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昭见他态度坚决,不敢多言。很快许氏来了。此刻她已经听说了外面的流言,心中对沈君昊更是不满。未等云辅开口,她便愤愤地说:“父亲,居雁一直在家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您可不要误会冤枉了她。有些事情,不如把沈君昊叫来问问再说。”若不是天色已晚,她都想亲自去问问沈君昊。
云辅不想与许氏多说,没有应她的话,只是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她。许氏一听就火了。在她看来,祖宅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她生气地反驳:“父亲,您这样决定,为免太不公平了,恕儿媳不能从命。”
云辅的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怒道:“哪里不公平了?”他这句根本不是疑问。
许氏当然也听出来了,可她怎么舍得让女儿去住那样的地方,顶着云辅的怒气说:“当日明明犯错的是梦双,你却一再包庇她。这次,你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处罚居雁,让儿媳如何心服口服?”
“真是反了!”云辅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许氏身上砸去,紧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不过他到底还是顾着许氏的郡主身份,又是太皇太后赐婚,杯子仅仅落在了两人之间,连茶水都没溅上许氏的裙摆。
云平昭急忙上前给云辅顺气。云辅对着儿子,想着一切因他而起,更是生气,一把推开他,吩咐门外的如意送他们两夫妻出去,又要沈襄进门见他。
云平昭素知妻子的脾气,怕她再顶撞父亲,急急想拉了她出去。许氏不舍女儿受苦,一心想让云辅收回成命,连带生上了云平昭的气。待一出房门,她不容置疑地说:“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让囡囡去住老宅的。”
“这事等父亲气消了再说。”
“如果父亲不消气呢?”许氏尖锐的反问,责备道:“你为何一开始不劝阻父亲?”
云平昭本就心情不好,一听这话更是生气,怒道:“你也不问问你的好女儿都做了些什么。”
“她一个女儿家,能做什么?再说,她难道不是你的女儿?还是在你眼中根本没有我们母女!”
……
泰清居门口,云居雁远远看到父母似乎起了争执,急忙迎了上去。
第156章 赌
云居雁去过祖宅,也知道母亲不愿让她受委屈。这才求沈襄让她在泰清居门口等着许氏。
与云辅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想明白了,不可能指望家里的人帮她出面,她只剩下唯一一条路,赌沈君昊会不会帮她。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他见了程大是事实;不管他如何不喜欢她,前后两世的落水,都是他救了她;不管别人说他有多纨绔,多荒唐,但面对她的时候,他从来都只是在言语上针对她。她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把赌注押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身上。
当然,要说服他,她必须当面与他谈一谈,所以在许氏出来之前,她已经吩咐锦绣再次找张泰去传话。只要他愿意来见她,总归还是有希望的。不过若是他不出现,她也不会听任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只不过最后的无奈之举可能会让父亲更加厌恶她。
看到父母正向院门走来,云居雁急忙迎了上去,向两人行礼。云平昭不愿看她,只是语气不善地说:“不是让你在自己的屋子呆着吗?”
不待云居雁回答,许氏气呼呼地说:“是我让她在这里等着的。”
云平昭见下人虽没有紧跟着,但显然都听到了这话,不禁又羞又怒,一甩袖子,快步而去。许氏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一下子红了。在她心里,丈夫就应该帮着她和女儿在云辅面前求情。他怎么能由着她们被送去不能住人的祖宅?
