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遥笑笑,顺手接过,吃得香甜可口。程承宇如此瞧了一忽儿,面上才和缓过来,竟也陪着姚遥又吃了一个小笼包。
姚遥用了早饭,瞧了一下表,呦,都十点多了。她讶异地看了一眼程承宇,问道:“咦,今儿你没办公呐?”
“唔,没甚么大事,等等你。”程承宇随意解释道。
姚遥心里暖了暖,还懂得心疼人,不算很差,这男人得需调/教,现言诚不欺我。姚遥美滋滋地跟着他喝了一会儿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个,你……”她顿了一下,仍就直着问道:“薛家小桃,你寻问了吗?”
“嗯,有点眉目。”
“怎么?”姚遥急切探身过去。
程承宇抬眼看了她一下,置了手里的杯子,思量了片刻儿,才答道:“这是朝庭秘史,不好问缘由,只知晓是被牵连了,好在是局外的,只判了个抄家流放。要跟着同去的奴役倒真有两家,是赐了姓的,你晓得小桃父母之姓名?”
姚遥摇摇头,一脸地担忧,回道:“未曾问得,大家都唤的小名,未曾讲过大名,还真是麻烦呐。”
“唔,总有法子的,宽心,我再查探查探,总会寻到知情人的。”
“好。”姚遥一脸的希翼,瞧得程承宇不由地笑了笑。
如此过了七八天,姚遥那小盆里的薰衣草还真的发出了芽,只稀弱地很,成活率不过二成,姚遥很是沮丧,不过,能培成功,这就是一大进步。
这天,姚遥正观察详记那几株移出来的薰衣草情况,却听得春叶在外的问安声,她掏了表瞧了瞧,不过才九点一刻,这般早便回来了?姚遥转头对冬麦嘱咐了两句,便推门出去迎接了。
“这般早?”姚遥门刚开,正巧见慢步踱过来的韩程宇,便笑问道。
“唔,有点事。”程承宇顿了步子,嘴角含笑,心里很愉悦。
姚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行到跟前,低声问道:“什么喜事?”
程承宇看了她一眼,未曾接言,只问道:“去外堂见人,还需休整吗?”
“啊?什么人呐?”姚遥好奇地问道。
“去了便知晓了。”程承宇但笑不答。
“切,还这么神秘。”姚遥看了他一眼,回道:“唔,得换身衣裳,这身是工作服。”
“嗯。”程承宇点点头,应道:“去吧,我等你。”
“先透露点嘛。”姚遥轻扯程承宇衣袖,低声嗲着嗓音说道。
“哈哈。”却惹得程承宇大笑出声,苑内丫鬟纷纷侧目。
姚遥忙放下手,低头狠狠白了程承宇一眼,先行几步进了屋内。
待姚遥换了衣裳,又大致洗漱了一番,便随着程承宇出了玉竹苑,奔程府的外院外堂见人去了。
一踏进外堂台阶,见到侧坐客椅的那个妇人身影,姚遥心里就“咯噔”一下,她疾步蹿了上去,忽略后头程承宇“小心点”的嘱托,快步进了堂内,立在两步之遥,望着转首回视她的那张已现沧桑的腊黄面孔,一时哽咽难言儿,她抖着音,小声唤道:“小桃,是你吗?”
“小茹……”那妇人点点头,眼中也已含了泪珠,轻声唤了一声姚遥。
“小桃……,小茹……”两人前行两步,拥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别后不过两三载,却如天人永隔般,彼此均杳无音讯。此番再见,竟觉脱胎一般,褪却了初时的清纯,只余满身的疲累与故事。这个时代,生而女人,命运波折呀。
程承宇在外听到两人痛哭,向前行的步子顿了顿,停在阶下,未再前行。他仰望苍穹,不由心生感慨,如上长叹一声,那叹息悠扬辗转,竟带出无尽地怅惘。
屋内两人哪里顾及其他,已紧握双手,渐停了哭声,迫不及待地互吐衷肠了。
原来,随侍的两家奴役里,还真有小桃父母。那会儿,小桃已是配了人,配的薛家在京里粮米铺子掌柜家的小儿子,也是个薛家的小管事,事发之际,恰逢小桃怀着孕,可叹世事弄人,命运酷冷,那孩子在牢里便丢了。
待旨意下了流放,小桃体质却已很差了,一日总会晕睡上那么两三回,小桃父母本想留下照料自己这个么女,可婆家那里赎了身后,生计又着实困难,无法,夫人又挟恩念情的,便真的跟了去那苦寒之地,留下小桃一人在京。好在,夫家人真算好的,未曾嫌弃,也尽力给小桃筹借银钱抓药,一月两月的,总算有了起色。
程承宇手下办差的寻到门时,恰逢那讨债的逼上门,倒呈了姚遥的情,还了欠款。如此,小桃才拖着病体也要来见见小茹,一则多年未见,真实想念,二则也是上门亲自道个谢。无以为报,只能空口白牙讲日后了。
☆、第 88 章
姚遥闻听唏嘘不已;也大致将自己来了盛京后发生的事情说与了小桃,谈起方少逸,小桃微眯了眼道:“原来那方记苗圃竟是他家的?”
