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戒备,却不是为了他自己。
黑衣人轻笑一声,道:“当然是将皇遗月引到这里,不然我干吗要站在人家房顶上象个傻瓜一样吼得全城都听得见?”
“这里有机关?”
“谁知道呢,”黑衣人耸肩,“只不过听说我教被夺圣物可能在这里罢了,只不过派遣了百余个教众下来也探不到风。或许白眉谷的弟子能找到也不一定。”
沐清流笑道:“可是他未必肯去找。”
“他一定会。”
“为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黑衣人忽然向后一退,身体飘起,稳稳地落在水边,“我只能说,皇遗月其实也找了这个东西很久了。”
洞内忽然有疾风刮过的声音。黑衣人匆匆忙忙往水里一潜,又懒懒散散地说:“我得走了,令尊似乎往这边来了。”
水波荡漾。水波平复。水面如镜。沐清流的目光还停留在水面,身后突然便有人轻唤。
“清流。”
那声音如冰雪一般清冷寂寞。如同泉水击石一般优美。
沐清流却如遭电击,眸内闪过一丝不敢置信和一丝欣喜。
头一次听皇遗月叫他的名字!而且从来没想过!
虽然依然是那种冷淡平静的声音,冰霜一般。然而冰霜是水,也可以比水更让人舒心。
看清那人,却有些不确定。
皇遗月的眸美如明月,沐清流却似乎在那双从未起过波澜的眸里发现一丝的焦虑。而且,从来不必一剑时刻在手皇遗月头一次未见对手却提剑在手。
“他可伤了你?”
皇遗月还剑入袖,声音冷淡。气息,还仿佛有些许不稳定。
二十二
“爹……”纵然皇遗月什么也没说,沐清流忽觉一阵心虚愧疚,声音也小了几度。眼神不自觉瞟向他握剑的手——指尖有些泛白。
白,令人也觉空白。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部无影无踪。不知如此去解释为什么自己要涉险跟过来。
皇遗月毫无嗔怪之意,这期间,已除了自己的外衫,轻轻地披在沐清流身上。柔软如雪的衣覆上身,沐清流才发现这青水之中的密地里阴冷得紧。攥住那不属于自己的衣,有暗香扑面。
皇遗月按在肩上的手却未拿来。转而,沐清流闻到暗香渐近……
最后投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温柔,有些冰冷。脸上还有着那丝绸一般的发丝轻轻触碰的余韵。
沐清流不自禁有些呆楞。耳边,那人冷淡地道:“下次自己注意一点。”
“不说这个……”沐清流微窘,移开话题,“蓝城主想让我转告你,你们的大师兄可能到了。”
刹时,皇遗月的眸里闪过一缕幽光,冷厉如冰,凄厉如鬼。语气却是平淡:“我知道了。”
“爹,听说婆罗门教圣物湿婆神像在这里,你要去找吗?”沐清流轻轻地环住他的腰,再柔柔地拍了拍。不愿看到那美如明月的眸里隐现血雾,话题只得一转再转。
皇遗月颔首。复又问:“你要和我一起?”
沐清流笑道:“只愿我不会妨碍到你。”
他含笑望着皇遗月,只待后者踌躇半晌,才牵了他的手,引着人向洞里走去。
洞内居然吹着潮湿的冷风。带着腥甜、腐烂的气息。再往里走,横七竖八躺着许多黑衣着装的人,完好的尸体,惟有颈上一点血红,宛如偶然飞落的花瓣一般。
很显然,他们死在流华剑下。只有流华剑完美,一如他的主人。
然而,剑术是剑术,人死了却是真的。为了一个圣物,当真值得赔上这么多人命?
“那个神像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多人要争它……”沐清流微喟,半是感慨半是迷惑。
皇遗月扫过那些尸体,眸内除了冰冷便是漠然,如视无物,却仍尽心尽责地回答疑问。“湿婆神像,具有天地灵气,为咒术至宝,然而每一觉醒必血染千里。白眉谷先祖念其祸害良多,一分为四,分地收藏。”
沐清流轻笑着摇摇头,望着皇遗月,一双水眸里流光溢彩。“你信吗?”
