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绣因为这封信而内疚,可是看在局外人眼中,这分明是沈君烨在“精神折磨”沈绣。这次他大难不死,日后沈绣永远会觉得自己亏欠他,害他差点丢了性命。他若是死了,沈绣恐怕这辈子都会背着这个包袱。
“三妹,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况且这次的事根本和你无关。”云居雁只能苍白地劝慰着沈绣,她知道,即便她把心中的怀疑说出来,才几个月的姑嫂关系,怎么都比不上十几年的兄妹感情。
沈绣依然只是摇头,续而悲泣地说:“大嫂,二哥真的很可怜。祖父一直觉得大哥很惨,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也对他不好,可事实上,二哥才是最可怜的。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姨娘对二哥很好,可事实上,一开始的时候,姨娘的眼里只有父亲,只想着如何让家里的丫鬟婆子对她服服帖帖的,小的时候,她只是在利用二哥罢了。我还记得有一次,二哥发烧,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可是因为父亲不在家,姨娘不去请大夫,也不让人把这事告诉祖父或者二婶娘,却一直催着下人去找父亲。后来父亲好不容易回来了,姨娘就抱着二哥去父亲面前装可怜。那时候天正下着雪。姨娘为了让父亲怜惜她,不让丫鬟给他们打伞。那一次,二哥差点死了。事后,姨娘不去照顾二哥,却在父亲面前寻死觅活的,说下人们只顾着大哥,三哥,不理会二哥,二哥才会生病的。”
云居雁听得目瞪口呆。之前她曾打探过黄氏生前的事,几乎所有人都说,黄氏因为母凭子贵,才会在薛氏进门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她对沈君烨很是保护,把儿子看成她的命根子。为了沈君烨,她可以和别人拼命。可这个时候,沈绣也没有理由骗她。
“三妹,兴许是你记错了。”云居雁试探。
沈绣激愤地站起身,用力摇头,信誓旦旦地陈述:“姨娘冒着大雪,抱着二哥去见父亲,还差点摔了一跤,这是我亲眼看到的。那时候二哥烧得已经认不得人了,父亲也吓了一大跳。另外,二哥早前就已经不舒服,这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而且,姨娘对二哥的怠慢又何止这一件事。可是二哥从来都没有怨恨过姨娘。他一直很孝顺,很尊敬姨娘。姨娘也是因为这样,后来才对二哥好起来的。”
云居雁看着沈绣的眼睛。她相信她说的是事实。只是——她虽没接触过黄氏,但她一直觉得黄氏很有手段。她应该很清楚,沈君烨才是她立足沈家的根本。就算她再想争宠,又怎么会笨得让儿子有危险?更何况那是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
云居雁暗自思量,又忍不住惋惜。本来她要证实沈绣的话,找黄氏的贴身丫鬟,总能问出些内情的,可偏偏薛氏是个心狠手辣的,黄氏死后,曾经伺候过她的下人,如今都已经不在了。她要查黄氏在大小史氏之死中扮演什么角色都很难。
沈绣看云居雁沉默不语,以为她不相信她的话。她猛然站起身,举起右手说道:“大嫂,我可以发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
“你相信我?”沈绣的目光紧盯着云居雁,续而又握住她的手,紧张地说:“你相信我就一定要帮我救二哥,一定要救二哥!”她反复强调着这句话,
云居雁再次叹息,劝道:“三妹,现在最首要的是二叔能早日醒来。其他的可以以后再说的。”
“不能以后!只要二哥说了祖父想知道的事,到时祖父一定会……”沈绣说着又哭了起来。
云居雁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暗自思量着。如果黄氏对沈君烨并不好,那么很多事她就必须重新考量。待到沈绣渐渐止了眼泪,她试探着问:“三妹,你还记得吗?之前二叔对你说,他不可能与青纹有什么关系,因为他觉得是母亲害死了姨娘,可如今你又说,姨娘只是把二叔当成工具,既然是如此……”
“不是的。那些事都是以前,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后来,大概是二哥一直对姨娘很好,从来没埋怨过姨娘,姨娘才渐渐对二哥好起来的。再说,就算姨娘对二哥不好,姨娘到底是二哥的生母,二哥怎么都不会忘记杀母之仇的。”说到这,好似怕云居雁误会似的,沈绣又急急忙忙解释:“不过二哥一直知道,姨娘只是姨娘,母亲就是母亲,百行孝为先,二哥一直明白这点的。”
“所以你相信青纹的情人不是二叔?”
