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道婆的事让沈君昊知道,云居雁真的不信这些。他也知道“子嗣”二字一直困扰着她,他愈加迷惑,可这种事她连大夫的话都不信,他根本说服不了她。“如果你相信相士的话,明天我把全京城的相士都找来……”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真是被你气死了!”沈君昊不明白,她怎么就钻入牛角尖走不出来了,偏偏这种事不是一时半刻能证明的。“晚饭前我不是才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的。”
云居雁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指。她恼恨他无法理解她的心情。不能生孩子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就像是一个最恶毒的咒语,特别是沈君昊还是沈家的嫡长孙,而她不能忍受他纳妾收通房。在云居雁心中,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能把他的爱情连根拔起的侩子手。
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狠狠抽回自己的右手,大声说:“你根本不明白,你说不放手只是因为你压根不相信这事。你知道将来我会面对什么吗?你先是会失望,然后对着我叹气,然后府里的人就会对我指指点点,你的父母就会要求给你纳妾。或许你一开始会拒绝,因为你想信守你的诺言,可渐渐的你会对我不满,你会后悔你的承诺,甚至会后悔曾经爱过我……”
沈君昊听不下去了。“这不过是你的想象。我们犯得着为了没发生的事吵架吗?”他从小就认定她是他的妻子。他为她挣扎、痛苦,他情不自禁地一次次往返京城与永州之间。他的爱情备受理智与感情的折磨。他们好不容易才明白了对方的心。他无比珍惜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她的话语中,他们的爱情是如此脆弱不堪,她几乎抹煞了他对她倾注的所有感情。
云居雁被他语气中的怒意吓了一跳,顿时更加委屈。“我不想和你吵架的,是你硬要逼着我说的。”
“我不逼你说,难道任由你一个人胡思乱想,莫名其妙就判了我的死罪?”他真想剖开她的脑子看看,她都在想些什么。
云居雁抓起被子往床角移去。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觉得沈君昊的“恶声恶气”因为他已经不再爱她了。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压根没有前世的记忆。可她所说的种种在前世真实发生过。那时她低嫁入许家,他们尚且能这么对她,现在她嫁入的是郡王府,她要面对的问题是前世的千倍万倍,她应该怎么办?
沈君昊对她的躲避十分不满。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问道:“你说,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安心?”他决定妥协。他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
“你什么都不用做,这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什么叫‘一个人的问题’?”沈君昊的声音高了几分。在他心中,她为莫须有的事与他吵架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他爱她,所以他可以让着她,哄着她,但这并不等于无底线地认同她。他十分不喜欢她抱着被子躲在角落,把他隔离在她的世界外面。见她没有回应,他扯过她手中的薄被扔在一旁,上前靠近她。
“你不要过来!”云居雁抓起枕头抱在胸口。她需要冷静一下。
沈君昊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一下子又心软了。她只是一个甜蜜的小女人,偶尔闹闹脾气,他一个大男人,哄着她让着她就是了,何必与她一般见识。他不理她的抗拒,伸手去夺她手中的枕头。“放手!”他命令,语气中多了几分宠溺。
“不放!”云居雁摇头。
“你拿着枕头,我们要怎么睡觉,难道你要坐一晚上?”他的双手已经从枕头移向了她的肩膀。
第407章 成长
云居雁从没有拒绝过沈君昊,哪怕在她不知道他同样爱着她的时候,她也不曾抗拒过他。那时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只是尽妻子的义务,但她心里知道,她其实是喜欢她们之间那种相濡以沫的亲昵的。
自他从景州回来,短暂的分离让他们的感情到了迸发的临界点。每一晚,他们都想把对方融化,直至天荒地老。可是现实生活不仅仅是床上的缠绵悱恻。她承认,她已经变得越来越贪心了。她一方面告诉自己,只要珍惜当下就够了,可是在心灵深处,她要的是他们的未来,是长久的幸福,不是一时的欢愉。
她知道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知道他正靠近她,而她退无可退。下一秒他就会亲她,她或许会有短暂的抵抗,但很快她就会沉沦在**的火焰中,而她心底的结还是无法解开。
“你让我静一静,好吗?”她的语气满是恳切,甚至带着些许的哀求。
沈君昊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在闹脾气,这也不是他哄一哄,亲一亲就能揭过去的事。“我去把灯点上。”他不会让她独自在那里胡思乱想,然后自以为是地得出结论。他已经认定了她,就不允许她把他排除在外。
随着蜡烛的火光在屋内亮起,云居雁急忙去擦眼角的泪水。她一直强忍着眼泪。她不想在他面前哭,让他担心,可是她太想要只属于他们的幸福,却又害怕不孕带来的梦靥。她怕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不止没有幸福,还会把现有的爱情一点一滴磨光。
沈君昊回到床边,就见云居雁已经拉起薄被裹着自己,怀中依然紧紧抱着枕头。她低垂眼睑,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颊。她就像受伤的小动物,惶恐不安地躲在角落。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闪着光芒的珍珠。是他让珍珠蒙上了灰尘吗?他的心纠结在了一起。他默默在床沿坐下。
云居雁看到他就在自己面前。她不想用自己的问题惩罚他。她爱他,哪怕自己不可避免的只能走向悲剧,她也希望他能幸福。她轻声说:“其实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明白的。”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他断然拒绝她请他离开的暗示,“你的问题也就是我的问题,更何况你刚刚说的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他很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相信大夫的话。
说实话,如果他不纳妾。不收通房,而她迟迟未有身孕,有些事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到时就算他不在乎子嗣,流言也能让她活不下去。甚至他的父亲能光明正大地做主把她休了。这是赤裸裸的现实,而他口口声声说爱她,会保护她,实际上却根本无能为力。
