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底下,谁都想清静一点。
福娘和姚之麟吃过午饭以后,永春跑了过来,姚之胤已经买回来文房四宝给他们,他想学写大字。
姚之麟难得好心情的带着永春去了书房。
福娘想了想,对玉燕说道:“玉燕,你到夫人那边去一趟,就说想把永春他们小院的西厢房改成书房,需要几张桌子,再来两排书架,其余的,你看着弄吧。”
玉燕明白,小姐不愿和章氏正面接触,好歹章氏也是章家的人,这点面子,应该是给的吧?
福娘捧了一本书,靠在窗户底下的榻上读得津津有味。
玉燕回来后,福娘眼皮都没抬,视线还停留在书上,这是姚之麟给她找来的话本小说,都是鬼神故事,短小精悍,引人入胜。
姚之麟说,每天看她捧着《大正法典》,感觉很不舒服,所以给她找了很多话本小说,在她会娘家的时候送了过去。
“怎么了?被拒绝了。”福娘感觉玉燕的气场不对,所以抬起头,看了一眼玉燕,玉燕紧咬着嘴唇,不高兴三个字,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福娘笑道:“说呀?”
“小姐,夫人说,庶出的孩子读什么书,反正以后也不能考取功名了。”
福娘放下书,“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夫人说,说……若非小姐进门,姚家的子孙怎么会没有书读,小姐怎么还能舔着脸来要书桌,这是做给谁看呢?”
福娘点点头,姚家的子孙,真正没有受到牵连的只有一人,姚之麟,等他回来之后,若能把伊列的事情搞定,相信皇上一定会给他公正的待遇,届时,姚家自然会重新光耀门楣。
只是,这些话,不能告诉章氏,不能告诉姚家每一个人,姚之麟隐忍多年,也只是把一部分事情告诉了她而已。
福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姚之麟似乎对她格外的信任,这样机密的国家大事,竟然告诉了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算了,我们不生气,随她怎么说吧,至于孩子们的书房,让姚之麟想办法吧。”反正银子是姚之麟出,章氏手里掌家的话费,也是做生意所得。
姚之麟已经把外边的生意都交给了弟弟,等他走后,姚之胤和福娘一个管钱,一个管账,共同决策生意上的事情。
玉燕本想忍住不说,为章氏隐瞒的,只是章氏这段时间着实过分,所以,玉燕抛掉了章家的情谊,坚决的站在福娘这边,她现在是文福娘的丫鬟,自然应该心向着福娘。
福娘给她倒了一杯茶,又柔声安慰了几句,玉燕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按理说,应该是她安慰福娘才对。
总的来说,她伺候的两位小姐,都是有情有义的人,这是她的福气。
小孩子坐不住,永春学了五个字,就已经不耐烦了,若是换了福娘,肯定会让他歇一会,但是姚之麟不会教育孩子,板着脸往那儿一站,就是好心情也会变坏。
福娘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着人来看他们父子,听到莺儿禀报的情形,笑了笑,亲自来到书房。
姚之麟看她进来,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永春学了几个字?”三岁多的孩子,能坐上半个时辰,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记得自己四岁学小提琴的时候,最不耐烦了,故意把琴弦弄断,只为了和大院里别的孩子一起去玩滑梯。
她学的最好的就是游泳了,当初市里成立花样游泳少年队,曾经把她作为第一候选人,父亲严词拒绝了,认为学习才是她唯一的出路,才是正经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她恨了父亲很久,直到她考上大雪,才跟父亲的关系缓和多了,她和别人谈起父亲,总是说父亲就是电视里那个人,因为在电视里看到他的频率,远高于在家里看到他的时间。
后来,她偶然知道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他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而且,运动员的出路,的确是个社会大问题,某一方面,父亲的确是自私而又霸道的,但他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天底下任何一对父母在面对自己的儿女的时候,都是真心诚意为他们着想的。
永春看到福娘,眼睛一亮,拿起桌上的大字展开来笑道,“母亲,我刚刚写的,好看吗?”
