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云居雁追问。转而想想,沈沧也只能到此为止。而云梦双的前车之鉴隐约让她觉得,这事一定还有后续。可即便有后续又如何?沈家对她而言完全是未知的,她又不会未卜先知。看沈君昊闷闷的,她笑道:“你刚才不是要听我弹琴吗?你想在哪里听?”
沈君昊对着门外努了努嘴。“你的丫鬟似乎有话对你说。我在房间等你。”他说着去了西次间,看到了云居雁随手搁在桌上的曲谱。想也没想,他把曲谱扔到了博古架的最顶端。沈君烨的态度虽然让他有些意外。但严格来说,整件事都在他的预料之心。真正让他不舒服的是沈君烨的态度。可能在沈君烨的立场,他问一声云居雁的身体状态。只是很平常的关心,可他立马就想到了他曾抱过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不该在意这件事的,可是沈君烨的关切让他在意,他对她的独占欲已经到了他自己都害怕的地步。确切地说,他害怕越陷越深的自己。沈沧从小就告诉他,他可以喜欢一个女人,但不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弱点。可此时,她就是他的弱点,他已经无法想象失去她。他朝西跨院望去。他要尽快把凤箫交还沈子寒。
才想到这,他突然看到了书桌上的两个笔架山。昨天的时候她刚拿给他看的。他走上前,拿起两个小玩意,轻轻合在一起,只听“咯”一声,两个笔架山合二为一了。他轻轻一掰,它们又变成了两个笔架山。
“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笑了起来。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给他一个,原来她把他们比作了两个笔架山,只要靠近,就能亲密无间地契合在一起。她都已经表现地这么明显了,他为什么还要在意那些不重要的事呢?
云居雁的书房内,鞠萍第一个进屋,汇报了李妈妈送上生子秘方的事。云居雁只是听着,没有多说,最后才问:“针线房的几个年长的妈妈,还是没人去过玉衡院吗?”看鞠萍摇头,又问:“那桂嬷嬷和青纹呢?她们有没有和谁走得比较近?”
鞠萍再次摇头,答道:“没有,这几日她们都没有离开过玉衡院。听苁蓉和赤芍从小丫鬟那里打听到的,玉衡院好像人人自危,听说是夫人丢了什么东西,桂嬷嬷和青纹在逐个查问。”
云居雁马上想到,或许薛氏在追查是谁放走了妁桃。如果事实如此,这就表示薛氏也不知道妁桃躲在她的卧室,当日的事并不在她的控制之下。同时可以看出,青纹的确很受薛氏信任,毕竟是她负责看守妁桃的。
鞠萍看云居雁若有所思,一直默默在一旁站着。直至云居雁问她是否还有其他事,她略一思量,这才说道:“大奶奶,早上的时候秋兰找过奴婢。还拿了十几个铜板给奴婢,意思好像是让奴婢替她说情,让她留在这里。她又聋又哑,奴婢看她很是可怜。”她把秋兰的家境大体说了一遍。
云居雁听完问道:“你说她又聋又哑的,经常被人欺负,那她是如何知道我想撵人?还找上你这个老实人?”
鞠萍愣了一下。平日里除了灯草,几乎没人理会秋兰,就算是吃饭的时候。也是她一个人躲在角落。她虽然会看唇语,但撵人这种事,丫鬟们肯定是私下议论,而她的耳边听不到。
“你再想想,为什么这里的丫鬟婆子特别多?因为每个人都想在我身边按眼线。她又聋又哑,家里只有一个酒鬼父亲,她又是怎么被安排进来的?灯草年纪虽小,但也不是不懂事的,平日很是机灵,又有你们几个看顾着。这个秋兰是用什么办法才获得她的信任的?”
云居雁一连几个问题,听得鞠萍脸带羞愧。早上的时候。她本来没打算替秋兰求情,可一听到芷兰她们诬陷秋兰,她很是生气,这才决定替她求情。“大奶奶,莫非……芷兰她们……是她的苦肉计?”
