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史氏,沈伦无心理会沈佑。他对着云居雁说:“你准备些橘色的,红色的,到时派人送过来便是。”说罢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待到云居雁行礼告退,他又对着沈佑说:“四弟。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让君烨去暨阳求学是父亲的意思。另外,君烨两夫妻的事,自有我和父亲做主。”说罢对着他比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云居雁出了玉衡院,马上命玉瑶去把之前替章氏把脉的大夫请来。她没有忘记,成亲之初,吕氏在枫临苑差点成功诬陷她令她早产。幸好当时有人证。今日,她看到章氏见她离得远远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怕章氏怀着同样的目的。她甚至觉得章氏对早前发生在沈家的事了如指掌。
回到凝香院,云居雁叫来了赤芍,问她是否看到沈佑是如何找上沈君烨和章氏。赤芍一早就受命注意着沈君烨两夫妻,直至他们的马车出府。她如实告诉云居雁,沈佑出现的时候,沈君烨已经扶着章氏上了马车,他硬生生拦下了马车。
云居雁听着,追问了一句:“你亲眼看到二爷扶着二奶奶上车?”
赤芍愣了一下,点点头回道:“是,本来是二***丫鬟扶着二奶奶上车的,后来二奶奶回头看了二爷一眼,二爷就伸手扶了一把。”在她眼中,沈君昊经常这样搀扶云居雁,沈君烨虽没有他做得仔细,但动作十分自然,并没什么不妥。
云居雁听到这个细节,完全是另外的想法。若沈君烨和章氏感情很好,这样扶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他们才吵过架,人前人后都是相看两厌的态度,永远一副夫妻不睦的样子,怎么会一转身,就因为章氏的一个眼神,沈君烨马上出手相扶?
难道他们的夫妻不和只是装的?
云居雁虽然心中怀疑,但并不想仅仅凭借这么薄弱的证据下定论。她耐着性子等待大夫的抵达,却在片刻之后听说沈君烨在二门口打了章氏。章氏不巧摔在了马车的车辕上,当场晕了过去。
发生这么大的事,章氏又有孕在身,云居雁不能再避而不见,只得马上往庆春苑而去。行至半路,她又觉得不妥,转而去找杨氏,与她一起去探望章氏。
庆春苑内,沈君烨六神无主地在屋子里踱步。看云居雁和杨氏来了,草草行了礼,又焦急地盯着房门。云居雁悄悄注意着他的表情。他的急切是那么真实,他的神色是那么憔悴,就连眼眶都凹进去了。如果一切都是他们夫妻在做戏,他们为免演得太逼真了。
云居雁随着杨氏进屋探望章氏。章氏双目紧闭,似睡着了一般。她的陪嫁丫鬟在一旁抹眼泪,仿佛十分担心孩子会保不住。
回到外间,杨氏埋怨沈君烨即便再生气,也该顾着章氏肚子里的孩子。沈君烨喃喃着解释,他只是想推开抓着他衣袖的章氏,并不是有意的。说罢又似自言自语般低语,就算他再生气,也绝不会动手打女人。
云居雁一直悄悄观察着沈君烨表情,她实在看不出任何说谎的迹象。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沈君烨下意识看了她一眼。云居雁看得分明,沈君烨的眼中含着雾气。他很焦急。云居雁更加糊涂了。
三人说话间,赵氏也到了。她进屋探视了章氏,与杨氏说了差不多的话,又问大夫何时才到,做出了关切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云居雁。
赵氏意味深长的一眼,再加上加重读音的“大夫”二字让云居雁马上想到,为了核实大夫前一日为章氏把脉的情形,她在事发之前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赵氏见她回过神,找了一个理由把她叫至屋外的廊下,朝着一旁的耳房努了努嘴。
云居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疑惑地回头看她。
赵氏抿嘴轻笑,低声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在园子里散步,刚好看到君烨和宜兰准备回暨阳。我与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不经意发现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很眼生。悄悄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她的陪嫁丫鬟,有一个留在了庆春苑,就住在那间耳房。”宜兰是章氏的名字。
“有这样的事?莫不是已经开了脸的?”云居雁再次朝那间耳房看去。
赵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用更低的声音说:“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奇怪的,就在刚才,那个丫鬟当着我的面,把一碗药渣埋在了花园里。我来迟了,就是使人去问那是什么药渣。结果你猜是什么?”
