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到你该去的地方做你的丞相夫人吧。”皇帝摆摆手:“押下去。”
“是。”两个侍卫已经受过教,没有任何迟疑。也不看面前是男是女,已经反剪住她的双手。
“扒了她的朝冠朝服。”只要想起这些东西原先是管隽筠穿用过,如今却穿在她身上,皇帝就觉得莫名恶心。同样的衣服,同样的容颜,也是同母所生的姐妹,为什么在心中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四十二章 殷殷相劝
张薇听人说丞相夫人在御书房被御前侍卫压了下去,颇有些吃惊。不是说皇帝早就知道他是管岫筠的,而且这么久以来皇帝也没有再提过关于管隽筠的只言片语,难道皇帝还是不能忘却?
“怎么了,看你这一脸的神不守舍?”张莲看了眼妹妹:“我知道你是这段时候害喜的厉害,要是不舒服就别硬撑好了,皇上那儿我替你回一声就好了。”
“今儿丞相夫人怎么被御前侍卫锁起来了?”张薇不想继续装模作样下去:“这可是没有先例的事情,再说以前皇上对她不是挺好的。”
张莲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话说得可笑,皇上怎么会说去对哪个命妇好与不好?你是贵妃的身份,有些事虽说是心里明白,却不能事事太过。”
“姐姐这话,我懂得。”张薇迟疑了一下,皇后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据说皇帝命人去宣召管岫筠进宫的时候,就是让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当的差。可见夫妇间的事情,不是她一个贵妃或者按照民间的说法,一个妾室能够明白的,就算是亲姐妹也一样。同人不同命,不止是管岫筠姐妹,原来自己跟张莲也一样。
“你懂还说这些糊涂话?”张莲在主位上坐下:“有些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虽然知道一些事儿,只是还不到明说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多说半个字儿。”
“姐姐是六宫之主天下万民之母,和皇上同为人主。我不敢有悖逆之心,姐姐放心。”
“我们是亲姐妹,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为人。可是薇儿,你跟管岫筠一样,都是心魔太重。先时我也跟你一样,总是觉得有人横亘在中间,她还好说,你呢?”听皇帝说起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想想要是换在自己身上,恐怕杀了管岫筠的心都有:冒名顶替妹妹的存在,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这种事怎么会出现在一向都是温柔娴淑而且娇媚可人的管岫筠身上,她是皇太后一手调教出来,人人都说是闺阁典范的人。原来人的私心一旦泛滥,会是这么的可怕。
“我没有心魔,姐姐说这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张薇对上张莲的眼睛,带着一丝胆怯,可是只要想到皇帝看着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女人,那个一直以来都是当做最好姐妹的人,就会有莫名的难过和伤心。心上仿佛是一把刀来回的割,疼得无法收拾。
“你这么说,我也就信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毫无避忌在皇上面前说这话,这次的事情皇上没有过多归咎于任何人。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搅和进去,我如今只是想一件事,也不怕被你知道。”张莲很认真地看着妹妹:“我只想隽筠没事,甚至是能够平平安安回来。这次她哥哥还有诸葛宸在两军阵前的功劳,恐怕以后都是无人能及的。这两家已经是位极人臣,没想到会有锦上添花的一幕。即使我们家是椒房贵戚也要后退一箭之地,你别跟自己过不去。管昕昀素来最宠她,要是知道你在里头跟着搅和,我都替你担心。”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六宫之主的皇后,反倒是像极了絮絮叨叨的村夫村妇。
“是,姐姐说的我记下了。”张薇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西羌跟南中如今已经是皇朝的版图,却没有想过这事跟管隽筠有什么牵连。
张莲却有些不放心,尤其是看到张薇一脸的不以为然,知道这是一准的口服心不服:“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事到如今咱们除了跟他们家还跟从前一样外,甚至要比以前还要谨慎小心。爹爹在的时候,跟先帝还有管家都是异性兄弟相称。如今虽然都作古了,只是老一辈的情谊尚在。而且他们家也不是那种只认富贵不认旧情的人,你也知道四叔对隽筠就跟对自己女儿一样,四叔在皇上面前都是免跪的。这份殊荣,你可别小瞧了。所以咱们可别给人留下话把儿,何苦给自己招来不痛快。”
“只怕娘娘还不知道吧。”张薇还是没有忍住心底的不快:“丞相夫人是假的,那真的丞相夫人哪儿去了?这还不是她姐妹间做出来的事儿,难道还能有旁人敢动了管隽筠一根头发丝儿?姐姐莫非也要跟皇上一样,庇护着她?”