“这就不知道了。”云居雁摇摇头,“或许我之前所言是自己多心了,不过现在这种状态。我们只能尽量小心些。”
鞠萍点头而去,很快唤了玉瑶入屋。玉瑶告诉云居雁,芷兰、芷沫等人被杨氏叫去的时候。都远远看到秋兰与一个眼生的丫鬟并肩而站。待她们走近,却只看到秋兰一人。她们都觉得那人一定是躲在树后面了。等她们走了,趁着院子里人少,偷偷溜进了云居雁的卧房。
说到这,玉瑶停顿了一下,又正色补充:“大奶奶,听芷兰的言外之意,这个秋兰的遭遇似乎和大爷有关。”
“这么个有关?”云居雁一下子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她一直觉得整件事不仅仅是几个丫鬟诬陷另一个丫鬟这么简单。
可惜玉瑶只是摇头,说芷兰暗示她,薛氏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许再提那件事。玉瑶已经让苁蓉、赤芍去找李妈妈问问,再去各处的小丫鬟那边发糖果,看看是否能探知什么鲜为人知的内情。
云居雁知道,芷兰已经暗示了,迟早会把实情说出来。不过她还是命玉瑶去东跨院问问冬青和薛妈妈。特别是冬青,她让玉瑶仔细看看冬青听到秋兰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特别的反应。
半盏茶之后,玉瑶匆匆回来,关上门之后才对云居雁说:“大奶奶,冬青说,她以前并不认识秋兰。而薛妈妈告诉奴婢,秋兰的姐姐名叫秋月,长得花容月貌,原本和她的母亲一起,在玉衡院当差,她母亲深得先夫人信任,夫人刚进门那一两年,很器重她。后来秋月突然就配了人,还是一个瘸腿的下等家丁。没多久,秋月和她母亲先后死了,有人说是病死的,也有人说是自尽,她父亲也因为喝酒误事,丢了差事。秋兰因为从小不会说话,一直没有进府当差。眼见着日子过不下去了,她才求了祖父,得了一个扫地的差事。”
“她如何能进去枫临苑见到祖父的?”云居雁追问。
玉瑶摇摇头回答:“奴婢问了薛妈妈,薛妈妈说她也觉得很奇怪,不过确确实实是王爷命夫人留她在府内当差的。”
云居雁没料到凝香院一个小小的扫地丫鬟都有这样的故事。既然是沈沧让秋兰留下的,她就不能轻易把她遣走。她想了想,吩咐玉瑶先去告诉芷兰、芷沫,她要查清楚了再决定,随后去找秋兰核实。至于其他的,暂时什么都别做。若是芷兰她们要结果,就说她身子虚弱,这些事要等康复了再慢慢决定。
当云居雁处理完这些,抱着瑶琴回到西次间的时候,沈君昊正坐在窗前看书。确切地说,他在发呆。若是没有沈君灿的事,此刻他已经去对沈伦说,沈沧同意他亲自管理玉矿。他和薛氏之间将第一次产生正面的利益冲突,因为玉矿明着是沈伦监管,实际管事的却是薛氏。
听到开门声,看到云居雁正盈盈向自己走来,他笑问:“你果真要弹琴给我听?”
云居雁看他心情变好了,半真半假地回道:“大爷吩咐。妾身岂敢不从。”这是她第一次在沈君昊面前自称“妾身”。
“你不再连名带姓叫我了?”沈君昊帮着她把瑶琴放下。他已经纠正过几次了,可她就是改不过来。无论是生气的时候,还是动情的时候,她总是很用力地念他的名字。有时候听着,有股很微妙的感觉。回忆她用激情又颤抖的声音唤他的名字,他轻轻搂了一下她的腰,又顺手掐了一下。
云居雁推了他一下,挥开他的手问道:“大爷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吧。”沈君昊在她身边坐下。手指拂过琴弦,“不如你教我弹琴吧,手把手地教。”
云居雁一看他拨弦的动作就知道他原本是学过的。“你根本就会弹琴!”转念想想,他这样的世家子弟,肯定是学过乐理及乐器的,差别就在于精不精罢了。看他否认,她嘲笑道:“你肯定是疏于练习。”
“嗨。”沈君昊假意叹气,“你不愿意教就算了。”他的手指故意压着琴弦。
云居雁不理会他的装腔作势。她已经许久没弹琴了。她想试音,只得去拨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抱住了。耍赖要求她亲他,不然就教他弹琴。两人闹了半天也没弹成一个曲子。玉瑶已经办完事,等着进屋回话了。
云居雁上前开了门,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大奶奶,秋兰的意思,好似并不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在哪里,但她一直打手势,应该是在告诉奴婢。她每天都很认真的扫地。至于芷沫她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大家都显得惶惶不安。”说完她又补充道:“秋兰虽然听得懂奴婢的话。但奴婢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大奶奶,您看是不是要找一个懂得打手势的人?”
