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的话,掷地有声,姚广政低着头,神情沮丧,嗫嚅半天,才叹息道:“儿媳,这件事,容我慢慢想办法。”
章氏焦急的问道:“儿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会株连九族?”
福娘凛凛的看向姚广政,姚广政本想斥责章氏,张了张口,生生忍住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他喝了一口茶,方才缓缓道:“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儿媳,你也尽管放心:姚家不会挎,老夫也不会让它挎掉,只是以后你千万不要再和祖母针锋相对,传扬出去,于我们姚家脸上无光。”
福娘盯着他,一字一宇的道:“父亲,我给您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一个月内,您没有行动,那对不起,文福娘自请下堂,绝对不会再与你们姚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厅堂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姚广政总不说话,一直沉默的姚之胤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福娘审问了一番曹秀堂之后,就做出如此的判断,此事,顶多是柏家谋夺他们姚家的财产,还能有什么,父亲和嫂嫂的对话,透着神秘,一来一往:似乎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事与你无关,休得过问!”姚广政对待两个儿子不是横眉立目,就是置之不理,长大以后,两个孩子对他很是疏离,除了问安之外,几乎从不见他,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福娘深深地看了一眼姚广政,她暗叹,这个父亲,已经无可救药了。
姚之胤闷哼一声,道:“父亲,若是您做了不利姚家的事情,还是赶紧收手,否则,就是拼着打一顿板子,儿子也要把您告上大堂。”
姚广政高高地举起了手,福娘咳了一声,他终究没有打下去,其一,这是章氏自己的地盘,其二,儿媳妇就在自己面前。
姚之胤示威地瞟向自己的父亲,冷声道:“孩儿巴不得这一巴掌打下去,若是父亲这一掌下去,孩儿对父亲再无任何留恋。”
姚广政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那样冷冷的眼神,让他的心底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全身的汗毛倒竖,一股无法言喻的的惊怖恐惧,蔓延至心底的每一个角落,一瞬间,他的胸口重逾千斤,几乎喘不上气来了。
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众叛亲离。
初冬的天气虽然不太冷,但房间里很温暖,姚广政额头的汗水,似乎总也擦不完了,而后,姚广政软弱的说道:“儿媳,你敬请放心,一个月内,我定会想办法脱身。”这是他的底线了,能不能做到,还未可知,毕竟已经多年了,想要脱身,并非易事。
文福娘也不愿逼迫姚广政太紧,弓拉得太紧,或许会造成箭矢还没有射出去,弓却断了,那笑到最后的,没准就变成了敌手。
福娘淡然笑道:“父亲,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是儿媳第一次向您要一个承诺,希望您能说到做到,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姚广政的眼底露出复杂的神色,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姚家。
姚广政点头答应,丁香也带了饭菜回来,摆上桌之后。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过饭,福娘跟随老夫妻回到了家中。
福娘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老太爷,老太爷看到孙媳妇回来,长出了一口气,他还真是担心孙媳妇不回来了,整个家里乱糟糟的,有的人在庆幸,有的人很沮丧,从老太太出去的那一刻,人们就想,姜还是老的辣。
看来这次他们是猜错了,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对福娘的恐惧和恨意,又深了一分,只是,没有人敢把自己的表情展现在脸上。
老太太气得躺在暖阁里不出来,儿子跟她保证的全都成了废话,文福娘似乎更趾高气扬了,难道真的找不到可以整治这个丫头的办法了吗?
福娘在静远斋坐,一会儿,就转了回来,然后命人把姚总管找来,姚总管不能进内宅,福娘在姚之麟的书房见的他,旁边有玉燕和姚之胤。
姚总管是唯一心向姚家的人,对于下人们所传的泼辣刁钻的新奶奶,他倒不那么认为,福娘的出现,仿佛是一道清泉,给浑浊不堪的姚家带来一线希望。
看到毕恭毕敬的姚总管,福娘微微一笑,“姚总管,您是长辈,不必如此,玉燕,给姚总管搬张椅子。”
玉燕搬了椅子给姚总管,姚总管行齐谢过之后,只坐了半边,静等着福娘发问。
福娘笑道 “其实,今天找您过来,是想商量几件事,第一,府中的人,我想要调整一下,可我来的时间短,谁能用,谁不能用,心里没底,所以,想听听您的意见?”
