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茶香自凉亭中飘出,石桌上,一盘下至一半的围棋正不相上下。
栾枫指尖夹着一粒黑子,在灵活的翻转间,抬眼瞥向对面的男人,轻笑道:“堂堂一国国师,居然也当起了她的贴身小厮。”
“我只是她的军师和保护者,当她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时,我就会离开。”清尘眼帘未抬,眸光淡淡的凝望着桌面上的棋盘,仿佛什么都进不了他的眼,却又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哦?”栾枫眼中划过一道惊异,貌似随口反问:“怎样才算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闻言,低垂的眼帘轻颤,继而微微抬起,淡淡的望向对面的男人,眸底清冷的光芒流转,勾唇道:“成为不可撼动的存在。”
指尖黑子微紧,栾枫眸色加深,似笑非笑的道:“国师似乎知道的很多。”
“能否知道得更多,全在你对一个人的关注程度,不是吗?”对栾枫眼中的审度视而不见,清尘重新敛下眼帘,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淡淡的道:“该你落子了。”
栾枫仅扫了一眼,就将指尖的黑子落下,不偏不倚封死了清尘的路,眉梢邪肆的一挑,似乎很想看他怎样应对。
“野心太大,终究会被欲望所吞没。”莹白的指尖拈起一粒白子,退落在栾枫的黑子之后,局面顿时改变,再次杀回平局。
栾枫瞳孔微缩,重新拈起黑子,却在手中迟迟不落,貌似随口道:“若是没有野心,一生终将碌碌无为。”
“有的人,值得你放弃野心。”若冰雪般的眼眸直射对面的男子,眼底流转的,是任谁也无法揣度的清冷,雾气缭绕在眸子深处,将那双清眸妆点出浅浅的银色,若有似无。
“若你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终有一日,你会彻底的失去她,追悔一生。”
清尘的话,总是带着莫名的笃定,仿佛一语成谶般,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栾枫指尖一颤,指尖的黑子毫无征兆的脱手,重重的落在棋盘之上,搅乱了一盘胜负难分的棋局。
幽黯的黑眸紧锁住对面的男人,像是想要透过那层云淡风轻的表象,看清那片清冷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心。
可是,任栾枫自认阅人无数,也无法将眼前的男人看透,他看似通透明了,却在你想要细细查看间,发现一切都是假象,被清冷的雾气所笼罩,分不清方向,感觉不到实体。
那双清冷的眸子空无一物,仿佛万物也进不了他的眼中,容不进任何情感,却又偏偏在流转间,给人一种悲天悯人,赋予大爱之感。
他是庄严神圣的神佛,是万民敬仰,百官信服的存在,却放弃了一身的光环与荣耀,虔诚而卑微的守护在一个女人身后,以一种无形的方式张开羽翼,将她细心的呵护在羽翼之下,看着她一点点成长,翱翔在蓝天之上。
然,最让栾枫不解的却是,他没有任何目的,不求任何回报,如同一个隐形的存在,静静守护在她身后,不多言,不多语,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大手有条不紊的将棋局恢复,一字不差的归还原处,栾枫才状似无意的问道:“那你呢?害怕失去吗?”
清冷的眸光轻闪了一下,似有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使得那双清眸瞬间柔和了下来,“从未拥有,又何惧失去呢?”
