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瑜走到豆腐摊子前,看看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的豆腐块儿,问道:“多少钱一块儿!”这还是他出的主意呢,卫氏家里没别人帮忙,早上忙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切豆腐称豆腐收钱弄得手忙脚乱,连瑜就建议她人少的时候把一部分豆腐提前切成一斤的,半斤的,然后论块儿卖,豆腐西施卖货轻松,也让好多不会算数的人方便了许多……这会儿看看纱罩子下面的豆腐,连瑜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卫氏没有接话,反倒是那个男人先反应过来:“五文钱一块儿!”
连瑜点点头:“把剩下的都给我包上吧!”
那男人呆了一呆:“这么多,您怎么拿啊!要不然我吧篮子借您?您直接挂在马鞍上带回家去,回头再捎过来。”
连瑜摇摇头,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银角子给那男人:“我没时间送回来,这篮子我买了吧!”说着冲豆腐西施笑笑:“卫嫂子什么时候招的亲?”
卫氏小声说:“年初的事儿,我娘出去买烤饼,不小心摔了一跤,躺在街上动不了,幸好陈大哥帮忙送了回来。”她说着说着,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看连瑜:“娘年纪大了,家里总要有个男人才好,陈大哥人老实,对我很好,对虎子也很上心……”她说着说着眼圈有点红,身边的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十分不安地看看连瑜,又看看卫氏,再低头看看自己骨节粗大的手,呐呐地搓搓手:“她对我也很好。”
连瑜点点头:“他对你好,你也对他好,这就很好了。”他说着,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锭金子来,轻声道:“嫂子成亲,我还没送送上礼金呢,现在补上。”
卫氏呆了呆,然后赶紧往后退:“不不,不用了。”
连瑜笑笑:“你不是要开饼铺么?拿了它开起来吧,虎子还要上学,你日后家里又肯定还要再添丁,老的老小的小,不再弄个营生,难道要让虎子从学堂里回来么?”
那陈大哥冷不丁地抬起头,大声说:“我能赚钱,我不会让虎子从学堂回来的。”
“那就收下钱,把铺子开起来吧!人总要向前看,觉得自己走对了路,就千万别回头。”连瑜说着把金锭子放在豆腐摊上,轻声道:“我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你们要遇到什么为难事儿,可以到东城柳树巷找我连府找我。”
连瑜说罢,转身紧走几步,上了马,打马而去。
这世界上,谁都不是谁的唯一。你想要独占许多许多人的爱,可那些人,何尝不想独占你的爱?只是相比之下,她们并不贪心,要的爱只是一份罢了,抢不到的,也会去寻找一份或许不算美妙动人却是完完整整的感情。
连瑜骑在马上,忽然想起上初中的时候跟着同桌小女生一起看红楼梦,宝玉头一次发觉这世上还有不喜欢他的女孩子的时候那一段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即使是像我这样子男人,也有被人抛弃的时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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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早,连瑜换了素服,上街买了香烛纸马,带着丽苏骑着马去了城外。
他的心情十分不好,虽然任娇娘的事情已经过了一年,但是他心里始终无法释怀。骑着马,他慢慢地走着,出城一段后,从官道转向了小路,这条路他十分的熟悉,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来了不下十次。
任娇娘的墓在一个小山丘边,四周是小片的树林,这块地景致不错,被连瑜买了下来二亩,专门用来安置任娇娘。如今任娇娘的尸骨虽然已经迁回了老家,可是墓地却还留着:连瑜把这里当做自己拜祭任娇娘的地方,他总觉得在这里拜祭,似乎比在家里更容易被娇娘知道一般。
任娇娘刚去世的时候,连瑜来这里时,总会看到墓碑前放着拜祭的东西,应该是那些文人骚客或者曼青楼里的小姐过来拜祭留下的,有一次甚至直接碰到曼青楼的小姐。但随着日子的流逝,这些痕迹越来越少,任娇娘去世三四个月后,基本上已经没人过来了。等连瑜把任娇娘的尸骨迁走,自然更是没人过来了。
然而今天的情况显然不同,连瑜惊讶地发现路边停着一架青色棚顶的马车,这地方比较偏僻,周围也只有墓地,而车停在这个位置,显然里头的人应该是去拜祭任娇娘的。
丽苏轻声说:“公子,我看这车有些眼熟,好像是弄玉楼的车子。”
连瑜皱了皱眉毛,仔细看那车子,似乎确实眼熟,他虽然记性好,但却很少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反倒没有丽苏记得清,这会儿听丽苏说是弄玉楼的车子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急忙下了马,牵着马朝墓地的方向走去,正看到一个一身素衣的美人伏在坟前呜呜地哭。
连瑜心中感动,轻声喊了声:“惜惜,是你么?”
