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您这铺子是不错,可是,我若没记错的话,这巷尾似乎有两家生意并不太光彩啊,平日从这儿经过的人只怕不会多吧。”祈巧虽然初到康镇,可短短几日,她已经把康镇的大街小巷了解了个大概,这会儿参观一圈下来,心里便有数了,回到前厅后,她便笑着来到了门口,往巷尾张望了一番。
“那边有什么生意?”九月惊讶的问,跟在祈巧身后看了看。
“那边过来第二家是家棺材铺,棺材铺对门虽不是铺子,不过……平日进进出出的人却是不少,据说,那家住的是个师婆,专门给人跳大神解厄为生,乌烟瘴气的很。”祈巧指了指那边,随口道来。
老人见她是真的知道,脸上也有些讪然,那两家是去年年初搬过来的,初时他们还不觉得什么,可后来,这条街上的铺子生意越来越淡,来往的人越来越少,其他的铺子陆陆续续都搬了出去,只剩下他这一家仗着在巷口勉强支撑到现在,可现在,他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他心里也忍不住犯了嘀咕,这才想着把铺子租出去,可是,一连半个月,都无人问津。
“那依夫人说,能给多少价?”老人暗暗叹了口气,罢了,她好歹也是第一个上门问的,错过了,只怕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了。
“二十两。”祈巧伸出两根手指,笑盈盈的说道,“老伯,您也该知道,这条巷子放在以前,兴许是能值个五六十两的租金的,可现在,只怕是无人敢触及这个霉头,换一个知情又不怕事的,只怕还给不了我这个价,您说是不?”
“这……”老人迟疑了,手抚着稀疏的胡子沉吟了一番,才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痛惜的击了击掌,说道,“好吧,我亏就亏些,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手?”
111作客
“今日便可,不知老伯这儿可方便?”祈巧冲九月微微一笑,直接替她拍了板。
九月看了看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反倒挺欣赏这位姐姐的爽快,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什么样的性格,看来,四姐在杨家时也不是那种被人使唤奴役的角色。
“方便方便。”老人见她们这样爽快,也就忍下了那丝肉疼,笑着点头,“我都收拾好了的,年关近了,我儿早来信催我去县上团聚,我本就准备明儿起程的,现在倒是可以放心的走了。”
“那,今日立契付银,明儿一早我们来交接钥匙便是。”祈巧和九月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好好,明儿辰时,我在这儿等你们来取钥题。”老人也爽快,一口应下。
当下,由九月执笔,老人口述写就两份契约,双方签了字按了手印,又一起拿到亭长处盖了章,祈巧付了银子,这份契约便算生效了。
“老伯,那我们明日再来?”祈巧看着九月收好了一份契约,笑盈盈的看着老人问道。
“使得,明儿辰时前来铺子吧,我把钥匙都给你们,以后,铺子就交给你们看顾了。”老人见她们两个姑娘家付钱爽快,心里也还算满意,应得便爽快了些。
“好。”祈巧点头,和九月两人带着杨妮儿告辞回去。
直到此时,九月还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她之前还考虑铺子的事,没想到今天居然就真的租下铺子了,只要收拾布置一番,就能开门营业了。
“九妹,反正明儿辰时还得过来,不如你今晚便不要回去了,在这儿住一晚,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回到家中,杨妮儿扭扭捏捏的有些不高兴,祈巧只好哄着她睡下,让仆妇去看顾着,自己才回到前厅来陪九月说话。
“这……”九月犹豫了一下,游春已说了今晚不会回去,而且他们出来的时候,家里前前后后都布置过了,倒是不怕有人摸空门摸进去,只是,她住在这儿合适吗?
“什么这个那个的,自家姐妹,用得着这样婆婆妈妈么?”祈巧一双妙目圆圆的瞪着她,仿佛在说:你敢找借口试试?
