”迎春蹙眉,一脸担忧。
“时辰快到之后再来传话。你们都下去吧。”玉手一抬,那室内簇拥的十几个宫女领命纷纷退下。
洛儿眼一抬,瞅着镜中之人,伸手就要拔掉发髻中的黄金步摇。迎春见状一挥手便挡住美人。“这好好的又是做什么?”
“我不想嫁。”短短四字,苍白无力。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那虞王今日能活几个时辰尚且未知,你又何苦认真置气!”迎春轻声一叹,唯有相劝。
“从小我就以为我嫁人那天必定是这辈子最幸福最开心的时刻。你知道么?女孩子待嫁之日,穿上嫁衣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两人身着礼服在教堂里共同宣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语毕,一丝哽咽。
“如今我这身嫁衣尊贵华丽,头戴价值连城的珠宝却并不能让我感到一丝欣喜和幸福。”
“洛儿…”迎春一时哽咽,泪如雨下。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不能与相爱之人在一起。”眼里干涩得直发疼,镜中那倾国倾城的美人此刻黯然伤神,痛苦万分。
“洛儿,你我都是命苦的人…这辈子却只能终生孤老!”说完,迎春将洛儿拥进怀中。
洛儿不解,疑惑地推开抹眼泪的佳人,“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妹妹果真以为姐姐是铁石心肠么?当年玉宁公子对我悉心照顾,恩爱有加。就算我如何冷言冷语,必定也是温言相向。从未说过一句重话一个重字!”哽咽,“姐姐从小是孤儿,没有受过如此的关爱与疼惜,已经备受宠若惊。可就算自己如何爱那个人,我是天女宫的宫女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迎春痛苦地闭了闭眼,继续:“练过天女宫秘籍的女子此生都不能与男子有肌肤之亲,否则必定经脉俱损命丧黄泉!”
洛儿听闻,呆愣片刻。一时半会倒未曾有丝毫反应,只是忆起那日在圣龙泉中遇见涟漪,那时她也曾说自己命在旦夕。趁童子走火入魔迷乱心智之际,将紫晶还魂扣尘封在还魂汤的泉眼里。最后强撑着仅有的一口气逃到魂灵山脚下投河自尽。涟漪当时却未曾解释自己如何受伤,现在想来男女之事羞于开口,也属正常。洛儿猛然间如受重创般惊醒,倘若童子若是知晓这期间的实情,又不知要如何悔恨懊恼。轻声一叹,无限惆怅。再转念思及自己更是断肠寸断,痛切心扉。原来果真是有缘无分,她来这世间走一朝却无法与心爱之人厮守一生。
倘若不是涟漪在这世召唤失足落水的洛儿,想必眼下她早已溺水而死走上了那黄泉之路。哪里又有命尝尽这世的酸甜苦辣,荣华富贵?!如此一想,倒呆滞般咧嘴一笑。
“我不能侍奉玉宁公子一生。如若不能与他厮守一世,我又何苦去辜负他的情谊?就算他恨我也罢,怨我也好。他若平安,我便幸福。”情真意切。
“他若平安,我便幸福…”洛儿喃喃低语,浓妆艳抹的绝世容颜下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如今我才明白这个道理。我真傻!”
“洛儿不傻。洛儿是太善良!无论白公子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他始终对你的情谊却真。妹妹心爱之人若是白公子,也就不要计较之前他曾犯下的罪。你俩有缘无分,妹妹这辈子还是记着白公子的好吧。”坦言。
洛儿点头,心如刀割唯有斩断千丝万缕的情思,此刻更加坚定心中信念。这次必定要趁战乱之时同童子一起返回魂灵山,不问世事终身归隐。
两人正悲情之时,门外的宫女欣喜地传话:“启禀天女!王上一炷香前已回了前殿祭拜神灵祖宗牌位。现在皇太后派宫人传话要天女即可启程去圣坛准备大婚仪式!”
洛儿伸手整了整衣襟,灵动的眼顷刻灰霾转为一滩死水,将浓浓的哀伤之情深深埋藏在眼里。瞅着那镜中冷若冰霜美艳绝伦的女子,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永远深深印记在脑海里。
迎春伴在洛儿身旁,两人相视一眼,无语凝咽,佳人抹掉眼中泪,搀扶着美人走到门前。见天女已准备妥当,迎春一手推开门,高声道:“天女起驾!”
一干宫人宫女个自排开两道整齐簇拥着洛儿走出凤祥宫的殿外,随后洛儿上了那辆金色的车鸾。
车轮一道又一道辗转过一个又一个宫门。洛儿冷眼透过车纱看向车外,一路上随处可见皇宫用奢华的大红色影龙纱。
车鸾还未到天坛跟前,远远就瞧见上百号的文武百官,宫人宫女各式地按照规矩整齐的跪拜在地。
不足百米的道路,车轮吱呀吱呀地压过雕刻着飞龙腾云驾雾图案的石头上。再远的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车帘一撩,一个宫人恭敬地在旁恭候。
洛儿神色淡定,伸出手放在那宫人手上,一双玉足踏在另一个跪拜在地的宫人背上才下了车鸾。
这一刻虽然已改动了这个时代的历史,颠覆了这个时代中每个与韩洛有过关联之人的命运。可在未来现实的历史书中却从未记录过任何一丁点关于这个朝代的蛛丝马迹。或许这样也好,就算她无心之过,最终也不会改变任何关于历史的一刻。
54。…第五十二章
那日在天坛之上正举行虞王迎娶天女为大虞国王后的盛事。
头戴翡翠玛瑙玉石的瑰丽桂冠,身披“金龙游凤”的大红嫁衣,倾国倾城的天女此刻轻移莲步款款踏上那赤红的地毯。洛儿抬眼,格外刺眼的那抹明黄分明就在那天坛的高处。美人此时并未想看到这不相干的身影,一双美目却不安地四处搜寻那熟悉的朴素之白。
这次美人并未按照往常般谨慎颔首,也未顾忌此举是否会惹怒天坛之上的君王龙颜。一颗心仍旧悬着,一双灵目不安地在那两侧叩拜的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
终于在天坛之下找到了那个人,四目相视,一切明了。朴素白衣的童子毫发无伤地盘坐在地。见其一贯桀骜不驯的作风,洛儿倒不由自觉地会心一笑。童子见状不笑不语,只是闭了闭眼也算作了回应。洛儿频频点头以示其安心,心下稍稍揣息片刻。这才安然地踏上通往天坛的石梯。随即抬头,眼瞅着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虞王!
那虞王意气风发,自鸣得意。见美人身披火红的凤凰嫁衣缓缓走到自己面前。眼中流露出一片惊叹,赞许不已。美艳绝伦,仙女下凡的女子正朝前走来,恍惚中虞王只觉眼前一团发着光亮的火红凤凰正缓缓得接近自己,仿若被下盅般不由自觉地朝美人伸出手来。
洛儿眼见自己走到虞王跟前,瞅着他伸出的手此刻已被黑色完全腐蚀。轻声一叹,胜券在握势在必行。美人难得顺应一次,乖巧地伸出玉手放在虞王手中。媚眼流连,嫣然一笑,刹那芳华。当触及那冰冷的黑手时,洛儿顿感这虞王阳寿将至,大势已去。
不远处一旁观礼的皇太后见虞王牵过美人的手,惊得一身冷汗。生怕虞王也会同王后一般受到伤害。眼见王上毫发未伤,心中对洛儿更是恨之入骨。
“天女,寡人说过,当寡人归来之日便是迎娶你做王后之时。寡人绝无戏言。”虞王自信大笑,陡然间胸口隐隐作痛,喉间意外得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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