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疑惑的她刚刚离开内室,就有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房梁上有些笨拙的翩然而下,显然是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肌肉抽筋,身体不灵活了!
兰草翻了个白眼,一句话也没有敢多说,生怕再引起任何人的疑心,就径直走出了内室。
宋玉琳也是用不着兰草再废话,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然后就如同一只恢复了自由的燕子一般,从侧面的窗子翻身出去。
轻轻,不带走一片云彩。
兰草笑嘻嘻的走了出来,就看见大夫人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口中只是呼着“疼”!
而另外两个丫鬟则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转,脸上出了焦急就是惊恐。
她故作惊讶的走到大夫人的身边说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说完就在大夫人有些畏惧的眼神之下,轻轻扶了大夫人的腰一下。
大夫人突然就觉得整个身体都轻松了,方才那种无法控制自己的僵硬感觉瞬间消失了,身体又恢复了灵活。
她因为僵直的时间太久,双脚不由得有些绵软,就不由自主的向地面上委去。
还是琴思眼尖,虽然被大夫人突然的一动给惊了一跳,可还是迅速的抓住了大夫人的胳膊,硬是把大夫人给拽了起来,总算是保住了大夫人的一分颜面。
大夫人着实觉得兰草有些古怪,想要一问究竟可又有些畏惧,却又不得不维持一个侯府夫人的仪态,只能苍白着面色,有些做作的说道:“内室里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话语都有些颤抖。
“没有什么大事,果然就是那只野猫,如今已经被我给赶出去了。”兰草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快些去找二姑娘吧。她本来就刚来侯府,如果不认识路,不小跑到什么僻静的地方,又一时想不开,那就糟了。”
大夫人也不欲就此事多加探讨,她觉得这个偏僻的小院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否则自己又怎么会突然就动弹不得了?
她扶着琴思的手,迈着有些发软的双腿,三脚并作两步的就出了院子。
琴思见她的双手发冷,还有些颤抖,可是门外的那些留下的小丫头子都只顾着发呆,就赶忙大声说道:“没眼色的东西!看见夫人身体不适还不赶紧去叫个软轿过来!”
大夫人没有反对。有这么一番变故,已经浪费了不少的时间,想必那李贞儿早就到了老夫人的瑞禧堂,早那么一时半刻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她有人证、也有物证确凿!
她就不信,这次林贞儿还能飞出她的手掌心!大夫人一心惦记的李贞儿,此刻却身在侯府的一处隐蔽的假山里面的洞穴处。
她眼睁睁的从那细细的缝隙中,看着大夫人手下的那群婆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去,还明明白白的听见那些婆子在抱怨她的腿脚太快。
她的脸上都是无奈,也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大哥,你离我远点,行不行?我都快要被你挤得喘不上气了!莫非你是来替那大夫人对我下手的。”
“这里本来就狭小逼仄,难不成你希望我走出去,让所有人都看见我是和你躲在一起?”
“我求你把我带到这地方了?你真是恶人先告状!快点让我走!我还有大戏要唱呢!”
“什么大戏,有没有替我安排个角色?”
“别别别!您的大驾我可不敢劳动!否则恐怕又要给你当一年的苦工了!”
“你这话说的也太见外了!你这么听话,我怎么也得奖励一番!这次就算是我免费赠送了!”
“话说,这青天白日的你就往侯府的后院闯?你是不是太不把安平侯府放在眼里了?”
“就这个小小的侯府,还不能让本大爷有什么可畏惧的。得了,既然那帮婆子都追过去了,你总不好在她们后面到,那岂不是失了先机。”
“那你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飞过去!”
话音刚落,李贞儿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抱在一个出奇温暖的怀抱里,然后忽的就飞腾起来!
她吓得赶忙闭上了眼睛,她从小就怕高,如今突然被弄到半空中,她又哪里敢睁着眼睛!
她感觉到那顺滑的丝缎衣服被吹到自己的脸上的细腻触感,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听到了那树叶的簌簌的声响,那踩在树枝上的吱嘎声。这种感觉真是既恐惧又奇妙。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抱紧了那人的脖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那该死的妖孽给扔了下去!