云居雁不知道怎么劝,只能上前挽住了许氏的手臂,小声说:“母亲,祖父只是在气头上,再说确实是我有错在先,也难怪父亲会生气。”
“你不用替他们说话。你祖父一向是偏着你二叔……”
“母亲!”云居雁暗示性的朝四周看了看。有些话。她只是有口无心,但被别人学了去,就是一桩不小的事。
许氏明白云居雁的意思。举步向前走去,嘴里说着:“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去住那种地方的。”
云居雁急忙跟着。轻声说:“母亲,其实祖宅也不是那么差的。再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住着。不是更自由舒坦吗?”她一边说,一边给鞠萍使了一个眼色。鞠萍收到她的暗示,疾走而去。
许氏看了鞠萍一眼,对着云居雁说:“你要舒坦,我们便去庄子住着,明天就走……”
“母亲,家里一大摊子事情。你哪能说走就走。再说就算要走,也要整理行礼,再派人先行打点。”她柔声劝着,直至说得嘴都干了,许氏依旧觉得云辅处事不公,甚至觉得外面那些流言根本就是二房放出风去的。至于云居雁所做,虽然是她不对,但最主要的还是沈君昊的不是。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鞠萍折了回来,在云居雁耳边交代了一声。许氏虽没听到。但眼神瞬时就黯然了,却依然高抬着下巴,大步向前走。
若是在以往,云居雁一定会把母亲拉到自己的住处。陪着她大骂父亲,不过现在她知道,这么做不过是火上浇油。母亲虽然为了她与父亲起了争执,但心里还是希望与父亲好好过日子的。这时候若是让父亲知道母亲也没回他们的房间,心中更会不痛快。因此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母亲回了芷槐院,亲手为母亲倒了水,递到她面前。
许氏望着眼前的水杯,悲从心生。她最恨云平昭只要一生气就躲在书房,或者索性去姨娘那边。她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没有错,不禁再次红了眼眶。
云居雁半跪在地上,身体靠着许氏的膝盖,懊恼地说:“母亲,都是女儿的错,我不该自作主张……”
“你有什么错!”许氏说着,眼泪就滑了下来。她还记得,女儿刚出生那会儿,他亲口说,他绝不会让她们母女受半点委屈。结果呢?不过没几年,他就动不动甩脸子给她看。
“母亲,您也知道祖父的脾气。父亲定然是劝过的,但祖父一定不会听,所以是您误会父亲了……”
“误会什么!”许氏越想越气。
“母亲那您希望父亲怎么样?顶撞祖父,让人说他不孝吗?祖父占着理,父亲就算再不乐意,也得听着。可您刚刚在那么多下人面前说父亲的不是,他当然不高兴。”
“就兴他不高兴?”许氏嘴上虽这么说,但语气已经软化了不少。
云居雁接着又劝了一盏茶时间,至许氏的火气差不多消了,才辞了母亲。走出房门,她叮嘱春芽送一杯热茶去父亲的书房,并且暗示他,许氏正等着他回房。这样一来,父亲即便不能完全消气,但不至于故意去姨娘那边安歇。
出了芷槐院,云居雁不敢回房。她这么一回去,兴许就出不了院门了。此时月亮已经升至半空,回廊下大半的灯笼已经灭了。她在栏杆上坐下,对着鞠萍说:“你帮我去把二弟找来吧。”
“姑娘,时辰已经很晚了。”
“你怕院门已经锁了?那我们就去看看。”云居雁说着已经起身,不由分说往内院的院门而去。
守门的婆子见是云居雁不敢拦着,但也不敢开门放她出去。云居雁也不为难她,只说自己突然想问云堇借一本书,让自己的丫鬟去拿来就是。
鞠萍去了不多会儿,云堇便亲自拿了书过来。两人就站在门口的灯下说话。守门的婆子被鞠萍、锦绣带到了一旁。她们能看到云居雁和云堇的一举一动,但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云堇把书递给云居雁,说道:“大姐,京城田庄的事儿,除了说声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另外就是,我知道之前是我做得不对……”
“二弟,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事,而是我有事求你。”
云居雁说得恳切又焦急,云堇不由地紧张了起来,正色说:“大姐有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他是真心感激云居雁的,也的确明白了自己既然已经过继。就不该经常与亲生父母见面。
云居雁脸上颇有为难之色,吞吞吐吐地说:“二弟,此事虽不难。但于理不合。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会连累你。母亲更是会迁怒于你。”
听了这话,云堇更是紧张,面色凝重地看着云居雁。云居雁继续说道:“父亲想与别人合伙做生意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今日外头那些流言,你一定也听说了。此事甚为复杂,一时半会儿我也解释不清楚,但事情至关重要,偏偏我又被父亲禁足了。待会儿回屋之后。恐怕再也出不来了。有人若是想找我,也一定见不到我。”
“大姐的意思……可是要见什么人?”
