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来了不是,是我的错成不成?”诸葛宸绝对不愿意为了这件事跟她生气,两人都不住在一起,难得见面要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闹别扭,实在是不划算。不如自己先后退一步:“咱们何必为了这些不要紧的事情,闹得不高兴?”
“难道是我愿意不高兴?”管隽筠叹了口气,给他盛了半碗鱼汤:“你就会拿这种话堵着人。”
每逢这种时候,诸葛宸最后都是无言以对,女人永远都有她自己的撒娇方式。尤其是不笑不怒不怨的时候,你永远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自家这个还跟别人家不一样,谁也猜不透她平和的五官下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情绪,也不要去考验她还有多少耐性。她若是发火了,恐怕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
只是作为一朝宰辅,可以猜透皇帝的心事,也能处理好任何棘手的国家大事,唯独这个女人。是不能用那些心思去想的,顺着不行逆着更不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会高兴起来。
“是我的不是,不说这个了。”诸葛宸想了想,从袖袋里拿出一卷东西:“这是工部给咱们新府第绘制的图册,你瞧瞧有哪儿不妥当的,明儿也好叫人去改好了,开春以后就要预备动工了。”
“在哪儿?”放下手里的牙箸很认真地问道:“不会又是从前的地方?”
“就在对面,离着皇城近。毕竟父亲当年也是这么考虑的,再无不周全的。”诸葛宸给她夹了一块火腿炖肘子:“很烂的,我看你最近胃口都不好。上次回来的时候,就吃得不多,今儿还是这样子,这怎么成?”
撑着下颌想了一会儿:“那旧的怎么办?”若是对面那座宅子还在的话,每次看见就会叫人不高兴,还不如不回去的好,只是留在别院总比住在皇城内的好。
“皇上说是拆掉才好,还有你大哥的府邸也预备动工了。只是他们不愿住在京城内,还要住到边城去,皇上也说他是多年不在朝中,又是西羌南中的事宜知道得多,虽然是郡王的爵位,还是跟你三哥一样驻守边关的好。京城里只有咱们跟你二哥两家。”诸葛宸事先也没想到,自己的三个大舅子,一下子就是一个亲王一个郡王,还有一个节度使,简直是比皇帝的外家还要体面,不知道是不是登高必跌重。只是听说管安平在皇帝面前一再推却,只是希望能够回乡守着父母坟茔来得好,尽孝才是最大的心愿。
“这个好,离得越远越好。”听到这话,管隽筠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他:“我只是想着把晋捷留在京城的好,大哥大嫂总是在南中呆着,不知道京城中这么多污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是那种会有多少心眼子的人,所以还是离得远些好。至少不会叫自己难受,也不会让人操心。不过晋捷还年轻得很,可以在仕途有所建树。”
“这些事儿该是我跟你二哥操心的事情,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诸葛宸忍不住笑起来:“晋捷今儿还跟我说,姑姑好像说的事情都是应验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你想要是你大哥知道你安排这么多事儿,会不会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行了,我又说多了。”管隽筠瞪了他一眼,几乎要去掐他两下,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儿子吃饱了,跑过来直接就往身上爬:“娘,晚上稚儿要跟娘一起睡觉觉。”
诸葛宸的脸色马上不好看起来,自从有了稚儿再有了那个小的以后,想都别想再向从前那样子两人腻味在一起,这两个臭小子最有办法搅和进来,小的那个虽然是不会说话不会跑,但是只要是大半夜一哭起来,一定是没结没完的。比这一个更麻烦。
“稚儿,你先和乳娘去睡觉觉,等会儿娘忙完了就去抱你过来。”摸摸儿子的额头,就势亲了一下:“爹娘还有好些事儿要忙,你爹带回来那么多邸报要看,还不知道看到什么时候呢。”
“我们拉钩钩。”稚儿很配合地伸出小胖手,跟母亲拉完勾勾:“娘,我去洗澡澡。”
“好,带稚儿去吧。”转脸看着乳娘点点头:“别让他在水里玩的太久,还在腊月里呢。”
“是,奴婢知道了。”乳娘福了一福带着稚儿出去了。
诸葛宸看着她:“要是什么时候这两个小子不粘着你就好了,我真是拿他们没法子。”
“怨谁?还不是你一定要儿子的。”管隽筠似笑非笑:“丞相今日是要看邸报的,我们这就不打搅了。我还有事儿要忙呢。”
“什么事?”诸葛宸闹不清楚她哪有那么多事要做:“对了,前次的时候,每每都有人跟我抱怨说相府精穷了,怎么就没听你说这么些事儿?这重建府邸的事儿,虽说是工部承建又是户部拨了银子,只是家中的各项陈设还是要自己拿银子出来的,你就不着急?”
