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封妃大典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大晟玄帝九年的这个艳阳天正是苏伊封妃的日子。许多年后，这一日也是大晟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记载着一个女人辉煌一生的开始。
天还没亮的时候，喜儿就唤醒了苏伊，开始为她梳妆打扮。按照大晟的规矩，只有贵妃以上的级别才有资格举行封妃大典。召集百官，拜谒先祖，昭告天下。这不仅仅是一种仪式，还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望着铜镜里浓妆艳抹的自己，苏伊不由微笑，过了几日她就会是这大晟后宫里除了太后以外最尊贵的女人。再过不久，等到太后归天，她就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这样的尊荣，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苏伊脸上笑得越灿烂，心底就痛得有多明显。那样艳丽的妆容画在脸上，像是给人戴上了一层厚厚的面具，连苏伊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娘娘，吉时快到了，是时候该出发去太庙祭祖了。”将一顶金冠戴到苏伊头上后，喜儿自觉退后一步，俯身提醒道。
偏头看了毕恭毕敬的喜儿一眼，苏伊最后瞧了一眼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喜怒难辨道：“出发吧……”
妖冶的红色长袍拖到了地上，苏伊每走一步，那罩在外面的红色软纱便会左右摇曳，莲步姗姗，步步生姿。
下了銮轿，那通往太庙顶端的长阶便映入苏伊眼帘。各宫妃子，大臣跪满了两边，黑压压的一片令人目眩，可是苏伊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夏君逸所在的位置。她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日子里，夏君逸竟然会这么平静的出现在这里。
长阶之上站着夏君卿，不用看清他的表情，苏伊就能想象他微笑的脸。或许在今日，只有夏君卿一个人的微笑是出于真心。
礼乐奏响，苏伊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踏出了迈向夏君卿的第一步。台阶很高，但是苏伊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因为她知道自己每多走一步，就离报仇的日子近一步。
待到苏伊走到夏君卿面前，夏君卿朝着她微笑地伸出了手，苏伊将手放入他手心的时候也笑了。夏君卿拉着她跪拜了先祖，这其实是皇后才能有的荣耀，可是夏君卿给不了她皇后之位，却把这份荣耀送给了她。
礼毕之后，鞭炮齐鸣，夏君卿拉着苏伊走到了长阶之上。张德海拿着圣旨上前宣读，苏伊脑子一片混沌，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长阶之下，跪在人群中的夏君逸。
百步之遥，从此却是一生都迈不过的鸿沟。直到此刻，苏伊才真正的展颜，耻笑她自己悲哀的人生。
底下的人三呼万岁，夏君卿深情地望着苏伊，低语道：“从此这大晟的万里山河，便由伊儿伴朕前行，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苏伊低眉浅笑，低声吐出了这句话。
看到高阶之上深情款款的两人，夏君逸终于甘心地低下了头。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可是再一次看见苏伊，他才发现自己的心依然会痛。
封妃大典结束之后，夏君卿在庆扬殿设宴宴请百官。苏伊称累，便早早地回到了千禧宫休息。
酒宴之上，夏君乐看着夏君逸一杯一杯地喝酒，简直就想把自己醉死，忍不住抢过酒杯阻止道：“九哥你不要再喝了，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怎么又开始喝酒了？”
“今日为兄最爱的女人嫁人了，为兄为她高兴，为什么不能喝？”夏君逸望着夏君乐，苦笑道。
“就算你这样伤害自己，她也回不来了，九哥。”看着夏君逸如此痛苦，夏君乐亦是满心难过。
被夏君乐一言刺破，夏君逸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也不说话一伸手就要去抢夏君乐手里的酒杯。夏君乐哪能让他再得逞，手一抬躲过了夏君逸，酒杯却被身后的人夺了过去。
“谁这么大胆，敢抢本王的……”酒杯被人夺去，夏君乐急忙转身回头望去，待看清身后的人，嘴里的话不由顿住了。
长生不顾他人的目光，端起桌上的酒壶往夏君逸的酒杯里斟满了酒，随后递给夏君逸道：“这杯酒，是苏伊欠你的，我代她还。”
夏君逸似笑非笑地望着长生，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一口饮下，满嘴苦涩道：“她欠我的，何止这一杯酒！”