“怎么?”姚遥疑惑地问回去。
“唔。”小桃应了一声道:“用了你的缸养莲花在京里起的家,初来时;京里都道新奇;名声便打了出来。我瞧着眼熟;揣测是秀梅传出去的。略打听了一下;却不知秀梅其兄名方少逸。”
“噢。”姚遥会意点头。突地想起小桃那段艰难岁月;略思量一番;才问道:“那会儿;那般困难了;未曾前去方记寻寻秀梅助助?”
小桃自嘲地笑笑;回道:“我家这般情况,旁人躲都躲不及呢?也便是至亲,能筹措着救济救济,即便如此,也是去过一回,万不能去二回了。”姚遥理解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了安慰她。
小桃略低了头,哽了声音,轻声道:“所以,定要上门来谢谢你,若非程公子寻上门去,怕是……”姚遥眼眶也跟着湿了,拥她入怀,拍抚半响儿,才续道:“我知晓得晚了,若早些,定不会让你受这许多苦。”
“不易了,你是这般情况,竟还惦念着我。真的,小茹,我小桃万幸认识了你……”
姚遥忙止了小桃的话,接道:“咱们不论这些,生分了,若非你,我在薛府还不定何时才能适应得了。”姚遥见小桃要抢话头,忙握紧她的手摇了摇,问道:“咱不互相客套了,只说你日后的打算吧?姐夫祖家是哪的?”
“他祖家也是大理的,只是回不去了。”小桃答了,语气却是落寞地很。
“怎么呢?”姚遥疑惑地接了一句,随后想明白似的又问道:“你们想离京呐?”
“嗯。”小桃点了头,轻道:“京里呆不下去了,我们这种身份,只能离了京城,寻个偏远的地方,置上几亩地糊口。”
“不是赎了身吗?算是良民了吧?在京里置些小产,努力经营,过活下去总不会难的吧?”
“赎了身?”小桃先是如是接了一句,随后看了姚遥一眼,才低了头,低声解释道:“小茹理会错了,虽说是自赎的,却是挂在自家亲戚名下的奴仆,被抄了家的奴役,终生是不得赎身成良民的。”
“怎还会有这般法令?真是不公平。”
“公平?”小桃接了一句:“莫论公平,这世事不存公平二字。”
姚遥顿时无语,是啊,“公平”二字是王孙贵族的免罪牌,论不到平头老百姓的身子,自己目前所处之时代如此,从前那世不也是这般吗?她茫然地望了望窗外,一时也深觉人生苦闷。
“好了。”小桃观色观地细致,见姚遥面上也露悲色,不由地宽慰道:“好在,我们都活着,活着便有希望不是?也幸亏了你,当真是解了我的危难,若今世报不得,来世再报你,或我有幸还能得个一男半女,也定会让他们记得,有一个姨娘救了我们全家,需得尽心报答……”
“你算了吧。”姚遥甩了面上的郁郁,打点了精神笑着打断了小桃,道:“你若还是这般将谢字挂在嘴上,我便真要恼了。唔……”姚遥思量一晌儿,才道:“要不然……”她顿了一下,忽觉这话难出口的很,她想了又想,还是道出:“若我商量程公子,将你全家接入程府,不知,你的意思……”
小桃霍然抬头望向她,盯了她半晌儿,才笑着摇头,轻道:“你原是好意,可我已立下重誓,坚不肯让我儿孙也做人奴仆,我们这辈子也便这般了,可他们……”
“不会,不会。”姚遥忙接口道:“我虽不能保证什么,但你们入了程府,衣食无忧总是可以的。若你日后有了孩子,我便尽我所能商量程公子助他良民身份,我……”
小桃轻拍了拍姚遥的手,笑道:“我知你心意,你不必这样的。”姚遥住了嘴,回视小桃。小桃轻叹了一口气,续道:“我少时与我娘一直在薛家生活,因娘与薛夫人的关系,未曾受过什么真正的苦处,难处。自也不觉得世事竟是如此艰辛,困厄,今世遭此大难,若非夫家不离不弃,你不忘往日情谊,怕真的没我小桃了。我不想我子女也如我这般无用,肩挑不得,地种不得,苦,也受不得。做人仆役也做得那般快活,我得让他们知晓自己努力才是正途。”
姚遥张了张嘴,却忍了未开口驳斥小桃。她虽不是很赞同小桃的观点,但有这心却是好的,虽说世道混乱,生活不易,但若寻个僻远之地,偏安一隅总还是可以的。她想了想,轻问道:“想好了,要迁往哪了吗?”
