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要起身?各宫的主子已在正殿恭候娘娘多时了。毕竟这是主子们第一次来给娘娘请安,娘娘虽然位分最高,但要是将她们晾在殿里多时,恐会招人非议。”见苏伊一直坐在床上发呆,喜儿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道。夏君卿让她来照顾苏伊,如果苏伊出了差错,第一个要被问罪的就是她。
听到喜儿的提醒,苏伊不由斜眼望着喜儿。跪在她眼前的女子瘦瘦小小,长得小巧玲珑,行起礼来却是一丝不苟,言谈间也可见其谨慎,苏伊对她倒是很满意。只是可惜,这人是夏君卿派来的,即使表现得再好,都不能为她所用。
收回了停留在喜儿身上的视线,苏伊掀开半开的床帐,就这样赤着脚落到了地上,从喜儿身边走过时,不以为意道:“起身是一定要的,不过既然她们不怕等,就让她们等着好了。反正后宫里最是无聊,大家聚在一起唠唠嗑还能消磨下时光。”
见自己的主子如此恣意妄为,喜儿不由皱了眉头,有些不安道:“娘娘,其他主子来给娘娘请安,娘娘却把她们晾着,这怕是不妥吧。到时候传出去,别说太后与各主子们不满娘娘,就连皇上也会不高兴的。”
本来苏伊是想去开窗户的,憋了一晚上心头难受得紧。人都已经走到了窗边,她却一转身走到了喜儿面前,突然蹲下来直视跪在地上的喜儿,眨了眨眼喜怒难辨道:“虽然你是皇上派来伺候我的,但是现在谁才是你的主子,喜儿你最好在心里想清楚了。有些事既然我敢让你做,我就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有事。后果是什么你毋须担心,只要按着我的话照做就好了。你得记住,你是奴婢,我才是主子。乖,去让人准备洗漱的东西,我要好好打扮打扮。”
“是,奴婢僭越了,这就下去准备,请娘娘稍等片刻。”苏伊的语气明明很温柔,可喜儿听得却是胆战心惊,刚刚还红润的脸色居然变得煞白,只敢点头称是。
看到喜儿落荒而逃的背影,苏伊不由哂笑,她有这么可怕吗?居然跑得这么快。其实刚才那一席话,她是故意说的,既然喜儿不能为她所用,那么让喜儿畏惧她也是好的。毕竟有了畏惧,她以后再有任何吩咐,喜儿也不敢多嘴了,就是在夏君卿那儿有点麻烦。
望着镜子里如花似玉的苏伊,喜儿一边替苏伊梳着头发一边夸赞道:“娘娘长得真美,就像那仙女下凡一般,难怪皇上这么喜爱娘娘。”
镜子里的女子略施粉黛,两颊美如桃腮,一双如月的眼眸泛着淡淡的水雾,犹如秋日里荡漾开来的湖水,加上白如骨瓷的肌肤,果然美得动人。
重生以后,除了在醒来的河边借着河水照过自己的长相,苏伊好像一直都没这么仔细看过再次活过来的自己。比起自己的前世,现在的样貌虽然不再美得那么张扬,但是多了一股婉约之美,让人更加想要怜惜。
“难怪长生以前常说,我不过就是长得比一般人好看那么一点点……我今日才知道,原来这张脸真的很好看……”被触及了心弦,苏伊不禁喃喃自语道。
苏伊说得极轻,即使就站在她的身后,喜儿也根本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不过看苏伊的神情,喜儿断定苏伊的心情不差,于是接着问道:“娘娘喜欢什么发髻?是飞天髻还是桃花髻?只要娘娘说得出,喜儿一定给娘娘梳个最好看的,保准娘娘满意。”说着,喜儿就要将苏伊的长发盘起。
似乎想到了什么,苏伊猛地抓住了喜儿的手,阻止她道:“不用了,就按照昨日的样式就好。”
“这恐怕……”听到苏伊的要求,喜儿有些为难。
昨日苏伊还未被封妃,自然还可以像女人家一般披散着头发,可今日如果还这样,怕是不合规矩。不过喜儿待在宫里这么久,察颜悦色总是会的,于是一对上苏伊凛冽的眼神,她就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恣意妄为
磨了这半日,苏伊终于打扮好了,望着全身镜里雍容华贵的自己,苏伊几乎要认不出自己了。随后一挥袖,苏伊对着寝殿里的众人说道:“各宫主子们都久等了,本宫这就去见见大家。”
“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教养,都日上三竿了还让大家在这里等着。不过就是个皇贵妃,有什么好得意的。”等了一早上都没见到苏伊的人影,慕阳雪不满道。听到慕阳雪这么说,在座的很多妃嫔们都开始小声嘀咕,似也不满苏伊如此。