他知道,如果是皇遗月的话,一定是不会相信有这种东西的。皇遗月甚至认为世界上没有第一的武学,又怎么会信什么天地灵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然而——“信。”
冷淡的声音。清晰的回答。
沐清流仅仅沉默了几个眨眼的瞬间,却又笑开了。他柔声道:“如果信,那么无论真实与否,都是值得追求的。”
皇遗月不再说话。那变幻莫测的眸光里,却似乎有些朦胧,有些无奈,如同藏着千言万语。
沐清流低叹,心中惆怅——有什么话,竟然对他还不能讲……但是,有一件事,即便可能会惹人不快,他却也要讲。
沐清流长舒一口气,柔声道:“爹,有件事必须要跟你提一下。”
见皇遗月转头凝望,他尽理使自己的说辞听起来委婉一点。“蓝城主,可能无心于你们之间的战争……”
“他早与婆罗门教有勾结。”皇遗月轻描淡写道,却是加深了沐清流的理论。只见他沉着冷定,显然心中早有定数。提起这事,竟也不见分毫愤慨与惊奇。
沐清流惊讶,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些,道:“你知道?”
然而讶异刚浮上就被扼杀在那如水的眸里,竟比昙花的开落更为短暂。他甚至嘲笑自己的失态。
有什么好惊讶?
无论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白眉谷还是其他什么,有一点却绝对不容忽视——皇遗月他始终是重影楼的楼主。那个被编入“一庄二楼三殿”的重影楼!并且随心所欲玩转了它十余年。
重影楼的楼主,有什么事是他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这江湖,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翻手为云覆手雨,还有谁担得起?
怎么他竟忽视了皇遗月这个身份?
忆起当初初到青城便有人来接应,此时想来其中该是有重影楼的参与。派到蓝如漆身边的眼线,定然也少不了。
“……抱歉,是我多虑了。”沐清流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心中颇觉宽慰。
沐清流又向前走了两步,却发觉皇遗月仍站在原地,转头奇道:“怎么了?”
皇遗月静默,垂眸淡淡的凝视着水面。除了淡,那眼里没有其他神色。“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沐清流一头雾水,好半天才弄明白他这乍听似嘲讽的话原来是解释。便有些失笑。心中赞到,这,实在是个细心的人。
皇遗月实在是个很细心的人……天下能如此感叹的,除了沐清流,却还有何人?
“父亲……这次换你多虑了。”他笑道。
梦幻空华,本是泡影。更何况看得见摸不着的明月。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明月。皇遗月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性格,反而和沐清流无关。
罢了,现在只需走要眼前的路即可。
这青水之中,最多的自然是水。许多密道皆是水路连接。山洞走到头,前面就有一汪平静的深水。
水不是青水,是浅蓝色的。路,只可能是在水下。
皇遗月伸手掬了点水,却见那手中水忽然蒸发了般化作无数蓝光飞散开去。两人对望一眼,同时道出了二字:“记川。”
冥界忘记川,在人界,其实是两种咒术。这两种咒术不能破,只能抗。连避水咒也不能施。
这水中蕴涵着多大的能量,谁也不知道。
皇遗月果断地伸手解下束发丝带,将他的左手与沐清流的右手紧紧缚在一起。举足已涉入浅蓝的水中,连带着身旁的人一起。
虽是水中,却如无水,沾衣不湿。这就是记川之术。
沐清流转头看着那人。水已没半,他及腰的长发已有几段入了水,水上看去如滴入水中的墨丝。
此时,皇遗月淡淡道:“吸气,潜下去。”
二十三
我现在在学校阅览室。正要打出KISS戏,结果受不了右边同学好奇的目光,缴械投降明天再战。。。
家里二楼装修,全部人在大厅里睡觉。。。。。。。被爸爸看得严,偷出电脑很难。。。。我又是习惯凌晨写东西的人。。。。也只有改变自己适应环境了= =||||
学校最近事情太多了,家里也不安稳。。。。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更新。。。
实在抱歉,希望能够获得原谅。
明天续上。
其实也不算KISS。。。反而恶化了关系。
打续的时候一直给旁边的同学目光洗礼(尤其是那个伪KISS)。。。。。。。。我受不了了。。。
大音希声,大象希形。也许越是平静便越是可怕?
但是,显而易见,这平静之下的确是空无一物。沐清流欣慰之余,也感到失望。堂堂记川,难道仅仅是条外表美丽的河而已?
水波微漾。水波如丝绸被一般柔软。水很凉,却有一丝温意自手腕传来。来自于一个人的内力。
皇遗月这样做,既不是低估了沐清流,也不是看轻了红忆传授的一身技艺。即使沐清流比他自己还厉害个一千一万倍,这些事只怕他也不会漏了一样。
沐清流微微侧过头去,眉宇间满是不赞同。他看着一脸平静的皇遗月,道:“你若一直渡真气给我,自己怎么受得了?快收回去。”
皇遗月一向很少听别人的意见,尤其是在他认为对的事情上。然而这一刻他收回了自己的内力。
这岂非是尊重的一种?