“谁说的,我这不就是在折腾这些事儿。”管隽筠抿嘴一笑:“银子上面的事儿丞相就不用操心了,我自然是有法子不闹饥荒的。也不会叫人说相府精穷了,叫人看笑话。”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听到这话就知道大有文章可做,当时那人说话的时候就在想,自己家里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让相府闹饥荒的,从前想出来那么多生财的主意,而且桩桩件件都是安排的稳妥可行,怎么会闹出这么多笑话来?只是一直都在忙着别的事情,来不及问这件事。没想到这时候还能够问个究竟。
“过些时候不就知道了。”决定暂时不让他知道,那么多账册还有进项,怎么会在一场大火后就灰飞烟灭?何况安排在每个庄子和田庄上的人,都是绝对信得过的。那时候没让绮媗夫妇掺和到这里头还真是做对了,要不到管岫筠在相府里的时候,岂不是要将相府里的每一件事都弄得清清楚楚了?
“今儿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看这些邸报的。自然也不会放你去做事,晚上咱们就掰扯这件事好了。”话音未落已经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我信得过,我夫人一定是不会让为夫为了这件事劳心费神的,自然是要别的法子瞒天过海了。”
被他勾缠不过,只好伏在耳边低低笑道:“那些留在相府的东西都是虚帐,看见的自然都是假的。要不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相府有多少银子了,再说田庄和庄子上的人也都是信得过的,谁还能从他们嘴里知道我在做什么?”
诸葛宸忍不住大笑:“这件事也只有我夫人才有法子,别人做的全是假的。”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四十七章 太后说情
即便是心中再多不愿意,也不想再见到皇宫中的任何人,还是逃脱不掉该来的宿命。本来皇帝谕旨就不能违抗,一清早起来更有叫人瞠目结舌的事情:皇太后命人将自己的銮舆停在了相府别院外,只是为了要把丞相夫人接进皇宫一叙。
谁也不知道这里头卖的什么药,如意跟贞娘跟着伺候在妆台前慢悠悠梳头的管隽筠:“夫人,您瞧皇太后的銮舆都停在门外了,若是再不启程只怕皇太后怪罪下来。”
“你们叫人去说,就说丞相夫人不敢僭越。既然是皇太后命臣妾进宫,臣妾自然会有自己的车轿伺候进宫。皇太后一番好意,臣妾不敢失礼。”对着铜鉴整了整衣袂,这一身新做好的一品夫人朝服上新添了翟鸟和孔雀,很显然是比照着郡王王妃的装束。当时拿回来的时候诸葛宸就说过这话,丞相不得封王,要不然珠冠都要换掉了。更要紧的就是不想再看到以前的朝服,因为管岫筠穿用过,想来就觉得莫名恶心。
“是。”如意照着原话出去复命,外面等着的是长信宫的内监总管。管隽筠教下来的一席话,除了冠冕堂皇以外,还带着谨慎小心。要不然传到皇太后耳朵里,就是不知道好歹。
哪怕是不为自己想,还有很多人都跟自己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哪怕明知道皇太后此次宣召进宫是为了给管岫筠说情,希望自己这个做妹妹的能够网开一面。可是那是皇朝律法所不准许的,到时候大可以搬出这一条来驳回去。只是太驳皇太后面子的事情不做也罢,比如这时候就不能当着别人给皇太后没脸,最好还是小心翼翼来得好。
“臣妾给皇太后请安,恭祝皇太后千秋万福。”到了长信宫,管隽筠依着命妇觐见皇太后的大礼,三跪九叩认认真真跪了下去。
“罢了罢了,你赶紧起来。”皇太后很高兴地笑道,方才太监来回话,说是丞相夫人不敢僭越更不敢失礼,皇太后的好意自然是心领了。只是这种没规矩的事情,还真是没做。老老实实坐着专属于一品夫人的大轿进宫来请安。不是都说这丫头不进城不进宫的,今儿不还是老老实实进宫请安来了。