“暂时不用了。”云居雁摇头,瞥了一眼沈君昊,又对玉瑶说:“等苁蓉、赤芍回来,你把她们说的先过一遍,再去找薛妈妈问问。最好把她姐姐嫁给谁,如何死的都问清楚。”
玉瑶走后,沈君昊笑问:“你故意说给我听,事情和我有关?”
“被你发现了。”云居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解释:“我不是怀疑你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问,听起来这个名叫秋兰的丫鬟和你有关,可是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丫鬟伺候,特别是玉衡院的丫鬟,所以我有些糊涂了。”
“谁说我不喜欢丫鬟了?我很喜欢漂亮丫鬟的。”他的目光在云居雁身上上下打量。
“我和你说正经的。听说秋兰的姐姐秋月,以前是玉衡院的丫鬟,长得十分漂亮……”她的话尚未说完,沈君昊的表情就犹如吞了一只苍蝇。“怎么了?”她莫名,“你知道秋月?难道……”
“没什么难道。”沈君昊不耐烦地说:“不过是个丫鬟,不用查来查去,问来问去,直接撵出去就是了。”他如何能告诉云居雁,秋月自以为貌若天仙,千方百计试图勾引他,甚至还对薛氏说,他要收她做通房。他是喜欢热情的女人,但并不是这种不知廉耻的。最让他不舒服的,她们这样的丫鬟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块专门吸引苍蝇的肥肉。更重要的,他虽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是看到女人就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们自以为抛个媚眼,解个扣子就能爬上他的床,把他当什么?
云居雁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顿时觉得莫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许久她才解释:“听说秋月已经死了,那个秋兰又聋又哑,是祖父看她可怜,这才留她在府里当差的。”
“所以你让我问问祖父?”
“也不是。”云居雁摇头。她并不是想事事都依赖他。“对这事很多人都高深莫讳的,说是母亲下了禁口令。我只是想弄清楚怎么回事,所以就想问问你。”
“我唯一记得的,那个丫鬟应该是放出去嫁人了。”沈君昊如实回答。要不是真正敢把爬床这种事付诸行动的只有少数几个丫鬟,而秋月是唯一一个来自玉衡院的,他根本联系不起来整件事。说实话,他压根就不记得秋月长得是圆是扁。
云居雁知道沈君昊一向不耐烦这种事,“嫁人”,“撵出去”是他处置丫鬟的两个方式,虽然粗暴又简单,但至少比“失足落水”,“急病而亡”来得强。她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他,想不想让她教弹琴。
沈君昊心知云居雁刚刚进门,确实不好将沈沧下令留下的人撵出去。他不想云居雁为难,晚饭之前就找了一个借口去枫临苑。
沈沧见到他,讽刺道:“我还以为你这几日都躲着不出来了。”
沈君昊的毒舌多多少少承袭自沈沧。他早就听习惯了这种话,只是直接问道:“祖父,您为什么留了一个又聋又哑的小丫鬟在府上?”他知道沈沧从来都不是随便发善心的人。
沈沧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沈君昊解释后,他骂道:“这事难道不是你捅出来的?那时候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察觉。果然应该让你早些成亲。”他咕哝了两句,平铺直叙地简述了经过。
当日沈君昊只是赶走了秋月,之后仅说了一句:“请母亲把她放出去配人。”结果薛氏大张旗鼓地向沈沧和沈伦请罪,说是她管教无方,才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她把秋月配了一个死了老婆的下等仆役。她虽没说什么,但很多人都猜测,这其实是沈君昊的意思。
沈沧在这件事上对薛氏起了不满,不过他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结果在一年多后他才得知,秋月因为不再是处女,不容于夫家,抑郁而亡,她的母亲受不了府里的流言蜚语及其他人的排挤,自杀了。至于府里的流言,自然是秋月一家偷鸡不成蚀把米,让沈君昊破了身却又不被承认。
沈沧自然明白沈君昊脾气不屑做这种事,可暗地里的流言,他强压只会对沈君昊不利,也就只能装作不知道。此时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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