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无意识地走着,一直走到卧室。卧室正中是张大床,铺着象牙色的绸缎被褥,一直以来只有他和他的爱妻分享这张床。真是残酷地奇怪,他从不允许任何其他女人分享这里。这是他和玛丽度过新婚初夜的地方,还有之后的千百个夜晚。她怀孕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拥着她,一直到她生下爱玛。
他的头脑里充斥着华尔兹。脑海里盘旋的韵律令他支持不住的跌落在床阶上。他双手紧扣住脑袋,徒劳地想避免回忆过去。
他花了很久才接受玛丽已死的事实。哀悼了很久。他还有家庭、朋友、可爱的女儿、漂亮的情妇,足够他下半辈子忙碌了。只是他无法克制孤寂。他和玛丽青梅竹马,相识、相爱、相知,分享喜悦、欢乐、沮丧。她死后他失去生活中的支柱。只有玛丽才能填补内心的空白,那片痛苦的空缺。
半梦半醒间,他看到玛丽坐在钢琴前,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就像一圈天使光环。华尔兹的旋律自她指间流出。。。
“好听吗?” 玛丽微笑着问,“我弹得越来越好了。”
“是的,没错,” 他同意,微笑地欣赏她耀眼的红色卷发,“可是你已经练了好几个月了,难道你还想再练一首?多多益善?”
“我要把这曲子弹得完美无缺。”
“我都记得这旋律了。”他抱怨出声,“晚上睡觉都听得到。”
“可怜的,” 她还是继续弹,“你该感到庆幸呀,我只不过用了这么小小的伎俩来折磨你呢。”
他拥住她,转过她的脸,深深地吻她。“那么该我来折磨你了。”他威胁地说。
她笑了,“亲爱的,你当然会。可是现在,你得去忙,让我自己练习吧。去看本书,去打打猎—去做些男人平时的消遣。”
他的双手滑落到她丰满的双胸。“男人平时的消遣就是和妻子Zuo爱。”
“不会太俗了点吗,”她喃喃地说,身体渴望地弓起,欢迎他手掌的探索。“你可以去俱乐部,和朋友们谈论政治。还有,现在还是中午。”
他吻向她的侧颈。“我想看你在阳光下全裸的样子。跟我到床上去。” 他不顾她的反对,双臂抱起她,看到她惊讶的微笑。
“可是我还要练——”
“等会再说。”
“也许我这一辈子都干不成一件事,”她说,“ 多希望别人会说,‘天哪,她弹得真是完美极了。’ ” 他抱着她上楼的时候,她偎在他怀里,恋恋不舍地三步一回头,看着那架落单的钢琴。
卢克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露出微笑。“玛丽,”他低语,“你的确弹的很完美。”
“爵爷。” 侍从毕德打断了他的冥思。毕德是个四十来岁的瘦弱男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卢克瞪着脚下的地毯,深深叹了口气。他的耳朵充塞着隆鸣声,他清清嗓子,“给我打包行李,毕德,我要去伦敦过夜。”
侍从见怪不怪地照做了,谁都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他要去伊莉斯那里,伊莉斯;哈柯特夫人。
爱玛走进音乐室的时候,塔西娅仍坐在钢琴边。爱玛今天穿着一件设计简洁的蓝裙子,很配她的眼睛。“我吃完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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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西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那么我们去书房挑本书吧。”
爱玛走到钢琴边,动了个琴键。音律回响在空中。“你弹的是我妈妈最喜欢的华尔兹。我一直想听听这曲子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不记得她怎么弹的吗?”
“不记得了,不过南格斯太太说她只喜欢一支华尔兹。爸爸从来不告诉我是哪支曲子。”
“ 他想起你妈妈会很难过的。”
“你能弹给我听听吗,布琳斯小姐?”
“恐怕斯柯赫斯特爵爷不会同意的。”
“等他走了就行了。我听毕德说——就是他的侍从——说爸爸今晚要去他情妇那里。”
塔西娅吃惊于女孩的直白。“房子里所有的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恩?”