那女子扭过头来,看到连瑜,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愣了半晌才道:“连郎,哦,连公子你也过来了?”
连瑜见她眼圈红肿,满脸泪痕,在任娇娘的坟前又特特地把对自己的称呼改成了公子,只觉得心越发地软了,轻声道:“连你都过来了,我又怎么能不过来?”
燕惜惜忙道:“是我说错话了,今日是娇娘姐姐的忌辰,连公子对她一片深情,又怎么会不过来看她呢?”
连瑜道:“娇娘因我而死,我过来是应该的,倒是你,平日里跟她也不算要好,却能惦记着她,这才难得。”
燕惜惜拿了帕子轻轻拭泪:“唉,昔日我与她不合,一大半儿都是因为同行是冤家,何况公子又喜欢她。我也是小气了些,心里总妒忌她得了公子的爱。可等她真走了,我心里却难受的厉害的,兴许是兔死狐悲,又或者是因为我与她当日是存了同一个念头的,总觉得看见她,便如看到另一个自己一般……”
她说着,自嘲地摇摇头:“唉,我也是好笑,此刻为她哭,却不知道来日我死了,谁能为我哭一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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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个啃啃,多谢^_^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连瑜是何等样人?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再不知道燕惜惜出现在此处的缘故,那就太笨了!
昔日连瑜也是跟燕惜惜随口提过赎身的事儿的,只是那会儿燕惜惜表示要等连瑜成亲后再进门,但凡□□;哪里有不想从良的?但燕惜惜很聪明,看连瑜也只是随口一提,对这件事儿不算上心,便知道太心急了只会把事情弄糟;索性以退为进……谁知道凭空里杀出个任娇娘,连瑜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那阵子整日歇在任娇娘处,竟把过去的相好统统忘到脑后,只把燕惜惜跟穆巧巧等人气的恨不得把任娇娘堵在巷子里暴打一顿哩——只是不敢,被连瑜厌弃了可不是好玩的。
再后来任娇娘死了,连瑜修身养性不去妓院,等不及也耗不起的穆巧巧自赎自身找了个秀才嫁了。连瑜其他的相好也各有出路,总而言之,没有哪个小姐有勇气,或者说有自由来为一个男人等待一年的!
燕惜惜同样不能一直等待,但她也从没想过放弃,与她而言,从良的机会自然不只这一个,但是显而易见,连瑜绝对是其中最好的选择。
燕惜惜的方法也算讨喜,只是落在连瑜眼里,行迹却是相当明显的,但他并不在意这一点:不管她为了什么,最起码,她为任娇娘流的眼泪是真的。任娇娘想要脱离苦海,燕惜惜何尝不想呢?自己一年多没去找她,她除了用这样的手段,还能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连瑜心里升腾出来的那丝不快瞬时间烟消云散,他看着燕惜惜,轻声道:“说什么死啊?青春正好的年纪,该想想怎么好好地活着。”他不想在任娇娘坟前与别的女人打情骂俏,便招呼丽苏先从车上把那些祭品拿下来。
丽苏不太喜欢燕惜惜,她总觉得这个女人没有任娇娘看起来那么顺眼,但她一个丫头看不看的顺眼有个屁用?公子喜欢就够了!她伸手便把那装了祭品的两个大竹篮从马鞍侧面卸下来,拎到任娇娘墓前,手脚麻利地将祭品取出来摆好,放上烧纸的火盆,最后又拿出个蒲团放在墓前。
连瑜给任娇娘上了一炷香,低声说:“娇娘,我又来看你了。我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或者,你跟我一样,也穿越了?嗨,我知道我是自欺欺人,也就是这么想,心里才会好受点儿。娇娘,我宁可相信这世上有来世,你能投得好胎,不,重要的是投个好年代。能自由地读书,上学,工作,能有尊严地活着……娇娘,对不起。”
连瑜的声音很低,没人能听清,丽苏乖乖站在一旁,燕惜惜也十分知趣地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来现实存在感,直到连瑜唠叨够了,最后又给任娇娘到了一杯酒,起身离开,她才赶紧碎步跟上连瑜。
连瑜并没有跟她多说,直到走出墓地的范围,到了燕惜惜的马车跟前,他才轻声问:“惜惜,你以后打算怎么过?”