云居雁重重点头,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云堇。她赌云堇会答应的。果然,云堇迟疑片刻,轻轻点头答应了,这才问她想见的是谁。
这一边,云堇答应带沈君昊去见云居雁,而沈君昊还未决定是否冒险进云府。他瞥了一眼一个时辰之内见了两次的张泰,不疾不徐地说:“你知不知道,凭你的这几句话。我能把你绑了,送回云家。”
张泰一脸堆笑,小心翼翼地说:“沈公子,小的只是带信。让您去见我家二少爷罢了。”
沈君昊不置可否的笑笑,心中思量着云居雁的意图。稍早之前,他原本是想逼着程大放弃了棉花生意就算了,至于他心中的怀疑,请沈子寒去程大的家乡查一查,就知道这人是不是不妥当。可就在他准备圆了县令的面子,放了程大的时候,她居然派人告诉他,要他务必保住程大的命。
保住程大的命,听起来似乎简单,但她特意派人说这句话,就表情其中一定有缘故。他思来想去,唯一能把云沈两家撇干净关系,又相对安全的地方唯有大牢了。可无缘无故的,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县令摆明了想放人,他哪有那么大权利,把人不由分说投入大牢?更何况打人的是他,难道真要他睁眼说瞎话,倒打一耙?幸好,他反应快,马上想到了以程大的商人身份,是不能穿绸缎的。
虽然朝廷对百姓及官员的日常服饰有一定的要求,但这几年很少有人因为穿错衣料而入狱的,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县令一听沈君昊的话就知道他是故意找茬。久在官场的他当然看得出沈君昊是临时做的决定,知道其中必有内情。他又见沈君昊态度坚决,心里虽不太乐意,但更不想得罪淮安郡王,也就顺了他的意,命人把程大带走了,并保证一定会好好看管犯人,依法处置。
回到客栈,沈君昊原本还计划想方法弄清楚云居雁的意图,结果张泰又来了,请他明日偷偷找云堇,有人想见他。虽然张泰说的是“有人”,沈君昊马上明白那是指云居雁。
在他眼中,“偷偷”二字包含了大多的含义,他暗恼她的大胆,但说实话,他是想见她。可想归想,若是被人发现……
“你先回去吧。”他欲支走张泰。
“那小的回去该如何回话?”张泰一脸讨好。锦绣到了云居雁身边。他能不能随之去京城,全看今日能不能办好这桩差事。
“你就说,我知道了。”沈君昊含糊其辞。他会去见她。但她既然如此急切,那就让她急上一晚,谁让她把他的心弄得乱糟糟的,又害他与沈子寒打了一架,连带蒋明轩都说是他不对。
张泰一听这话,不由自主地上前半步。作为仆人,他不该多嘴的,但若是失去这次机会,他和表妹就有缘无分,天各一方了。“沈公子,小的多嘴说一句,小的也是几番辗转才能站在公子面前的。”他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沈君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沈君昊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的担忧愈甚。他慢慢拢起眉头,命长顺把张泰送出去。
因着云堇想还云居雁人情,这又是云居雁第一次这么恳切地求他,云堇在第二天一早就找上了沈君昊住的客栈。
沈君昊虽早已醒了,但他并没有早起的习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该去云家,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有权力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厢矛盾的情绪中。他慢慢吞吞地洗漱换衣裳,直至小半个时辰后才见到了云堇。
无论是在永州还是京城,云堇对沈君昊的言行都略有耳闻。心中已是不满。如今见沈君昊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满的情绪更甚。碍着两人不熟悉。他没有多说什么,深深看了两眼沈君昊脸上的伤痕。只道让他扮演他在六艺书院的同窗,他们从侧门进去。
按照云居雁的计划,云堇带着沈君昊去她的住处见她。云堇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于是请了云凌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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