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尔江阿恍然大悟,拿过书雪留下的酒壶细细端详片刻,苦笑道:“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酒壶吗?”
“福晋菩萨心肠,哪能——”见主子一眼瞪过来,苏长定乖乖闭上了嘴。
太医选择性失聪,随手开了安养方子就随苏长定领赏去了,只留下雅尔江阿与永叙大眼瞪小眼。
☆、一〇九、却道无情是有情
一〇九、却道无情是有情
兴奋劲儿过去后,雅尔江阿终于想起了早已离开的书雪,安置好永叙立刻来到正院。
书雪将遭心事扔到一旁,把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乱响,核算了一遍成本,不免凝思蹙眉:“这个建法儿五六万银子也打不住,不能想法减省一二?”
侍墨解释道:“乌管事说盖别院也就罢了,可要疏浚泉眼、平基引流都得下大功夫,这些银子是必用的。”
“你想多了,就算我拿出十万两,该用五千他们还是不会用一万!”书雪摇摇头,“罢了,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他们办好差事,我懒得斤斤计较!”
抱琴等人一声也不敢言语,他们都有亲眷在小汤山当差,自是清楚其中的藏掖,只拿定主意出去敲打一二,却不好在此时出言维护。
“福晋缺银子使?”雅尔江阿打帘子进来,“府里的银库不是还有积蓄吗?”
“不过是置些私房产业,哪里用得着动用公中的银钱。”书雪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雅尔江阿:“爷怎么到我这狠心人这里来了?”
雅尔江阿脸色一红,低下头没有说话。
抱琴四个都是有眼色的,收拾好账本就退了出去。
“福晋。”雅尔江阿犹豫着打开话匣:“我替永叙谢谢你。”
“爷言重了。”书雪淡淡地说:“我饶过她这次也不是胸怀大度,只是不想因此让爷记怀,以后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
雅尔江阿感动之余不免讪讪的:“我与福晋夫妻一体,这事儿又是永叙额娘的不是,就算你——我也是理解的。”
书雪自嘲地笑了笑:“爷不计较,将来六阿哥会不计较吗?”
雅尔江阿沉默片刻,良久才叹息一声:“你我早逢十年,必为恩爱夫妻!”
书雪讶然的打量着雅尔江阿,上前摸摸他的额头,好奇地问:“爷,你不会把那壶酒喝光了吧?”
雅尔江阿理性回炉,更觉尴尬:“福晋,我说的是心里话。”
“容我多一句嘴,先福晋真的对伊尔根觉罗氏的孩子动过手?”书雪听到的都是二手消息,自然对当年的妻妾之争存有好奇之心。
“是”雅尔江阿声音低沉:“到了今天我也就不瞒你了,永——焕额娘嫁给我时伊尔根觉罗氏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后来——孩子掉了——。”
“那大阿哥和二阿哥?”书雪追究到底。
“阿尔塔出花,她让人在药里添了性热的东西,伊尔根觉罗氏察觉的晚了一步,就把剩下的换给德隆,因为伊尔根觉罗氏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我着实冷落了她一段时候,她正有身孕,德隆的身子也因此打小不好,阿尔塔刚没他就跟着去了。”雅尔江阿表情麻木,似乎再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儿。
“先福晋难产就是因为这件事儿吧?!”书雪豁然开朗。
雅尔江阿点点头。
“倒真是难为爷了,您既然知情,就一点儿也不在乎吗?”这才是书雪最想知道的。
“不在乎!”雅尔江阿异常冷静,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在乎?”
书雪还真被问住了,她竟然有些同情雅尔江阿:“真是难为爷了!”
“瓜尔佳氏和我是患难夫妻,当时太福晋逼得紧,阿玛几次想易立世子,我们在府里的处境十分难过,她委实不容易,也受了不少委屈!”雅尔江阿勉强一笑:“当然,她比不上你,如果那时嫁进王府的是你,估计太福晋早就偃旗息鼓了!”
