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做?”沈君昊放下了信纸,抬头询问云居雁。
云居雁摇头,“现在的关键不是我们想怎么做,而是这件事太可怕了。这一次若不是四婶异想天开,我根本不会提议五妹嫁给你五弟,如此一来,五妹的将来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那人就好像一早知道会有今天一样,早在六年就安排了一切。那是六年前,不是六个月,也不是六天,留个时辰!”她担忧地看着沈君昊,“我忽然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太可怕,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那人谋算的?”
沈君昊从她眼中看到了恐惧。在他眼里,云居雁一直是无畏而执着的。她坦然而勇敢地面对着一切。他几乎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他急忙伸手抱住她,安抚道:“笨蛋,你没听说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吗?或许那人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你想啊,除非神仙,不然虽能未卜先知?”
云居雁靠着他的肩膀,轻轻摇头。她可以未卜先知,虽然或许有蝴蝶效应影响很多事的结局,但有些事她还是能预测的,只不过仅限于她前世经历过的部分。
想到这,云居雁猛地放开了沈君昊,心中忽然升起了某种猜测。若是幕后之人也和她一样,是重生的,那么或许就能知道——
“不对!”云居雁用力摇头。
“什么不对?”沈君昊诧异。
云居雁依旧只是摇头。前世云映雪嫁给了无关紧要的人,如果对方也是重生的,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他在云映雪身边安插了一个丫鬟,是他太过谨慎小心,还是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前世,他并非重生而来。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沈君昊不知道云居雁的凝重表情从何而来。
“可能是我想说了。”云居雁更加糊涂了。“反正我已经让如意盯着那个茯苓了。她若是与京城的人接触,我们很快会知道的。”
“你不怕她挑唆你五妹闹事?”
“为了儿子,三婶娘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牺牲,更不要说五妹了。三婶娘不会让这桩婚事有任何变故的。再说如意原本是在枫临苑的,对家里的事情比我了解得更多。她或许能找出平日里都有谁和那个丫鬟接触。”
沈君昊见云居雁说得十分肯定,没再反对,只是告诉她,他已经与沈子寒见过面了,他们并没说什么,只是担心沈子遥与云凌菲的婚事。怕陆氏会因为沈子遥的受伤,把云凌菲许配他人。
云凌菲不是云映雪,云居雁可以问也不问就保证婚事能成,再说,如果沈子遥真的伤残了,她第一个会反对这桩婚事。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罢,任谁都不会愿意自己在乎的人嫁给伤残人士。
沈君昊看她什么都不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能理解她的想法,却无法赞同。怎么说沈子遥的受伤很大程度都是因为他。再说,就在沈子遥受伤的前一天。他还救过他和陆航。
两人都没有明确地表达自己的立场,但是他们都明白对方的想法。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尴尬。
云居雁感受到沈君昊的情绪。她轻咬嘴唇,许久,对着他说:“永州的所有人,除了父亲和母亲,我最在乎的就是菲菲。如果菲菲喜欢沈三公子,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她。但现在,我只希望她过得顺遂。更何况这事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对菲菲的婚事,三婶娘固然有旁的私心。但她不是二婶娘,她一向很疼爱菲菲的。”
听云居雁说得如此坦诚,沈君昊反而不好意思了。在这件事上,他们的立场不同,他又怎么能怪她呢?“我们先前不就说过,这件事顺其自然。我们谁都不插手吗?”他只用这个借口揭过了话题。
当天晚上,他们用过晚膳已经准备歇息了,许慎之突然送来了抚琴兄长十年前的画像,以及一份摁有手印的卖身契。沈君昊觉得画像很眼熟,想了很久才想起,沈沧曾经找过画师,让指使全大力的那个混混描述冒牌沈君烨的容貌,那副画像与他手中的画像有六七分像。沈君昊急忙穿了衣裳去见沈沧。
