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镶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薄柳之看着他出去,有人走进与他说了什么,他好似看了她一眼,匆匆离开了。
肚子饿了也没有过多纠结,转身往桌边走了过去,拿起碗筷吃了几口,一阵恶寒猛地涌上喉间,飞快放下碗筷,弯身难受得呕了起来。
蔷欢拿着她遗落在魂兰殿的大麾走进殿门口的时候,便看到她这幅摸样,吓了一跳,便要冲进去,却被外间的太监拦了下来。
蔷欢急得跺脚,提高音量喊道,“姑娘……”
薄柳之听到声音,捂着胸口抬头看了过去,见是蔷欢,便让他们放了行。
蔷欢跑了进来,将手中的大麾披在她身上,轻抚着她的背,“姑娘,您怎么了?怎么会吐?”
看了眼桌上的菜,呼吸滞了滞,进宫之后也听了不少嫔妃恶斗争宠的,难道是有人妒忌姑娘,欲加害于她,顿时冷汗冒了出来,喊道,“传,传御医,快传御医,姑娘,姑娘中毒了!”
薄柳之抽了抽嘴角,忙止住殿外吓得一塌糊涂,正准备跑去请太医的太监,“等一下,我,我没事,无需请御医。”
“姑娘……”蔷欢担心,她都这般了,怎能不请太医?!
薄柳之深呼吸了一口,拍了拍她的手,脸色有些发白,“欢儿,我没事。”
“可是您脸色惨白……”蔷欢始终不放心。
薄柳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有了南玥的先例,她呕吐应是怀孕的正常反应。
无法,指了指桌上的芹菜,随口道,“我芹菜过敏,适才没认出,误食了,现在都让我吐出来了,所以已经没事了。”
“……”蔷欢眨眼,片刻,大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殿外守着的一众太监也纷纷松了口气,这要是真出个什么事,他们只有吃不够兜着走的命儿。
薄柳之虚弱的笑笑,惊觉喉间再次泛起呕意,怕她再问,硬是憋住了。
好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看着她道,“欢儿,你怎么过来了?”
“奴婢刚才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您的大麾落下了,便给您送了过来。”蔷欢如实答。
薄柳之挑眉,这才发现肩上披了件白色的狐裘,冲她笑笑,“恩,辛苦你跑一趟了。”
蔷欢眯眼笑,脸上闪过愉快,“奴婢应该做的。”
薄柳之被她脸上的笑意感染,心间的闷意散了些,也没再说什么。
看了眼桌上的食物,也没了再用的心情。
便让人撤了下去。
蔷欢送来不久之后也回了魂兰殿。
她不在魂兰殿的时候,全靠蔷欢打点,那边如今也离不了她。
在软椅上坐着等了一阵,某人还是没有回来。
裹紧身上的狐裘正准备在软椅上眯一会儿。
脑中突然划过一抹思绪,也只是那么一下。
她倏地睁开眼,从软椅上站了起来。
微白的脸色呈出几分懊恼。
她竟差点忘了……祁暮景身上的毒。
闭了闭眼,提裙快步往殿外走了出去。
殿门口太监不敢拦她,只好在她身后跟着。
雨停了,路很湿。
薄柳之虽有些着急,可终究顾忌着肚子的孩子,一步一步踩得十分小心。
脑中情绪翻搅,有过去在侯府的六年记忆,也有冷闫倒下那一刻说的话,他要她照顾祁暮景……
心里清楚,侯府她不会再回去,一些祁暮景身上的秘密,和搞不懂的一些事情,她都不想去想,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
有爱她的人,有孩子,这样就够了。
可是心里也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祁暮景中毒而死什么也不做。
而现在,能保他一命的,或许只有楼兰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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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晖殿。
楼兰君眯眸看着一进殿便霸占着他软榻的某人,深瞳幽深处有浅微的柔情跌宕,细薄的红唇被他一头银发衬得越发艳美,嗓音清冽如泉,“你到我朝晖殿难道就是为了睡我的床?”