“胡闹。”张莲忍不住呵斥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说了这么多原本是替你着想。你倒是拿着我的好心全当做是跟你过不去,这倒是长本事了。你也不去问问,要是皇上真的责罚下来,谁替你说话?”
张薇愣住了,这么多年姐妹都在一处,有时候面和心不合也是有的,但是真的沉下脸来指摘自己不对,这还是头一遭。立在当下不知该做什么,依照着后宫规矩,帝后同为人主。若是真的真的沉下来,就必定要跪下磕头谢罪。只因为是亲姐妹共事一夫,后宫的规矩礼数从没在姐妹间真的有过。
“是。”愣怔了一下还是跪在皇后面前:“娘娘教训的是,是我一时忘了规矩。说话失了礼数,娘娘恕罪。”
皇后有些余怒未消,这件事实在是可大可小。皇帝这两天心绪好,听到了或许不见怪。只是大军回朝在即,要是妹妹这话被管昕昀和诸葛宸听见,真的来个追根究底翻出从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皇帝必然是要给管昕昀一个交代:最宝贝的妹子就这么没了影子,单单只有一个管岫筠只怕说不过去。少不得再拉一个人作伐,到时候真的拉扯上张薇,来个杀鸡儆猴也不是不可能。
在皇帝心里,妹妹未必就比得上管隽筠要紧。两厢比较之下,只怕就顾不得别人而要是一心看着管家的名望,这一下谁能说皇帝不对,而妹妹就真的是给管岫筠做了替罪羊了。管岫筠已经是非死不可了,那就让她一个死了干净好了。这种人真的没了倒是一件好事,但是张薇就是不叫人省心。
好好的非要去跟管隽筠吃什么醋,她是丞相夫人就不会再到后宫跟自己为敌。这种飞醋实在是吃得没道理,与她为敌不值当。这已经是满心护着她,就是不知道进退深浅。叫人还怎么护着她?
“今儿是该说的我也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这些事儿放到天底下也逃不过一个理字,你要是心中不服的话,尽管去给我装那个木钟去。”张莲知道她要是心里不痛快,说不准就会到谁面前去嘟囔去,到时候真的再被皇帝或是皇太后知道,又是没法收拾的事情。
“臣妾不敢。”张薇有些突兀的肚子,跪在地上显得异常扎眼。张莲并不想跟妹妹为难,心下不忍:“行了,起来了。你少给我惹祸就比什么谢罪都好。今儿在我这儿,有话都好说。我不过是白劝你你几句,你何必跟隽筠去计较。再说哪有个大活人跟个死人计较的事情?”
“她,她死了?”张薇惊愕道,吃醋不喜欢是不喜欢,但是陡然间听到她不在的消息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除了死还有什么?所以皇上非严办管岫筠不可,不止是要给管昕昀一个交代,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你在皇上面前少叨叨些就比什么都好,别哪壶水不开非要去提哪壶。真的惹恼了,谁给你担待?”张莲拉着她的手在窗下坐着:“你怀孕了,原本是件好事。少给皇上添堵,就是不给自己惹麻烦。咱们如今还用得着去看人家脸色?只要是保全了自己的富贵就比什么都好了。”
“是,姐姐说的我全记下了。”这下张薇才没了话说,很像是受了教的样子。就是说话的时候都多了几分恭敬小心。
“你能知道最好。”张莲这才吁了口气:“我实话和你说,别说是管昕昀跟诸葛宸绕不过管岫筠,就是皇上都饶不过她。咱们心里都清楚,隽筠跟皇上也不过是打小儿认识的一点情分,说到别的什么还真谈不上。先时我和你一样,也是心里不痛快。只是细想想,她也没什么大的不是,不过是生得好些。在皇上这儿,只有是吃不到嘴里才是最金贵的。真要是到了皇上身边,也不过是三五日的新鲜。过后还不是信手一扔就那样了。”
这话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却是异样的难受。自己姐妹两个不就那个三五日的新鲜,过后也就真的是信手一扔了。只是好在沾了皇后跟贵妃的光,再加上各自有了子女,皇帝不至于太过绝情。这就是生在深宫中的悲凉而已。
真要是能换换,倒是觉得管隽筠那样子才是真的好。所差的不过是红颜薄命而已,皇帝也好,诸葛宸也好,日后想的也不过是黑漆漆的排位上毫无生机的名字而已。剩下一个儿子,算什么呢?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四十三章 珠归掌上
