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只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照顾我,那么就应该连带我的心情也一并照顾了,今日若是郑美人没有随我进殿擦药,我会很不高兴。
我不高兴了,便是你的失职,太皇太后若是知晓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说她会怎么做?!”
向南抽了抽嘴角,这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
他向南跟随太皇太后多年,还从未做过让太皇太后失望的事……
对于她这次吩咐的事,他也必须办好。
于是便退后几步,低头不再说什么。
见他这样,便知他默认了。
薄柳之转头看向郑美人,“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郑美人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润,轻轻点了点,“多谢姑娘。”
薄柳之笑了笑,没有说话,率先走了进去,往殿室而去。
不一会儿便拿着在床头上放着的膏药走了出来。
看她只是踏进了殿门口,并未走进,薄柳之冲她招了招手,“郑美人,殿门口风大,你进来吧……”看向芙儿,“芙儿也进来。”
芙儿看了眼郑美人,见她点头,她才踏了进来,扶着她走了过去。
“坐吧。”薄柳之坐在暖炕的一侧,示意她坐下,将手中的药膏推到了她面前,“寒冬腊月的,脸上的伤经不得吹,要是裂了,怕是要结疤的。”
郑美人一听,只是淡淡笑了笑,对于自己容颜会毁一事似是毫不在乎。
但是芙儿却紧张了起来,连忙拿起药膏替她擦了起来。
“适才我在殿内听见郑美人找我,可是有事?”嗓音中带了好奇,薄柳之眨了眨眼睛看着她。
她没有记错的话,上次她一开口让她进殿,她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可这次却主动来找她,连向南撵也没撵走,还……真是有趣!
郑美人神色忽的变得隐晦起来,嘴角涩然,“今日是太皇太后的生辰,我本是特意准备好要去参加寿宴的。可是前两日华贵妃病愈,对我诸多刁难,千方百计阻止我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无奈我势单力薄,不得不……”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抬眸看了眼薄柳之,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姑娘,华贵妃在宫中的势力只在太皇太后之下,虽然其父华朔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再加之其胞弟一事,华朔势力大减,但是华朔在朝为官多年,又是我朝的开国功臣,其背后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而姑娘你正值圣宠,皇恩浩荡,华贵妃必然心生嫉恨,加之之前她的贴身婢女因为打了姑娘被皇上生生断了两手,一直以华贵妃马首是瞻的其他妃嫔一时散去了不少,她心内必然十分怨恨姑娘。
我担心华贵妃再次对姑娘不利,所以特意过来告知姑娘,望姑娘防患于未然。”
对于她声情并茂,情真意切的一番言好。
薄柳之反应淡淡,大眼状似无意扫过她握住她的手,“郑美人先是在华贵妃面前替我求饶,后又不顾皇上旨意擅闯龙栖宫……郑美人这份真心,真是让柳之感动得很。”
反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薄柳之执起小按上的茶盅,亲自替她倒起了茶。
郑美人见状,可以用花容失色形容,她连忙伸手拦住,“姑娘使不得,怎好让你亲自动手,这不是折煞我吗。”
“郑美人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替柳之传递讯息,柳之不若是倒了一杯茶以示感谢,又怎说得上折煞二字?”薄柳之说着,拿起案上的小瓷杯放在她面前,举过茶盅准备替她倒上。
哪知郑美人还是一脸的诚惶诚恐,连带着芙儿也一并来拦她了。
几人难免手忙脚乱,所以薄柳之十分“不小心”的将茶水倒偏了,真好淋在郑美人的手上。
“啊……”郑美人被烫得叫了声。
薄柳之也是一“惊”,连忙躬身替她拂开她袖上的水渍,掀起她衣袖之际,却被她慌乱扯了回去,面容隐忍的扶下衣袖遮住手,面前扯了扯嘴角,“不碍事,水不是很烫。”
说着,她眼角微微看向身侧的芙儿。
听她这样一说,薄柳之大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又不放心的补充道,“若是伤着了,让芙儿上点药为好。”
郑美人眼神微闪,面上隐忍抽动,笑着点头。
