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么说?”沈沧说着,已经坐回了椅子上。
沈君昊转而又对沈伦说:“父亲,之前二弟的话您也听到了,以前关于居雁的那些谣传,都是有心人蓄意散播的,另外,五六年前,在启昌侯府,居雁为何收下凤箫,之后又悄无声息,全因当日她受了伤,根本不知道那是凤箫,甚至不记得凤箫是何人所赠。”他解释了凤箫的事,就去年父子俩去永州之后发生的事也简略地解释了一番。
沈伦虽知有些事是他误会了云居雁,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观感不是几句话可以改变的。他敷衍地点头道:“我知道了。今日时辰晚了,这些话不必急在一时……”
“父亲,我只是想说,一直以来都有人在蓄意破坏我和居雁的婚事,如今就算她已经怀了身孕,对方也没有放弃。就拿今日的事来说……”
“王爷!”沈君昊尚未说完,报信的小厮慌慌张张进屋回禀,蒋明轩的马车在离沈家大门不远的地方撞了人,死的是沈家的一名仆役。
第633章 负气而去
沈君昊一听小厮的话,急忙朝外面看去。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要说蒋明轩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沈家的大门外,就算他有要事,一定要亲自前来见他,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是极少的,而沈家的大门外一向挂着灯笼,马车如何会正好撞了人,还把人撞死了?
沈君昊觉得事有蹊跷,未等沈伦和沈沧开口,急忙说:“祖父,父亲,明轩应该是过来找我的,再说你们也累了,就由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看沈沧点头应允,沈君昊让小厮先退下,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刚刚我想对祖父和父亲说,今日陈公公突然来访,若不是中途生出变故,四婶娘一定会言之灼灼地诬陷居雁。子寒一向对我们关心有加,他得知此事可能会进宫求情。为免事情变得复杂又难以解释,所以我在今日之前就给子寒留了口信,让他无论听到什么传闻都不要理会。”
沈君昊说得很急,也很简单,但沈沧和沈伦同时明白,他是怕沈子寒会替云居雁求情,接着又传出不利于云居雁的传闻。沈伦更意识到,沈君昊之前的铺垫只是不希望他对云居雁生出不满。他深深看了儿子一眼,问道:“子寒不是离京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会详细解释。现在,我怕又会有事发生,希望祖父和父亲不要先入为主……”
“行了,我们知道了。”沈沧朝沈君昊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同时留下了沈伦。沈君昊相信沈沧一定会替云居雁说话,遂急匆匆出了枫临苑。
沈家的二门处,蒋明轩已经下了马车,脸色灰败。皱着眉看了看马蹄上的血迹。一旁,车夫神情呆滞地跪在地上,嘴里喃喃着:“他就那样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奴才一时没拉住缰绳……”
沈君昊看到马管事正由外面走来,脚步很急。但蒋明轩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只能先上前与他见礼,问他这么晚过来,是找他,还是找沈君儒,又或者有其他要事。
蒋明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回了一句:“去你的书房再说。”率先进了二门。沈君昊只得跟了上去。
进了书房,蒋明轩迫不及待地问:“你让子寒什么都不要理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见过子寒?”沈君昊不答反问。他担心被蒋明轩的马车撞死的,正是与陈五接触的人。如果教唆陈五的人死了,那么陈五也几乎等于没用了。这次明显又是杀人灭口。
蒋明轩点头道:“是。我下午的时候见过子寒。他十分担心,说是如果晚上还没有消息,让我过来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君昊避重就轻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因为皇上关心祖父,所以派了陈公公过来。此刻陈公公已经回宫了,事情也查清楚了。”
听到这话,蒋明轩回头看着沈君昊。他当然听得出,沈君昊只是在敷衍他。他低头叹了一口气,没再追问。只是说道:“既然没事就行了。那我先回去了。我会派人去通知子寒,告诉他不必担心。”
“等一下。”沈君昊叫住了他,问道:“你的车夫,不知道能不能让我问两个问题。”
“不过是个下人……”蒋明轩戛然而止,诧异地看着沈君昊,眼神中恍然显出几分落寞与受伤。仿佛在控诉沈君昊依然不信他。“我这个时候过来,的确是受子寒之托。”他解释,言下之意沈君昊大可以去问沈子寒。他并没有说谎。
沈君昊知其意。可是蒋家的马车偏偏在这个时候撞死人,他如何能不怀疑?“你不要介意,这全因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不得不小心。再说你也知道我和陆航遇袭的事,还有子遥……”
“我明白的。”蒋明轩转头避开沈君昊的目光,淡淡地说:“我看车夫受了很大的惊吓,大概是赶不了车了,今日就让他在你这里歇一晚。他什么时候恢复了,你让他自己回去就是。”
蒋明轩的语气全无半点的不耐烦,甚至没有一点情绪,但沈君昊知道,他生气了,气他的不信任。事实上,沈君昊也想相信他,可是他能够信任他吗?除了云居雁,他还能相信谁?
