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蓁诺很想把瓷瓶连同托盘一起扔出去。可是想到还要应付沈明荣,纪蓁诺便忍气吞声任由几个侍女帮自己涂药。
其中那个眼睛细长的侍女道:“真人,咱们还去弄些外伤药吧,皇上的肩膀可是被您咬坏了!”
纪蓁诺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侍女一脸算计和得意的表情,其他的侍女是一脸嫉妒的表情,心里的烦躁更是达到了一个顶点:“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们坐上自己受伤的事情就够了!”
几个侍女不情不愿道:“是。”
纪蓁诺看这几个人很不惯了,以前她们对她爱理不理,吩咐做的事情也是马马虎虎,纪蓁诺也不想为难人,得过且过就这样勉勉强强过来了,可是昨晚之后,纪蓁诺就像是一直受伤了暴躁不安的野兽,总想要找个情绪的宣泄口,恨不得整个世界都毁灭掉。这几个人的嘴脸在纪蓁诺看来,真的是可恶极了,恨不得全部毁掉毁掉!
“好了,都给我下去吧,我要做早课了。”
“真人,您还没有用早膳呢!”
“出去!”
几个侍女噤如寒蝉,急忙都跑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纪蓁诺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开始喃喃的念起了心经,来平复自己的心绪,她现在很暴躁很不舒服,但是她一定要镇定下来,才能够想到复仇的办法,才能够一雪耻辱!
念了大半个小时的心经,纪蓁诺的心才慢慢的静了下来。
她想起刚刚侍女说的,让准备一些外伤药,因为皇帝的肩膀被她咬坏了!
昨天晚上她晕了过去,怎么可能咬皇帝的肩膀?难道昨晚她是清醒的,只是没了那段记忆?可能性不大啊!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晕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那就是虞妙弋的意识出来了,而且还参与了那段不情不愿的事情?
天啊,纪蓁诺觉得要疯了,这次委托人的意愿还没打成又使得委托人受到伤害,任务会不会算是失败了?
真是欲哭无泪。
纪蓁诺念了一上午的经,都觉得心还静不下来,事情已经越来越往坏的方向发展了,她以前的那些小聪明小计谋,在绝对的皇权面前根本什么都不算,如果皇帝禽兽上身,她就必须乖乖贡献,变成一块小鲜肉,尽管她十分不愿意,可是到了别人那里,却成了欲迎还拒的卑劣争宠手段!她真的是要疯掉了。
下午的时候,纪蓁诺吩咐侍女们不准别人进来,如果有妃子前来,就说她在礼佛,不见客。
等到下午纪蓁诺出来的时候,侍女说下午没有人过来,所以也没有人被拒在门外。
纪蓁诺这个时候想起来了,如果沈明荣宠幸了自己,那就是那些后妃的竞争对手了,她们当然不会上门来了,就算是上门来了,恐怕也是来找麻烦的。
纪蓁诺叹息,努力了小半年的挑拨没有任何成果,自己反而将委托人陷于那种境地,真的是最失败的一次任务了。
纪蓁诺甚至生出了再也回不去的恐慌。
每到这个时候,纪蓁诺就要在静室里念经,这个时候她是诚心诚意求佛祖一定要保佑自己,一定要完成任务,她不想永远留在任务里,回不了原来的世界了。
晚上皇帝又过来了,还是那副冷峻的面孔,一坐下就问纪蓁诺如何了,纪蓁诺没了当初的虚与委蛇,例行公事地回答道:“小尼一切安好。”
皇帝看了纪蓁诺一眼,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可是就是忍不住。
当初他是看外貌看上了虞妙弋没错,可是相处下来,却发现虽然虞妙弋年纪比自己小许多,但是她的性子却颇合自己的口味,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只凭一时喜好而将虞妙弋弄到手的皇帝了,他开始惦记她了!