“当然,二哥从来不会对我说谎的。”沈绣很肯定地点头。
看着沈绣的坚定,云居雁对沈君烨又多了一分好奇。昨夜,沈君昊因沈君烨的话闷闷不乐。眼下,沈绣更是对沈君烨深信不疑。沈君烨果然很有说服力。“三妹,刚才在枫临苑的时候,你也听到了,青纹又自杀了。这已经是二叔受伤以后,她二次自杀了。你觉得这会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或许她知道自己逃不了,所以想诬陷二哥。”沈绣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原因。她再次肯定地点头,“对,一定是这么原因。”
第599章 节外生枝
沈绣对沈君烨的深信不疑让云居雁更难说出自己的怀疑。回凝香院的一路上,云居雁都在想沈绣对自己说过的话。先前她就怀疑沈君昊母亲之死与黄氏有某种关联,此时她的怀疑更甚。可无论是沈君烨,黄氏,还是青纹等等,很多事情,很多人根本就无法解释。
比如说沈绣看到的那封信。光信的内容,根本就是沈君烨想逼沈绣内疚,为他求情,可他如何知道沈绣会看到那张纸,又或者,沈绣今日没看到,会有其他人把这封信送至沈绣手中?再比如青纹的两次自杀;沈君烨的重伤;从十年前开始布的局等等。她总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可就是缺失了最重要的一环,因此没办法把一切联系起来。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正屋,就见沈君昊正在换衣裳。“怎么了,你要出门?”她朝外面看了看。天快黑了。
“子遥醒了。”沈君昊的神情中有高兴,也有担忧。
云居雁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除了威远侯府的人,皇上也派了人过来。看起来皇上很着急。”说起“皇上”二字,沈君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
云居雁急忙叮嘱他:“外面人多口杂,你可千万不要在旁人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后世对当今皇帝的评价并不高。
看她一脸担忧,沈君昊失笑。“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懂事。”他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张开双臂要云居雁帮他系腰带,整理衣裳。看着她娴熟而有条不理的动作,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对着她,他还能真心地微笑,这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你和三妹都说了什么?”他询问。
“说着这个,我正要与你说呢!”云居雁把沈绣的话复述了一遍。气愤地说,“若不是二叔伤得这么重,我都怀疑这一切都是苦肉计。你没看到那封信,他根本就是要三妹内疚一辈子!另外,关于黄姨娘,你怎么看?她真的那么不在乎二叔吗?”
“具体的我说不上来,就我看来,她对二弟很不错。不过我倒是记得当年二弟发烧的事。那次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二叔父和二婶娘还专程向父亲道歉了。至于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关于请大夫,的确是耽误了时间,至于是谁的过错,当时没有弄明白,现在就更加不知道了。”
“听你这么说,又是一桩无头公案。”云居雁叹息。
沈君昊看了一眼时间,直说来不及了,其它的等他回来再说。他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想想又觉得不对,折回云居雁身边。亲了她一下,又悄悄摸了摸她的肚子,这才疾步离去。
云居雁知道他是因为孩子的胎动而高兴。对他略带孩子气的举动很无奈,却又觉得甜蜜。她想命玉瑶帮她换衣裳,就见她站在门外,抿嘴而笑。
知道玉瑶一定是全看到了,云居雁又羞又恼。“你笑什么?”她故意板着脸。
“大奶奶。大爷对您真好。”玉瑶笑着走进屋子,“夫人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听到这话,云居雁的眼中染上了几分担忧。
玉瑶自知失言。急忙说:“大奶奶,老爷在信上说了,夫人一切都好,再说还有舅夫人前些日子送去的医婆,嬷嬷,小少爷的奶娘,您找的都是最好,最有经验的。”
云居雁摇头不语。按照前世的轨迹,过完年,许氏就开始生病了。她很怕母亲生下的是前世夭折的庶弟,又怕母亲和前世一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玉瑶看她忧心忡忡,只能在一旁说着宽慰的话。
当天夜里,沈君昊直到三更时分才回家,一脸疲色,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味。他怕熏了云居雁,不敢进屋,让丫鬟拿了换洗衣裳就去洗澡了。
云居雁在他开门那刻就醒了,索性披了衣裳,坐在桌前等他。
“怎么还不睡?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沈君昊很想上前抱一抱她,最终还是忍不住。
云居雁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一定有事发生。“是不是沈三公子说了什么?”