正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几人同时从殿内看出去,却见半空中一朵盛开的烟火炫美,照亮了整个黑夜。
空中的景色美极了,飞跃而下的火花像是一尾一尾流星滑落,美不胜收。
薄柳之嘴角扬起的笑意却一点一点沉下,神色有些木然,怔怔看着空中的景象。
郑美人见此,微微垂下双瞳,忽而笑着道,“听闻这烟火是忠烈侯特意为太皇太后准备的惊喜……”感叹,“我从未见过这么美好的景色……”
转眸看着她薄柳之诚恳道,“姑娘,我知道宫里有一个地方可以将整个皇宫的景色一览眼底,我们一起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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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干什么?!”声音颤抖惊恐,明明慌乱到不行却还故作镇静。
薄书知看着眼前五六个身着黑色盔甲,脸上罩着同色铁面,只余眼耳口鼻在外的几名男子,“这里是皇宫重地,不时会有禁卫军巡逻,岂是尔等撒野之地。”
她随着祁暮景进宫为太皇太后贺寿,可是寿宴刚开始不久,溱公主携几名妃嫔和其他一些大臣的内眷找上了她,说是有一处地方能够将整个皇宫的风景都尽收眼底,邀她一同前往,她便应了。
哪知,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少,纷纷各处欣赏宫内景色去了,不一会儿便只剩下她一人。
原想着随处逛逛便返回寿宴,哪知路径一处假山之时,便叫人拽住拖撞到了假山上,接着她便被突然出现的几名黑衣男子团团围住。
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敏感的察觉到来者不善,薄书知握住双手,一脸警惕的盯着围着她的几名男子。
心内却开始思量,她将将到东陵城不久,根本来不及得罪任何人,更遑论还是宫里的人,对于眼前的状况她毫无头绪。
对于她的问话,几名男子选择沉默。
突然,其中两名男子朝她缓步走了过去。
薄书知神经一颤,往后,背部紧紧贴在假山石上,鼓着双眼瞪着他们,“你们不要过来……”
那两名男子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往她挪去。
“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可就要大喊了!”薄书知说着,杏眸四处扫动,希望能看见有禁军路过。
可是周围太安静了,除了她自己越来越急的呼吸声,她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声。
两名男子仍旧不说话,只是露出来的双瞳却缀了丝丝冷笑,突地,其中一名男子一个大跨步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
“啊……放手,你们……这里是皇宫……”薄书知彻底慌了,奋力挣扎着,还未被束住的手用力拍打着他,大声叫着,“来人,救命……救命啊……”
可是下一刻,她另一只手也被之后走上来的男子扣住,双双反手向后,将她的胸脯高高挺鼓了出来。
薄书知双目通红,一双杏眸蓄满泪水,却始终压着不掉下来。
眼看着剩下的几名男子纷纷朝她靠近,她害怕得身子剧烈颤抖着,双腿也随之往后退去,越发大声的喊了起来,“来人啊,有,有刺客……”
隐于假山另侧的一处。
“美人儿好似很害怕,光是这般看着不出手相助是不是有些不应当啊……”嗓音轻悠庸闲,甚是还带了几分笑意。
“……”站在他身侧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一脸漠然,幽深的瞳仁儿似乎还带了几分不耐烦,对于他的话,只是动了动唇,没有说什么。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挑眉看了过去,一双狭长凤目在漫天烟火的映射下泛着幽幽的光,忽明忽暗的夜空将他清美的脸颊晃打得有些不真实,“忠烈侯还未回答,这美救是不救?!”
他嗓音轻飘,不重,却透着威仪,透着不容忽视。
祁暮景不卑不亢,淡淡道,“皇上,今夜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微臣离席良久,于礼不合……至于这美救与否,全凭皇上心念,微臣先行折返了……”
说完,不管他是否应答,转身欲走,却被与他二人只有几步之遥的南珏与甄镶二人拦下。
祁暮景微微皱眉,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忠烈侯真是越发气魄了,比起前侯爷更是青出于蓝。至少前侯爷时刻谨记君臣之纲!”甄镶冷声道。
暗想,这忠烈侯还真是猖狂之人,皇上还未说话让他离开,他便自个儿转身就走了,不是猖狂是什么!