那妖孽却是被她那紧张恐惧的表情给逗得露出了倾国倾城的笑容,简直如同那昙花开在深夜之中,璀璨无匹!
当那滑腻白皙的小手缠上了他的脖颈,他就更是心花怒放,不由得就故意摇晃了两下,果然吓得怀中的小人儿搂得更紧了三分!
李贞儿觉得这简直是前世加今生最最危险的一次旅行!可是又带着异样的刺激和……心动。
她鼓起勇气微微睁开那双妙目,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妖孽光洁无暇的脸庞,简直就是造物主最最完美的作品!偏偏他又似不知觉的,展露出一丝明媚的笑容,直接就闪得李贞儿几乎要再闭上眼睛。
她,怦然心动!
李贞儿虽然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可是其实也不过是几个瞬间的事情。
等到她平安的降落在瑞禧堂附近的一处少有人烟的花坛的时候,她还是在直愣愣的看着那张天下独一无二的脸,居然都忘了要自己下来!
妖孽嘴角一扯,笑着说道:“怎么?本大爷的相貌居然如此俊美非常,居然让二姑娘都看呆了?真是何其荣幸!”
李贞儿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再次落地了。
她连忙挣脱了妖孽的怀抱,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啐了一口:“一个男人长成这幅模样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引些狂蜂浪蝶和花痴罢了!”
说完这话,她突然觉得好像是把自己也骂了进去,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上了嘴巴,又偷偷瞄了那玉树临风的妖孽一眼。
见对方似乎是没有听到那句话一样,才直起了腰,佯作镇定的说道:“嗯,我先走了。你……慢走吧。”
然后就转身要去瑞禧堂了。
“那你是蜂蝶还是花痴?依我看,应该是花痴!”
李贞儿一个踉跄,也不敢回头,就捂着脸一路小跑去了。
长孙伟似是无意的看了那边茂密的一片小树林,却是依旧肆无忌惮的发出了一声长笑,就一扭身子,施展轻功,又几个起落就越过高墙离开了侯府。“刚才那个是惇亲王世子?”
“应该是的!可是他怎么会同二丫头搞到了一起?”
“我早就说过老夫人让她去参加中秋盛宴不只是喜欢她那么简单!”
“看来今后我们得更加注意她了!”
两个黑影从树林的阴影里悄悄的走了出来,说了几句话之后,又隐入到阴影中,消失不见了。“祖母!你要为我做主啊!”李贞儿如梨花带雨般,眼含泪水,凄凄楚楚的跑到了瑞禧堂。
还没等进门,她就大声的哭了起来。引得整个院子的丫鬟婆子纷纷侧目,都偷偷在端详这近日风头正盛的二姑娘唱得究竟是哪一出!
老夫人正在花厅和冯嬷嬷一起饮茶。这是二老爷方才刚刚送来的碧螺春。一同前来的大少爷李炀之舔着脸又是一番请罪和奉承。
老夫人心中对二房这些日子的荒唐行径的怒火不免就去了大半,又高兴的赏了李炀之几件好东西。
父子二人刚刚离去,她的心情正佳,却突然听到了这哀戚之极的哭声,不免就觉得有几分的晦气,手里精致的花瓣形的紫砂茶杯就重重的砸在了身边的小几上,几滴茶水就那样溅落了出来。
冯嬷嬷见老夫人的脸色阴了下来,心里就抱怨起来,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姑娘,居然这样的大呼小叫,又坏了老夫人刚刚好转的心情。
她往门口看去,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就带了一丝的探寻。
结果那掀了帘子进来的竟然不是她预想的四姑娘,而是那个最最听话稳重的二姑娘!
李贞儿满脸的泪水,头发都散乱了,身形也有些摇晃,看样子竟然像是一路哭着跑过来的,又扑通一声就跪倒在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心里一惊,不免奇怪,这二丫头前几天挨了四丫头的巴掌又吃了暗亏也没有这样大哭大闹,怎么今日居然这样涕泪具下!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赶忙吩咐冯嬷嬷把李贞儿扶起来,又亲自从怀里取了帕子递过去,让冯嬷嬷帮着李贞儿擦干眼泪。
可是李贞儿这次确实不依不饶,只是一味的哭,并不肯停止,却也不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直弄得老夫人是心烦不已,却又心疼不已。
能让这么懂事听话的孩子有苦说不出却又委屈不已的究竟是什么事?