短暂的沉默中,蒋明轩的神情又冷淡了几分。他转头对着黑夜说道:“之前你给子寒的口信说得并不清楚,他十分担心。我想,由我转述,他可能还是无法安心,不如你派人与他说一声吧。”他这是给沈君昊机会向沈子寒求证。
沈君昊立时有些内疚。他也不想疑神疑鬼的,一点都不想的,可是他别无选择。青纹死了,她的情人不是沈君烨,那么除了沈君儒和沈佑之外,蒋明轩是最大的嫌疑人。另外,最让他在意的是青纹视作珍宝的佛珠。所有人之中,唯有蒋明轩是进出寺庙最多的人。
蒋明轩没有等到沈君昊的回答,或者说解释,他举步走出了房门。沈君昊这才醒悟,急忙跟了上去,只说今日他家事情太多,沈子寒那边还是由他帮忙去说一声。
蒋明轩似乎想推辞。他转头看着沈君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又补充说明,他只是去告诉沈子寒,他没事,具体情况如何,等沈君昊有空的时候,最好还是亲自向沈子寒解释一下,省得他担心。
待到蒋明轩的马车出了沈家大门。马管事悄悄走到沈君昊身边,摇头道:“大爷,死的是门上的一个仆人,平日里负责替往来的客人牵马引车……”
“所以不是你怀疑的那两人之一?”沈君昊远远看着缓缓阖上的王府大门。
马管事摇头道:“他叫钱通,并不是二人之一,不过蒋世子的马车向来行得不快。这次……”他停顿了一下,“在下刚刚去看过尸首,从表面观察,看起来撞得并不重。您看要不要找个仵作验一下?”
“你怀疑他是被人灭口的?”沈君昊反问。能在门上替人牵马引车的人。不是家里有体面,就是本身极伶俐。“你派人查过他的底细吗?”沈君昊询问。今天家里已经闹了一整天,再加上吕氏刚死。若是在这个时候请仵作,沈沧肯定是不会赞同的。再说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怕又是一桩事端。他想了想,命马管事先去问一问蒋家的车夫,确认撞车时的情况到底是如何的。
马管事虽不知道枫临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沈君昊身上的低气压太过明显。他小心翼翼地行礼告退,找上蒋家的车夫。细细问了马车撞上钱通时的每一个细节。
沈君昊决定去外书房等着马管事的消息。他一边走,一边思量。
他递给沈子寒的口信说得并不清楚,沈子寒担心,再加上他不方便出现,请蒋明轩过府探问细节。看起来十分合理,可唯一不合理的地方,蒋家的马车偏偏在这个时候撞死了人。再说就算钱通不是被撞死的,在事发当场,只有蒋家的人在,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小半个时辰后,马管事问过蒋家的车夫,向沈君昊禀告经过。
按照蒋家车夫所言,今日因为蒋明轩比较着急。催促了他几次,所以车子的速度确实比平日快了不少。但是他再三申明,他赶车是极其小心的,是钱通突然像喝醉了一样,从小巷跌跌撞撞跑出来,他没来记得拉住缰绳。这才把人撞倒的。
马管事说到这,又对沈君昊补充:“大爷,据车夫说,他已经尽量拉住缰绳,他觉得那一下撞得并不重。这话听起来虽然像是车夫推卸责任,但也有可能是真话。”
沈君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了马管事钱通的具体情况。
马管事从一开始就觉得事情十分蹊跷,低声说:“暂时只知道他原本在庄子上干活,父母是已故的夫人,在下是说第二任夫人,是夫人的陪嫁。在下已经借着报丧的名义,准备天一亮就去庄子核查。”
“他与三弟认识吗?”
