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凝香院的午膳尚不及摆上,玉瑶来报,沈君烨和章氏又吵上了。虽然他们关了庆春苑的大门,但外面还是隐约能听到院内的骚动。
想到之前沈君烨看向自己的目光,云居雁不想再与他有任何接触,只是命玉瑶去找沈君昊劝一劝沈君烨。至于章氏那边,她相信杨氏和赵氏应该得了信,而她只需推说沈谨瑜正在闹脾气,她一时走不开。
庆春苑内,章氏坐在椅子上抹眼泪,而沈君烨阴沉着脸立在窗边,整个院子的气氛让人窒息。听到小丫鬟说,杨氏和赵氏来了,章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片刻又闪现了几缕希冀。
沈君烨什么都没说,只是举步出了房间,亲自迎了杨氏和赵氏入内。
杨氏和赵氏只是婶娘,因为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得已只能走这一遭。先前她们已经得了云居雁的暗示,她们同样并不希望章氏留在府内养胎,因此两人只是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责备了沈君烨几句,要他好生照顾章氏。
章氏听她们言里言外都是让她跟着沈君烨回暨阳。眼泪再次滚滚而下。
杨氏和赵氏见状,对视了一眼。在章氏这件事上,她们在内心深处是有些埋怨云居雁的。作为婶娘,她们本不该插手大房的事,可云居雁不露面,分明是想把事情推给她们,可她们能够怎么说?
再说章氏,任谁都看得出。沈君烨和章氏处得不好,章氏把未来寄托在孩子身上,也情有可原。不过她选择回沈家养胎并不是智举。先不说沈君烨独自在暨阳,面对的诱惑太多,光沈家这边,若是云居雁心狠手辣,分分钟能让章氏再也生不出孩子。章氏坚持留下,根本有弊无利。
杨氏、赵氏与章氏的关系十分粗浅,自然不会说出这些想法。两人只是干巴巴地劝章氏不要哭了,小心伤了眼睛之类。屋子里的气氛更显得尴尬。
幸好。不多会儿,丫鬟传话。沈君昊请沈君烨出府喝酒,这才打破了沉闷。沈君烨与杨氏、赵氏打过招呼,举步就往外走。章氏见状,猛地起身,欲言又止,追着他的背影走了几步,眼泪掉得更凶了。眼见着沈君烨跨出了院门。她的眼中闪过几分恼恨,很快又低下头,猛擦眼泪。
凝香院内。云居雁听到沈君烨被沈君昊叫走了,犹豫着是否应该走一遭庆春苑,最终还是放弃了。她并不像薛氏那般渴求“贤惠”的名声。
小半个时辰后,杨氏和赵氏派人通知云居雁,她们怕章氏动了胎气,已经劝她歇下了。本来她们还想请大夫的,但被章氏拒绝了。
云居雁一听这话,赶忙让玉瑶去细细打听庆春苑发生过什么。不多会儿,玉瑶回报,杨氏的贴身丫鬟告诉她,自沈君烨走后,章氏几乎哭得虚脱,像倒豆子一般把暨阳发生的事哭诉了一番,言里言外都是沈君烨对她的冷落。仿佛在说,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回沈家的。话到最后,她连娘家的事也说上,哭诉自己因为亲生父母死得早,才会落入眼下的境地。
所谓清官能断家务事。云居雁不想置评章氏的言行。她不是不同情章氏,只是自章氏进门之后,对她处处小心翼翼与提防。这些行为虽然可以解释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章氏的言行总让她觉得不对劲,仿佛她在酝酿着什么。
不管自己是不是“疑人偷斧”的心态,为了儿子,她不能冒一丝风险。沉吟片刻,云居雁决定借着替章氏请大夫为由,去找沈伦“告状”,又提出由公中出银子,让沈伦帮着找有经验的稳婆,贴身照顾章氏。
对沈君烨和章氏的不和,沈伦十分为难。他心中明白,云居雁让他去请稳婆,是想撇清自己。以后万一章氏有什么事,就和云居雁没有关系了。可站在他的角度,沈君烨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之前沈佑对章氏已经表现出了不满,埋怨他怎会订下这门亲事。他也不想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云居雁把沈伦的神色看得分明。她这次前来并非一定要沈伦请稳婆,她只是在提醒沈伦,他若是做主留下章氏,以后恐怕有更麻烦的事。
沈伦也意识到,从怀孕到生产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章氏连娘家的丑事都能说给杨氏、赵氏听,以后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再说沈佑,最近的他愈发不可理喻了,他受够了这个总是闯祸的幼弟。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置章氏的事,看云居雁依旧恭立在自己面前,只能推说自己要请示沈沧,让她先回去。
庆春苑内,章氏独自躺在床上,双目直愣愣地盯着床顶。她脸上的泪痕早就擦干,这会儿正聚精会神思量着自己的计划。
云居雁没有猜错,她的确没有怀孕,怀孕的是她身边的丫鬟。她故意没给丫鬟喝避子汤,因为她一早就有一石二鸟之计。娘家的经历告诉她,什么都要自己争取。沈君烨虽然是庶出,但他怎么都是郡王府的二公子。云居雁能够假流产,续而把薛氏逼走,她也能依样画葫芦。在沈君儒的妻子进门前,她一定要在沈家站稳脚跟,抢得先机。
第663章 真假?