姚总管沉吟片刻,谨慎的问道:“少奶奶,您是全换吗?我们府中的长工,短工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还有家生子,想要大调整,可不是小事。”
福娘点点头,“是,所以我想把前院,花园里的杂工等全都重新调换一遍,这些人,哪一个可留,哪一个要换,想必您心里比我更清楚,若是不行,就贴出告示,重新招人,招人的先决条件就是有人作担保,至于工钱,市面上怎么算,我们就怎么付。”
福娘打听到市面上雇一个短工,一般,三十文一天,而他们姚家账面上是一百文一天,至于实际支付,谁也不知道,所以,干脆就换掉所有的长短工,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姚总管心中有数,少奶奶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自己理当全力支持。
姚之麟从十六岁当家以来,姚家本来衰微的态势得到了有效遏制,铺子的生意,田庄的产量,也都好于从前,只是老太太仍然不肯放手,变着法子从姚家抠钱,每个月大少爷赚来的银子,才三分之一都要填补窟窿,可总是填不满,这些年都是老太太管家,想要彻底清除这些个毒瘤,决非一日之功,姚家,的确需要一个像少奶奶这样敢作敢为的女子。
“姚总管,如果我没有记错,还有三天就该发工钱了,是吧?”
姚总管点点头,“是,只是工钱的事情,一向都是柏姨娘负责,旁人不得过问,而且,发工钱的时候,老奴是不在场的,每个人之间,也不得互相询问工钱的多寡,老奴一直担心三天以后,会引起众人的纠纷,这些天,老奴也试着问过几个比较老实的人,他们说,如果说了真话,就会没了饭碗,所以,现在府中除了家生子之外,那些长短工的工钱,只有柏姨娘知道。”
福娘冷笑,想必是柏姨娘想趁着发工钱的时候,让这些工人们为难她一把,实在是小瞧他文福娘了,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遍地走。
“这件事,你只做不知,至于告示,明日一早,就招贴出去,三天以后,进行面试。”
姚总管一怔,面试的事情,府里招来的人,一般都是柏姨娘负责,也没有什么面试一说,柏姨娘说安排到哪儿,就把人一安排,他这个总管之所以没撒掉,一是因为老太爷力撑,而是因为迎来送往的,城里城外的乡绅都认识他,贸然的把他换掉,或许会引起旁人对姚家的猜疑。
如果不是大少爷掌起家来,他这个姚总管的名头,永远都是虚有其名罢了。
姚之胤说道:“既是这样,那我一会儿写一份招工的告示,让姚总管带出去。”
姚总管担心的说道:“少奶奶,二少爷,若是柏姨娘知道了,会不会从中作梗?”