“让哀家好好看看,这可是瘦了不少。怎么着,听说又是个小子。先时还说呢,要是个女娃儿就给皇太子留着,好做咱们家的儿媳妇。这会儿只怕是只能做皇家的女婿了,别家的只怕还真是不能让皇后生的小公主满意呢。”皇太后笑得和煦安然,好像是一直都是这样在宠爱着管隽筠。
“皇太后这般宠爱,臣妾不敢当。”依着礼福了一福,早有宫女端来紫檀绨凳放在身后。
“坐下说话,哪有这么多礼数的。哀家好久都没见到你了,真是叫人挂心。”皇太后看着她一如既往恬淡安然的脸庞:“这些事儿哀家也听说了,都是哀家把岫筠这丫头宠得无法无天了,居然做出这种事儿来。也该她被皇帝关在那个寒宫冷院里头,不许她出来。真是要灭灭她的脾气,要是再不管管她,真不知道以后还做出什么事儿来。”
这些话只是在耳边打了个转就掠了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管隽筠微微侧着头,很认真地听皇太后说话。始终不置一词,淡然的笑着。仿佛皇太后说的事情跟她毫无关系。
“不论怎么说,你们也是亲姐妹。她做的这些事儿,没有一件事说得过去,看在你们是孪生嫡亲姐妹的份上,饶过她这次。只要是你点了头,哀家就好去和皇帝说情。岫筠再不好,哀家看着她这么大了,总不忍心看着她老死在冷宫里头,你是个慈心的孩子,也该替她想想。这辈子想要生儿育女,是不行了。要是再被皇帝终身禁足的话,于心何忍?”看她很认真倾听的样子,皇太后只是以为她听了进去:“哀家知道,千不是万不是都是她一人不对。也好好骂过她,你就饶恕她这次,以后说什么都不敢了。”
“皇太后说什么?”管隽筠扬起脸看着笑意盎然的皇太后:“臣妾一时耳错,不曾听清。只是听得说饶恕她这次,以后说什么都不敢了。这人是谁?”
“你说什么?”皇太后没想到她敢当面这样驳回,什么是没听见?分明是要当面给自己难堪,试看满朝上下,就是皇帝皇后也不敢这样子说话。她一个小丫头就敢这样不给面子?
“皇太后方才嘱咐臣妾什么事儿,一时没听清。祈望皇太后再吩咐臣妾一次,也好听清楚。”管隽筠一脸的诚意,一点也不像是在跟皇太后装糊涂。
“你跟岫筠是嫡亲的姐妹,这次是她犯糊涂做了错事儿,看在你们亲姐妹的份上,你也只有她这一个姐姐,若是真有大不是,只怕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该放手时且放手,总不能说你们亲姐妹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让外人看笑话吧”再说这番话的时候,皇太后已经不是方才的和蔼可亲,眉宇间隐藏着一丝怒气,好像是谁惹得她不高兴似地。
“是,皇太后教训的是。”管隽筠连连点头:“总不能说叫人看着像是相煎何太急的笑话吧,只是这同室操戈的故事,想来皇太后如此圣明再无不知道的事儿。臣妾便有一事不明,求皇太后教导臣妾。”
“你说。”皇太后玩味的眼神看着她:“什么事儿要哀家教给你?”
“当初管岫筠用一把火将相府烧得干干净净,把我绑在马车里送到南中的时候,皇太后可知道?这还是我自幼的丫头没有糊涂到要把我一刀杀死,才算是留了我母子两个的性命。若是当初我就那么死在管岫筠手里,丞相一辈子都看不见了,皇太后是不是也会说出让外人看笑话的话来?这个理儿好像是说不通了,只求皇太后教导臣妾,可是这么个道理?”管隽筠起身捋了捋衣裙,毫不犹豫跪在当下:“臣妾不懂这个道理,只求皇太后明示。”
“你这是怎么跟哀家回话?”皇太后手指一下磕到宝座上的紫檀雕龙上,疼得呲牙:“打小学的规矩,就是要你这么顶撞人的?哪怕你不当哀家是皇太后,也是你的伯母。就连长幼之分也忘了?你姐姐纵有千万般不是,总是你亲姐姐。你忍心看她被终身软禁在冷宫中不得离开半步?”
“只是软禁深宫么?”管隽筠扬起下颌:“我朝律法,若是妇人犯下yin乱之罪,是该要游街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