福娘很想说,真难看,看到永春期待的眼神,福娘笑道:“还不错,如果多写几遍,就更好了。”
永春用力的点点头,刚才姚之麟反复再说,手上没有力气,不行,打击得他都没有信心了,“真的吗?”
当然,每天坚持,一定会写出一手漂亮的好字。”福娘鼓励永春,三个孩子,她最喜欢永春,也最心疼永春。
永春握着拳头道:“母亲,我一定会坚持。”
姚之麟打断他们的对话,问道:“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福娘点点头,招呼乳娘进来,先带走永春。
永春走后,姚之麟把她拉到书房的榻上,摘了她的帽子,“肯定有别的事。”福娘的脸蛋像是红红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我想把永春他们小院的西厢房改成书房,行吗?”孩子还小,不必这么早就请私塾,等到姚之麟走了,家里剩她一个人,教教孩子也不错。
“行,你说什么都好。”
“我想在他们的房间里添置几样家具,比如书桌,书架什么的,我还想要一张榻。”
“都依你,明天我让之胤去办这件事,快过年了,不要总是皱着眉头。”
姚之麟用手指揉了揉她的眉心,肯定是在娘那儿受了委屈,所以才跑过来的。
当初她对待老太太就像一只下山的猛虎,心里想什么,行动就会随之而来,现在母亲给她受气,她却没有像对老太太那样儿,想必是因为母亲是嫂嫂的族姑吧。
福娘还是很懂得分寸的,只可惜母亲不知为何,就像中了魔一样,对福娘真的很不公平,可一头是母亲,一头是妻子,他只能两边讨好。
“没事了。”福娘有些脸红,两人离得太近,空气中流动的都是暧昧的气息,福娘感觉自己后背都出汗了。
她站了起来,“我想回去了。”
“我们一起回去。”永春已经走了,他留在这儿也没有意义。
两人回到房间,姚之麟把自己房间的一个红色的匣子拿过来,递给文福娘,“福娘,这是京城的房地契,还有奴才们的卖身契,另外还有一万两银子,是我多年的积蓄,这是我全部的身价,都在这儿了。”
“那你给我干什么?”福娘一听是全部的身价,缩回了手,她可不愿意接这个重担,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接过来,她就必须担起这份责任,那么,离开将变得遥遥无期。
“你是我的妻子,不给你给谁?”姚之麟硬放到她手中,“福娘,我不管你怎么想的,这件东西,我只能给你,母亲也是不知情的,若是……若是我回来了,便会带着你去京城,若是我不能回来,你就做主,当嫁妆也好,送给二弟也行,随你处置。”
福娘捧着盒子,一脸的不情愿,姚之麟轻声说道:“福娘,若是你不肯跟我在一起,就盼着我死在伊列,再也回不来了便是。”
福娘岂能那样想,她脱口道:“我不会那样想的!”
姚之麟捏捏她的脸,“我知道你不会盼着我死的,那就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福娘点点头。
这个年,笼罩在姚家的阴云始终重重叠叠,不肯散去。
姚之麟看章氏忙得团团转,想让福娘帮忙,被章氏拒绝,一概的事物,都不许福娘插手,实在忙不过来了,她就找石翠娘帮忙。
石翠娘怎么能和福娘相比,且不说两人的身份地位不同,福娘在家时是学过管家的,她的能力,远胜于石翠娘,甚至比章氏更胜一筹,只可惜,章氏把权力牢牢抓在手中以后,再也不肯放手。
新媳妇进门不掌家的,也不是他们一家,而且,福娘乐得清闲,自己不少吃,不少穿的,这日子别提有滋润了。
三十晚上要守岁,吃过年夜饭,章氏提议到她的房中打马吊,福娘不曾玩过,而且没有兴趣,便决绝了。
章氏的脸顿时沉下来,姚之麟想着过几天就走了,便笑道:“福娘,我站在你后面教你。”
玉燕心中有气,有心刹一刹章氏的威风,便在福娘耳边低语道,“少奶奶,尽管玩儿。”
玉燕这么一说,福娘有了底气,便答应了下来。
丁姨娘,郭姨娘和章氏,福娘四个人玩儿,姚之麟本来想坐在福娘身后,福娘摆手不用,让玉燕站在了自己身后。
因为她想起玉环曾经说过,她嫂嫂有次带她们出门,因为银两不多,便进了赌馆,结果章氏赢了一大笔钱,赌馆都眼红了,只可惜打不过五个人,只好作罢。
福娘坐下来之后,姚之麟又走了过来,拉开她这边桌子上的小抽屉,塞了一把碎银子进去,章氏冷冷看了一眼儿子,没再说话。
第一把,章氏赢了,脸色稍微缓和。