“阳雪,祸从口出!”坐在慕阳雪身边的吴清许不禁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苏伊再怎么说都是皇贵妃,慕阳雪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侮辱她,传出去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虽然心内不爽,但是慕阳雪也知道吴清许提醒的在理,于是咕哝了几句就闭嘴了。坐在首位的吴清如与阡陌倒是面色淡淡,似是不以为意。另一边坐着的许绿衣也是一派从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李霓裳观着众人的脸色,也没有说话。
其实苏伊早就到了,只是站在帷幔之后偷看众人的反应,听慕阳雪这么说,她大摇大摆地从帷幔后走出,笑着对众人说道:“各位姐姐们久等了,都是本宫的不是。病的久了,一不留神就容易睡过头。”
“不过是等了等而已,没什么大事,贵妃娘娘不必在意。”苏伊以病推脱,一句‘病的久了’就把她怠慢大家的事情搪塞了过去。吴清如虽然知道她是有意为之,但是也只能假装大度说道。
“那就好,本宫还怕各位姐姐们怪罪呢。”苏伊嘴里说怕人怪罪,可是却径直坐到了上位上,妆容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愧疚。
等到苏伊坐稳,吴清如便带着大家一起给苏伊跪下,请安道:“臣妾们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着跪了一地的女子,苏伊心里清楚,虽然她们表面上看起来对自己恭敬,但是那低着的脸上怕就不像表面这么恭敬了。不过这不是苏伊关心的事情,她接过喜儿递过来的茶杯,掀开杯盖慢慢品了起来,似把跪着的众人都忘记了。
这些主子大部分都是金枝玉叶,平日里哪跪过这么久?一个个身娇肉贵的,才不过跪了半盏茶的时间,有的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细的汗丝。
最让人意外的却是吴清如,这群嫔妃里,她该是最金贵的主子。可是旁人出了汗,身形甚至都有些晃动,她倒是跪得工工整整,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苏伊才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装作没事一样随意道:“各位姐姐应该都知道本宫还在病里,实在不方便接见各位姐姐。今日该见的也都见了,依本宫看就这么散了吧。待来日本宫身子大好了,再向各位姐姐赔罪。”话音刚落,苏伊便带着喜儿离去了,直到苏伊离开,她都没让大家起来。
等到苏伊一走,慕阳雪第一个起来,涨红着脸咒骂道:“小人得志!”言罢,也不顾吴清如她们这些位分高的主子还在场,就自顾自气走了。
“各位姐姐恕罪,阳雪就是这么个直性子,还望姐姐们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吴清许微微俯身,替慕阳雪请罪道。
此时吴清如没有说话,阡陌不由一笑,抢先开口道:“皇贵妃娘娘都没计较,我们这些妃子计较,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其实何必向我们请罪,大家都是看人脸色过活罢了。”说完,看都不看吴清许一眼,便也甩袖走了。
带头的几个走了,剩下的妃嫔也都各自散了,只有许绿衣迟迟没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许绿衣一转身,朝着苏伊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苏姐姐!苏姐姐!”许绿衣追在苏伊后面,一边小跑一边叫道。
其实苏伊走得并不快,许绿衣刚一叫她她就听见了。不过时机不对,这个时候她还不想见单独见许绿衣。于是她停下脚步,侧首对喜儿吩咐道:“派人拦住雪妃娘娘,就说本宫累得慌,实在不宜见客,叫她另选时间吧。”
“是,奴婢这就去。”经过苏伊一早上的点拨,喜儿再也不敢轻易反驳苏伊的话了。
见苏伊一直往前走,许绿衣追得更快了,只是追了一半就被喜儿带人拦了下来。明明就要追到了,突然被人阻拦,许绿衣有些恼火道:“拦着本宫干嘛?没见到本宫要找你们主子?”