第664章 骑虎难下
虽然云居雁逢事一般会找杨氏,但家里的几个女人,她比较相信赵氏。这并不是说她和赵氏走得近,而是赵氏除了爱看旁人的热闹,真正遇到什么事又喜欢独善其身,其他方面都比杨氏简单,更没有害人之心。眼下云居雁相信赵氏所言肯定是事实,而赵氏的言下之意应该是章氏的丫鬟故意拿药渣给她看。
“难道那是保胎药?”云居雁转头询问赵氏。
赵氏点头笑语:“大概她只是帮着宜兰埋药渣吧。”她嘴上这么说,但她的表情分明在告诉云居雁,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云居雁随意附和了一句,低头沉吟。赵氏大概以为章氏没有怀孕,想用丫鬟的孩子李代桃僵,巩固自己的地位。赵氏急着挑出这事,应该又是想看好戏。不过她觉得章氏一定别有所图,只是沈君烨在整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在二门口搀扶章氏纯粹是无意识的举动?
云居雁思量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低声吩咐了玉瑶几句,与赵氏一起回了屋子。
须臾,玉瑶领着大夫到了。云居雁悄悄观察着沈君烨,只见他并无半点诧异或者惊慌的神色,只是急切地引了大夫入内间。
房间内,床上的幔帐已经垂下。大夫细细为章氏把脉,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对着玉瑶轻轻点头。云居雁见状,可以肯定上一次的把脉,章氏一定用自己的丫鬟为替身,瞒过了大夫,博取她的信任,借她的口让其他人相信她的确怀孕了。
云居雁再次看向沈君烨,只见他一会儿焦急地看着大夫,一会儿又担忧地看着幔帐,似乎十分担心章氏的情况。
大夫早已得了玉瑶的指示,对着众人说,章氏并没有滑胎的迹象。按照章氏前一日描述的症状。应该在两三个月之后就能诊出喜脉了。
此话一出。云居雁就见蚊帐内的身影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而沈君烨吁了一口气,表情带着几分庆幸,仿佛正因为保住了孩子而高兴。
难道他果真什么都不知道?
云居雁更加糊涂了,不经意间瞥见赵氏正对着自己浅笑。而杨氏奇怪地看着赵氏。感觉到云居雁的目光,杨氏转身与沈君烨说话,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章氏,切不可发生类似的事云云。
待众人去了外间。云居雁接着杨氏的话说道:“二婶娘,其实这事也不能全然怪二叔的。”她说着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丫鬟。
赵氏跟着言道:“居雁说得是。”她一边点头一边说:“谁都有没站稳的时候,君烨一时没扶住宜兰是大意了些,但她的丫鬟……幸亏这次没事。”她说着叹了一口气,“听说先前宜兰在玉衡院也崴了脚。”
“不过是意外罢了。”杨氏试图打圆场,又低声说:“这事虽然我也听说了,但那些毕竟是宜兰的丫鬟。”
“二嫂这话就不对了。丫鬟虽然是宜兰的。可她怀的是沈家的孩子,怎么能如此不小心。”赵氏说着悄悄朝云居雁挑了挑眉,表情仿佛在说,我明白你的意图,也知道这些话你不能说,所以我都帮你说了。
云居雁收到她的暗示,只能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还来不及收回目光,就听沈君烨对赵氏、杨氏的话连连称是,又说以后他们一定会加倍小心。云居雁听他的语气。看他的表情,仿佛真的如释重负,压根没发现过来诊脉的大夫其实一早被换过了。
杨氏的目光掠过赵氏,停留在云居雁脸上。她不明白她们想干什么,但云居雁指使凝香院的丫鬟把章氏处罚丫鬟的事宣扬出去她是知道的。她搭住赵氏的手,说道:“既然宜兰没事了,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休息了。”
云居雁急忙附和:“二婶娘说得是。至于二弟妹这边,祖父派来的嬷嬷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看来还是父亲想得周到。”赵氏握住杨氏的手,转头对沈君烨说:“你不用自责的。倒是那些丫鬟。宜兰心软也就罢了,你可千万不能不当一回事。如今既然有父亲派来的嬷嬷。就该让她们好好学学如此伺候人,将来可不能再有类似的事情。”
沈君烨急忙点头称是,眼中闪过几缕惊讶。他不解地看了看云居雁,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亲自送了众人出门。