爱玛的眼眶红了,她听得出塔西娅口吻里的同情,“是的,布琳斯小姐。”
塔西娅微笑地握住她的手,“好吧,他走了以后我就弹给你听,你想听多少遍都没问题。”
爱玛高兴极了,她用空暇的手迅速擦去泪水,“我也不知道我干吗这么爱哭,爸爸一点也不喜欢我这样。”
“我知道原因。” 塔西娅安慰地把女孩拉到长椅上坐下,“有的时候,当你在长大的时候,你的内心充满了不知名的情感,无论你有多努力,你都没办法控制住情感。”
“是的,”爱玛同意地点头,“这太糟糕了,因为眼泪来的总不是时候,让我觉得自己好傻。”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年纪。”
“你也经历过吗?我真不敢想象你哭的样子呢,布琳斯小姐。”
“我当然也经历过。我爸爸死后的几年里,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他走了以后,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最微小的刺激都能让我痛哭。有一次,我的脚趾断了,足足哭了一个多小时,但一切都过去了,你也会和我一样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爱玛说道,眼泪已经干了,“布琳斯小姐,你父亲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去世的吗?”
“和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
“那么你戴黑纱了吗?”
“是的,我戴了一年零一月。”
“爸爸说我不用戴它。即使是我的表姐莱蒂死的时候他也不让我戴,因为他看到我戴黑纱会很难过的。”
“他说得很对。哀悼一个人太久,并不是件好事。”塔西娅合上琴盖,“走吧,去书房,我们今天有事要做呢。”
伊莉斯。哈柯特夫人,正站在卧室的大落地镜前。镜面擦拭地干干净净,这样她着装后就能仔细地端详自己,而镜子在某些时候还会是样很有趣的道具。她穿着金色的长袍,衬托出粉色的肌肤和一头耀眼的红发。她已经打扮了一整天。先用香皂好好洗了个澡,接着让女仆花了两个小时把头发烫卷。
卢克不请自来地走进伊莉斯位于科沃郡的住宅,看到她时,唇边扬起微笑。伊莉斯正是合他胃口的尤物,一头红发,热情无限。身体柔软富有弹性,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层层衣服下,酥胸半遮半掩, 私底下就会彻底为他敞开。
伊莉斯突然意识到有人来,她转身看到卢克,惊讶地扬起双眉。“亲爱的,你悄无声息的想吓我嘛,你怎么来了?”
“给你个惊喜。” 卢克关上门,走近她。“你好么,”他喃喃地说,开始吻他。
“托你的福。”
“如果我不去舞会的话,就有人要落单了,他们都在等我呢。” 卢克解开她的上衣扣子时她大笑起来。“亲爱的,住手。我尽早赶回来怎么样?你满意吗?”
“当然不,”第二颗扣子也松开,“你根本不用去。”
伊莉斯的呼吸开始急促,但还是不悦地看着他。“你是我见过的最傲慢的人,根本不懂妥协。我不是指你一无是处,亲爱的。。可是我们总得顾及别人。”
卢克手伸进她的发间,弄乱了精心整理好的卷发。“像我这样的人可是百年一遇。你该见见我的祖先,到那时你就明白我的优点有多出色。”
“噢,我知道。我敢打赌他们都是野蛮人。” 他把她拉近自己亢奋的身体,她的眼睛睁大了。他的舌头温柔地和她交缠,然后深深地覆盖住她的嘴。伊莉斯发出满足的呻吟,晚餐舞会在意识里开始模糊。她迫切地拉近他,渴望他的占有。 卢克是个经验丰富的情人,知道如何带她到达极致的边缘。他喜欢品尝她、看到她哀求、因渴望而疼痛、精疲力竭地达到满足。“至少先让我把紧身胸衣脱掉,”她低声说,“否则我会因缺氧而晕过去。”
卢克笑了,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那是因为你到关键时刻总是忘记呼吸。”他把扣子全部解开,外套飘落到地板上。他用钩子轻易地割开了紧身内衣的束带,将她的胴体自紧身衣中彻底解放。
“你怎么不像其他男人那么有耐心呢,” 伊莉斯发出兴奋地轻喘,“ 这样脱掉女人的衣服太不礼貌了,简直像粗鲁的海盗。”
“你也可以把我的脱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噢,多么慷慨,多么。。。”她剩下的字眼被他的吻堵住了。
数小时后,他们躺在昏暗的卧室里,快燃尽的蜡烛发出明暗交替的光。卢克爱抚着她光裸的臀部,伊莉斯满足地呻吟着。“亲爱的。”她转向他,,“我想问你件事。”
“恩哼。”卢克闭上眼睛,享受手指游离在她肌肤上带来的快感。
“你干吗不娶我?”
