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姚眉眼一挑,冷言道:“你什么意思?”
李仙岩嘴角抽动,挤出一丝已变型的诡笑,“我若告诉你,已将你杀死黄鹤妹子的缘故告之于她,你猜她会怎么看你,怎么看她自己呢?”
“你敢!”傅青姚将长剑抵住李仙岩的喉头。
李仙岩全身已痛的失去知觉,他动惮不得,只能硬挺着脖子,继续道:“瞧瞧,你也有怕的时候。那如果我再告诉你,你手中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虎符其实是个假的呢,萧冕早已闻风得到消息,故意引你上当而已,你所做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笑话,你信吗?”
“你是想死得痛快些吧。想激怒我?你以为就凭你那几句话就能糊弄住我?呵呵。”傅青姚将长剑敲打在李仙岩的脸颊上,不屑地笑出声来。
这时候,高处的树枝中突然传来一声滑落的声响,有什么东西落在院墙的一角。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傅青姚谨慎的抓起李仙岩,朝墙角看去。看到的那张面孔却让他顿时身体一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不是张小灵是谁!
原来张小灵一直躲在树梢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李仙岩说出黄琪之死的真正缘故时,她心中仿佛有万千的巨石砸落,只叫她头昏欲裂,耳鸣不断,于是脚下一软,失足滑落了下来。
她前脚刚遭地,只听那树梢上又传来一声动静,金裕也跳了下来。
傅青姚放下李仙岩,试图跑上前去扶起张小灵,却被张小灵的一声“别动”制止在当场。
张小灵一直低着头,暗影里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的声音微颤,似在极度压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琪丫头竟是因为我才屈死的,我才是杀人凶手。”
“不,不是这样的。是我杀了她。此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傅青姚大声喊道。
“是跟我无关,但又都与我有关。这世上的事,孙文冉帮我开了个头,我张小灵来替她收尾。好,好,原来这就是我的命。”张小灵喉咙发痒,几乎快哭出声来。
“不,小灵,孙文冉是孙文冉,张小灵是张小灵,你说过孙文冉已死...”傅青姚急切道,他话音未落,却听到噗通一声,张小灵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傅青姚赶紧跑上前去,金裕却抢先一步,抱起张小灵。他紧紧注视着傅青姚的双眼,轻声道:“放过她吧,你只剩十个月不到,难道还想毁了她这一生吗?”
傅青姚愣在当场,眼中渐渐成一片死灰色,心中如入彻骨的寒洞,一种无力和无奈充斥全身。他除了目睹着金裕抱着张小灵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庭院外,别无他法。
直到东方出现了一丝朝霞,傅青姚仍旧站在原地,僵硬的身躯纹丝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舔了舔唇角咸湿的泪渍,转身提起插在地上的长剑,头也不回地朝李仙岩胸前刺了下去,心力交瘁中他喃喃道:“终究还是你如愿以偿了。”
☆、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啦!
竟然拖了两年的时间,虽然有各种不尽如意的地方,但是还是要忍不住感谢一下自己,两年前一个小小的冲动,竟然成为现在15万字的完结文,哈哈,对我这种习惯性半途而废的家伙来说,简直是个奇迹!