前半夜,福娘一直输钱,看到玉燕一个劲儿的给她小动作,示意她不要着急,福娘微微颔首,其实,钱又不是她的,输了也不心疼。
一家输钱,三家赢钱,未免让三个女人都很兴奋。
姚之麟看了几次,都被福娘推到了一旁。
石翠娘倒了茶,笑道:“哥哥,喝杯茶吧,嫂嫂不会玩儿,输钱在所难免,多玩儿几次就好了。”
姚之麟淡淡道:“都是自家人,输赢无所谓。”
石翠娘把茶杯又推了推,姚之麟拒绝不掉,只好端起了杯子,这一端起来,姚之麟皱起了眉头,石翠娘不错眼珠的看着他,姚之麟虽然端起杯子,却不喝,只见他皱了一下眉头,又放下了,起身去找福娘了,难道他发现什么了吗?这可是她让秀儿去找人买来的,万无一失。
看到姚之麟很着急的让福娘打另一张牌,石翠娘安慰自己,他是看到自己妻子输得太多了,所以才会站起来,和这杯茶无关。
福娘娇嗔,“我就是不听你的。”啪的一声,麻掉落在了桌子上,落地无悔,丁姨娘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少奶奶,谢谢您,清一色,妾身赢了。”
福娘叹了一口气,鼓着双腮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再来。”
姚之麟拉开了抽屉,刚过了半夜,这抽屉里就只剩三四个铜板了,看来需要回去拿一趟银子了。
姚之麟默不作声的离开了,石翠娘看到姚之麟离开,不动声色的跟了出去,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的离开,都围在桌子周围看精彩的打马吊。
姚之麟的离开,似乎是带走了霉运,文福娘大喊:“天和。”然后推到了牌。
众人大惊,再一看,果然是,这一把福娘是庄家,天和还要加翻,三个人都以为是福娘撞大运,并不以为意。
福娘虽然不会玩儿,但陪着他们打了大半夜,该会的也都会了,而且玉燕给她暗示,可以和牌了。
福娘振奋了精神,连着做了十把庄,章氏和两个姨娘坐不住了,声言要换位置,福娘也不反对,他们说换,那就换好了。
福娘和他们换了位置,三个人少有的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现在,他们已经不认为是福娘撞大运,相反,他们都在想,是不是进了福娘的圈套。
且不说福娘连续的赢钱,姚之麟回了自己的院子以后,石翠娘后脚就跟上来了。
姚之麟进屋拿了银子,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石翠娘站在门口,不禁狐疑道:“你来做什么?”
他的语气不善,因为那杯茶,让他对石翠娘更加厌恶,因为茶杯里的东西,只有青楼才有,显然,石翠娘还跟青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出身于书香门第。
灯光下,石翠娘泪珠盈盈,声音婉转如鸟啼,“哥哥,翠娘就真的令你那么生厌吗?若是如此,哥哥当初何必救我?还不如让翠娘自生自灭……”石翠娘脸上的哀伤演绎到了极致,她泣不成声地说道,“若是哥哥或者,妾身……妾身怎么会落入那种地方,有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的到那人间炼狱去……”
姚之麟一皱眉,“好了,翠娘,今天是守岁的日子,不宜看到眼泪,既然心里还想着你哥哥,就应该洁身自好,不要做那种下贱的事情,过了年,我自会让人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有个归宿。”
石翠娘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哥哥难道真就不懂妾身的心思吗?我的心里,只有哥哥一人,若是哥哥不愿把妾身留在身边,那就让妾身去寺庙里古佛青灯,相伴终身吧。”
石翠娘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子,姚之麟大怒,过年的时候,尤其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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