沈沧得知此事也是十万分的惊讶。他早就查过,当年肖氏的兄长的死根本与沈家无关,他们兄妹就算要为父母报仇,也不该找沈家才对。
沈君昊无暇多解释,只是对沈沧说:“祖父,家里那么兄弟姐妹,为何单单要冒充二弟?我想此人或多或少都与二弟有些关系。”他和云居雁先前就怀疑是此人是郝平,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又不想不明不白断了线索,这才让人偷偷去调查郝平。
沈沧明白沈君昊的言下之意,找人叫来了沈君烨。沈君烨看了画像,想也没想就说画中的人就是郝平,还而问他们什么拿着郝平的画像。
沈君昊立时请命,要亲自去暨阳核对手印。沈沧虽不想他冒险,但还是同意了。沈君烨想与沈君昊一起去,被沈沧拦下,把他留在了枫临苑。
眼见着事情突然有了突破性进展,沈君昊心急如焚,上了马就直奔城西而去。到了城门口,他正想命沈沧派给他的随从上前,请守门的官兵开城门放他们出去,却见城门是开着的。他追上前去,从官兵口中得知,早他们一步出城的是沈子寒,他拿着皇上的令牌,带了不少威远侯府的家将,说是去缉拿打伤沈子遥的真凶。
沈君昊虽也想知道是谁伤了沈子遥,但此刻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郝平更重要。他原想抓了郝平再说,结果却发现沈子寒的马队总是在他的前方,仿佛他们有共同的目的地。
两队人马终于在暨阳书院相遇。“你是来找郝平的?”沈君昊率先询问沈子寒。
沈子寒看到他很惊讶,点头道:“官府已经拿到了证据,证明是你口中的郝平收买了一批贼匪。收买贼匪的银两还是十几年前官府的一批盗银。因为当年经手此事的官员死了,所以一直没找到这批银子。”
“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官员姓肖。”沈君昊脱口而出。沈子寒没有回答,但沈君昊从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因为郝平并不在书院,沈子寒命侯府的人守着他在书院的房间,由书院的人领着,直奔郝平的养父母家。一路上,沈君昊原本的热切一下子降温了不少,因为直觉告诉他,一切在顺利了,顺利得好像有人操控一般。
小半个时辰后,他和沈子寒到了郝平的家。三间茅草屋,用石头垒起的围墙,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子寒拉住急欲推门而入是沈君昊,命威远侯府的家将上前。“吱呀”一声,随着慢慢打开的院门,就见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月光下。每个人的神经瞬时都绷紧了。
沈子寒看手下检查了尸体,对着自己点头,这才与沈君昊一块上前。沈君昊的目光触及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就呆住了。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他派来调查郝平的小厮。
“尸体已经僵硬了,看来死了很久了。”
沈君昊点点头,僵着表情说:“我派了两个小厮过来,另外应该还有一个人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喊了一句:“床底下有两句尸体。”
沈子寒先沈君昊一步进屋,朝里面看了一眼,转身拦住了他。“应该是郝家两老,没什么好看的。”
“如今已经不是小的时候了。”沈君昊说话间已经闻到了从屋内迎面扑来的血腥味。
沈子寒认真地看着沈君昊,片刻,他让开了一步。沈君昊上前一步,朝房内看去。微弱的火光中,就见满地都是血,鲜血的尽头,两具尸体直挺挺地躺着。床铺挡住了大半的尸身,两颗头发花白的头颅偏向一旁,他们的喉咙都被割断了,两人皆是怒目圆睁,错愕异常的表情。
沈君昊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吓了一大跳,胃中一阵翻腾。他虽不是第一次看到尸体,这次确是却血腥的。
沈子寒搭住沈君昊的肩膀,轻声说:“出去再说吧。”随后又扬声吩咐手下,把里里外外找清楚,看看是否还有旁人,或者有什么线索。
院子内,沈君昊迎风而站,却怎么都无法吹散已经呼入肺部的血腥味。他虽没有经验,他虽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但他可以肯定,房内的二老被人一剑隔断了脖子。
“你没事吧?”沈子寒关切地询问。
“没事。”沈君昊摇头。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不好受。”沈子寒试着安慰他。
沈君昊转头看他。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可怕,可沈子寒却面不改色。“你很习惯这样的画面?”
