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夫君,不重女色,虽然有通房,但是,知书识礼,温柔大度的朱氏,更让执着的文远光怜惜,加之从小看着母亲的境遇,文远光心中并不打算走父亲的老路。
再说文老爷和江氏,等儿女走后,文义光又折返回来,跪在地上哀求父亲去看看姨娘,“父亲,您就看在姨娘服侍您十几年的份上,去看看姨娘,姨娘现在瘦了很多,又吃不下东西。”
江氏起身道:“老爷,妾身今天起得早,想再去睡一会儿。”这是明显的给文老爷台阶下,文老爷愧疚的看看夫人,亲自把夫人送进卧房,搂着夫人的肩膀,低低的温柔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看见江氏躺下,文老爷轻手蹑脚的出了房间,看着文老爷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面,江氏睁开了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情窦初开,一颗心放在一个人身上,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小女孩,她更多的是要考虑自己的儿女,让他们不受到妾室的伤害,不让那些庶子女谋夺儿子的家产。
文福娘听说文老爷去了三姨娘的院子,跟嫂嫂说了几句,马上回了江氏的院子,本想今天开始上学堂,看来,要推迟一天了。
这个时候,江氏肯定不好受,真是没有天理的社会,小三堂而皇之的跟正妻争宠夺爱不说,正妻还要大度的把自己的丈夫推给小三。
文福娘想起了姚之麟,觉得姚之麟比自己的爹爹更可恶。
好歹,文老爷没有在娶妻之前就先纳妾。
黄婆子笑着给文福娘行礼,文福娘微微颔首,“黄妈妈,我爹爹回来没有。”
黄婆子的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一脸愁容的说道:“小姐,你可要好好劝劝夫人,别让夫人上火。”
福娘点头,从荷包中拿出几枚大子,“黄妈妈,拿去给孙子买点吃的。”
黄婆子赶紧道谢,福娘已经远走。
来至卧房,若梅正在给江氏梳头,她白皙的手,就像手中的象牙梳滑腻,温润。
“小姐来了。”若梅给她行礼。
福娘拿过若梅手中的梳子,问道:“娘,柳妈去哪儿了?”
“柳妈去库房了,三姨娘有了身孕,须得打赏一些东西。”若梅恨恨的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又有了孩子吗?难道生个金疙瘩不成!”若梅对江氏一直忠心耿耿,对文老爷的突变,比江氏还难以接受。
倒是江氏,脸上依旧无波无澜,还轻声斥责若梅不该乱说话。
福娘心中一动,笑道:“娘,若梅姐姐,三姨娘有了身孕是真是假啊?不会是假的吧?”
江氏心中微动,三姨娘一直被关在院子里,除了厨房送饭的丫鬟,旁人一律不得出入,短短几天,她就有了反应么?
江氏淡淡道:“福娘,去告诉你嫂嫂一声,让她找个信得过的郎中来,对了,慈生堂的宁郎中就很不错。”
福娘把一切尽收眼底,喜悦的回道:“娘,女儿马上就去。”
“小姐,还是奴婢去吧。”
“不用了,我去吧。”福娘把梳子递给江氏,转身去了朱氏的院子。
文家有女初长成 第十九回 【你说吧】
朱氏听说福娘让她去找郎中,苦笑道:“妹妹,我们晚了一步,郎中已经来了。”
好快的速度,福娘不禁问道:“是谁请来的郎中?”