沐清流意稍舒,一丝微笑方欲成形。然而,忽觉一股怪异感猛地袭上心头,震得心神荡漾。他于是神色一正,暗自叹道:果然还是来了。
皇遗月几乎是同时感到那不寻常的力量,眸中冷锐的光芒闪现。手下一用力,抗着水流之力将沐清流扯到身边。
仿佛黑夜骤至。日月失色。碧蓝的水,在一个眨眼的瞬间被黑暗侵蚀。
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听觉却更灵敏。沐清流隐约听到那静水深处,似乎传来一种轻微的响动,如同蜜蜂在空中扇动着翅膀。
那声音近了。沐清流屏息凝神,勉强捕捉到黑幕中几道蓝光,迅速地刺破黑暗横扫竖劈直击。水刹那被搅得七凌八落,擦在身上如同最锐利的刀锋。
皇遗月却看得清楚,运气,携着内力的衣袖如灌满了风,看似轻柔,实则内蕴力量,长袖如雪飞散冰霜,竟以此硬生生截断了一道蓝光,破出重围。
沐清流脸旁涌过一股暖流。抬眼一看,发觉周身环绕一丝丝幽蓝,逐波而去。黑水中一截碧色的鱼尾载沉载浮,鳞片光滑,断口整齐,不断地渗着幽蓝的血。
这鱼尾并不止一个。或者说,这鱼尾的主人不止一个。
要用什么语言才能形容这一种生物?
比身更长的尾,梦幻而诡异的蓝,美丽不可方物。却拥有人的上半身,一张脸令人销魂。波澜般的长发仿佛能搅动人心中的狂焰。
这难道便是方才以极快的速度攻击他们的生物吗?
沐清流从头到尾仔细欣赏了遍,淡淡一笑,眉眼都染上了愉快。他靠在皇遗月肩上,笑道:“遇见美丽的事物,可表示危险将至。”
“不会。”
“好,”沐清流便笑得更开心了,“我是说它们。”
沐清流竟以这种温和的语气小小地调侃了皇遗月,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就趁着皇遗月还在为这话不悦,沐清流突然从袖中扯出一缕金线,双手一扬撒在水中。
线在他的手中如有生命。 注入了灵力,又如世上最坚韧的绳索。
就是怕皇遗月出手,他一口气逼出所有力量。金光刹时迸发,与幽蓝的美丽人鱼分庭抗礼。
“你……”皇遗月难得地愣了愣,反应过来却是一把拉下他的手。无奈此时水中早已见亮,只有几尾蓝色的小鱼施施然游过,沉入碧蓝的水底。
除了皇遗月,这里换了任何一个人,对着这群生物只怕都会心软。沐清流更加不例外。
沐清流以一种温柔宠溺的眼光望着远去的鱼群,转而又低头凝视指尖渐渐碎裂的丝线,轻声问道:“很厉害吧?线是师父做的,为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皇遗月恍若未闻。眉心紧蹙,声音仍是淡淡的。“什么都别说。”语罢,用力揽着沐清流快速向上游去。
——记川之中,不能使用任何咒术。
……但事实上想要破记川,还得靠强大的灵力。
如果这灵力不来自皇遗月就得来自沐清流,沐清流情愿是后者。而他以为自己至少还可以多撑几分钟,此时却只感觉到胸口沉闷眼前发黑。
“……好怪……可以讲话,却、会有溺水……的感觉……”他说的断断续续。甚至他眼前的人影也是断断续续。
那话语里唯一有的只是春风一般的温暖与春水一般的和缓。唯一没有的便是慌乱。如果他自己尚且慌乱,是不是会有人比他更慌乱?
他怎么能让皇遗月为他失态?
“溺水?”冷漠俊美的男子缓缓地重复了一遍,清冷的声音里透着疑惑。
“……恩。”
沐清流安然闭目调息着,随意地哼了一声应答。便是其中,犯了个无心的错误。比如,丝毫未注意到他的身体被悄然拔高……
有暗香盈袖。可沐清流知道,这暗香明显盈得不是袖,是他。
有美人如斯。近得每一次呼吸,便是暗香。如万树梅花,如万树落雪。雪有味道吗?如果有人在前一刻问沐清流这个问题,他可能会说,没有。
口舌里萦绕着清凉的气息。唇上徘徊着温暖柔软的冰雪。
然后,失去的力量便回到了四肢百骸。
沐清流倦倦地睁开眼。呼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