“理解,换了是我,如果阿玛露出废长立幼的念头,我非把王府掀过来不可。爵位弄没了也不便宜别人。”书雪一脸的遗憾,“可惜像我这样没规矩的人太少了。”
雅尔江阿真的乐了:“我当时也是那样跟汗阿玛说的,汗阿玛狠骂了我一顿,叫我好好孝顺阿玛,后来汗阿玛找阿玛闲聊,没口子夸赞我是真性情,能干又不务矜夸,最合他的心意。阿玛回去后就给我上了请封折子。”
“皇舅对爷的维护之心确实难得!”书雪从不否认,康熙是个极为合格的封建大家长。
雅尔江阿亦有同感:”是我辜负了汗阿玛的期许。
“爷既感念先福晋的患难与共,又同情伊尔根觉罗氏接连丧子,这才在内宅举棋不定,可惜——事与愿违!”书雪将话题扯了回来。
“福晋说得是,我第一次在这上头用心思就被你看穿了,可能这就是你说的‘在错误的时候遇到了正确的人’罢!”雅尔江阿无声一叹,神情极为抑郁。
书雪自然明白雅尔江阿所谓的第一次指的是什么,却并不接茬:“爷对先福晋无作为,导致您失去两个孩子;对伊尔根觉罗氏纵容,由此夭折了嫡长子;对永谦无微不至,却酿成他无法无天的性子。从这些事儿上看,阿玛当初想弃长立幼也未必完全是受太福晋影响。”
“你说的或许并不错。”雅尔江阿踌躇着问,“福晋,若当初我没在你的膳食中下药,你会不会诚心待我。”
书雪一愣,闭目沉思了片刻才说:“至少我会做王府的贤内助。”
“那如果从现在开始我一意待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雅尔江阿的语速很慢,眼神却极具压迫性。
书雪不自在的别过脸:“爷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
雅尔江阿低下头:“我打算把永叙额娘送到庄子上去!”
“嗯?”书雪小有惊讶,继而苦笑着摇摇头:“如果是因为我那就不必了,只要她以后安分,我不会刻意为难她!”
“就这样吧!”雅尔江阿语气坚定:“既然犯下错就该承受后果,对不住她的是我,福晋没必要因此受委屈。”
“六阿哥怎么办?”书雪心道:你还想将奶爸进行到底不成?
“我想照永叙的例安置他,到时还需福晋费心照看。”雅尔江阿还真就打了自己动手的主意,不过也将书雪拉下了水。
书雪无可无不可,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主子,将军府来人,说有要紧事回禀。”抱琴隔帘传话,打断了简王府难得的夫妻叙话。
“将军府?”书雪先感诧异,随即恍然:“是书艳那里?”
“是”
“把人带进来。”书雪略加思索,隐隐感到不妙。
“请福晋安!福晋,我们奶奶早产,求您去看看吧。”来人倒也利索,一句话将书雪那句“可是你们奶奶有什么不妥”堵了回去。
书雪掐指一算,书艳的孕期堪堪满九个月,确实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
“备车!”书雪顾不得许多,披上雅尔江阿送出的斗篷就准备离府。
上了马车,书雪稍稍冷静,想了一想即吩咐抱琴:“你让那领头的婆子过来,我有话问——。”
到将军府时,书雪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忍了又忍才没给焦急等在院中的兆越一巴掌,。
“福晋,屋里血秽,不要冲撞了您!”兆越之母安佳氏见书雪抬脚就往产房里奔,忙过来劝阻。
这次不比上回,书雪懒得给安佳氏留面子,只吩咐抱琴等人一句:“在这儿候着。”打帘子就迈了进去。
书艳刚经过阵痛,见到书雪,眼泪立时流了出来。
“别哭,攒着力气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书雪头一遭见这场景,深吸一口气问产婆:“孩子怎么样?”
两个产婆惯常在大户人家行走,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见书雪发问,年长些的那个忙回道:“虽然是提前发动,离整日子并差很多,大人想是无碍的!”
“那就是孩子有事儿了?!”书雪生生将话憋了回去,扬声向窗外喊道:“抱琴,你马上回府把我私库里的好参好药都取来,再告诉爷,让他拿帖子去将太医院的妇科、儿科圣手请两个过来!”
抱琴忙答应一声,径直去了。
“姐姐,书艳握着书雪的手哀求道,“我怎么样不打紧,只求能保住孩子!”
书雪的眼泪险些落下来,故作镇定的宽慰妹妹:“有我在,你和孩子都没事儿!”