“我知道她欠你的不止一杯酒，可我能代她还的，就只有这一杯酒。不过还有一句话，是我对你说的——她是一只没有脚的鸟，到死之前谁都不知道她会停在哪，即使现在她飞到了别人身边，也不代表她会永远停在那里，我们谁都留不住她，因为她只是她自己的。”长生缓缓地说完了这一席话，最后微笑着转身离开。
“没有脚的鸟？”夏君逸重复着长生的话，又接着喝了起来。夏君乐看着难受，干脆和夏君逸一起喝了起来。不过他酒量尚浅，没有喝多少便倒下了。
临近子时的时候，皇宫的上空放起了礼花。太后因为生夏君卿的气，并没有出席今日的封妃大典。至于楚佳叶，更是因为怀有身孕，留在了寿康宫养胎。
望着窗外璀璨绚丽的烟花，楚佳叶忽然感伤起来。昨日见到长生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可她早已是罗敷有夫，再难续前缘。不过庆幸的是，她还有一个孩子。尽管当初这个孩子并不是她所愿，但如今她很高兴自己还有个孩子，因为这座后宫实在是太寂寞了。
“老实告诉哀家，看着外面繁花似锦，你心里是什么感觉？”太后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寝殿内响起，着实吓了楚佳叶一跳。
她刚想给太后请安，却被太后拦住了，说道：“回答哀家刚才问你的问题。”
对于太后，楚佳叶一向是畏惧的，可是今日太后竟然一个人来看她，连从不离开半步的李嬷嬷都没有带，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妇人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母亲，不由惺惺相惜起来：“苏姐姐历经磨难，终于能跟皇上成为眷属，臣妾自然是替他们高兴的。”
知道楚佳叶说的是真心话，太后无奈地摇摇头，感叹道：“你不嫉妒，是因为你还没有懂得‘得到与失去’在这个后宫里的含义。当年哀家刚进宫的时候，心思比你还要单纯，傻乎乎地以为先皇会是哀家的良人。后来哀家才发现，在这个后宫，即使你不争不抢，别人也不会放过你。你现在会满足，是因为你有这后宫里唯一的孩子。待到他日苏伊有了孩子，你就会发现，你和你的孩子拥有的东西是那样的少。女人就算不为自己争，也要为自己的孩子争一争。”
“我的孩子……”楚佳叶伸手抚摸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鱼水之欢
黑夜过半，酒宴终于散去，宾客们也陆续散场。今夜的夏君卿似乎真的很高兴，一向自制的他都被人灌得微醺，站起来的时候脚步有些颠簸，被张德海搀扶着离开了庆扬殿。
夏君乐早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倒在酒桌上沉沉睡去。整个宴会上，似乎只有夏君逸是清醒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明明他才是宴会上喝的最多的那个人，却是越喝越清醒。
目送夏君卿离去的背影，夏君逸忽然心痛如绞。过了今夜，他和苏伊过往的一切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喝完酒壶里的最后一杯酒，夏君逸吩咐宫人将夏君乐扶下去休息。闭上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夏君逸起身离开了庆扬殿。他本是想离宫回九王府的，但是走到分叉路口的时候，他竟鬼使神差地拐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上。
夜色里紧闭的大门，似在嘲笑夏君逸此刻的寂寥。他不由哂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还会来到这里。明明已经决定要忘记和她有关的一切，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和她有关的地方。
最后一次嘲笑自己的犯贱，夏君逸转身欲离开，却隐隐约约听见有歌声从藏书楼内传出。一定是幻觉，他这样告诉自己，但双腿还是不受控制朝着藏书楼走去。
风月夜花开，孤影驻横台。
你在等着谁，我在等雪来。
满堂琉璃彩，确尽诉悲哀。
梅迎寒怒放，故人已不在。
那岁月如尘埃，悄把红颜改，你是否还爱。
那笛声扬塞外，怡然将花采，我情深若海。
城门大开，翘首以待，你随雪而来。
天地皑皑，城南门外，你携一身纯白。
城门大开，翘首以待，你把红线摘。
笛声不再，思念被埋，只余残骸。
一曲才唱一半，院子里的苏伊忽听见大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待看清来的夏君逸，脸上浮现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不由继续唱道：“
城门大开，翘首以待，你随雪而来。
天地皑皑，城南门外，你携一身纯白。
城门大开，翘首以待，你把红线摘。
笛声不再，思念被埋，只余残骸。”
“你怎么会……”不得不说，当夏君逸看到院子里站的是一身红衣的苏伊，着实被吓了一跳。
今日是夏君卿和她的大喜之日，这个时辰，她不是应该在和夏君卿洞房花烛吗？
