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宸受不起你这份深情。”诸葛宸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管岫筠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不要这样子说话,我不要看到你跟那丫头一样的神情。你跟她是皇上错许的婚姻,皇上不想她远嫁南中。就拆散了我们,让你娶了她是为了让她留在京城。难道你还以为这就是什么天作之合吗?”
“是么?”诸葛宸掸掸衣摆:“这件事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用掖着什么话了,我跟她确实是你说的那样子,那又如何。她是我的妻,这就足够了。我认定这一生要跟我一起走下去的人也是她,不会再有第二个。当然这个人更加不会是你”
“为什么你要自己骗自己?她对你是不会有真心的,她始终是皇帝的女人。”管岫筠疯了一样,头发披散着:“为什么你跟管昕昀一样都受了她的蒙蔽,都认定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她不好又与你什么相干?纵然是千万般不好,我也只有她一个。”诸葛宸泛起一丝冷笑:“她不会做出为了达到一己之私,纵火害人的事情。也不会去谋害自己的亲手足,而这些你全做了。不要再打着什么我跟你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割舍不掉的情意,我想这也是你给自己蒙上的一块遮羞布吧。你总说我跟你少年相识,我只想问问是谁当初做了哪些李代桃僵的事情。把自己的亲妹妹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只是为了博得皇太后的另眼相待?这不会是别人吧?如今为了自己活命,又在皇太后面前造谣生事。说你自己不过是无心之失,绝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是吗?”
管岫筠看着诸葛宸极尽冷酷的神情,冷肃间没有任何温情可言。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好像是这一生中最不愿看到的东西:“我从未想过你说的这些。”
“好,那就当做是我要说的。由始至终,我从来不觉得你会跟我有什么。就算是当初也是一样,因为我认定的女人是那个在赵王府后院跟诸葛果分食一块艾草青团,会笑起来让所有花朵失色的女子,绝不是你这样一个为达到一己之私而不择手段,甚至是残害亲手足的长公主。不要再说什么你是为了跟我在一起才这么做的。我自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份闲情逸致,陪着你被世人唾骂。”
忍耐了一下,诸葛宸抬起头看着她:“当我眼瞎的时候,你确实是在做她该做的事情。只是你别忘了,作为一个男人,我是可以分辨出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不是我枕边的那个人。你不是,从你张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她。诸葛宸眼睛瞎了,心并没有瞎。”顿了一下,看着她:“知道医好我的眼睛,最要紧的一味药是什么?就是要我女人手指尖的鲜血滴进我的眼睛,化解掉所有的阴霾,才能让我重见光明。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我不想你那污秽肮脏的血液沾染上我,而你也不会为了任何人牺牲掉自己的丝毫利益。你永远也做不了她。”
管岫筠接连倒退了好几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是在骗我。我知道你是受了人的蒙蔽,你一直喜欢的女人是我。”
“事已至此,我何必再骗你?”诸葛宸冷冷一笑:“醒醒吧,我跟你之间什么都没有。上次我就警告过你,不要碰我的女人跟我的孩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们,我不会放过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做出了更过分的事情。不说是皇上因为你的种种悖逆而不会饶过你,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你。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不,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管岫筠尖叫着哭倒在地。外面的风还是很大,将窗户上破败的窗纸吹得呼呼作响。沉重的木门一道道阖上的声响传出好远,回荡在殿宇里格外可怖。
第五卷 东突风云 第一章 理家
相府府邸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初夏时节藤萝架上的藤萝花开得正盛。几只颜色鲜艳的凤尾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几个干净俏丽的大丫鬟捧着时鲜果盘在花径间来来往往。
前面三进院落是处理外事的所在,只有两个谨慎机警的小厮站在二门处负责内外传话。为首的大丫鬟将手里的果盘交给其中一人:“夫人吩咐的,说是庄子上新送来的鲜果。让丞相得空歇歇。”
“知道了,如意姐姐。”为首的小厮笑嘻嘻接过果盘:“小的知道,一定把夫人的话传到。”
“仔细别淬了。”看他稳稳接过果盘,如意正色道:“夫人难得回来一次,你们可小心当差。等会儿闯了祸,夫人在家可是饶不过。”
“是。”小厮本来还是嬉皮笑脸的,听到这话马上带着十二分的小心:“还要多谢如意姐姐的照应,丞相只怕还有好一会儿才散。若是丞相这边散了,小的就马上来给姐姐报信。”
“嗯,别忘了。”如意将东西交出去才有些放心:“交代你们的事儿可记好了?”
