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就寝前,抱琴捧着一个盒子过来说:“主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和高嬷嬷去十四爷府上向侧福晋讨债,总共得了一万两千两银子,另外还有些首饰,都在这儿了。”
书雪看了一眼盒子里的银票和首饰,问道:“这是怎么得来的?”
“主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每十天向十四福晋请安一次,顺道去侧福晋的院子讨债,侧福晋开始推说没钱,后来再去她就将这些银票加首饰一齐推给了奴婢,说这已经是她的全部私房了,奴婢怕逼急了给您添麻烦,只得罢了。”抱琴大略讲了一遍事情的过往。
“十四爷呢?他是什么态度。”
入画“噗嗤”笑了一声,对书雪解释道:“主子,自从侧福晋生下大格格,十四爷就对她冷淡了不少,如今更是把一腔心思放到了十四福晋和小阿哥身上,哪儿还理会她是什么情景?”
“自古男儿皆薄幸!”书雪叹息一声,又问道:“琼琳和二阿哥怎么样?”琼琳四月初临盆,生下了胤祯的嫡长子,也是十四府上的二阿哥。
“十四福晋与小阿哥母子均安,洗三时是高嬷嬷送了添盆礼过去,十四福晋十分高兴,说等您回来后再过府道谢。”
书雪这才放心。
“把我送给宫里和府里的礼物准备好,明天递牌子,等宫里准了我再去给太后请安。早起先去给太福晋请安,其他事先放着,伯爵府—,算了,二哥是和我一路的,派人给额娘传话,过几天我再求王爷带我省亲,让阿玛和额娘放心。”书雪已经躺下,发现事情真是多的让人头痛。
“是。”
清朝的北京四季并不十分分明,不但没有暖冬,连春天都冷的可以,虽然已是春末,还是免不了有倒寒的天气,这不御驾回京的第二天京畿一带便转了北风,气温下降了许多。
这下可苦了书雪,她在江南落水时种下了病根,最近天气一直不错,偏偏回到京城后转了天气,书雪早上去给太福晋请安,回来后便开始咳嗽,抱琴等人要请太医,不过书雪自恃强壮,并没有答应。
喝了一碗姜汤,书雪的身子舒畅了不少。便开始处理庶务,刚到正厅坐下,魏嬷嬷就带着十多个捧着帖子、管家娘子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六十八、柳暗花明又一村
六十八、柳暗花明又一村
书雪诧异的问:“怎么了?”
魏嬷嬷笑着回道:“福晋,这几位嬷嬷都是各府福晋派来给您问安的。”
魏嬷嬷身后的众人纷纷上前给书雪请安。
书雪连忙起身,含笑吩咐魏嬷嬷:“给嬷嬷们置座。”
“谢福晋。”
书雪环视一眼众人发现大多都不认识,笑着问魏嬷嬷:“恕我眼拙不认得几位嬷嬷,不知嬷嬷都是哪个府上的?”
魏嬷嬷一一为主子介绍,每说到一人,被介绍的嬷嬷都起身重新向书雪纳福行礼,态度十分恭谨。
“福晋,奴才受我家贝勒爷和福晋所托前来向福晋问好,福晋旅途劳乏,我家福晋过些日子在上门拜访,这是我们主子的谢礼,请您过目。”四贝勒府的管事娘子苏嬷嬷首先向书雪呈帖。
四四的一条小命都是书雪救的,这礼送的理所应当,书雪从侍墨手上接过礼单,打开看了一眼后笑着对苏嬷嬷说:“礼重了,你代我谢过四爷和四福晋,等忙过这几天我再去给四福晋请安。”
“不敢。”苏嬷嬷躬身退回原位。
“福晋,奴才受我家福晋吩咐来请您过府赏兰,请福晋赏脸。”五福晋的陪房嬷嬷塔拉氏随后上前呈帖。
书雪点点头,对塔拉氏说:“你回去代我向你们福晋道谢,过两天我再去找她说话。
“是“塔拉氏知道简王福晋刚刚回府,必定诸事繁杂,最近自然没空出门应酬。
“福晋,我们福晋请您过几天赏光过府听戏,因我家福晋身子不便不能亲来问安,望福晋见谅。”九福晋的随侍董嬷嬷和塔拉氏目的相同,都是来请书雪做客的。
书雪如对塔拉氏一般,应付了董嬷嬷几句。
“福晋,我家福晋还在月子中,不便前来给您问安,请您恕罪。过几天是我们二阿哥的满月,请福晋务必莅临。”十四阿哥府上的乌雅嬷嬷上前赔笑。
书雪点点头:“我是必去的,你们福晋和小阿哥可好?”