相较于夏君逸的吃惊之色，苏伊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她微微一笑，挥动着红纱广袖，几个旋身转到了夏君逸面前，搂住他的脖子道：“这首曲子叫做《等雪来》，是从前我义兄在我生辰之日为我所作，希望我能在出嫁之日唱给我的夫君听。君逸，你觉得我唱的好听吗？”
看见苏伊此时温柔似水的神情，夏君逸突然觉得一切都犹如还在兰荫的九王府。那时候的苏伊就像现在一样，总是喜欢赖在他怀里撒娇。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令人窒息。
就差一点点，夏君逸就要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可当他闻到苏伊身上的酒味时，他猛地推开了她，冷漠道：“皇贵妃娘娘，你喝醉了。这首曲子好不好听，轮不到臣弟评断，你还是让皇兄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言罢，夏君逸毫不犹豫地想要离开，可是他刚转身，苏伊绵软的身子就从身后抱住了他，痴痴地笑道：“我是喝醉了，可是我现在很清楚，我该问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你现在是清醒的，那么你现在的举动，只会让我觉得——你真的很贱。”夏君逸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狠心地将苏伊抱着自己的手用力拉下。
苏伊却不肯就此作罢，依旧紧紧搂着他道：“我是很贱，可那又怎样？你们不是都喜欢这样的我吗？”
感觉到苏伊温暖的体温，夏君逸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他拼尽全力压抑住心底的怒火，力求以最平静的声音回答苏伊道：“是，我们都喜欢犯贱的你，所以我们比你更贱。”说完，夏君逸终于不再心慈手软，用劲拉开了苏伊的手，哪怕他已经弄疼了她。
这一次，苏伊没有反抗，任由夏君逸挣脱自己的怀抱。看着夏君逸一步步往外走，她站在原地流着泪低声说道：“我记得我还欠你一支舞，我现在就跳给你看，不管你还想不想看。”
话音刚落，没有等到夏君逸的回音，苏伊便挥舞着广袖，旋转着脚步跳起舞来。这一支舞是她临时起意，根本就没有排过，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跳什么，只是把脑海里所记住的舞步全部跳了出来。
夏君逸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愣在了原地也没有在离开，紧握的双手泄露出了他的隐忍。苏伊一遍遍的重复所有的舞步，不管夏君逸有没有回头看她。院子里的两人都在赌，赌谁最先认输。
衣带当风，翻飞的衣袖带起了一阵阵凉风，软纱拂过夏君逸肌肤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阵颤栗。终于还是夏君逸先受不了了，飞快地转身去看苏伊。
轻纱曼舞中的苏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夏君逸回头了，只是不停地舞动着，倾注了所有感情地舞动着。望着动情的苏伊，那抹嫣红像是成了夏君逸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永不磨灭。
最后一个动作跳完，苏伊几个旋身倒在了夏君逸怀里，白瓷般的肌肤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喘着气道：“你喜欢吗？”
“苏伊，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这又算是什么？”夏君逸惨笑，低头望着苏伊反问道。
“算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苏伊凝视着夏君逸的双眸，忽然笑靥如花，搂着夏君逸的脖子，踮起脚尖将头一仰吻上了夏君逸的双唇。
夏君逸的双唇微凉，苏伊的双唇却是炙热的。那股热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像是要把夏君逸整个人融化。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干嘛吗？”夏君逸偏头躲开了苏伊的吻，靠在她的肩头上喘着粗气的问。
怀里的苏伊却是‘呵呵’的笑了起来，一边吻着夏君逸的耳垂一边用魅惑的声音低语道：“我在勾引你……”
“你确定你现在是清醒的？”夏君逸强压住内心的那股冲动，用最后的理智问道。
苏伊的吻没有停下，只是从耳垂吻到了脖子，用含糊不清的语气道：“无比清醒。”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夏君逸打横抱起了苏伊，大步朝着苏伊以前在藏书楼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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