于是在欢乐中带着一点点遗憾的跟主角们告别咯~~张小灵,傅青姚,金裕,萧冕~~跟我一起感谢那些看过此文的妞们吧。
金裕端坐上位,按华凌霄的提议,他们今儿个一早便会离开沈家返回大金。但此刻他根本没有心思搭理来道别的沈家人,他的思绪仿佛还停留在如梦如幻的昨晚。
昨晚的事令他至今都无法平静。他记得在月色迷离中,他抱着张小灵走过树影斑驳的庭院,傅青姚和李仙岩的对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张小灵晕倒了,直到他突然感觉到一颗滚烫的热泪从他手臂悄悄滑落时,这才明白过来,张小灵是演了一场戏。
“你这是何必呢?”金裕叹了口气,望着寂静而幽深的长廊轻声道。
张小灵没有回答,只是紧闭着眼,泪水却已决堤。
金裕手臂上愈发湿润,他的心仿佛也快被这泪海淹没,终于开口道:“你也可以选择自私一点,勇敢一点。”
张小灵小声抽泣道:“所以我宁愿选择逃避。”
金裕顿了顿,把张小灵小心的放了下来,一脸认真道:“那,跟我回大金吧。”
张小灵诧异地抬起头,她看到的是金裕一双平静的眼,她看不到的那份平静下在藏在心底的一阵阵涟漪。
“我不会逼你。”金裕向前迈了一两步,让张小灵只看得到他的瘦削的背。
张小灵听出这声音里微微抖动的尾音。她定了定神,望着他单薄的身影,不禁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金裕侧过头来,他一时没听懂。直到他余光扫过,发现张小灵神色中带着一份难以言说的羞涩,这才明白张小灵的所指。
他心中一热,转过身,决定坦诚:“你我虽有婚约,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这种联姻通常都是权衡下的交易,我对你并未真的动过心。相反当我得知是你对我下的毒手后,一度只是把你当成我痊愈的药,所以当日陆子逊妄图取你性命时,我之所以会奋不顾身扑上前去,完全是出于私心,因为你死了我也活不成。直到遇到萧冕的追击,在那艘船上,你拿着断箭抵着自己的喉咙苦劝我们离开,我隔着茫茫的江水看着你凌乱的发丝,那一刻,我突然发觉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比药还要重要的那种重要。再后来,当我体内的‘长生蛊’发生作用,与你心灵相通时,你的所有细微的感情都让我感同身受,我就像经历了一场从未有过的人生,感受着你的痛苦,悲伤,快乐,幸福,我发现一个人的内心原来可以如此丰富而细腻,当你帮我解除了‘长生蛊’后,我竟莫名的有一丝失落,这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已离不开你。”
金裕一口气说出这许多肺腑之言,有一些是张小灵没想到的,但更多的是感动。原来一路走来,他们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
张小灵低垂着眼,原本她之所以答应跟着金裕来此地,全是因为傅青姚的意思,在今晚之前她也一直抱着等待傅青姚接走自己的心思,但此刻,她开始认真考虑金裕的建议。
“张小灵,”金裕见张小灵沉默不语,突然轻声唤道,这一声却把张小灵吓得不轻,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怎么会知道她真名的?
“我听刚才那人说,孙文冉已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并不介意重新认识你一次。你若是张小灵,我便是周随之。”金裕平静道。他不愿再提及傅青姚的名字,只肯用‘那个人’来代替。
张小灵听罢,心中的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她此处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叫她的名字。她直到此刻才算真正认识了金裕,这个表面上羸弱瘦削的男人,除了拥有一颗非比寻常的坚毅的内心外,还是一个心思细腻甘愿为她改名换姓的男人。
她忍不住走上前去,拥抱着他,感激道:“谢谢你。”无论他是否出于真心,张小灵此刻愿意相信,至少他叫她张小灵,这已足够。
于是,张小灵答应了金裕,用一晚的时间好好考虑,若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便是愿意跟她回到大金。若她不肯,他们便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此刻离出发的时辰越来越近,金裕坐在椅上,愈发焦急,张小灵怎么还不出现?难道她昨晚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打发自己。金裕心中思来想去,愈发不安,终于,他实在坐不住了,当着众人的面突然直挺挺地站起身来,朝华凌霄留下一句,“我去去就来就”便快步朝张小灵房间走去。