卢克转过头,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在一起已经好几年,早就达成过共识,那就是:他不会娶她。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表面上互不干涉。最近几年,俩人之间也有友情,激|情,可以说相互都挺满足。
“你不想照顾我么?” 伊莉斯撒娇地问。
“我当然会照顾你。” 他拍了拍她丰满的臀部,直视着她说,“可是,伊莉斯,我不打算再结婚。你知道这点。”
“我们相处得不错嘛。大家都认为我们是天生一对,即使要结婚也没人会反对。”
他无话可说地耸耸肩,她说的没错。
“还是你不想让婚姻束缚你?” 伊莉斯支手撑起头,“如果你需要,我不会反对你去找其他女人。我不妨碍你寻求自由。”
卢克惊讶地坐起来,“你不妨碍我找其他女人上床的自由?”他半笑地看着她,“谢谢你,可我已经做过了。而且发现毫无乐趣可言。我不需要你赐给我的自由。”
“上帝,可你总得结婚呀。”
“我娶了玛丽。” 他声不可闻地说。
伊莉斯皱起眉头,手掌挑逗似地滑上他的胸膛,“除了她以外呢?”
卢克沉默了一阵,然后小心翼翼地措辞,“自她走后,我觉得。。。我的一部分也跟着她走了。我无法给你你希望的承诺。我不会是个好丈夫,自她以后就不是了。”
“喔,亲爱的,你的好丈夫名声已经在外了。玛丽走的时候你还太年轻,怎么能判定以后不会再恋爱呢?你才34岁,会想着再要孩子,再要个家——”
“我已经有爱玛了。”
“你不想给她添个弟弟或妹妹?”
“不想。”
“太好了,我也不打算生孩子。”
“伊莉斯,” 卢克郑重地说,“我不想娶你,也不想娶任何人。我对现状很知足。如果我们的关系让你不愉快,如果你认为我无法给你所需要的,我可以理解。有一堆男人想娶你,上帝知道,我绝对不会挡着你的路——”
“不。” 伊莉斯焦虑地干笑道,“我想自己只是嫉妒而已。我不介意每晚和你一起,也不介意人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满意现状。你不用内疚,你没做什么承诺。如果你能给我的就是这么多,那么也不会有其他人能给我更多。”
“事实并非如此。” 卢克干涩地说,和一个深爱自己但自己却不爱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让他浑身不自在,即使结婚了,也是桩有阴影的婚姻,对过去的一种欺骗。
“你说的对,” 伊莉斯坚持说,“我会永远忠于你的,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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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吻她的肩膀,刻意避开直视她的眼。“我知道。”
“所以我有话要说,你不打算让玛丽以外的任何人进入你的心。可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某人,到那时你不用逃避,我只希望你爱上的人会是我。”
卢克温柔地举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如果我会再爱上别人,那一定就是你。你是个好女人, 伊莉斯。”
塔西娅来圣盖特堡已经2周了,她的生活日趋规律化。经历过几个月的灾难后,能住在如此平和的地方真是值得庆幸。从前她是 个到处受人指责的罪犯,现在可以一切正常。艾丽西娅说的对——没人会注意家庭教师。仆人们待她都很好,但还是有点不太欢迎她步入他们的圈子。她也无缘得见 斯柯赫斯特爵爷和他的贵客,从 社交角度看,家庭教师不配登台入室。她现在的生活简单而闭塞。
过去的经历不仅让她地位低下,也让她对其他人难以敞开胸怀,爱玛是个例外。也许三个月的牢狱生涯让她不再轻易相信别人,甚至有时开始怀疑自己。她有点害怕自我感觉会出错,尤其是回想起米哈伊。安基洛夫斯基死的那晚。
她常常做到米哈伊的噩梦,梦里有血腥、凶器、听到他奚落的声音。更糟的是,她在回忆起当时的片段时,会有零碎的新记忆出现。她仿佛看到米哈伊的脸,他死时待的房间。。。一瞬间所有的景象又消失。这些都让她变得像猫一般敏感。
感谢上帝把爱玛送到她身边,爱玛分秒都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