“那就打扰四姐了。”九月失笑,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先吃饭,一会儿我带你去房间。”祈巧双手一拍,高兴的站了起来。
她们出门的时候,那仆妇已经准备下了午饭,这会儿只消摆上便能动筷,祈巧也没去喊人伺候,径自和九月两人一起动手端了饭菜出来,两人相对而坐,也没在意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细声细语的闲聊了起来。
祈巧说的最多的还是这刚刚租下来的铺子,听到九月想开香烛铺子时,她一下子来了兴趣:“九妹,这开铺子,全靠自己可不行呢,你又是个姑娘家,总不能自己制香制烛又自己站柜前招呼生意吧?无论如何,铺子里还是需要一个掌柜的,一两个伙计也是不可缺的,那样,你也不用事事自己出面了。”
“四姐说的有道理,只是,我如今哪里请得起人呢?再说了,这请来的人是否可靠也是个大问题。”铺子算是到手了,可问题也接踵而来,铺子如何和货物的准备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人员是否要配置?是要招女的还是男的?若是招了男的,她一个姑娘家,与他们同住在此,会不会不妥?要是招一个掌柜全权委托,以她现在的财力是否能应付得起?这些,九月心头毫无头绪,前世便不是做生意的人,今生也没有多少经验,这一开头,竟万般的难。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所谓的心血来潮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形。
“按我说,你干脆请一位掌柜的替你管着就好了,再给他配上两个伙计,每个月的月银也不过是十几两罢了。”祈巧大咧咧的说道。
“十几两?”九月咋舌,看着祈巧苦笑道,“四姐,我一年的租金也不过二十两呢,这人我可请不起,再说了,这生意还不知道成不成呢。”
“瞧我,竟糊涂了,你的小铺子自然不能和杨家的管事们比。”祈巧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夸张了,不由失笑道,“那你就雇个可靠的仆妇,两个人总有个照应。”
“再说吧,一时半会儿的,铺子也开张不了,要收拾东西,布置铺面,还要准备各种货物,起码也要年后才能开了,暂时……先不考虑雇人的事了。”九月摇了摇头,要是雇了人,游春的存在就要暴露了,还是算了吧,想到游春,九月倒是心里一亮,这事儿,还是回去向他讨教讨教吧。
“有什么需要,尽管来与我说,要是你想雇掌柜的,也尽管与我说,我让你姐夫帮你把把关。”祈巧点头,“一个好掌柜,可重要着呢。”
“好的。”九月轻笑,点了点头。
用过了饭,祈巧又领着九月去了东厢房,年关在即,家里所有的房间都刚刚收拾过,所有被褥也都是新的,并且晾晒过,取出来便能直接用。
“歇着吧,你那些东西,我一会儿让人给你先处理出来,等你回家再带回去。”祈巧把九月安顿在了屋子里,坐着又聊了一会儿,那仆妇抱着已经醒来的杨妮儿寻了过来,便笑着叮嘱了一番,接过杨妮儿出去给她喂饭去了。
屋子里布置的极简单,外屋摆着一张圆桌几条圆凳,用布帏隔出来的里屋除了一张拔步床,角落用屏风隔了一个小间,里面摆了恭桶和浴桶,靠窗处放着一张梳妆台,边上连着衣柜。
简简单单,倒是挺入九月的眼。
在屋里转了一圈,她也没想真歇着,便起身出门下了楼。
那仆妇正把九月买来的东西往厨房拿,看到她下来,便笑道:“姑娘,这些要怎么处理?”
“五花肉酱制,精肉用盐,这些小鱼也用盐,这几尾大的,今晚给妮儿熬了鱼汤吧。”九月也不在意,随口应道,“这几种只需腌上一两个时辰便可甩去了盐粒挂晒。”
“一会儿还得请姑娘来指点一番,省得我不知这做法,糟蹋了东西。”仆妇谦卑的向九月躬了躬身,提着东西进去了。
九月笑着点头,转身顺着祈巧的说话声进了前厅,祈巧正端着一碗蛋羹哄杨妮儿吃,看到九月进去,便笑道:“妮儿,这是你九姨,叫九姨姨。”
“妮儿,叫九姨。”杨妮儿穿着粉色的衣衫,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这会儿嘴里含了一大口的蛋羹,小嘴巴鼓鼓的,看到九月进去,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一下子就吸引了九月的目光,她走了过去,笑盈盈的哄道。
“九……九……姨。”杨妮儿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
九九姨?九月忍不住轻笑出声,目光落在杨妮儿颈间挂着的福袋上,正是她那次送的那个,便问道:“四姐,妮儿多大了?”