出了庆春苑,杨氏迫不及待地问赵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氏抿嘴一笑,幸灾乐祸地说:“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有人恐怕骑虎难下了。说起来也真是巧,父亲居然一早就派了两个嬷嬷照顾她。”说罢,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一眼云居雁。
杨氏顺着她的目光,同样看向云居雁。云居雁勉强笑了笑,担忧地说:“二叔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将来若是发现了真相,会不会怪我……”
“这事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的。”赵氏轻轻拍了拍云居雁的手,“你没听到大夫说吗?他是凭宜兰早前说的话,这才诊断她可能怀孕了 ,与你有什么关系?”说着她略一思量,又摇头道:“看样子,今日的事也有可能是宜兰想让君烨后悔自责。如果真是这样,她果然想得很周到。”
“你是说,根本就没有怀孕这回事?”杨氏的脸上满是惊愕,续而又满是不认同地说:“这样瞒着君烨很不妥当。再说还有祖父和大伯那边……”
“二嫂,宜兰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
……
杨氏和赵氏的对话渐渐在云居雁耳中淡去。她忍不住思量,既然她们也认为沈君烨是全然不知情的,会不会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庆春苑内,章氏一直都醒着,她把每个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按照她的计划,大夫本该诊出她流产,她早就把一切准备妥当了。这次的“流产”,不止能解决怀孕的事,还能顺利留在府中,随时准备实施下一步,可如今,就算她如愿留下了,恐怕也动弹不得。
“就像他说的,她果然不好对付。”她喃喃自语,焦急万分。
第665章 进展
云居雁回到凝香院,反反复复回忆着沈君烨的行为举止。除了他曾搀扶章氏,她找不出任何疑点。而章氏假孕之事,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沈沧和沈伦。
傍晚,沈君昊从威远侯府回来,第一时间知道了沈君烨和章氏仍在庆春苑。他沉着脸说:“这样看来,他们根本是想一起留下。”
云居雁听闻这话,不由地愣了一下。章氏如今正“卧床不起”,沈君烨自然不能急着回暨阳,结局确实就像沈君昊说的这般。
“你怎么了?”沈君昊一边问,一边走到摇篮边,看着熟睡中的儿子。
云居雁把之前发生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询问沈君昊的意见。沈君昊沉吟片刻,回道:“府中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不要说我们这边,就是庆春苑那边,也有很多双眼睛看着她。她进门才几个月,绝对不敢,也不可能一个人策划这么多事。”
“你的意思,就算和二叔无关,她也很可能受了别人的指使?”
沈君昊肯定地点点头,续而又叹息道:“她进门后接触的人十分有限,我们还是要等她娘家那边的消息,看她到底曾与什么人接触。”
“话是这么说,可是……”云居雁轻蹙眉头,“以前的我们,又有多少人知道我们曾多次见面呢?”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身边的人一定知道。”
云居雁知道沈君昊指的是指使小丫鬟,故意在赵氏面前埋药渣的丫鬟。那个丫鬟一定想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是他们的突破口,可他们依然还有另一方面的隐忧。“祖父不会让她留下肚子里的孩子的。”她陈述事实。
“我们要的是实情,并不是她的孩子。”
随着沈君昊的话,云居雁低头朝摇篮中的儿子看去。经历了怀孕与分娩,她能深切地明白,对一个女人来说,没什么比孩子更重要。而章氏身边的那个丫鬟。她既然已经上了沈君烨的床,那么她一定知道,她怀着的孩子能改变她一生的命运。她不会轻易放手的。最重要的,那是章氏的陪嫁丫鬟。
“我先想办法探一探那个丫鬟的口风吧。”云居雁说得并没信心,续而又问沈君昊:“侯府那边情况如何?”
“子遥的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他准备中秋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