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娘养的,是魏军探子,弟兄们上!”船头的绿披风大喊道。
一场惨烈的短兵交接开始,两条船迅速的靠在了一起,弓箭互射,跳帮接舷近战。刀兵相加,金铁相鸣。刀光闪亮,剑光灼灼,诅咒声,喝骂声接连响起。
战斗惨烈,但持续时间并不长,片刻之后,战斗就已经分出了结果。
绿披风一边十人中重伤一人,轻伤三个。而那群渔夫打扮的壮汉,却是死了三个,重伤两个,其余七个人人带伤,俱被俘虏。殷红的鲜血洒满两条船上,连河面也被鲜血染红一大片。
“伙长,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一名绿披风将一个木盒递到为首的那人手中。
那伙长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几封书信。识字的伙长匆匆一观,立即面色凝重,“这些人是李密派往邺城的信使,是去向魏刀儿求援的。此关重大,我们马上回大营向陈王禀报。”
金堤关将军府内,陈克复正在举办一场庆功宴,也顺带着做为对杨倓、杨侗等人的接见宴。
不过大多数将领们可以高兴的庆功,陈克复却没有这个时间。他留下了陈雷陪着黄君汉、邴元真、杨倓等人,自己却与李靖、罗艺等人在后面书房中会议。
陈克复将黄河上巡逻的侦察营送回的缴获魏军信使书信扔在桌上,轻笑着道,“李密这个时候到是没有忘记他的盟友,不过你们觉得魏刀儿会派兵来援吗?”
罗艺摇头道,“魏刀儿只是个马贼出身,没有什么眼光。虽然与王须拔那个死鬼比起来,他似乎更聪明一点。可是他的聪明好像只是用来内讧火并,并没有看到太多长远处。其实之前我们给了他们很多机会,之前我们忙着出兵渡江都、淮北、山东,忙着巩固淮泗一带。同时咱们的东面河东也不安宁,我们也不得不被掣肘许多。甚至之前还有各地世族豪强的大内乱,这使的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全力收拾他们。这可都是他们的机会,他们但凡抓住一些,也不至于有如今的地步。”
闻言诸人都笑了起来,事实也确实差不多如此。自他们进入河北以来,先是跟高士达、窦建德等人开战,后来又南下山东、淮北、接着又牵入河东乱局,再就是各地世族叛乱,又兼之出现粮荒,可谓是河北军最艰难的一断时间。
可惜这么好的时间,王须拔、魏刀儿那伙人先是忙着在邺城建都开国称帝,接着又忙着内讧火并。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虽然陈克复等人并不觉得他们抓住机会,就能改变什么。但至少,他们错过了唯一的一丝机会。眼下河北军拿下了河南六郡,占领了虎牢。李密之败已经近在眼前,李密一败,困在河北西南部的魏刀儿又还能有什么作为?困都困死他们。
“其实他们来援对我们更好。”李靖道,“殿下,魏刀儿自火并了王须拔之后,一直忙着清洗王须拔的势力,另一方面也忙着修建城池,加固要塞。魏刀儿一直在秣兵历马,他的目标是打算趁河东混乱之机,出太行,夺取上党,然后据上党的地利,从南争夺河东南部,从北争夺太原中部,进而依托太行,连结河北河东,最后和我们抗衡。这个计划可以说很有战略眼光,是他们如今的最好出路。”
对燕国来说,再困坐于河北西南部就是他们的死期,虽然他们依托着黄河、漳水的地利,又依靠着邯郸、襄国、邺城、魏城等城池做为要塞,进行防御,但是对于无坚不摧的河北军来说,这不过是坐以待毙而已。河北、山东全是陈克复的地盘,而河南又是李密的势力,这两边哪一边都比燕国强。
所以一直以来,燕国唯一的出路也就是河东。过去河东有李渊,王须拔、魏刀儿无力西进。但是如今的河东早成混乱之势,上党、太原两个关健处,正是还由李家守着。这正是燕国最后的机会,向西争夺河东。
“如果魏刀儿全力向西,而把河北的老巢经营成乌龟阵,咱们一个个打过去,确实很麻烦。魏赵等郡不是我们刚刚扫平的河南六郡,这些地方有地利山河之险,又有坚城要塞为阻,咱们现在得全力对付李密,而且河东的局势已经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咱们必须得尽快出兵河东,要不然,河东就有可能失势。咱们没有时间和魏刀儿对峙,也不能让魏刀儿攻入河东。”陈克复摇头道。