福娘摆手,凉柏氏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而且,她打算明天上午出去一趟,在这庆都城,她可不是举目无亲,邓家的当家主母,可是她的表姐。
邓家的名声一向好过姚家,若不是她和姚之麟是在夙玉出嫁之前定的亲,那姚之麟绝对娶不到她。
她这次成亲,邓家是作为女方家的人,到定阳吃的饭,随礼也是随的女家,邓家压根没有把姚家放在眼里。
按理说,福娘早,应该去拜访邓家,但是,姚家没完没了的破事,让她无暇分身,所以,姚之麟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着人送了过去。
夙玉说,姚家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如果有为难的事情,尽管去找她。
福娘对夙玉不熟,他们虽然是亲戚,可那是文福娘的亲戚,她做文福娘,不过是两年多,对夙玉几乎是一无所知,也就不好意思上门求她。
极恶嫡妇…一朝嫁作新人妇 第二十六回 【花名册7】
翌日清晨,车马载着福娘出了门,缓缓驶向邓家。
邓家在城西,距离姚家大宅,并不算远。
马车停在邓家大门口之后,玉燕呈上拜帖,门房恭敬的接过来,马车上有姚家的标记,他们少奶奶是姚家少奶奶的亲表姐,之前,少奶奶已经吩咐过,若是姚家少奶奶上门来访,尽早通报。
二门守门的婆子拿着拜帖给了内院的人,夙玉听说福娘到了,忙命贴身丫鬟鸳鸯到二门迎接。
福娘下了马车,玉燕扶着,缓步上了台阶,随从们捧着礼物紧随其后。
早有管事娘子上前行礼,安排人领着一众随从去体息,鸳鸯上前行礼道:“奴婢鸳鸯见过表小姐。”
福娘见过鸳鸯,在她及笄的时候,鸳鸯跟着夙玉一起去的文家,鸳鸯是跟着夙玉一起长大的,今年已经二十二岁,在这个时代,二十二岁已经是大姑娘,可是鸳鸯从来没有想过嫁人,夙玉上半年强行给她订了一门亲事,是邓家总管的孙子,现如今在当铺当三管事。
“姐姐客气了。”福娘笑盈盈的说道。
“这是玉燕姑娘吧,我们少奶奶总说,等玉燕姑娘来了,一定要好生谢谢姑娘,多亏了姑娘,才让我们表小姐不受欺负。”
玉燕淡淡一笑:“驾鸯姐姐客气了,奴婢是小姐的人,自然应该尽心尽力。”
三人进了堂屋,夙玉笑着站,起来:“妹妹,你总算来。”
福娘给姐姐行了一礼,笑道:“姐姐,莫怪妹妹来迟了。”
夙玉爽朗的一笑,“不会,不会,若不是身杯有孕,我应该到门口迎你去的。”
夙玉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如今又怀孕了,福娘急忙道喜,夙玉拉着她坐下:“我还一直担着心呢,想不到我这妹妹成亲以后长大了,哼!他们姚家若是敢欺负你,直管让人来送信,我们姐妹可不是那种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
福娘促狭的一笑,“看来我要跟着姐姐多学学才是。”
夙玉轻声道:“福娘:你要记住一点,这个家是你的,你是当家主母,你不但要把银子牢牢地攥在手里,还要把男人也攥在手里,想给他甜头的时候,就放他出去尝尝,不想,谁也不许碰。”
福娘附和的点点头,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她不得不承认,夙玉讲的是对的,只是她和夙玉不一样,她要钱,不要男人。
只不过,自己的心里话,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短时间内,她也不会告诉别人。
福娘问道:“姐姐,我是不是应该去拜见一下两位长辈?”
“不用了,他们听说我又有了身孕,就去庙里了,说要吃一个月的斋饭,以感谢菩萨的思德。”
福娘心里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她没有礼貌,实在是听说姐姐的公婆礼节太多,怕自己稍有不谨慎,让姐姐脸上无光。
鸳鸯上了茶之后,便带着玉燕退下去了。
福娘低声问道:“姐姐,你现在身杯有孕,可要提放身边那两个妾室。
夙玉撒了撇嘴:轻声一哼:“妹妹,不是每一个妾室都长了胆子跟正妻争宠夺爱,这个家.由我说了算,听我的,她是一个小妾,不听,过几天我就让她发卖了。”
福娘暗自佩服夙玉的手段,她是这个时代的人,男人纳妾,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她并没有把这种正常当做人生的一部分,她勇敢的跨了出去,用自己的智慧成功的留住了男人,所以,这一生,她是幸福的,这也正好验证了一句话.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福娘说了自己在姚家的情况,当夙玉听到福娘自己讲述种种,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个妹妹,还真有一套。
及至她听说妹妹担心雇工的事,夙玉一挥手:“福娘,不要担心,就算是一个雇工都没有了,姐姐也能马上给你补上,我早料着你这几天会来看我,特意把我管家的一些经验给你写了下来,有用没用的,你权当一个参考”
。
福娘感激的笑道:“谢谢姐姐,让你费心了。”
夙玉拍拍她的小手:“傻妹妹,这庆都城只有你我二人,我们姐妹自当相互照应,跟我客气什么。”
两人聊了一会儿,福娘起身告辞,夙玉说道:“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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