沈君昊越想心情越沉重。其实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他承诺会保护她,但她却险遭妁桃的毒手;他让她什么都不要担心,可是她每一天都活在担心与小心翼翼中。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是他逼她为他们的将来犯愁。
“对不起。”沈君昊说得十分沉重。
“不关你的事。”云居雁再次摇头。
沈君昊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怎么做。确切地说。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他爱她是毋庸质疑的,可是他应该怎么爱她?他忽然意识到。爱她不仅仅不等于和她亲热,给她银子。
短暂的沉默中沈君昊想过去抱抱她,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靠近她。“有些事应该是我做得不够,或者是我没有设想周全,才会让你担心……”
“不是的,这件事和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沈君昊懊恼地站了起来,复又坐下。“总之,不管是什么问题,我们应该一起面对才是。”
云居雁含着眼泪摇头。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认定自己不可能怀孕?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或者你不小心吃过令你不孕的药?”这是沈君昊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
云居雁再次摇头。如果是这样,她或许就死心了,偏偏前后两世的大夫说她的身体没问题,而前世的她怎么都无法受孕。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沈君昊轻轻吁了一口气。
云居雁依旧只是摇头。有时候她很想把前世的事情都告诉他,但不是真实经历过,没人会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不说话,我们怎么解决问题?”见她不语,他烦躁地说:“不要再说和我没关系。你的事怎么可能和我没关?”他不安地站起身,在床前走了几步,又折回床沿,对着她说:“我们刚刚才成亲,可能很多事都不习惯,但我们都要学着习惯,尝试着努力。”他坐回床沿,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你不能每次都要我让你静一静……”
“我就是因为太想要‘一辈子’,所以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沈君昊急切地追问,见她又不回答了,更是心急,“你不要又说什么相士之类的,我知道你根本不信这些。”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笃定。我只问你,如果前两天马大夫对你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你还会爱我吗?”
“你觉得喜不喜欢,爱不爱,是在一夕间就能改变的吗?”沈君昊反问。他的心底无比抓狂。他做得不够的地方他可以修正,他可以学习成长,成为她可以信赖和依靠的男人,但是他无法控制她的想法。她没有经历过意外,连大夫都说她很健康,可她就是认定自己不会怀孕。这种事情他一时半会儿又没法向她证明。
他爬上床,与她面对面,郑重地说:“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可以替我生孩子,也不是因为其他。不要问我为什么爱你,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无数次在心里诋毁你,抗拒你,我故意激怒你,和你吵架,我不断告诉自己,你不适合我,你一无是处,你有无数的缺点,但我还是爱你。”
云居雁抬起头看他,已经满脸泪痕。他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叹息道:“你是我亲过的唯一一个女人,老天知道,在你家的时候,我一边和你吵架,一边却想亲你。”他拿走她手中的被子、枕头,倾身抱住她,在她耳边故意笑着说:“你还记得在你家的花园,你第一次对着我哭吗?那时我就在想,我应该把你推到假山上,狠狠亲一亲,或许你就不哭了……”
云居雁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不断摇头,语焉不详地说:“我好害怕,害怕你会不爱我,害怕自己会拖累你,让你失望……”
“其实……”沈君昊不想说那些会显得自己软弱的话,可是他要让她知道,对待他们的感情,他和她是一样的。“其实我也害怕将来的某一天,你突然不爱我了,所以我才说,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即便你不爱我了,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话音未落,云居雁几乎是嚎啕大哭。待她把心中的郁气、担忧全都化为眼泪之后,她才喃喃着解释:“我并不爱哭的,我很少流眼泪的……”
“对,你一点都不爱哭。”沈君昊拍着她的背,暗暗在心中叹息:如果这样还不算爱哭,那世上就没有爱哭的女人了。
“你不要在心中诋毁我!”云居雁故意把残留的眼泪擦在他的肩膀上,又低声说:“我只有在对着你的时候才会那么爱哭,我不是故意的。”
“笨蛋!”沈君昊轻轻笑了笑。她能用他说过的话反驳他,就说明她没事了。他稍稍安心,随即想到了一直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问题。他请教过马大夫几次,对方很肯定地告诉他,从脉象上看,她的身体一点都没问题。而且她的丫鬟说,她的小日子一直很规律,没有任何不孕的征兆。最后一次,马大夫甚至明确的暗示,只要他够努力,她应该能在半年内怀上孩子。可是她却一心认定自己无法生育。
之前沈君昊一直不敢提这个话题,他以为过了守制的日子,等她怀上孩子,这个问题自然就解决了,可事实证明,他不提,这个疙瘩却一直在她心中。
“居雁,你不让我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不会有孩子,我就不问了。但是你要记住,我承诺过你,三年之内,无论我们有没有孩子,我绝不会让你因为‘子嗣’二字而烦恼,我一定会做到。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祖父,亦或是其他人,我不会让他们往我们屋里塞人的。我说过不纳妾,这辈子就不会纳妾……”
“可是……”
“听我说完!”他拍了拍她的脸颊,靠近她的脸颊,低声说:“我喜欢听你呻吟喘息……”
“你又开始胡说!”
“我是说认真的。”他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未来的一年让我好好爱你,你不要再想怀孕孩子的事,反正我们还年轻。而且马大夫也说,最好等到你十八岁的时候……”
“你怎么能和别人说这种事!”
第408章 忙碌
马大夫根本没对沈君昊说,要他等云居雁年满十八岁之后再怀孕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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