所以此时沈明荣对虞妙弋是十分无奈,真是豆腐掉进灰尘里,打不得也骂不得。
这次皇帝没有留下来过夜,让纪蓁诺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纪蓁诺对身边的人越发的冷淡起来,甚至有时候会严厉呵斥做错事的侍女,有些时候是纪蓁诺有意识的,但是还有些时候是纪蓁诺无意识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就已经冲口而出了,纪蓁诺自己都会呆愣住。
纪蓁诺也能够感受到侍女们对她态度的变化,以前还有些散漫,现在是不敢了,可是她们在背后越来越多的埋怨了,埋怨纪蓁诺越来越不近人情,越来越冷酷。
这一天,皇帝竟然在纪蓁诺这里用膳。
纪蓁诺因为礼佛,一直茹素,但是不能让皇帝跟着纪蓁诺吃素啊,所以很快小厨房都动起来,将皇帝的菜式做好了,端上来。
两个人分两边坐下,纪蓁诺这边是青菜豆腐蔬果一类的,而对面皇帝的则是荤腥为多,人家也不在意这里是佛堂,是礼佛的地方。
纪蓁诺陪着皇帝吃,跟着皇帝的节奏,皇帝夹了第一筷子她才开始吃,皇帝放下筷子她也急忙放下筷子,这一顿吃的很不开心。
两个人的饭菜撤下去,茶上来。
纪蓁诺刚漱完口,放下茶碗,就见一个侍女在皇帝面前盈盈跪下。
纪蓁诺饶有兴味地看着,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禀告皇上,奴婢有事启奏。”
皇帝本来有些不耐烦地,但是看在纪蓁诺的面子上,耐着性子问道:“说吧,什么事儿。”
“奴婢要告妙言真人包藏祸心,在佛前祷告不仅不以皇上您为重,甚至还祈祷天降不幸于皇上!皇上一定要认清妙言真人的真面目!”
喔,竟然是这个事情!纪蓁诺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儿呢!
纪蓁诺站起身,在皇帝面前跪下,但是并不说话。
而皇帝已经看的出是生气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问纪蓁诺道:“妙弋,这贱婢说的可是真的?”
这话一下子就分出了高下,皇帝相信谁不相信谁,一眼就明了。
侍女不由得浑身发抖了。
纪蓁诺语气平缓道:“皇上明鉴,小尼日日诵经念佛,所愿之事,不外乎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如果不是这样,小尼为何花费那么多精力呢?再说了,皇上乃真龙天子,小尼区区一介小尼姑,带着怨毒与恨意的祈愿,佛祖如何会听得进?这只会有损小尼的修为,而不是有助于小尼。”
皇帝自己说的啦,他是真龙天子,不怕佛祖的啦,所以纪蓁诺就借着他的话说了说啊,不信反驳不了你!
其实沈明荣还是觉得侍女的话更可靠,可是虞妙弋言之凿凿,而且侍女告主子,谁又知道她包藏了什么样的祸心,皇帝不敢冒险。
纪蓁诺视线与皇帝交集了几次,便微微低下头,留下一个头顶给皇帝,很多人相信,一个人撒谎的时候是不敢看对方的眼神的,可是偏偏纪蓁诺毫无愧疚之心,所以敢与皇帝对视。
沉默良久,皇帝道:“妙弋之心,朕很清楚,倒是你的用心,让人怀疑,脱下去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妃复仇记》任务8
纪蓁诺稳稳的站起身,看都不看那侍女一眼,重新坐下。
至于那侍女的动机是什么,已经无从知道了。
沈明荣看着纪蓁诺,纪蓁诺却不看他,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
沈明荣想了一会儿,道:“你放心,我相信你。”
纪蓁诺平平地回到:“多谢皇上的信任。”
沈明荣顿时觉得无趣。
侍女被拖出去直接打死了,沈明荣暴戾,越上年纪就越对一些事情没有耐心和容忍之心,像今天这个事情,要是放在以前,可能还有商量的余地。
侍女被打死的理由是,不敬,包藏祸心。
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人命如草芥,便是如此了。
皇帝走后,纪蓁诺在佛前念了几遍往生经,只希望侍女在新的轮回里投一个好胎,安安乐乐过完一生,不要再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
侍女的事情被压了下来,外面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人直接被打死了,可见让皇帝有多生气。
经此一事,众人也知道了纪蓁诺在皇帝心中是什么样一个地位,故而以前排斥甚至孤立她的侍女们又反过来巴结她了,纪蓁诺一如既往,对她们没有好脸色。
纪蓁诺在屋子里翻阅佛经,一个小侍女进来,上前悄悄跟纪蓁诺道:“真人,侍马司的刘金来打探元红的事儿呢!”
元红就是那个被打死的那个侍女。
纪蓁诺点头道:“我知晓了,他们是同乡关系?”