喜儿先俯身行了一个礼,随后才转告道:“皇贵妃娘娘说了,她今日实在累得慌,不宜见客,望雪妃娘娘择日再来。”
“哼!好一个不宜见客!”知道是苏伊故意避而不见,许绿衣冷哼了一声,口气颇为不悦道:“既然皇贵妃娘娘身体不适,那么本宫只好择日再叙,替本宫转告你们主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好不容易送怒气冲冲的许绿衣离开了千禧宫,喜儿不由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略见疲惫之色。张德海还说给了她一份好差事,依今日之间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送走了众人,苏伊懒洋洋地躺在暖塌上,双眼微阖。临近夏日,天气已有些闷热,一旁有宫婢拿着团扇轻轻给苏伊扇着风。
喜儿进了内殿,走到苏伊面前复命道:“雪妃娘娘已经走了,不过走之前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不用管她,今日离开千禧宫的,怕是没一个脸色好的。”对于众人的反应,苏伊一点都不在意,倒是问起了月牙儿:“对了,皇上答应本宫让月牙儿进宫陪本宫,怎么都过了大半天了还不见人影?”
“这个……”见苏伊突然问起月牙儿,喜儿有些吞吞吐吐道。
苏伊最不喜欢人说话说一半,不由黑了脸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今日一早,皇上就派人去宫外的大理寺请过月姑娘。只是月姑娘似乎不愿意进宫,硬是婉拒了。”喜儿怕苏伊生气,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正眼去看苏伊。
听到这样的话,苏伊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句,自言自语道:“看来她还在生我的气。”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何苦为之
早在对付吴清如她们之前,苏伊就猜到夏君卿会来找她问清楚,不过她没想到夏君卿来得这么快。还未到晚膳时间,夏君卿处理完朝政之后便赶到了千禧宫。没有进门,就看见喜儿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前。
见夏君卿出现,喜儿微微一笑,俯身行礼道:"娘娘说皇上一定会来,所以让奴婢在此恭候皇上大驾。"
"你主子呢?现在在哪?"一下午便有不少宫妃跑到他面前哭诉苏伊恃宠而骄,闹得宸乾宫鸡犬不宁,所以他赶紧处理完公事便跑到苏伊这里,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主子午膳后小憩了一会,刚刚醒没多久,兴致忽起便命人将古琴抱到了宫后的水榭,现在应该还在那儿。"就知道夏君卿回这么问,喜儿便按照苏伊之前的吩咐如实回答。
听说苏伊正在水榭里抚琴,夏君卿面色一沉,突然对喜儿问罪道:"张德海说你平日最懂礼数,为人也最是老实本份,所以朕才放心让你到这千禧宫服侍皇贵妃。怎么皇贵妃不懂规矩,你也不会在旁提醒一二?"
明白夏君卿是在过问今日苏伊怠慢众位妃子的事情,喜儿责无旁贷,忙'扑通'一声跪下,认罪道:"奴婢辜负了皇上期望,请皇上责罚。"
作为奴婢,虽然明明是苏伊一意孤行,喜儿也不能推卸责任。毕竟是她没有拦住苏伊,怎么说她都难辞其咎。
其实夏君卿心里清楚,这些都跟喜儿无关,可是不这么说,所有的罪责都归罪到苏伊身上,以后这后宫怕是日日都会生出是非。看到喜儿跪在地上,夏君卿扫了一眼便一言不发,从她旁边走过,朝着苏伊所在的水榭走去。
站在水榭的门口,夏君卿看见苏伊正背对着他低着头认真抚琴。琴声悦耳,却惨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曲终了,苏伊依旧坐在原位没有转身,只问道:"皇上觉得伊儿今日弹的曲子好听吗?"
一听到苏伊讲话,夏君卿的心就软了,叹了口气无奈道:"朕就是怕她们欺负你,才封你为皇贵妃,可你何苦去为难她们?你明知道,这样只会让你自己处境堪忧。她们心里怨恨着你,日后总会千方百计想要找到机会对付你。"
"君卿,我欢喜你不欢喜吗?"苏伊没有正面回答夏君卿的问题,反而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夏君卿不解其意,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苏伊从位置上站起来,转身缓缓走到夏君卿面前。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此时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夏君卿,红唇轻启,重复道:"让她们不痛快我就欢喜,我欢喜难道你不欢喜吗?"
"你欢喜,朕自然欢喜。可是伊儿,这不是你会做的事情。"面对这样的苏伊,夏君卿语气里只剩温柔。
"君卿,不要忘了,她们都是你的女人,而你是我的男人。看到我要跟这么多女人一起分享你,你希望我依旧表现的开开心心吗?如果这是你期望的,那么对不起,只能让你失望了。"苏伊郑重其事道。
在这个世上,只有没有一个女子可以真正做到,毫无芥蒂地去面对自己心爱男人的其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