“……”拓跋聿抽了抽嘴角,眼睛打开一缝隙看他,被他眼中的亮光击得生生打了个寒颤,讪讪从榻上坐了起来,低头拂了拂明黄龙袍上的褶子,慢悠悠道,“女子怀孕期间应该注意些什么?你写下来,稍后让人送到毓秀宫。”
“……”楼兰君眼中的光芒暗了暗,唇瓣微扬,“谁怀孕了?”
拓跋聿笑,脸上的温柔仿若春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楼兰君抿唇,袖口下的手握了握,垂眸沉默。
拓跋聿不自然的耸了耸肩膀,俊颜快速掠过一丝红晕,张口欲言又止。
楼兰君抬头眯了他一眼,神色恢复平静,嗤笑,“吞吞吐吐可不是你拓跋聿的作风。有话便说,没有……给我出去!”
拓跋聿有事相问,对于他恶劣的语气也就忍了,掩唇咳了咳,“怀孕期间多少时候……房事合宜?”
“……”楼兰君抽了抽嘴角,黑了面,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出去!”
拓跋聿肃了容,给他三分颜色还开起染坊了。
这么大个皇宫是他的,他让谁出去呢?!
当然,这时候他绝对不会说这句话,依他的个性,保管他一出口,下一刻他二话不说得走给他瞧。
眯眸,现在他不能走,后面他还有大用场!
气场强大的哼了声,“楼兰君,你真该庆幸依你的脾性现在还没被朕弄死!”
哼,早晚有一天,他非让他跪在地上与他求饶不可!
楼兰君傲慢,不拿正眼看他,拂袖坐在了矮案前,拿起案上的医书看了起来。
依他的性子,他现在若是回他一句,他说不定还能与他打一场,可是他现在一点与他打斗的心思都没有,干脆任他,他愿何时走便何时走。
拓跋聿见他没有答话,也发不出火,心里挂记着毓秀宫的某人,掀了一衣摆般风一般的闪了出去。
待他走了之后,楼兰君放下手里的医书,目光落在他离开的方向,流光暗动。
喜儿端着热茶走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拓跋聿,低着头,将热茶放在了楼兰君的面前,给他倒了一杯。
而后便站在他身后,安静的候着。
楼兰君回了眸,嗓音如一汪死水,激不起任何情绪,“喜儿,研磨。”
喜儿点头,蹲坐在矮案靠近砚台的一角,将宣纸平坦的摆在他身前的位置,这才提袖研磨了起来。
楼兰君执笔沾了黑墨,落在宣纸上方停了停,这才写了起来。
喜儿无意看到他写的内容,双眼闪了闪。
是养胎的药方。
往下看去,尽是些女子孕期需注意的事项,事无巨细全部写了下来,足足用了四页。
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刷的红了红。
楼兰君写完,放下冗笔,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红晕密布,挑了挑眉,嘴角也展了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喜儿,送去毓秀宫。”
喜儿不敢抬头,连连点头,“是,喜儿这,这就去。”
说完,慌乱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想站得急了,膝盖碰到了桌角,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的红晕一下蔓延过耳际,懊恼的咬了咬唇,急忙抓过他身前的宣纸,强忍着揉一揉的冲动,姿势怪异的走了出去。
楼兰君崩唇,眼中笑意更甚,一瞬,又全部退了去,只余面目清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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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在去朝晖殿的路途中,不巧遇到了风清宫的惠妃。
两人没有交集,唯一记得的便是她是薄书知的“远方表亲”,本以为点个头也就各自走各自的。
她却出乎意料的叫住了她。
“妹妹这是去哪儿?”惠妃浅笑盈盈,一脸和风细雨,再加上长得清秀,穿着清雅,不会给人疏离感和压迫感,是那种一看便给人好感的女子。
薄柳之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笑着回道,“在殿中呆得有些闷了,便出来走走。”
惠妃清笑,眉眼温婉,“本宫也是……”双眼亮了亮,提议道,“妹妹不弃,你我不妨结伴?”
薄柳之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她本就是随口一答…
惠妃看她迟疑,失落苦笑,“妹妹不愿意吗?”