云居雁回到凝香院的时候,沈君昊已经回来。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好。见云居雁回来,他直嚷着自己还没吃午饭。不待云居雁吩咐,一旁待命的小丫鬟已经往小厨房去了。
待到屋子里只留下夫妻二人,云居雁问道:“怎么,二叔又说了你不爱听的?”
“来来去去还不是那些!”沈君昊不愿多谈。稍早之前,沈君烨并没在沈沧面前提及他送去暨阳的书信,他谎称自己和章氏拌了嘴,他觉得事情隔了一夜,章氏的气也该消了,因此想把她接回去。
沈君昊在沈沧面前这么说,但刚才他们单独见面的时候,他的言语隐含了对章氏的不满,有些话甚至表达出,如果章氏能有云居雁的十分之一,他就满足了。
沈君昊自然不会怀疑云居雁曾勾引沈君烨,但那些话还是让他很不痛快。“下午他们应该就会回暨阳了。”他向云居雁陈述。这句话他已经明确说给沈君烨听了。
云居雁也希望事情能够顺利,可她忍不住担心。“若是二弟妹死活不愿意走呢?”
“出嫁从夫,她当然应该跟着回暨阳。”沈君昊说得斩钉截铁。
小半个时辰后,丫鬟送上了几个热腾腾的小菜。沈君昊硬是让云居雁陪着他吃了少许。两人刚放下碗筷,枫临苑传来消息,沈沧派了两个嬷嬷去庆春苑照顾章氏。
云居雁心知肚明,这应该是沈伦求了沈沧的结果。自从章氏痛快地接受云居雁找的大夫替她把脉,云居雁没再怀疑她的怀孕是假,因此并没特别感觉。可章氏知道自己的事,两个嬷嬷的出现让她心情忐忑。怀孕的症状她可以假装,但月事骗不了人。她必须速战速决。
虽然沈君昊说,沈君烨夫妻下午就回暨阳,但云居雁依旧觉得应该做好章氏赖着不走的准备。她让赤芍、苁蓉把章氏罚了贴身丫鬟三个月工钱的事传了出去。
申时左右,云居雁正抱着刚刚午睡醒来的沈谨瑜。丫鬟来报,沈佑拉着已经上了马车的沈君烨、章氏,找上了沈伦。据说从二门到玉衡院的一路上,章氏一直在哭。下人们已经议论纷纷了。
既然是沈佑找上沈伦,地点又在玉衡院,二房、三房是绝不会插手的,而沈伦一向心软、耳朵软。云居雁生怕沈伦会不顾沈沧的意愿,答应让薛氏回来。再怎么样沈伦都是郡王府的世子,沈沧多多少少会在旁人面前给他留几分面子。不过就算沈沧碍着沈伦的面子让薛氏回来了,沈沧也会提防着她。尽快让她回老宅,不过即便这样,也不能保证薛氏不会在暗中出什么幺蛾子。
云居雁不愿冒险,偏偏沈君昊不想与沈君烨虚情假意地道别,看他们准备上马车了,以探望沈子遥为由去了威远侯府。此刻她只能自己解决。她想去枫临苑找沈沧,可这个时间,沈沧午睡尚未醒来。她冒然去寻求帮助。说不定会让沈沧觉得她连一点小事都处理不了。
云居雁犹豫片刻,把儿子交给了奶娘,带着丫鬟去了玉衡院。
玉衡院。沈伦眉头紧锁,心中满是不耐烦,可沈佑在他面前喋喋不休,而章氏又在一旁“呜呜咽咽”地啜泣,更让他烦不胜烦。
沈君烨悄悄朝沈伦看了一眼。在沈佑说话的间隙,他劝道:“四叔父,我在暨阳读书,父亲也是希望我有人照顾,这才让我们同行的,再说祖父已经……”
“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我也是看不过眼。才过来帮你们说话的。”沈佑打断了沈君烨,再次质问沈伦:“虽然君昊是大哥的嫡长子,但君烨怎么也是大哥的儿子。如今他的媳妇才刚刚怀孕,理应在家里好好养胎,如何能让他们流落在外,没人照顾?”