“殿下说的正是。”李靖笑道,“殿下,李密的这封信我看正是咱们的机会。魏刀儿要是真全力向河东,咱们还不好对付。但是如果魏刀儿来援河南,咱们却正好来个围城打援。以野战歼灭魏刀儿生力兵马,魏刀儿的燕国,乃是如今仅存的两路农民军之一。虽然魏刀儿弄了几十万农民军,可这些人不过是些斩木为兵的乌合之众。只要破了其主力,则必然溃败,一朝可复伪燕国各郡。”
“怕就怕魏刀儿不肯全力来援李密,而是趁我们与李密大战往攻河东。”坐着罗艺身边的罗成出言道。
“我们逼他们来!”李靖沉声道。
李靖指着地图道,“我们在河东已经经营许久,眼下差不多已经是摘果子的时候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都已经死了,如今李家残余势力还在坚守着太原与上党两城。之前有殿下的命令,王仁恭元帅在河东一直放任刘武周、梁师都等人与李家相拼,暗中却一直在发展我们的势力。如今王元帅手中虽然明面上依然还只有五千兵马,但实际上,暗中却还有大约近两万零散潜入河东的小部队。大部份潜伏在太行山、及北面草原边境一带。而且特勤司一直以来也在全力发展河东势力,如今河东的许多城池都有我们的人马,关健时候可用。”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让王仁恭元帅集结河东兵马,收复河东?”陈克复有些犹豫,要收复河东并不太难,关健是他没有太多兵力再去守住河东。凭着王仁恭手上的那两万五千人马,及特勤司在河东的渗透,他相信可以打刘武周等各地方豪强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将河东各重镇夺取。
但是拿下河东各城后,如何防守却是个问题,只靠两万来人是守不住的。而河北军虽然兵马不少,可实际上正规军却也只有三十来万,其中还有很多的各族联军。
如今金堤关下就集结了十万河北军,在洛口还有三万五。连绵的战事,让陈克复把辽东辽西之地的兵马差不多都抽调到了河北、山东。如果要再抽调兵力入河东,那最少也得三万以上,才能对河东保持优势。
但如此一来,不但辽东辽西大后方防守空虚,就是河北山东的防守都会十分的空虚。兵马尽皆集于河南和河东,万一战事不利,出现点意外情况,那可就是大麻烦了。特别是辽东可还有诸多部族王国,这些年陈克复凭借着强大的实力震慑他们,凭着巨大的利益拉拢他们跟着自己。可一旦河北军如果遭遇重创,那时他不但要遭受外部各方豪强的压力,还得面临大后方的威胁。
战争有时就是赌博,可如今家业越大,陈克复就越有些缩手缩脚。
“不!”陈克复沉思了一会,最后还是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虽然眼下夺取河东是有利时机,但却等于将河北彻底拖入河东战场。中原的战场正处于决战时刻,此时再在东面开辟一个大战场,这不单单是兵力的问题,还有后勤等各方面的问题,甚至得将河本置于一个内部、后方空虚的不利处置。等于将河北的这根弦崩到最极致,一旦出现点意外情况,那么反弹的后果也将是最严重的。
“我想好了,马上传令给王仁恭元帅,让他召集河东刘武周等各部,向上党一带集结兵马,做出准备阻击魏刀儿入河东的准备。再让他暗中调先前入河东的两万兵马分批入太原、上党两城,协助李家防守。在我们决出中原战场的胜利之前,让他持续稳住河东的局势。”
“上党的滏口陉直通邯郸,如此一来,暂时可断魏刀儿西进打算。依我之见,咱们可在汲郡黎阳预设战场,在黎阳童山一带与魏刀儿决战。先与魏刀速战速决,然后再大军南下与李密决战,最后出兵河东。如此北方可定。”罗艺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中原战场才是眼下最要坚的事情,河东河北还大我们的掌握之中。我们现在必须马上挥师西进,移兵洛口,趁李密还困在洛口之时,马上将其击败,决不给他翻身的机会,以免夜长梦多。我已经决定,今夜立即出兵,由罗艺将军领兵五万分守虎牢、金堤、黎阳三镇,阻击魏刀儿南下之兵。本王与李靖元帅率五万兵马立即赶赴洛口,与李密决战!”