敲门无人应,金裕不禁害怕起来,急忙推门而入,却发现张小灵和衣躺在床榻一侧。金裕大惊,几步上前,小心地扶起张小灵,这时候,一股醇厚的酒味从她口中渐渐飘散开来。
原来是喝醉了。金裕笑了笑,就在他心中大石落地之时,却看到地上滚落着一个白色酒瓶,上面还有一行小字,他捡起来细看,不由的皱起眉头,愁苦道:“她喝的竟是‘浮生醉梦’。”
原来张小灵昨晚回屋后,想到傅青姚想到黄琪再想到金裕和自己,久不能寐,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她心中憋闷,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不醉不休。于是这才想起了孙文妙给她的‘浮生醉梦’。
看着那小小的酒瓶,她只嫌酒少,索性一口而尽,酒入愁肠,只愿能醉一宿。不想却是倒头昏睡起来。
她是不知道这‘浮生醉梦’的厉害,白胜君当日喝了一瓶,醉了有个把月,而她这么一醉,再醒来时,三个月的时间已在她的睡梦中悄然而过。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已改变很多事。
比如年纪轻轻的陆子逊于三月前突然暴毙,死因不明。传闻死时被人开膛破肚,仿佛杀他的人更想除去的是他肚子里的东西而不仅仅是他的命。还比如往日不可一世的大耀国如今正岌岌可危,覆灭只在旦夕。
张小灵看了一眼金裕递过来的战报,将它放在一旁,望着窗外秋色渐浓的景色,突然开口道:“瞧,那几片叶子黄了。”
金裕抬眼看去,笑了笑,附和着:“嗯,怕是熬不过这场风雨,只等来年的新生咧。”虽然他体内的毒素未能解除,但只要有张小灵的血,便能控制桩长生蛊’的每一次发作。
“新生,”张小灵喃喃道,“新生哪有那么容易,有些或许就此埋在土里,甘愿做一世的泥。”
秋风萧瑟,张小灵与金裕坐在屋檐下,品着手中温热的茶,间或说几句不浓不淡的话。在这方天地里,平静而自在。仿佛三个月前的所有事,都已如烟散去。
又过了有三五个月,大耀终于在一夜间成为历史。在它原有的城池上,插上了新主人的帆旗,帆旗上画有后章国的金麒麟,人们跪拜着新的君主,她原是位公主,一朝黄袍加身,终成传奇。
隔着墙,张小灵无意中听道华凌霄对金裕禀报:“孙文妙那女人果然不简单,暗地里勾结了苟瑞章那个老狐狸给咱来了个回马枪,确切的消息是,她三日前便已正式登基了。皇上眼下正在气头上,今儿个直接在朝会上对着那人一顿臭骂,说他误国误君来着。”
“大哥没反驳?”金裕道。
“他是被那女人耍了,以为能跟她平分天下,如今是好处没捞着,反而惹了一身骚。哪里还敢说什么,看样子,皇上这次是对他彻底失望了。殿下,您看看,那些朝臣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主,现在都转过头来巴结您了呢,早几年他们干嘛去了!”
张小灵听着愈发无趣,懒得再听下去,转身走进屋内,歪着头睡了。自从她喝了一整瓶‘浮生醉梦’后,越来越嗜睡。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即便金裕来找,也只能讪讪的离去。
又过了一年。金裕摇身一变,从不受宠的皇子成为玩中膜拜的太子,除了定期来取解药,他来看张小灵的时间渐渐少了起来。张小灵没个说话的人,便翻起了佛书看,说来奇怪,这嗜睡的毛病却慢慢好了许多。
有时候她也会去附近的寺庙礼佛。这一天,她拜迟方丈坐在上回程的船上。天色已近黄昏,不经意间她往对面河岸上的市集上一望,恍惚间看见一个行脚僧打扮的落魄和尚正向她这边行着礼,她立马站起身来,一边赶紧叫侍从停船靠岸,一边喊道:“菩萨俗名可是萧!”,那和尚却依旧双手合十,只朝她淡然一笑,转身便没入了拥挤的人潮。
张小灵看着他破败的衣衫划过人群中,眼中不禁湿润,心中只是念道,好好,他至少还活着。这样最好不过。
至于傅青姚,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甚至他是死是活也没人说得清。自从在沈家的那一晚后,可以说他再没有出现过,也可以说他每一天都在出现,出现在张小灵的梦里。
原来这‘浮生醉梦’除了是难得的美酒,更神奇的是,它会让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永远出现在梦里,像电影般反复,如现实般真实,从此梦无旁人,只有他。
“我会活在你每一次的记忆里,天荒地老,有你就有我。”张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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