对于他的话,祁暮景只是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甚为淡定。
南珏见此,也不由挑了挑眉毛。
之前便听朝中大臣议论过这位忠烈侯,均说其处事泰然,沉稳内敛,几乎未见其因事而大动肝火,除了上次在瑞王大婚之日其结发妻子不甚失足落水,他那一张冷峻的脸上才破出一丝其他情绪。
而两人虽同僚数年,交情不深,各司其职,倒对他无甚了解,如今看来,这位忠烈侯在皇上面前皆能处变不惊,特立独行,倒也不失为一个人物。
拓跋聿半眯凤眸,盯了他半响,对于他胆大包天的行为好似也没放在心上。
唇角勾了勾,冲甄镶随意一挥手。
甄镶看见,与南珏又重新退离到了几步之外。
“忠烈侯就没有什么要问朕的?!”指覆上腰间血玉,拓跋聿说得漫不经心,“比如‘前’侯爷夫人?”
他将“前”字咬得极重,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幽深如谭的黑眸难得显出分焦灼,祁暮景微微握了握手,“皇上答应微臣的事,微臣相信皇上定能做到。而微臣答应皇上的事,自然也会竭尽全力。”
“呵……”拓跋聿轻笑,凤瞳一扬,光华烁目,“朕一言九鼎,忠烈侯大可放心,朕定会好好照顾‘前’夫人。”
甩了甩明黄宽袖,嗓音倏地沉了,“既然忠烈侯着急折回替朕的皇奶奶贺寿,朕便不留忠烈侯看戏了,忠烈侯可以走了。”
他的话莫名让他觉得内心压抑,祁暮景绷紧唇角,眼角往后瞥了他一眼,一只手背在身后,大步走了出去。
拓跋聿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隐约觉得今日的他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整个人略显浮躁焦灼,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急着去办。
挑高眉,这个祁暮景,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对,应该是从他主动找他做交易开始,他就觉得这忠烈侯,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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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与郑美人并肩而走,芙儿在前方点着宫灯带路,身后是向南领了一众宫女太监跟着。
适才她提出要到皇宫各处走走散心看夜景,向南倒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要求定要多叫些人跟着她,以防出什么意外。
心里也有所顾虑,便答应了。
抬头看了看夜空中仍旧闪烁爆放不停的烟火,这场景,总是让她想起在侯府时没能亲手点燃的焰火。
也许,那些还未能点燃的焰火,便如她和祁暮景之间的感情,想象着未来是绚丽多姿的,可是后来还是没能绽放华裳,空留记忆不美好的斑驳。
眼角投向身侧的郑美人,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不停的往四处看着,心头冷笑,这个郑美人,看上去温柔无害,却比将嚣张气焰发挥到极致的华贵妃还要难搞。
眸光移到她被长袖遮挡的手上,都怪她视力太好,总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她手背上靠近手腕处印了一只秃鹰,不仔细看,只以为它不过是一块普通的印记。
或者,若是没有看见过类似的印记,她便也没放在心上……
“啊……”
突然传来的惊叫声引得几人纷纷停了脚步。
薄柳之有些不确定的问,“郑美人,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不等郑美人回答。
“啊……滚开,你们不要碰我!”
这次的声音清晰许多,薄柳之睁大眼环过四周,目光落在几步之外的假山处。
假山是难得的方形,有四个面儿,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见假山另三面的景象。
郑美人见她完全被那声音吸引了过去,看了眼芙儿。
芙儿也正好看着她,眉目微锁,轻轻摇头。
郑美人点头,抿唇上前拉着薄柳之的手,“姑娘莫要害怕,适才那声音像是哪宫娘娘无聊饲养的小宠猫在叫呢。”
小宠猫?!
薄柳之抽了抽嘴角,“是吗?”说是说着,却反手招上了向南。
向南立刻凑了上前,“姑娘有何吩咐?”
“适才我听见有人在大喊,像是从那边的假山传过来的,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薄柳之挑眉,“也许郑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