“外院的管事文思堂,他说义光哀求他去请个郎中,他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文福娘冷笑,“文思堂收了三姨娘的银子,自然心是向着三姨娘的,谁能想到,文家的忠仆,所忠心的主人是三姨娘和文义光。”
名单上的第一人,就是文思堂。
文福娘心中懊恼,现在就是请了郎中,也没有用了,三姨娘会说,那是她们母女找来陷害她的。
文福娘想了想,对朱氏说道:“嫂嫂,既是这样,那我们就另想办法,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朱氏摇摇头,“福娘,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和娘再去商量一下,很多事情,你不懂。”朱氏其实是想说,她现在还是小孩子,很多事情不能让她知道的太详细,在她出嫁之前,才能把一些事情教给她。
以前的福娘,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奶娘抱着文福娘的侄子文继盛过来,继盛已经一周半了,刚学会说话,最爱缠着娘亲,一天到晚想让朱氏抱抱,朱氏一大摊子事儿,没有太多时间陪着儿子。
福娘严重怀疑,嫂嫂能否教育好孩子,在她那个时代,如江氏一般大,甚至比她大的剩女比比皆是,三十几岁生孩子,很正常。
她是欧阳菲菲的时候,已经年届二十八岁高龄了,比眼前的朱氏,大太多了,朱氏今年也不过是一个17岁的女孩,起码,在她的认知里,朱氏就是一个小女孩。
但是,朱氏的为人处事,在这个社会里,绝对比她这个异世界的人要高明太多了。
福娘接过小侄子,小侄子扭了两下,福娘吹了一个口哨,小侄子惊异的看着姑母,寻找发出声音的地方。
福娘想着爹爹一走,江氏心里肯定不好受,于是问继盛,“冬哥,我们去看看祖母,好不好?”文继盛是冬天生的,所以小名叫冬哥。
冬哥喜欢去祖母那儿,祖母那儿总有好吃的,祖母也不会呵斥他,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看到冬哥点头,福娘笑道:“嫂嫂,那我们去母亲那儿了。”
“也好,你们去吧。”朱氏也不想婆婆心里难受,嫁入文家以后,婆婆对她极好,从来没有要求她立规矩,而且,很快就把家中大权交与了她,她们姐妹三人,她嫁的最是幸运,两个姐姐,到现在一个被妾室天天欺负,一个被婆婆和婆祖母双重压制,以至于已经两次流产,夫君以她不能生养为名,纳了一房又一房。
而她的公公是文家次子,婆祖母没有跟她住在一起,婆婆脾气又好,这样好的人家,打着灯笼也难寻找。
乳娘要抱着冬哥,福娘摆摆手,等小侄子走不动的时候,再抱他。
出了院子,福娘在墙边的垂柳上揪下一片叶子,用手擦了擦,放在唇边,吹出了声音。
冬哥瞪大眼睛看着姑母,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崇拜,“嘟嘟,要。”
福娘得意的一笑,又摘了一片叶子,擦干净递给冬哥,“冬哥,试一个。”
冬哥吹不出声,眼睛盯着福娘手里那片叶子,福娘把手里那片叶子给他,冬哥还是吹不出来。
冬哥气得把叶子扔在地上,追着福娘给他找一片能够出声的叶子。
福娘笑出了声,看到小孩子纯净的眼睛,会觉得这世界所有的阴谋诡计瞬间都化于无形了。
“小姐,小少爷。”
福娘循声看去,是二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樱花。
福娘知道,这个樱花很特别,樱花算不上漂亮,顶多清秀而已,但是,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她的笑容很甜美,举止大方,但眼神看来怯生生的青涩感,说话温柔婉转,待人处世得体,她的牙齿小巧,密集,齐整,犹如编贝排列,而且洁白透亮,一笑,刹那间整个人都灿烂起来。
文福娘心如明镜,这个樱花,实际上是文老爷的通房丫头,也是二姨娘留住文老爷的法宝,樱花虽然已经二十三岁了,但是因为文老爷的关系,她只能留在文家。
樱花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当时都是已经五个多月了,江氏也同意把她抬成姨娘,孰料想,当所有孕在身的三姨娘,与她在花园巧遇后,喝了一杯茶,突然小产了。
而那茶,是樱花给她喝的。
三姨娘一口咬定,是樱花设计害她,樱花是凶手。
文老爷着人调查之后,发现樱花虽然有嫌疑,但是,疑点重重又找不到答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樱花没有抬成姨娘,心中郁闷,到花园散步的时候,不知为何,失足落水,以致小产,孩子已经成形,是个男胎。
樱花养了足足大半年,身体才恢复,府里人都猜疑,是三姨娘的手段,只是没有人为她出头。
那以后,文老爷很少去二姨娘那边,即便是偶尔兴致来了,也只是在二姨娘房中住上一晚,从不去看樱花。
樱花的地位,就这样不尴不尬,文老爷似乎已经把她忘了。
二十三岁,还是一个花季的女子,福娘不禁暗叹,这个世道的残酷,对女人的不公。
福娘仔细回想名单,那上面没有樱花,二姨娘虽然有心思争宠,但是她没有太多助力,只因她姿色中等,又没有儿子,若非她有一张巧嘴,文老爷肯定早就忘了她。
这个时候,樱花出现在朱氏的院子外边,肯定是有事,福娘略一沉吟,轻声问道:“樱花,你来做什么?”