小侍女也不藏着掖着,道:“真人真是一猜就中,他们是同乡,据说还住的不远,两家还认识。刘金以前叫六斤,进宫了才改了名字叫刘金。元红对刘金不怎么样,但是刘金对元红很上心,我们都说刘金想跟元红对食呢!”
纪蓁诺道:“原来是这般,那也难为刘金了,逝者已矣,你去将元红的东西收拾两样交给刘金做个念想吧,再劝劝他,有些事不能打听就不要打听,皇上的事情哪里是那么好知道的?”
“是,真人。”
得了纪蓁诺的吩咐,小侍女就去忙去了。
纪蓁诺合上经书,走到床边看外面的景色,这里的院子里没有多少花儿,都是葱葱翠翠的树和草。
纪蓁诺之前可做过功课的,刘金和元红的关系确实是那般,只是刘金在侍马司的位置也很特殊,他因为人机灵,跟着一个大太监专门负责照管那几批西域进贡的马,而那马只有皇帝可以骑的。
不一会儿,小侍女回来,说东西交给刘金了,话也带到了。
纪蓁诺说了句好,赏了一点东西,把小侍女高兴得不行。
过两日,是元红的头七,纪蓁诺让小侍女传话给刘金,说她们会烧纸钱给元红,而且纪蓁诺会亲自给她诵念往生经,如果刘金有什么要送给元红的,可以送过来。
小侍女听了很是惊讶:“真人您真是太慈善了!”
纪蓁诺木着脸道:“礼佛不就是学着心向善吗?元红冲撞了皇上固然该死,但是死者已矣,又何必追究生前的错误不放呢?要宽容大度,才能够舒心度日。”
小侍女颇为赞同道:“真人说的对极了!”
刘金果然送来了东西,一些簪子手串之类的小玩意,不是很贵重,但是看得出很有心意,就算刘金已经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但是他喜欢元红的心意却跟痴情的男人一样。
纪蓁诺只能为他们惋惜一下而已,如果不是命运,或许他们还能喜结连理,安渡一生。
刘金送完了东西没有走,而是站在远处一直看着烧东西,纪蓁诺坐在蒲团上,一边诵经一边将抄的佛经投入火盆,另外几个侍女也是肃穆而立。
时候差不多了,纪蓁诺起身,发现刘金已经走了。
纪蓁诺由小侍女扶着往屋子里走,心里祈祷希望刘金不要让人失望啊!
元红死了,日子依旧波澜不惊地过着,皇帝依旧来,有时候连着来几天,有时候会隔一天两天,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时候皇帝看着纪蓁诺会发呆,但是纪蓁诺假装没发现。
过了段时间,皇帝突发奇想要去打猎,命众臣陪同,一时之间朝野上下都对围猎事宜议论纷纷,文臣唉声叹气武将意气风发。
小侍女们也会聚在一起讨论着狩猎的事情,她们没有机会去围观,所有的只言片语细枝末节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但是她们说的好像是他们亲眼看见的一样。
准备完毕,在钦天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之后,皇帝终于率众出发,而众臣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队伍拉的老长。
皇帝骑马功夫当然不差,所以冲在最前面,后面拖得老长的基本上是文臣,除了上了年纪的,其他的都来了,一个个都是气喘吁吁眼睛翻白,似乎一不小心就要背过气一样。
这一天,纪蓁诺依旧在静室内礼佛,一如往常的静谧安然,但是纪蓁诺的心却一点都不宁静。
中午用餐时,纪蓁诺的手都在抖,努力了许久,终于吃不下了,干脆放下碗筷道:“撤了吧!”
小侍女道:“真人为何心绪不宁?”
纪蓁诺道:“我也不知为何,一早起身就觉得会有事情要发生,可能是昨晚没歇好的缘故吧!”
小侍女便劝纪蓁诺中午多睡一会儿,纪蓁诺应了。
下午,纪蓁诺正闭目养神,外面有人冲了进来,嚷道:“不得了不得了了!皇上坠马了!”
纪蓁诺“呼”地坐起身,将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怎么会坠马呢?”
几个侍女也很焦急,那人喘了几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刚刚在外头,听到别人这么说的,还说已经有快马先回来报信了,御医们都宣召来了。”
侍女们叽叽喳喳:“怎么会呢?皇上不是武功很厉害吗,怎么会坠马呢?”
“身边那么多侍卫怎么会让皇上坠马呢?”
“皇上应该伤得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