留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清尘便起身走出了凉亭,一头披散的银丝随着他的步伐在身后摇曳,于臀间轻抚而过,满载着盛世繁华的清冷,迤逦出绝世的风华。
翻飞的衣诀融于白雪之中,银色缥缈间,若空谷幽兰,若清雅谪仙,银丝轻抚过那冰白色的唇瓣,似在寂冷中撩动了那一曲名为‘独舞’的琴弦,于雪色中经久不散。
凤眸中出现了顷刻的恍惚,瞳孔里倒印着那抹冰白色的身影,耳边回荡着两人的对话,脑海中播放着自认识清尘的点点滴滴,丝丝沁透。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清尘眼眸微转,正对上不知何时依靠在房檐红漆木柱上,悠然听着两人对话的女人。
四目相对,她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痕,不深不浅,不疏不腻,不咸不淡……
清亮的眼眸似是黯淡了一些,对着她微微颌首,便举步离开了。
“你怎么看清尘这人?”凝望着他翩然远去的背影,欧阳笑笑微微启唇,似乎是在与空气交流着。
话落,木柱之后赫然转出另外一人,正是之前在院子里查算账目的慕容子轩。
深邃的黑眸同样落在那抹出尘的背影之上,性感的嘴角却是紧抿了一下,淡淡的道:“深不可测,但,对你无害。”
“爷只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帮爷。”
无视远处栾枫幽黯不明的眼神,欧阳笑笑微微转身,以另一边肩膀,抵靠在红漆木柱之上,微微敛下眼眸深处的精芒,浅笑道:“爷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被砸中只有两个结果,填饱了肚子,砸死了自己。”
“小哥倒是看得通透。”慕容子轩好笑的扫了她一眼,转眸见栾枫向这边走来,十分识时务的道:“看来,小哥有得忙了,我先去算账。”
说完,便举步离开了。
欧阳笑笑维持着那样的姿态,静静的等待着那人的靠近,并未等到预期中咒骂,反而被人紧紧的自身后搂进怀里,炙热的温度连着那人的怒火,一齐透过衣物钻进她的肌肤里,激起了她骨子里颤栗。
“女人,你打算将朕软禁到何时?”耳边,响起他幽幽的声音,带着喷薄的怒意,以及一丝几不可查的无可奈何。
搂在她腰间的手臂一再收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身体里一般,在她腰间留下烫伤的痕迹。
欧阳笑笑无语的转过身,撇了撇嘴道:“小枫枫,你是不是眼瞎了?你看你现在能走能跳,还能没事儿吃点爷的小豆腐,哪里像是被软禁的模样?”
栾枫眸光一暗,对着她颈边暗红的痕迹,深深的吸吮了上去,直至他的痕迹盖过那道刺目的红痕,他才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惩罚似的啃咬着她的耳垂,磨牙道:“那个慕容子轩,伺候得你可好?”
“还不错。”欧阳笑笑老实的点了点头,感觉耳朵一痛,朝天就是一个白眼,“大爷,你问,爷答。对了没奖励,错了有惩罚,爷怎么感觉自己很亏呢?”
“笑笑想要什么奖励?”小虎牙继续在她耳垂上磨蹭着,渐渐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激起一连串的鸡皮效应。
“那得看小枫枫有什么可给的了。”眼见有门道,欧阳笑笑眸中一亮,整个人顿时腻歪了上去,抬手勾着他的脖子,将脑袋退开少许,邪笑道:“例如,将你自己打包送给爷?”
“笑笑的胃口可真大。”口中少了熟悉的温度,栾枫有些不满的圈紧了她的纤腰,将人抵在木柱与自己的胸膛之间,薄唇微微上扬起,轻笑道:“人可以给笑笑,但笑笑准备拿什么回报?”
擦!这货还真是不肯吃亏!
欧阳笑笑无奈的翻着白眼,主动踮脚送上一个深吻,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时,才抵着他的额头,阴笑道:“爷的定金付了,你丫的敢毁约,爷就把你手脚全砍了,做成人棍养在坛子里!”
栾枫貌似害怕的一瑟,手臂却是更紧了几分,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彼此呼出的热气,以及身体的变化。
“定金太少了,不够!”他的声音暗哑中透着欲望,炽热的目光紧锁住她,似乎要将她烫伤。
“呃……那啥,大哥,现在大白天。”欧阳笑笑无语,她错了,她就不应该出炼药房,导致被这头饿狼给盯上。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从他们离开大船到今日,貌似栾枫真的好几日没碰过她了,她记得在船上时,这家伙每天要折腾她好几次,不到她全身无力,绝对不会从不泄的战场上下来。
想到昨晚她嘲笑慕容子轩第一次无能的后果,就是被那家伙翻来覆去吃了个遍,就连她实在不行累得昏睡了过去,那货也没有放弃压榨她,而是一直辛勤耕耘至天亮,直到她醒来,浑身疼痛的承认他是男人中的标榜,银枪中的霸王,那货才肯停止。
想想又是一把辛酸泪,她发誓,她再也不嘴贱嘲笑自家男人那方面的能力,导致最终受折磨的还是她自己。
“你们昨日也是白天进房的!”栾枫双眼一瞪,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做人不能差别待遇!
欧阳笑笑吸了吸鼻头,粉委屈的眨巴眨巴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一些,柔声道:“可是那啥,爷亲戚来了。”
“你有亲戚?”栾枫一愣,奇怪道:“你娘不是在欧阳山庄吗?”