“啊!”书艳手一紧,将书雪的手攥的生疼。
两个产婆一前一后,按摩的按摩,拿参片的拿参片,自有一番忙乱。
书雪也抽不开身,只好命打下手的婆子搬来一张椅子坐到床边。
“你怎么在这儿!”太太被气的不轻,她一收到消息立刻往这儿赶,不为别的,单怕书雪身子尚未大好就被挪动过来,书艳如何反在其次。不想到了书艳的院子就得知书雪进了产房,心里一急,索性也跨了进来。
放在外人眼中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安佳氏心想:嫡母能当到这份上也算不容易了。转而又为儿子担心起来。
书雪理亏,忙宽慰太太:“都说产房不干净,我不也是太太从产房抱出去的吗?”
“我说不过你!”太太转头去看书艳,眼泪落了下来:“我苦命的儿,以前看着女婿还是好的,何曾想到他这般的没规矩,可委屈你了!”
书雪亦有同感,只看书艳如何,再出去与妹婿算账。
☆、一一〇、阴雨缠绵屋逢漏
一一〇、阴雨缠绵屋逢漏
太太和书雪足足守了一天一夜,书艳几次阵痛,终于产下了一个瘦弱的男婴。
将军府熬灯费油,上上下下都守在外面。安佳氏闻得儿媳产子,终于舒了一口气。
书雪看了看新出炉的外甥,扬声向产房外问话:“奶嬷嬷呢?把太医叫来。”
安佳氏忙按住要往产房里蹿的兆越,又吩咐奶娘进屋。
“福晋,夫人只是脱力晕了过去,想是没什么大碍的。”产婆这会儿也知道了书雪的身份,看了看书艳近前卖好。
书雪脱下两个赤金戒指递过去,客气道:“两位妈妈辛苦了,这两个小玩意儿是我的心意,等妹妹醒来还有重谢!”
二人大喜,双双跪地谢赏。
太太抱起外孙,拦住书雪:“我带他去让太医瞧瞧,你在这儿看着你妹妹。”
“是”书雪乖乖答应了。
孩子并没有大碍,因为生产还算顺利,除了先天不足,并无其他病症,太太和书雪双双松了一口气。
因为书雪久无身孕,太太不免有些移情,抱着外孙就不撒手,安佳氏母子眼巴巴的看着襁褓,愣是没照上孙子(儿子)的面。
书雪带了三分故意,一见太太累了立马接手,时不时还讨论几句孩子的相貌:“这眉毛怎么和阿玛一样,嘴巴倒像他额娘!”
太太会意,附和道:“觉罗宗室多是单凤眼,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
兆越不能去大姨子手上抢人,只好拿眼神向母亲求救。
安佳氏无法,上前向母女俩赔笑:“公主、福晋劳累一宿,还是先用膳食休息一会儿吧。”说着就想上前接孩子。
书雪冷冷盯着安佳氏,看得对方讪讪的,不自在的看向太太。
“亲家,书艳的产期不是还有大半个月吗?怎么就早产了!”太太的语气不算生硬,在场众人却都听出了兴师问罪的意思。
安佳氏不敢争辩,只能认错:“都怪奴才治家无方,让媳妇受了委屈。”
兆越见母亲代己受过,心中大不是滋味,撩衣跪倒在地:“全是小婿的错,请岳母责罚。”
太太眼皮都不眨一下,淡淡地问:“还不把你那位“新奶奶”领出来给我瞧瞧。”
兆越磕头不断,只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行了,做这样儿给谁看呢!你既是舍不得我也不强求。”太太转头吩咐书艳的陪房,“收拾东西,伯爵府还管的起两口饭!”
安佳氏见形势不好,忙高声喝令下人:“还不去把表小姐请——带来!”
兆越的姑表妹张佳氏宛然是瘦马做派,一步三扭的挪了过来:“舅妈,表哥,我真不是故意推表嫂的,你们要相信我!”
“司棋、侍墨,赏这不懂规矩的贱婢!”书雪对付这种人只有四字箴言“粗暴简单”,不然非让她们装可怜、扮娇弱反客为主不成。
司棋侍墨一左一右,各打了张佳氏一个大耳光。
“表哥,救我!”张佳氏如落虎口,哭得梨花带雨。
兆越尴尬地看看一脸肃然的岳母,到底没敢上前。
安佳氏近前训道:“这是和硕端顺公主与和硕文华公主,还不行大礼!”
张佳氏吃了一吓,也顾不得哭诉,柔柔的磕头请安:“奴才张佳氏请公主金安,公主吉祥!”
太太眉头一皱,闻道:“你是旗人?”
安佳氏从旁代禀:“奴才小姑嫁的是镶蓝旗张佳氏,奴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