薄柳之看向她,笑笑,“没有,自然是愿意的。”
惠妃眉开眼笑,似乎很高兴,上前热络的拉住她的手,两人便朝朝晖殿相反的宫道走了去。
薄柳之向后看了看,在心中叹了口气。
惠妃听见,关心的问道,“妹妹作何叹气?可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
薄柳之摇头,“没有,许是天气的原因,总觉得胸闷。”
惠妃释然笑笑,“恩,本宫也时常有这种感觉,应是失眠所致。”
失眠?!
薄柳之但笑不语,问道,“娘娘失眠吗?”
惠妃苦涩一笑,“后宫就找不出不失眠的女子……”
“……”她嘴里满当当的闺怨,让薄柳之顿时接不下话。
惠妃似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指了指前面的凉亭,“前面有个亭子,正好出来的时候让丫鬟带了些点心瓜果,你我好容易遇上,这是缘分,今日趁这机会定要好好聊一聊。”
相比之她的热情,薄柳之表情淡淡,既不显得热情,也不会显得冷漠,看了眼她身婢女手中的果盘和糕点,心里虽不愿意,可面对她的热情,她也实在不好拒绝,只好点头。
惠妃便拉着她往凉亭走了过去,亲热的拉着她的手相邻而坐。
身侧的宫女将果盘和糕点摆了上来,便主动站到了一边。
惠妃拿了一块黑米糕递给薄柳之,笑道,“这是本宫亲手做的黑米糕,妹妹尝尝?”
薄柳之眼中快速闪过迟疑,还是接了过来,只是在指间捏着,并未往嘴里送。
惠妃期待的看着她,却见迟迟不吃,疑惑,“妹妹为何不吃?”
“……”薄柳之被她握住的手微微拽了拽,垂眸,“适才出来的时候正好用了善,现在肚子是再吃一点便会吐出来,所以……”
惠妃了然一笑,“那可惜了。黑米糕是皇上最爱吃的糕点,以往他到本宫的宫里,都是本宫亲自做与他吃,皇上常说,有太后做的味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炫耀,语气平静,说着一个事实。
薄柳之脸颊抽了抽,看了眼手中的黑米糕,原来,他喜欢吃这个。
惠妃叹了口气,又拿了一根香蕉给她,“既然糕点吃不消,妹妹吃点果实,有益舒缓肠胃。”
薄柳之拧眉,仍是抱歉的笑,“多谢娘娘美意,柳之现下真是有心无力。”
惠妃嘴角的笑意收了收,缓缓放下手中的香蕉,看着她,直言,“妹妹对本宫有所防备。”
语气肯定。
薄柳之倒怔了怔,抬头看向她,她表情认真,双目透净,她反而显得多疑小人了,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惠妃见状,突地笑了,“妹妹放心,只要皇上喜欢,本宫只会保护,绝不迫·害,这是本宫的底线。”
薄柳之心头一震,看向她的眼神儿多了丝探究。
无奈她双眼太过澄亮,看不出一丝一毫假意。
可是,她不是与薄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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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凉亭,薄柳之思绪有些乱,这个惠妃,看起来清如湖水,一脸随遇而安的阔达。
可是偏偏之前和薄书知的互动,又像极了要对她做什么一样。
这个惠妃,她看不懂!
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惊觉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朝晖殿。
朝晖殿与魂兰殿几乎对方而落,一个在极东,一个在极西,且都很安静。
薄柳之站在殿门口看了看里面,除了里面的房门的大开着外,空无一人。
抿了抿唇,让随在她身后的人在外候着,自己则提裙走了进去。
布至门口的时候,大眼往里打量了翻,开口道,“有人在吗?”
“……”
回答她的除了她自己的回声以外,再无其他响声。
薄柳之又连问了几声,还是没人回答。
便料定里面肯定没有,索性走了进去,等他回来。
今日,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等到他。
早一日解决掉心间的挂念,早一日解脱。
一走进去,必须间便涌入一股极淡的药香味,不是那种难闻的药味,房内的味道夹了一股清香,吻着很舒服。
大眼扫了眼屋内的布局。
除了一张矮案之外,还有几只高瓶落在房间的几个角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简洁得让薄柳之唏嘘。
叹了口气,走了半天双腿微酸,看了眼殿内,想找个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