“虽然我们和吐蕃没有战事,但边境的小摩擦总是有的,有时候还有劫匪之类的,所以……”他对着沈君昊笑了笑,“其实看得多了,就习惯了。如果还是不舒服,就把他们想象成畜生,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沈君昊无法想象,只是怔怔地看着沈子寒,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不一会儿,威远侯府的家将回禀,他们已经把院子前后,屋子内外都搜查一遍,没有活人,也没有其他尸体。
第590章 授意
沈君昊很确信,马管事派了两名小厮前来调查郝平。沈子寒见他并没太大的不适,没再与他多言,只是吩咐手下四处搜查,一定要找到郝平和沈家的小厮。
沈君昊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不知道如何帮忙,只能在一旁看着沈子寒镇定自若地指挥众人行事。此刻,沈子寒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他从不知道,他面对血腥场面,居然是习以为常的态度。
虽然沈君昊和沈子寒都不想扰民,但寂静的黑夜,各种声音变得异常清晰。不多会儿,附近的屋子渐渐亮起了灯火,有不少胆大的男人走到了院子外围观。沈子寒亲自上前询问,很快便得知,昨天晚上,村里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暗中打听郝家的事。今天下午,郝平从书院回来,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也没看到郝家两老,就连两个鬼祟的男人都不见了。
沈子寒推测,郝平应该是知道自己被怀疑了,所以打算潜逃。临走前为了抹去线索,索性把养父母杀了。至于沈家的小厮,可能是发现了他的举动,阻止不及,反被杀了。
虽说沈君昊几乎可以肯定郝平原本姓肖,但其他的讯息太少,无法估计他逃往何方。沈子寒一方面命人在村子附近搜查,一方面挨家挨户询问线索。
当天空出现第一抹朝霞的时候,郝平的尸体在村子北面的小河边被发现了。除了他之外,沈家的另一名小厮就死在了他身旁。两人都是伤痕累累,全身血迹斑斑,附近的草丛也是狼藉一片,看起来他们经历过一场恶斗。
沈君昊看到这画面的第一反应:又是死无对证!他朝四周看去,不远处的一座石桥是他们不久前才走过的,也就是说,他们曾经和尸体擦身而过。“如果他想逃,为什么是往京城而去?”他问沈子寒。
沈子寒摇头表示不知,只是一味低头看着两具尸体。他知道沈君昊正怀疑着什么。而他觉得。郝平的死为免太惨烈了,即便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也不用互砍七八刀,再一起倒下。“去京城找个仵作过来!”他扬声吩咐手下。
沈君昊这时才想起许慎之给他的那份契约。上面的指纹或许可以确认郝平的身份。他顾不得尸体一身血污,拿出一张白纸,就着未干的血迹。把郝平的指纹摁在了白纸上。把前后两个指纹粗粗对比,他把两张纸交给了沈子寒。
沈子寒接过两张纸细看,紧接着又看了契约的内容和日期,转头问沈君昊:“所以他果真是肖强的儿子?”看他点头。他眼中的疑惑更重了,追问:“这是十年前的东西,你是如何找到的?又为什么会怀疑他?”肖强获罪被杀表面看起来并没疑点,如今他的儿子又扯上了失窃的官银,他不希望淮安郡王府和此事扯上关系。
沈君昊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总不能告诉沈子寒,这是云居雁做梦梦到的名字。
沈子寒看得说不出所以然。更是忧心。他挥手命手下们退开几步,压低声音说:“据我所知,那批官银有整整一百万两,先皇当初很是重视,但一直未找到线索,更不知道银子最后落在了谁的手中。如今国库空虚,皇上肯定想找回失银的。”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无论是我。还是祖父,压根不知道什么官银。我派人调查郝平,因为他的姑母,也就是肖强的妹妹肖柔曾经与我的四叔父有短暂的交集。仅此而已。”沈君昊平淡地陈述着,心中暗暗着急。
他知道沈沧一直有两本账册,一本是淮安郡王府的公帐,一本是沈沧的私帐。私帐上只有银子的数目,以及古董的名称,全没有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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