“记下了。”小厮立在一旁,看她带着另外两个丫鬟转身进了垂花门。吐吐舌头:“今儿可是有的瞧了,夫人难得回来一次,这一回来又是要立规矩的。”嘴里有些不饶人,但是想到里面那位女主子家法严厉,还是不敢怠慢,规规矩矩捧着果盘往前面走。
芍药茵里的树荫下,放着一张极舒服的软椅。看上去娇怯怯的管隽筠穿着轻软厚密的绿色长裙从花厅出来,手里拿着两卷厚厚的账簿慢慢往这边来。
“夫人交代的话已经吩咐下去了。”如意从垂花门出来,正好撞上她从花厅过来。
“那话是怎么说的?”账簿放在手边的几案上:“到底是听谁说的?”
“奴婢是听到前院的小厮说的,说是那天跟着出去办差,几个人在路上看到丞相的大轿停在路边,荣侍卫在一间小院子外守着。那个小厮见到了少不得过去问一声,结果荣侍卫脸色就不好看。想要问话的时候,看到院门开了,丞相从里面出来。荣侍卫摆摆手,就让府里的小厮避到一侧。丞相也没看见小厮,上了大轿。荣侍卫跟着过去,看样子要去上朝。就没人敢多问闲话了。”如意把打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低下头把玩着用鲜艳蔻丹染好的长指甲,左手食指上那枚晶莹剔透的金丝琉璃指环在斑驳的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嗯,我知道了。”拈起手边一枚樱桃送进嘴里,很快吐出果核:“稚儿跟晖儿两个,不是说在果儿家的。什么时候送回来?”
“大公子和小公子只怕到傍晚才回来,果儿小姐听说夫人回来了,叫人传话来说,晚上过来看夫人。顺便把两个小公子送回来。”如意吁了口气,要是还追着那件事不放,这几个人都要跟着遭殃了。
“让小厨房预备几样精致的小菜,我也有好些时候没见到果儿了。稚儿跟晖儿两个只要是到了姑姑那边,就不记着回来。哪怕是跟我住在别院也是一样。”自嘲的笑笑,两个儿子正是跳荡不羁的时候,姑舅兄弟更是亲厚得很,那边还有个一般大的,兄弟三个到了一处,更是热闹得很。
“舅太太知道夫人回来,也叫人来传话。若是夫人得空的话,能抽空回去一趟就好了。”如意听到门上来传的话,这件事差点就忘了。
“有空再说吧。”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这一趟匆匆忙忙回来,手里还有多少事要办,回去又不能只待一天就走。只好把这件事往后面推了。捋了捋裙角微微翘起的流苏,这才拿起放在一边的账簿很认真地看着,时不时还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等会儿到赖嬷嬷那儿,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今年庄子上的租子要涨一成。这两年年成好得很,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不用过了。”
“是,仙儿从田庄上回来了。”贞娘匆匆忙忙进来:“好像有急事要跟夫人回。”
“叫她来。”管隽筠点头:“我正好有事要找她。”
“小姐。”话音未落,仙儿已经微笑着从外面过来。自从那年绮媗被贬往田庄以后,只有能从仙儿嘴里听到一声极亲密的小姐,这也是外人没有的体面:“给小姐请安。”
“坐下说话吧。”指指手边的紫檀绨凳:“你们先下去,等会儿再叫你们。”
“是。”如意答应着带了人下去,仙儿捋了捋裙角在她身边坐下:“小姐,身子好些了?又是在别院住了这么久,几次要去看看都是府里有事不得脱身。这些时候京城里各家的王府诰命,大臣内眷的迎来送往,小姐避而不见。奴婢未免有些越俎代庖,小姐可别见怪。”
“你也学会拽文了,这些话谁教你的?”管隽筠看着她连珠炮似地说话,已经笑起来:“只怕荣立还逼着你念书来着?我这些事自然都是交给你去做,还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把手边的樱桃推到她面前:“不甜,只是图个新鲜。”
“嗯,早上刚送来的。看到进鲜的马车,就知道小姐今儿回来了。”仙儿笑着吃了一枚:“好酸,看小姐颜色还好。”
“我是有事要问你的,可不许瞒着我。”管隽筠摩挲着手里的团扇,还不热只当做是好玩:“有人看见荣立跟着丞相来来往往,丞相的大轿停在一座小院子外头。荣立也在外头盘桓,这是个什么缘故我竟然不知道了。你知道?”