乌雅嬷嬷笑着说:“福晋倒是富态了很多,小阿哥也健壮,如今长开了更是像极了我们爷。”
书雪“嗯”了一声,对魏嬷嬷说:“请嬷嬷们下去用茶,过会儿派人将我给几位福晋的东西随嬷嬷们送过去,不要忘了。”
“是。”书雪说着话几个嬷嬷都已经自觉起身向她告退,魏嬷嬷便领着众人去了前厅。
待正厅只剩下几个丫鬟,书雪又对侍墨说:“你告诉安总管家的,让她亲自去库房挑几件别致的珍玩加到送给四福晋的仕仪中。再让魏嬷嬷拿上等封儿赏给几个嬷嬷,遣乌嬷嬷、金嬷嬷她们和几个有体面的管家娘子跟着回拜各府福晋。”
“是”侍墨答应着去了。
下午,书雪处理完几件琐事,正想回房休息,苏长定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不待书雪询问便急切的回道:“福晋,爷打发奴才来给您传话,宫里马上就要派人来给您传旨了,您赶紧准备一下吧。”
书雪虽然心存不解,但无暇多问,当即吩咐苏长定:“你去告诉安总管,打开中门,洒扫王府前街,备香案,准备接旨。”
“嗻”苏长定喘一口气,退出正厅后就去找安总管了。
“司棋,更衣!”既然雅尔江阿专门派苏长定来打招呼,那就说明此次传旨十分正式,书雪自然不敢怠慢。
果然,书雪刚换好吉服安总管便飞奔过来传信:“福晋,天使到了,请您去银安殿迎旨。”
书雪扶着抱琴和司棋两个,边向前走便嘱咐安总管:“你去准备人事和茶点,款待来传旨的公公。”
安总管犹豫了一下后回道:“福晋,来传旨的不是宫里的人?”
书雪一愣,疑惑地问道:“不是宫里的?那是什么人?”
“是内阁学士温达大人。”
“温达?”书雪记忆中似乎没有此人,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安总管解释道:“温达大人是工部满尚书,充经筵讲官之职,是颇得万岁爷宠信的重臣。”
“工部满尚书?那就是旗人了?”,工部尚书可是从一品,明公正道的朝廷大员。
“是,温达大人是镶黄旗费莫氏。”安总管回道。
“爷呢?”既然不是内侍,那就需要男主人招待,书雪自然想到了挂名丈夫。
“福晋,爷还在宫里议政呢。”
书雪站住身,想了想对安总管说:“你去把六爷请来,让他替爷款待天使。“书雪口中的六爷便是雅尔江阿的异母弟,雅布继福晋所出长子敬顺。
“这——嗻!”安总管略一迟疑还是应下了。
书雪不再多说,挂着一脑门子问号来到银安殿。不到片刻,便有仪仗排到了银安殿门外,几个身着黄马褂的侍卫簇拥传旨钦差往丹樨走去。
温达年近花甲,往香案前站定,高喊一声:“简亲王妃接旨!”
下人早已铺下拜毯,书雪扶着抱琴跪到香案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简亲王正妃完颜氏,系朕爱甥,朕巡幸江南,王妃侍虑周祥,孝敬及心,又江宁诗会,妃展我旗人文治,使文人莫能仰视,才子甘拜风流,往朝旧民皆知我风化,今承母后皇太后懿命,特旨加王妃为和硕文华公主,授金册,准开府,另赐腰牌一道,准妃自由出入宫禁,钦此!’”