燕惜惜的眼泪原本已经擦光了,闻言却有扑簌簌地掉下来:“我能有什么打算?活一天是一天罢了!”她说着看向连瑜,轻轻张了张嘴,却又闭上,要了嘴唇低下头,不吭声。
连瑜叹了口气:“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当日答应你的事儿,还算数。”他知道她想要什么,而且她想要的,原本就是他承诺过的东西!他没有任何理由推诿。
连瑜说得轻描淡写,可燕惜惜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猛地捂住嘴巴:“连郎,你,你还肯要我?”
连瑜摇摇头:“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燕惜惜得到连瑜的承诺,态度顿时不一样了,登时扑倒连瑜怀里,伸出拳头捶他:“你还说,你还说!你一年多没来看我,我的心都碎了!”
连瑜心中有些焦躁,却还是强忍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回去问问你家妈妈的意思,要多少银子赎身,我回头让人送过去!”
燕惜惜叫道:“不用问,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两的!楼里现在新来了一对双胞胎,生的闭月羞花,只得的十四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妈妈准备把她俩捧起来呢!而且我下头还有沈多娘,秦盼盼,嗨,弄玉楼的花魁眼见着换人做了!我可没过去值钱了。”她说着看着连瑜道:“我如今眼看着年老色衰,公子不会嫌弃我吧?”
连瑜叹了口气,有些无趣地说:“二十岁,说什么年老色衰,纯粹是胡言乱语。”
连瑜不是不喜欢燕惜惜,但要说喜爱的程度有多深倒也未必。但无论如何,总归是昔日枕边人,花钱罢了!只花一千多两银子,就能改变一个女人的生活的话,还是值得的——更不要说,他对燕惜惜还有感情。
燕惜惜的赎身过程很顺利,她虽然是弄玉楼的花魁,但毕竟已经有些过气儿了,妈妈依然给她最高的待遇,无非是新捧的几个势均力敌还没掐出个头名来,在加上燕惜惜虽然有点过气,但毕竟还是没有真正过气,金主甚多档次也高!这会儿那几个小的还没培养出气场,若再把燕惜惜的待遇降下来,客人们闻风而动,那这棵摇钱树很快就完蛋了。
妈妈正想着怎么能够平稳过度呢,结果连瑜出现了!这个结果太好了,前花魁光荣退役,新花魁横空出世,再加上赎人的又是连瑜,无形中便给他们楼做了个宣传……只是该要的钱还是必须不能便宜的,毕竟这可是连解元要赎的姑娘啊!
一顿乱砍,到最后燕惜惜的身价确定在了一千三百两上头,连瑜如今做事干净利落。这边谈妥了价钱,那边立刻让燕惜惜去收拾行李,他也不走,只让丽苏回家与他拿银子!
早上去的弄玉楼,中午的时候,连瑜已经带了燕惜惜,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家里,安置了下来。
丽苏心中有点不舒坦,便与胜男吐槽:“这位燕姑娘,心眼恁地多,我不喜欢她!”说着又自嘲道:“唉,我也是偏见,人家不过就是想从良罢了,那等地方谁想呆呢?”
胜男道:“你若是能喜欢她那才出鬼了呢!弄玉楼那样的地方,能做的了花魁,你当她只凭着容貌才情?哼,那种地方,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混得出!”
丽苏叹道:“当日我若不是及时得到消息,划花了脸,等我后母把契约立了,我还不是跟她们一样。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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