欧阳笑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幸而栾枫抱着她,导致她只是稍稍下滑了一些,顺势照着他的胸口恶狠狠一咬,磨牙道:“操你大爷,爷说的是月信!”
貌似,这个时代的女子,叫大姨妈就是月信吧?
栾枫难得俊脸一红,硬将她在胸口作乱的头推开,抬起她的下颚,紧盯着她的眼眸,问:“真的?”
“擦!这玩意儿还能有假?”欧阳笑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正想退开来,却察觉有一只大手,已经在她话落的同时,由她的裙摆钻了进去,直探禁区。
欧阳笑笑顿时僵住,嘴角呈现抽筋迹象,哆嗦着问道:“你们男人不是很怕这玩意儿吗?”
他丫的还敢用手辨别真伪?
大手停留在她的腿间,淡淡的自她脸上掠过,以一种平缓的语调,说出让欧阳笑笑恨不得咬死他的话。
“别人说,朕就信。但你的话,最多只能信三分,五分自己求证,剩下的永远保持观望。”
意思就是:不管眼见,还是耳听,她都信不过。
欧阳笑笑牙关不受控制的研磨起来,呲咧着一口白牙,阴测测的一笑,“爷可以理解为夸奖吗?”
“可以,无耻是你的优点,不用改变。”
欧阳笑笑:“……”
她怎么不知道,这要命的活阎王,什么时候也有了冷幽默的态度?
“难受吗?”大手终是从她裙摆里退了出来,将手覆在她的后腰,习惯性的想要帮她用内力舒缓,却发现调不起一丝内力。
欧阳笑笑微微一僵,眼波闪烁了一下,紧盯着他的眼眸问道:“还想离开吗?”
紧贴在她腰后的大手一震,继而猛地将她搂进了怀里,不语。
欧阳笑笑的心一点点下沉,遂即又无所谓的撇了撇嘴,要他接受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一两日,她不急。
与栾枫腻歪了一阵,欧阳笑笑再次回到了药房里,在查看了炼制解药的情况之后,又吩咐落雨在适当的时间继续添加药材,紧盯着药炉不要松懈,才举步离开了药房,直接去书房找了县令。
将被栾枫拿走的那三分之一的弓弩设计图重新画出来,交给县令,让他尽快着手开始炼制一批,批量不需要太大,先制作一批出来看成效。
县令接过之后,虽然看不懂,还是狠狠的拍了一番欧阳笑笑的马屁,才屁颠屁颠的跑出去办事了。
欧阳笑笑回到小院陪三个男人用完午膳,再次一头扎进了药房里,将所有的解药全部试验了一遍,找出其中最贴近银钩的,又再一次进行试验。
“小哥,银钩真的能解吗?”一旁,落雨看着她手中熟练的动作,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痴迷,很快又消弭于无形。
“准确来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任何一种毒药,都能找到相应的解药,只是时间和剂量的问题。好比银钩,它是属于至寒性剧毒,以七七四十九毒虫,结合七七四十九种毒花炼制而成,毒性共九十六种,有九千多种变化,所以解毒之时要考虑的会相应增加,例如每种毒素叠加之后产生的反效果。”
落雨茫然的眨巴眨巴美眸,蹙眉道:“那不是要研制很久?”
“也不能这么说,只要你熟悉每种毒物的毒性,清楚它们与哪一种相生相克,再以相反的方式叠加,就能研制出相应的解药。
但这其中也会有变数,例如鬼畜这种,他是在服用了银钩之后,本该立即身亡的,却用内力一直压制毒素,导致毒素沉淀在体内,甚至随着血液的运行,进入了五脏六腑之中。
换言之,现在鬼畜身体里的血,全是毒血,连带他的五脏六腑也是依靠这些毒血在支撑,如果强行解除他的毒,就会造成适应毒血的内脏罢工,出现新的病症。”
欧阳笑笑耐心的解说着,转眼见落雨还是两眼茫然,有些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蛋,柔声道:“不急,其实就是反推敲法,你不要直接想到毒药,而是由毒药造成的结果,一层层反向摸索,就能自然而然找出解药。”
“所以小哥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凌王身体里靠毒血支撑的内脏,让它们摆脱毒血,适应正常的血液?”落雨似乎明白了一点,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