樱花咬着嘴唇,心中盘算这件事该不该跟文福娘说,她只是想抓住这次机会,让文老爷还她一个自由身,这些年,她手里也有了一些银钱,听闻兄嫂来了定阳做生意,把母亲也带了过来,因为劳碌,母亲身染重病,兄嫂置之不理,她心中万分焦急,她想出去照顾母亲。
文福娘看看四周,淡淡道:“樱花,你信不过我吗?”
冬哥拽了拽姑母,有些不耐烦了,催促她快走。
文福娘笑道:“好,我们走。”
文福娘手牵着冬哥,对乳娘说道:“乳娘,你先带着冬哥去我母亲那儿,我和樱花有话要说。”
乳娘点头应是,带着东哥先离开了。
福娘带着樱花回了朱氏的院子,朱氏正在听湘琴说事情,看樱花来了,微微一愣,让湘琴先退下,这才问道:“樱花,有事?”
“少奶奶,樱花有秘事禀报。”樱花行礼后看着朱氏,欲言又止。
朱氏了然一笑,“樱花,你想跟我提条件,是么?”
樱花连忙低头,“少奶奶,我母亲现在身染重病,奴婢想回家照顾母亲,请少奶奶恩准。”
福娘和朱氏对视一眼,福娘微微颔首,朱氏笑道:“樱花,你坐。”
朱氏身边的丫鬟馨儿搬了一张小櫈子,樱花谢过朱氏,坐在了小櫈子上。
朱氏平静的说道:“馨儿,香儿,你们两个都到门口守着去。”
馨儿是她的陪嫁丫头,最是了解她的心思,馨儿微一俯身,带上门出去了。
“樱花,你说吧。”
文家有女初长成 第二十回 【话中音】
朱氏说道:“樱花,你说吧,只要是事情属实,且确实对府中有利,我会答应你的请求。”
樱花看了一眼福娘,这件事,似乎不太适合让她听到。
福娘看出了樱花的意思,笑道:“樱花,我真的很想听,你说吧。”
“小姐,您还是闺阁女儿,最好不要听这些。”樱花的脸上飞起了红云,这件事,小姐听真的不太合适。
朱氏看了一眼文福娘,笑道:“福娘,你先到娘那里坐坐,我一会儿告诉你便是。”
福娘看出来了,她在这儿,樱花是不会说出口的,想了想,她站起来走出房门,离去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樱花。
樱花垂下了头,抿着嘴唇不说话。
福娘走后,樱花说道:“少奶奶,您一定要为我保密啊。”
“你尽管说。”
“奴婢看到大小姐她……”樱花的脸憋得涨红,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朱氏不急不躁,微笑的看着樱花,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滔天骇浪,她说的大小姐,是庆娘。
“大小姐和大管家的儿子有不齿之事!”樱花说完,她的脸色红得就象能滴出血来,就算是她已经不再是女儿家,这种事情,她还是羞于启齿的。
大管家文思化之子文财,他也是文家的家生子,他和文远光同龄,一直陪着文远光在学堂上学,后来也考上了定阳书院,不过,在他进了定阳书院之后,他的心思就杂了,考了几次都落榜了。
但是这个人有个长处,能言善辩,长相也很英俊。
朱氏想,如果樱花说的是真的,庆娘看上文财,应该是真的。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之间隔了房,而且文家内宅森严,三尺童子不可入内,文财和庆娘如果真有事,也应该是三房的人知道,怎么会是二房的丫头知道呢?
樱花的脸更红了,她嗫嚅道:“奴婢之前总爱去花园的假山后面歇着,因为那便罕有人至,去年夏日,大小姐和文财在假山的洞里面幽会,正好被奴婢撞见,奴婢赶紧躲了,后来又碰上三四回,前日,奴婢听见大小姐对文财说,她有了身孕……结果,隔了一天,奴婢又听说三姨娘身怀有孕,奴婢觉得蹊跷,仔细回想,奴婢……少奶奶,我并不是想拿此事要挟您,只是想保住阖府的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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