“两岁零三个月了,她呀,也是九月生辰,九月十六。”祈巧温柔的看着杨妮儿,说话间又哄着杨妮儿吃了一勺蛋羹。
“原来妮儿也是九月呀。”九月笑着抚了抚杨妮儿的脸蛋,粉嘟嘟滑溜溜的,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九妹,有件事我心里一直记着,不知能不能问?”祈巧笑看着她和杨妮儿嬉玩,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
“什么事呀?”九月惊讶的看着她。
“那天,你是不是瞧出孝文孝武有什么异样?”祈巧看着她,郑重的问。
“……”九月眨了眨眼,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祈巧不信,盯着她看。
“四姐,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看得到什么呢?”九月失笑,那天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罢了。
“那天二姐去过你那儿后,回来便告诉我了,你既然看得出她因何烦心,后又送了福袋予他们,想来必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可是,你为何不明白告诉她呢?反让她去落云庙做法事。”祈巧疑惑的问。
“四姐,不是那样的。”九月连连摇头,笑道,“我是觉得孝文孝武有些不对劲,孝文十岁,孝武九岁,原本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好动皮实,可我瞧孝文双唇苍白,眉间还有郁色,而孝武双眼眼皮还有些浮肿,说话吐字不清,这些可都不是健康孩子的症状,我才会说二姐是因他们烦心,让她去落云庙,也是想安她的心,送他们福袋,也只是我的一点儿小心意,绝对不是姐姐们想的那样。”
“……”祈巧讶然,好一会儿才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都想多了。”
“二姐说什么了?”九月好奇的问。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孝文孝武的事么?原本,这两孩子也是健健康康的,也就这两年才……”祈巧说到这儿却停了下来,看了看九月转了话题,“你二姐这些年,也不容易。”
“大户人家是非多。”九月赞同的点头,她已经从游春那儿知晓了陈家的事,对祈愿的处境也极同情,只不过,她一个局外人,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帮什么罢了,“四姐,说说你的事呗,你和姐夫怎么认识的?”rs
112凭空冒出来的木粉
祈巧与杨进宝的相识自然没有什么刺激或唯美的情形,他们都是杨家的奴仆,祈巧聪慧,从一个三等丫环一直到后来的贴身丫环,深得老夫人赏识,而杨进宝则是杨家三爷的随从,他做事稳妥,一直跟随三爷东奔西走,颇受器重,三年前,杨家三爷带着他们去西北配货,路上遇到匪盗,是杨进宝拼死救下了杨家三爷,为此,他还深受重伤,险些丧命。
杨进宝忠义,老夫人自然感激,便时常派祈巧去送些滋补的东西,关心一下杨进宝的伤势以及生活起居,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些意思。
杨家三爷瞧出了些端倪,便求了老夫人,将祈巧配给了杨进宝,并让两人都脱去了奴籍,如今,杨进宝还在为杨家做事,两人的身份却是自由身。
“要不是他,只怕我还在杨家为奴为婢,虽然是在老夫人身边做事,平日也没受什么苦,可怎么说,也是奴,总是低人一等的。”祈巧说到这儿,眼眶中微有润色,“当年,我以为卖了自己,那点儿银子就能救下几个妹妹的命,可谁知道,六妹七妹还有娘,还是去了……”
“四姐,逝者已矣,你为了她们受了这么多苦,所幸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以前的伤心事,就不提了。”九月见状,轻声宽慰道,“如今我们家也算是一家团圆了,说不定就是娘和六姐七姐泉下佑你呢。”
“九妹,你恨吗?”祈巧笑笑,就着袖子印了印眼角,见杨妮儿张着嘴冲她“啊啊”,忙舀了一勺蛋羹进去,才抬头看着九月问道。
“四姐,怎么你也这么问?”九月哑然失笑。
“二姐也和你说过是吧?”祈巧嫣然一笑,接着又幽然一叹,说道,“二姐是被卖出去的,为了这个家,她放弃的比我多的多,要不是他,二姐说不定会和大姐三姐一样,有一个虽然穷却很幸福的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每日里都要和人勾心斗角,睡梦中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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