书雪晕乎了,和硕公主啊!这可是只有皇女才能获得的封号,虽然自己这个亲王妃品级要高和硕公主半级,但有了公主的封秩,她即使和雅尔江阿一拍两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再者作为功封的公主,书雪秩同郡王,每年都有固定的俸银,以后做事也会方便许多。
“福晋,接旨吧。”温达的话拉回了书雪的神思。
书雪三肃六拜,在抱琴的搀扶下站起身。
待书雪接过圣旨坐到主位,温达退后几步向她打千儿行礼:“奴才温达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书雪笑道:“大人免礼,请坐。”
温达刚落座,安总管就来回话:“福晋,六爷到了。”
温达虽然不认识敬顺,但从腰间系的黄带子就能大致猜出他是简王府的主子,在敬顺给书雪行礼时就站了起来。
书雪指着温达对敬顺说:“六弟,这是内阁学士、工部尚书费莫大人,王爷在宫中当差,你先替我招待各位大人,我还要去后面准备一下明天进宫谢恩的事。”
敬顺的婚期在明年,如果不出意外,他的爵位也会在明年封下来,雅尔江阿抬抬手,凭借嫡子的身份至少能捞个不入八分辅国公,相反,要是这位大哥从中作梗,得个辅国将军之流也属正常。太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为此十分头痛,谁让她和雅尔江阿这个继子关系紧张呢?好在王府的新福晋不难相处,也答应为敬顺说话,如今有了露脸的机会,不管是博尔济吉特氏还是敬顺都十分高兴,安总管一请,敬顺立刻在老娘的催促下赶了过来。
敬顺虽然不知道钦差传旨所为何事,但从一殿人喜气洋洋的样子就能判断出绝对不是坏事,因此心绪更定,急忙连声答应:“嫂子客气了。”
温达确定对方是雅布第六子,也就放心的上前给敬顺请安,书雪由着他们去谈论册封后的事宜,径自回到正房。
温达也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主事的站出来了。他虽然是旗人,但与康熙一样,对儒学文化膜拜至极,直接面对女眷难免会不自在。
敬顺虽然没有经历过官场交际,但在权贵圈周旋的经验是有的,知道嫂子被封了和硕公主,言谈更加从容,加上有意向书雪夫妻卖好,很多细节问题也咨询的很清楚。
等雅尔江阿回府,见到的就是自己生平最讨厌的人之一—六弟敬顺与工部尚书费莫温达笑语晏晏的场景。
☆、六十九、宫府是非难理断
六十九、宫府是非难理断
雅尔江阿进府时安总管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把福晋请了六爷过来招待天使的事告诉了他,因此雅尔江阿虽然十分不满,在钦差面前还是端得住的。
雅尔江阿是有名的率性而为,除了康熙,谁的面子也不买,明索党争时索额图曾威逼过他站队,雅尔江阿因此对索额图愤恨不已,连带着对太子也没了好脸色,康熙四十二年和平王讷尔苏(曹雪芹的姑父)奉旨查抄索额图府邸,雅尔江阿趁机公报私仇,把索额图父子好一顿羞辱 ,也因此与赶来维护外家的太子发生了冲突,一个仗着是康熙的钦差,一个自恃是大清的储君,两个人互不相让,拉架的讷尔苏一时不慎还挨了太子一鞭,此事的结果是康熙骂了太子、削了雅尔江阿、赏了讷尔苏、宰了索额图,太子和简平二王的梁子也彻底结下了。
温达有些瞧不上声名狼藉的简亲王,可因为二人身份相悬,加上雅尔江阿不按套路出牌,他多少有点儿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思,与雅尔江阿粗略交接完太后和康熙赏赐的用器以及内务府所配给的太监宫女便起身告辞了。
雅尔江阿和敬顺的关系比起太子和直郡王要好些,大阿哥和太子是嫡长之争,彼此势如水火,雅尔江阿占全了嫡长,且已经袭爵还受康熙宠爱,敬顺难免对大哥心存敬畏。雅尔江阿是个睚眦必报的货,虽然现在和弟弟没有了利益之争,可瞧着敬顺依旧不顺眼。
送传旨钦差出门,雅尔江阿盯着敬顺不阴不阳地说:“今天的事有劳六弟了。”
敬顺哪里会看不出雅尔江阿眼中的蔑视,当即赔笑道:“大哥言重了,都是应当的。”
“嗯!时辰不早了,六弟早些回去吧,不要让太福晋担心。”“担心”两个字被雅尔江阿咬的死死的。
敬顺知道雅尔江阿是影射自己母子对他心怀猜忌,也不争辩,向雅尔江阿行礼后就告退了。
雅尔江阿来到正房时书雪正准备用膳,见雅尔江阿进来,书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爷,六弟呢?”
“已经回去了。”雅尔江阿不在意的说。
“回去了?”书雪心道,该不会是被你过河拆桥了吧!
“福晋找他有事儿?”雅尔江阿很不耐烦。
果然如此!书雪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对苏长定说:“你到爷的书房挑两幅古画给六爷送去,让侍墨跟着,替我们谢过太福晋和六爷,等明天进宫谢恩后再去给太福晋请安。”
苏长定还没说话,雅尔江阿首先跳了脚:“给他送什么礼?还送爷的古画,福晋是开玩笑吧!”
书雪笑着说:“爷,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多亏了六弟,他算是帮了爷的忙,爷给他两件东西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