有些瞌睡沉沉的,没想到从南中都城到西羌跟中原交战的大营居然有这么远,先时来去只用骑马不过是一昼夜就到了,坐上华丽的鞍车哪怕是一路畅通无阻,还有这么远。
“谁?”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小小软软的身子,不住往怀里钻。睁开眼睛,看到日夜悬心的小脸,马上笑起来:“乖乖,来到娘这儿来。”
原来是做爹的心细,知道一心记挂着两个小家伙,已经叫人把孩子从大营接出来。放了一个大的在前面等着,怨不得方才掀起窗帷没有看到那个无时不在的的影子。
“娘,您再不会不要稚儿了吧?”经历过一次,所以说话的时候带着怯生生的语气。大眼睛看着做娘的,手却是不由自主抱紧了娘的脖子:“娘,稚儿要娘。”
“娘怎么会不要宝贝?”心头一酸,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亲了又亲:“长高了好多,也壮实了。真是做哥哥了。”
“弟弟都不会叫我,爹说稚儿说话好早的。怎么晖儿就不会叫哥哥?”很久很久没有被娘这样亲吻着,把小脸埋在娘的怀里一个劲儿拱着。
“晖儿还小。”失而复得的珍宝,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男人还有儿子来得要紧:“稚儿都会跟爹娘撒娇了,弟弟还只会要吃的。要是不给还会哭,是不是?”
“稚儿不哭,不让爹娘担心。”稚儿很高兴,娘又抱着他亲亲了。爹的眼睛也能看见了,方才还是爹骑着马,把自己搂在前面说娘就在后面的鞍车上,还说娘最想稚儿了。爹的眼睛怎么比以前还要黑亮得多,看起来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娘,爹的眼睛又能看见了。以前稚儿都不知道爹的眼睛,就像是晚上的星星一样呢。娘,舅舅说以后我们都不来这儿了。是不是啊?”
“是。”摩挲着儿子的小脸,还说他爹的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没说出一句话都能击中做娘的泪腺。只是觉得亏欠儿子实在太多,这么久没有尽过做娘的心,只是放任他在这风雨中慢慢成长。原先总觉得自家的儿子,应该是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可是这次的变故还是让他们经历了太多不会有的磨难。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只要他们好好的,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还要说多久?”鞍车不知道什么停住了,外面有了男人爽朗的笑声:“母子两个是不是下来看看,这个小的到处再找哥哥呢。”
“晖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车帷马上被掀开。稚儿却抱住做娘的手:“娘,抱我不抱弟弟,弟弟都跟在娘身边那么久了。稚儿好久好久都没看到娘了。”
“我们只是去看看弟弟,不是你爹抱着弟弟的。”还是掀开了车帷,亲亲儿子的小脸再看向那个在男人怀里四处张望,黑豆般的眼睛圆溜溜乱转的小家伙,咧开小嘴不知道笑些什么:“你看,弟弟都在笑话你,还赖在娘身上。”嘴里说着,还是伸出手要把小的抱过来。
“娘说话不算话,还骗稚儿说不抱弟弟。”稚儿嘟着嘴,眼巴巴看着弟弟还不乐意过来:“娘,晖儿都不认识娘了。”
“谁说的,你瞧瞧。”管隽筠拍拍手,朝小家伙伸手:“宝贝儿,到娘这儿来。”
“啊啊啊啊。”晖儿嘴里含糊不清,胖嘟嘟的小手四处缠绕着。还真是亲兄弟,稚儿小时候最喜欢用手指缠绕自己的头发后,送进小嘴里玩个不休。看来这一个也是一样,诸葛宸大步过来抱起稚儿:“怎么,见到爹都不叫人了?”
“爹娘只要晖儿,都不要稚儿。”很有气节的,在父亲怀里还是嘟着嘴。好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样,对着手指头一脸不高兴。
“怎么不要你了,爹娘轮流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