“这个暂时不知道,只知道他在门上干了四五年了。”
沈君昊听着续而又吩咐道:“你先把他的尸首拉去义庄,派人看着。至于是不是悄悄请仵作验尸,明日我再通知你。”按照沈君昊想来,若是有了陈五的指证,或许用不着请仵作。
马管事点头应下,又低头认错。之前他一直在过滤与陈五有过接触的人,结果却忘了,陈五和钱通看起来没有联系,但他们一个在院子中负责打扫,一个牵马赶车,两人若想趁人不备悄悄说几句话,并不是不可能。不过表面上两人的确没有任何交集。
沈君昊听完,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让他尽快查一查钱通的底细,最重要,一定要确认他和沈君儒是不是熟识。
马管事走后没多久,长顺气喘吁吁来找沈君昊,兴奋地说,陈五愿意交代了,但是他要与对方当面对质。
沈君昊巴不得陈五与人对质,自是不会反对,可是当他听到陈五想要对质的对象是钱通时,立马明白幕后之人再一次抢先了一步。只是陈五一直被关押在枫临苑,由张泰寸步不离看守着。幕后之人是如何知道陈五即将倒戈,立马决定将钱通灭口的?再说,就算他得知了陈五的情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灭口,还要让钱通死在蒋家的马车下,其中的变数这么多,这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吗?
退一万步,即便蒋明轩就是幕后之人,他在匆忙之下只能自己动手杀人,那又是谁把钱通引至沈家大门外,让他命丧车轮的?
沈君昊一边思量,一边折回枫临苑,命张泰打开了关押着陈五的房间。与先前一样,陈五依旧五花大绑,跪坐在屋子中央,只是神情中多了几分哀伤和绝望。
“大爷,您想知道真相,我更想知道。请您让我和钱通对质。”陈五说得坚定又诚恳。
沈君昊回道:“长顺刚刚去找我的时候,钱通已经死了,被人灭口了,就在大门外。”
陈五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君昊,连连摇头。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没有必要骗你。此刻他的尸体正拉去义庄。”
“他是怎么死的?”陈五抖着声音问。
沈君昊看得分明,陈五的双手也在颤抖。陈五明知自己死定了,不该在这个时候害怕的。沈君昊疑惑地看着他,不答反问:“你连死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陈五失神地重复了一次。
“被路上的马车撞死的。”
一听这话,陈五轻轻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沈君昊打量着他。一个没有亲人,连死都不怕的人,会有什么事能够吓到他?“你怕自己不得好死?”他猜测。
陈五的脸一下子白了,连连摇头,飞快地说:“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可怕的?大爷,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一直以来,钱通知道我只是装疯,经常私下与我说话。我父母是被何人所害是他告诉我的,四夫人明明害了我们一家人,却以我们的恩人自居,也是他告诉我的。这一次,我表面诬陷大奶奶,实际指证四夫人,也是他教我的……”
沈君昊默然不语地听着。以陈五飞蛾扑火般的复仇手段,他的心中定然满是仇恨,可如今的他已经怀疑父母的死并非像他知道的那样,他得知钱通已死,居然没有歇斯底里地要求核查真相,说的一句句话反而更像他想把事情了结,把一切画上句号。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到底因何而死?他们含冤莫白,你误杀无辜。这样的结果,你到了地下,还有什么脸面见你的父母?”沈君昊诘问。
这话让陈五的表情一下子扭曲了。支撑他装疯卖傻的唯一动力就是为父母复仇。今日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死后如何面对父母?
沈君昊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道:“我知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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