云居雁站在门外。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心中明白,沈佑这句话戳中了沈伦的软肋。因为沈君烨不是亲生的,沈伦最在意别人说他偏心。正因为这种心理,他对沈君烨从不打骂,连一句重话都没有,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变得疏离而客气。如今这话从沈君烨的生父口中说出,沈伦听着,心里肯定更不是滋味。
云居雁对着小丫鬟点点头。丫鬟急忙对着屋内说了句:“老爷,大奶奶来了。”
沈伦正恼恨沈佑的无赖与口不择言,可当着沈君烨和章氏的面,他说不出重话,更不能不顾脸面赶走沈佑。听到云居雁来了,他急忙说,云居雁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对他说。
章氏一边低头抹眼泪,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门外的身影,续而又朝沈君烨看去。见沈君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接着沈伦的话说道:“父亲,大嫂自然是有极重要的事,所以恰巧在这个时候过来找您。”他这话是说给沈佑听的,语气中满是讽刺意味。
不待沈伦说话,沈君烨低声呵斥:“够了!”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一眼章氏。
章氏的目光与他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她扭头对沈伦说:“父亲,儿媳先行告退。”说罢直接转身往外走去。她相信云居雁一定就在门口。只要她在她身边摔倒,到底是谁推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留下。这样虽不及她一开始的“一石二鸟”之计,但总算达到了一半的目的。
沈伦不悦章氏的举动,但在他眼中,沈君烨是外人,更不用提章氏了。他趁机对沈佑说:“四弟,不管君烨两夫妻是留下,还是回去暨阳,都是父亲的意思。”
沈佑听到这话,马上回道:“父亲一向偏心,没想到大哥也是如此。”
两人一来一回间,章氏已经拉开了房门,而沈君烨在同一时间抓住了章氏的手腕,似乎想阻止她。令两人同样觉得意外的,门外只站着报信的丫鬟,而云居雁正在不远处的廊下与玉衡院的一个嬷嬷说话。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她们才止了话题。
章氏见云居雁站得远远的,心中暗恨。她认得与云居雁说话的嬷嬷,据说薛氏走了之后。她管着玉衡院的所有丫鬟,很得沈伦的信任。在她面前,她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只能随着沈君烨行了礼。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云居雁看着章氏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头见房门开着,隐约中还有说话之声,犹豫着是否应该进屋。片刻,沈佑的身影出现在云居雁的视线。她急忙上前行礼,唤了一声“四叔父”。她没有得到回应。却听到沈佑说,薛氏是沈伦的妻子,有她在,一定不会闹出今天这样的事。
沈伦没有应答这句话,只是问云居雁因何事找他。
云居雁刚想回答,沈佑冷冷地说了一句,她来得真巧。云居雁只当没听到他的嘲讽之意,恭声道歉:“父亲。四叔父,是我打扰了你们叙话。其实我只是过来请示父亲,过几天是不是应该备些鸢尾。”
鸢尾是沈君昊的生母喜欢的花。沈佑马上想到史氏的生祭快到了。往年他虽也有去看她。却一直忘了带些她喜欢的花过去。这两天,章氏和沈佑几次提到薛氏,让他意识到薛氏不过二十出头,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老宅终老,似乎太残忍了,而沈君茗也不能一辈子都不见生母。此刻,想到史氏,他刚刚对薛氏生出的几分怜惜之情马上烟消云散了。
沈佑不知其中内情,以为云居雁只是随便找了个由头。他讽刺道:“这么小的事,也值得急巴巴过来请示?”
云居雁没有与他辩驳。只是低头说:“四叔父教训得是。”她愈加坚信沈佑已经知道沈君烨是自己的儿子。
想到史氏,沈伦无心理会沈佑。他对着云居雁说:“你准备些橘色的,红色的,到时派人送过来便是。”说罢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待到云居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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