小桃摇摇头,回道:“我这身体略有些起色,还要再休养一阵子,才能经得起长途颠簸,总要先爱惜了自己,才能谈其他的不是?”
姚遥点头笑笑,似是找回来了从前那开朗爽直的女孩。她赞同道:“是啊,只有懂得爱惜自己的人,才能过得真正的幸福日子。”这一日的愁闷终于消散了一点,姚遥柔声接道:“姐夫定是个怜你的好夫君。”
小桃那一直病态的苍白肤色终是泛出层红晕,她微点了一下头,道:“娘选的人,她疼我。”
“恭喜你。”姚遥真诚地道着这晚来的祝福。
小桃低了头,轻捏了姚遥的手,表示感谢,她不能同样对姚遥道喜,因其一直晓得,姚遥的愿望是什么,可世事难料,阴差阳错地让姚遥担了这般身份,虽说目前看起来这程公子对姚遥似是挺着意,可谁知日后呢?那程公子这般的背景,这般的家世,姚遥如今又是这般的身份,若日后那程公子的夫人入府,焉能有姚遥的好果子吃?这也是她私心里不肯来程府的原因,若自己单身一人还好,定义不容辞前来报恩。可将这一家子命运均拴在一个太太身上,实是太过没底气了。
她心里正略含歉意地思量着,却听得姚遥续问道:“姨娘如何了?她不算薛府家仆,应是能免了这灾了吧?”
“唉。”小桃深叹了口气,接道:“未能幸免。姨娘至那年回了京知晓姨夫纳了妾后,转回槐州的第三月便捎信与姨夫,与其断了旧情,让他好生过自己的日子。之后又听了我娘的建议,卖了身与薛家,未曾出事之前,一时在夫人内厨里任管事。”
“啊?”姚遥讶异应声,随后,便急问道:“那事后呢?姨娘被转卖了?还是如你这般自赎了?”
“那会儿,我们已是自顾不暇,未能顾念得到。待事后打听,说是被从前姨夫买了去,我打算近日去寻寻姨夫家,问问姨娘景况。”
“啊。”姚遥哑口失言,百料不及是这般情况,姨娘那般女子,竟也被命运捉弄成这般境遇,一时让姚遥百感交集,话说,她初穿来时,十分敬佩姨娘来着。
“那,春杏呢?”姚遥这话问得更迟疑,微弱了,小桃家连自己姨娘都顾念不到了,不过是同屋的情谊,怕更是没甚结果了。
小桃无声地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屋内一时无声,静寂的很,只有那淡淡愁怨一直在飘散……
“胡夫人安,茹太太安。”冬麦进屋问安,打断两人思绪。
姚遥抬头寻问,冬麦施礼道:“回茹太太,胡公子来接胡夫人回府。”
“哪里称得上府呀。”小桃直起身子,自嘲地解说了一句,转而对姚遥道:“他来接我了,该回去了。”
“不能用了饭再回去吗?”姚遥跟着起身,轻问道。
小桃摇摇头,轻道:“谢你的好意,不用了,身份与程府差得太远,我怕他不自在。你也不意,要多保重。”
姚遥会意,眼里溢满了泪,轻道:“我晓得你的意思,你也多保重,若有难处,定要来寻我。唔,等一等。”姚遥快步走到冬麦跟前,小声叮嘱了两句,冬麦会意,屈膝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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