也不过就是盏茶的工夫,外面就有丫鬟喊了一声:“大夫人来了。”
敏锐的老夫人看到李贞儿明显身体一僵,随之就哭得更厉害了,就知道这事肯定是和这个大儿媳妇有关了!
她的心里就不免带了几分的偏见。明明是堂堂的嫡母,却有事没事就去找一个安分守己的庶女的麻烦!真是有失体面!
大夫人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扶着琴思,就这样一摇三摆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棋语和李贞儿的两个丫鬟——兰草和小环。
老夫人见这奇怪的组合,心里不由得更加费解了,就疑惑的看了看李贞儿,又看了看大夫人,还是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虽然腰疼得厉害,可还是要维持仪态万千的模样,她强撑行了个标准的问安礼,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叨扰老夫人了,这样的事情让您听了只会是生气。这二姑娘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这事情本就是她的错,怎么能就这样没头没脑的跑到这里来打扰老夫人的清净!”
她说道后来,语气中全都是对李贞儿的指责。
李贞儿却是根本不理睬她,只是哭个不停,丝毫没有要起来解释的意思。
老夫人迷惑的说道:“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贞儿来了就是哭个不停,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她受了什么委屈!”
大夫人心里一愣,怎么这丫头跑得那样快,到这里来居然不是为了抢先告状?
现在老夫人这样一说,倒显得是自己这个当嫡母的小肚鸡肠,居然大张旗鼓的跑来告一个庶女的状!
她心里不由得气恼李贞儿狡猾,居然算好了自己进来之后会先急着和老夫人解释,反倒会让老夫人有了不好的印象!
她只能压下心中的厌恶,有些严肃的说道:“这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也难怪二姑娘不敢直接说出来,我此刻也是真的怕说出来,让老夫人又是气愤,又是失望,到时候二姑娘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她轻松的搬回局面!几句话就把李贞儿变成了畏惧责罚而不敢说真话的小人,又把将来老夫人可能会生气的责任直接推到了李贞儿身上。
李贞儿却是依然不解释,不搭腔,只是不停的啜泣。
大夫人见对方听了这话居然也不急着解释,也不免有几分不安。难道这丫头有什么杀手锏还没有使出来?否则她又怎么敢就这样大喇喇的跑到老夫人这里来?
老夫人见大夫人的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是得意,一会儿是疑惑。她却是已经失去了耐心,没有耐性看这对“母女”的交锋。
她看了看跟在大夫人身后的几个丫鬟,想了想,就指着兰草说道:“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还是明显在偏袒李贞儿的,否则也不会单单挑了李贞儿平日里常带着的丫鬟问话了。
大夫人心里冷笑,这个老东西,还是这样提防自己,只是这事情本就是板上钉钉的,即便是舌灿莲花,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死死的盯着兰草,想看看这个牙尖嘴利的丫鬟能编出什么花来。
谁知,出乎屋里大多数人的意料,兰草并没有试图掩饰或者说谎话,居然是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当然也包括大夫人是如何指责李贞儿等语。只是技巧性的隐去了大夫人受伤的那段。
老夫人听了兰草的叙述,心里泛起了几分的厌恶。她们这样年纪大的老人,最是敬重鬼神的,也是肯定相信这些虚幻之说的。而且这和地位年龄成正比,越是高门大户的老太太越是敬重神明。
这些魇镇之说最是可恶和卑鄙,更何况这被魇镇的对象可能就是她的孙子,她又怎么能不讨厌,不气愤?
她吩咐金枝接过了琴思递过来的那个木头小人,又命金枝拿到自己的眼前,进行了一番自己的端详。就连她也有七八分确定,这木头人果然就是李灿之的模样。
难道真是因为这几日自己对李贞儿的宠爱,而使得他们姐弟产生了这些要不得的龌龊心思,居然妄图除掉二房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