“没有。”沈君昊摇头,“他的身子还十分虚弱,只是——他的腿,大夫说,以后可能会瘸。”
“什么!”云居雁呆住了。前世沈子遥好端端的,这一世怎么会瘸!陆氏是绝不会让云凌菲嫁给一个瘸子的。
沈君昊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把一杯热茶全灌了下去。沈子遥的家人面上没说什么,但他看得出,威远侯府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怪他的,毕竟对方模仿的是他的笔迹,可以说,沈子遥是为了他才出城的。
“你说的可能,可能性有多高?”云居雁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沈子遥的人品太好,也架不住突来的残疾。再说威远侯府很可能没落。私心上,她也不希望云凌菲有这样的婚姻。
沈君昊知道,在沈子遥和云凌菲的婚事上,他和云居雁的立场是不同的。他如实说:“大夫也没有把握,要看以后他下床走路的情况。”
“那婚事……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时宜,但既然我知道了,若是有提亲这回事,我一定会把这事告诉三婶娘和菲菲……”说着,她看到沈君昊皱眉,心生不好的预感,急问:“难道沈夫人……总不至于……”
沈君昊点头,回道:“或许伯母只是在气头上,但她的言下之意确实是,既然是子遥喜欢的,无论谁,她都会想办法把人娶进门……”
“怎么能这样!”云居雁气愤异常。
“你先别生气。”沈君昊急忙安抚她,又道:“子寒的意思,你先私下问问你三婶娘,若是实在没缘分,他会劝说伯母的。”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和子遥一起长大,我第一次看他喜欢一个人……”
“话不是这么说的!”云居雁打断了沈君昊,“我还是之前那句话,若是菲菲喜欢。怎么样都行。现在他们本身没有感情基础,沈三公子才见过菲菲几次,如何能称得上喜欢?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若是有一方不情愿,亲家也会变仇家的。”
“你想太多了。”沈君昊想用这五个字结束这个话题,心中对云居雁的态度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云凌菲是她最在意的妹妹。
云居雁亦不想多言。两人熄灯睡下。第二天上午,云居雁第一时间给陆氏写了书信。把情况如实向她言明,好让她早作准备,毕竟威远侯如今也算皇帝的宠臣,若是发展到逼婚的地步,事情就更复杂了。
云居雁没有把写信的事告诉沈君昊。沈君昊虽然知道她给陆氏送信,但并未询问。
午饭的时候,沈君昊主动告诉云居雁,昨晚他们离开威远侯府之后,去了酒楼喝酒,因此才会晚回。
云居雁知道。昨晚的他其实并没有喝多少酒。至他上床睡觉的时候,他身上的酒味差不多已经散尽了。她忽然间记起。自她怀孕之后,这是她第一次闻到酒味。她心中感动,不免对上午的事有些后悔,低头解释:“我知道沈三公子的为人,也知道你们的交情不错,更明白上次是他救了你和陆公子。可是我也曾对你说过的,我和菲菲……”
“我知道。我昨晚就告诉了你。子寒侯也说,让你先问问你三婶娘的意思。”
云居雁抿嘴不语。她一点都不想再欠沈子寒人情,可这话她如何对沈君昊说?她试图粉饰心情。转而问:“昨晚你就是与沈将军一起喝酒吗?”
“还有明轩。”沈君昊放下了碗筷,接着说道:“其实是子寒分别约了我们。他可能不日就要离京了。”
“离京?沈三公子遇袭的事就这样算了?”
“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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