决战,往往代表着一战定胜负。这样的大战虽然多数以强势的一方获胜。但也因为战场上的许多不定因素,最后会出现以少胜多的情况。
对于决战双方来说,决战有时都是有利有弊。
不过对于陈克复来说,如今他家大业大,决战这种在古代往往最不确定的战争,其实对他是弊大于利的。以他的实力,特别是如今他们拥有河北山东淮北、辽东辽西、还有河南一部,甚至还有岭南、河东这些表面上依附于他的势力。他可以说有着最丰富的资源,只要步步为营,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只要一场场的小胜利,最后他就能累积成最后的赢家。但是决战不一样,一个不小心,弄不好就会有失败的风险。而决战失败不同于普通战事的失败。
三国时代,袁绍占四州之地,地盘可以说和陈克复现在的形势差不多,对在河南一带的曹操有着巨大的优势。结果官渡决战,袁绍几十万人马,却败于曹操几万人马,袁绍势力随后一败再败,彻底灭于曹操之手。
东晋淝水之战,符坚大军号称投鞭断流,可却一战败于谢安的八万兵马,至此打开前秦覆灭的开端。
陈克复不想与李密决战,但河南的局势却又在逼着他与李密决战。对于陈克复来说,眼下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正是一举歼灭李密的大好时机。这样的机会,转瞬即逝。
深思熟虑之后,陈克复还是决定抓住这次机会。不过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还是打算带五万兵马赶去洛口。一来如此可以留下五万兵马分守刚刚打下的河南六郡,稳固战场后方。二来也为了避免战场出现意外,而至无兵可挡,无路可退。有了虎牢金堤这第道防线,万一战场不利他也能马上退回来。
而且兵贵神速,兵马越多,行军调动也就越慢。况且,洛口已经有十三万兵马,他再带五万人参战,不论是兵马数量还是质量都已经远超李密。再多的兵,那就已经是添油战术了。
第716章 帝国黄昏
第7章
帝国黄昏
前线的将领们一个个回来了,血染征袍,伤痕累累,落日的余辉照在他们面上,昏黄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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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窗广
告)
魏军上下谁都没有预料到,从会战第一天的失败,一直到今天,每次的结果都会是这样的惨烈。自初五日会战开始,魏军就没有占到一丁点的便宜。
初五日虽然布下了诈败伏击之策,可江淮军却凭借着精良的装备,强悍的战斗力,在四万伏击骑兵,以及六七万的步兵反击中成功撤离。那一战,虽然最后看似魏军取胜,但实际上,那一战参战的十二万魏军,战死八千、重伤万余,轻伤无数。只一战,魏军就已经战斗减员近两万人。
而江淮军虽然败退,可据魏军最后估算,江淮军最多只有不到五千的伤亡,完全是四比一的战损。
洛口与洛口仓城不过数十里远的距离,可就这么一段原本行军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距离,却成了一段仿佛永远也到达不了的恶梦。
初五日,他们刚击败江淮军,正准备安心返回洛口城时,江淮军却出人意料的马上对他们发起了追击。就犹如一块厌恶的狗皮膏药,魏军一退,江淮军就开始追击。魏军停止前进,结阵反击,江淮军就马上后退。如此你来我往,打打停停,前前退退。打了三天了,魏军距离洛口仓城依然还有二十多里的距离。
今日李密下决心与江淮军决战,他们布下埋伏,又玩起了诈败伏击的套路。结果江淮军似乎早看透了这一切,江淮军轻骑兵们整齐的冲锋阵列,将魏军的诈败成了溃败。虽然伏兵最后尽出,可江淮轻骑却成功的挡住了他们,等来了江淮步兵。
那是一场比初五日更惨烈的撕杀,三万余魏军骑兵与江淮大军激烈撕杀,战马纵横,旗帜飞扬。沿着洛水河岸,无数的鲜血浸红了平原上的青草。堆积如山的尸体,无数折断的骑枪,横刀遍布战场。最后李密亲自披甲上阵,才算挽救了魏军最后的溃败。
大战一整天方停止,魏军依山结阵,将领们围聚在李密的周围,茫然不知所措。所有的目光都望向李密,这个时候,保持镇定的李密是他们唯一的期望。他们望着他,目光殷切,就象无助的迷途羔羊。
看着众人的那个样子,李密甚至在心中骂那些人是不是脑子都在战场上被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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