仙儿摇头:“有这事儿?怎么没听荣立说起过,只是说丞相这些时候忙得很,也没时间到别院去看看小姐。余下的事情就不知道了。这个外间小院的故事,倒是要问问他。”
“不忙。”管隽筠听到这话,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要是正正经经去问,就是疑神疑鬼了。不问倒是好的多。”
“那不成,我要是不问下次真有什么,还把我当做是坐进观天的蛤蟆,什么都瞒着我呢。”仙儿鼓起嘴,还像个未出阁的样子,谁也看不出膝下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小姐也别拦着,我一定要问问他才行。”
“还在外头呢。”管隽筠暗自好笑,这丫头一直就是这样子,真不知道荣立是怎么受得了的:“还有什么事儿?”
“我在庄子上看到绮媗了。”仙儿看看左右无人,说话的时候就显得很随意:“绮媗兼着我的时候,哭得眼泪汪汪的。说是那时候一时糊涂,不该忘了小姐素日的恩典。要是没有小姐,哪有她跟何熙的今天。也不指望小姐能原谅她,只是好好做小姐交办的差使,权当是报了小姐的恩典。”
“是么?”很显然不想听这件事,微微侧着脸看着手里的东西:“还有闲工夫跟你说这个?”不想再提从前的事情,凡是跟那件事有牵涉的人和事都想推得远远的:“让她该做什么做什么好了,余下的事情就不用她操心了。你手里的事情不许交给任何人,这些东西有多要紧,你难道不清楚?要是被人知道的话,岂不是要把整个相府的家底都交给人了?”
仙儿点头,没说下去。当时还真是小姐心软,没有过多责罚绮媗。只是把她跟何熙两个人远远打发到田庄上,以后说什么都不许再进相府当差。起初并不知道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后来想想才知道,如果真要是把人赶尽杀绝的话,很多人都会在背后说起那些要人性命的闲话,小姐犯不着去犯小人舌头。也不用跟人说那些没用的废话。
“小姐,是不是为着丞相这个小院子的事儿,才从别院赶着回来的?”压低了声音,仙儿带着一丝揶揄的语气:“要真是这样的话,奴婢马上就去找荣立问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省得过会儿小姐跟丞相别扭上了。”
“胡说什么呢。”管隽筠笑着啐了她一下,本来要绷着脸的,当着自幼丫鬟的面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我要是再不回来,只怕就翻了天了。”
“小姐的心事瞒得过别人,只是瞒不过我呢。”仙儿笑着起身给她斟了盏清茶:“丞相一定不会做出那种荒唐事的,小姐难道还信不过丞相?”
管隽筠微笑着摇摇头,翻翻手边的账簿:“时间过得久了,就不是信得过信不过。夫妻么,久了也就是亲密的左右手,缺了谁都不行。至于别的,你也瞧见了。我们多久才见一次,他忙他的,我忙我的。一个月,他能回别院一趟还是我能回来一趟?”
“还不是小姐不想住在城里,嫌着城里气闷才要住到城外别院去的。”仙儿看到一边放着刚做好的点心,便端了过来:“依着我说,小姐还是回到府里住好了。要不真要是有什么,真要是徒增烦恼了。便是小姐跟丞相是恩爱的夫妻,也禁不住这样子分离。”
第五卷 东突风云 第二章 燕好
“再说吧,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想对这件事过多提及,当初就是两人说好的。见得多了,性格又是一样的坚韧少不得针尖对麦芒,一言不合闹起别扭也是有的。既然是这样,不如少见一些,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