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舅,本王怎不记得何时多了你这么一个侄儿?”郭老睨了林国舅一眼,淡淡的开口。
林国舅顿时大惊,今天,一向不早朝的王爷和康大儒竟然齐齐出现,还齐齐向他发难,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来不及深究,他已经被郭老的话吓到,一直以来,他自认为自己是林妃的亲弟弟,在皇帝面前自称臣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帝一直没什么表示,可是,郭老这一开口,便直指了他的逾越,他是林妃的弟弟不假,可是,他不是皇帝的弟弟,哪能称臣弟呢?郭老这样说,分明是指责他冒充皇家弟子呀。
林国舅想通自己一直以来给自己埋的雷,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扑嗵一声便跪了下来,冲皇帝连连磕头求道:“皇上开恩,臣糊涂。”
“行了。”皇帝无奈的抬抬手,这林国舅确实是越发的糊涂了,不过,这是林妃的弟弟,是他最疼爱的三皇子的舅舅,他还真不能把人怎么样,“一旁听着。”
“皇上。”林国舅却没有站起来,仍趴在地上对着皇帝说道,“皇上,臣是无意的,并不像康大儒说的咆哮金殿,臣只是觉得,此女虽然有功于社稷,可是,当年游家一案,乃是皇上御笔亲判,此女此时提及重审游家一案,岂不是……岂不是在质疑皇上英明吗?皇上万不可心软允了此女要求,那可是会让皇上被人诟病的啊。”
九月顿时蒙了,游家的案子,居然是皇帝亲判的?那为何之前外公没提醒呢?
“林国舅,你这么说是觉得皇上同你一样糊涂吗?”康子孺再一次开口,“皇上乃英明君主,天朝上下,谁人不知,你竟敢在此怀疑皇上的英明?谁给你的胆子?还是说,你是觉得皇上没了你的提点,就作不了主了是吗?”
最后一句,语气已经轻飘飘到极点,却偏偏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可是顶大帽子啊,谁敢应?满朝文开皆低了头,大气不敢出一个,他们不是瞎子,此时还能看不出郭老和康子孺的用意吗?此二老可是皇帝最最亲密的好友,王爷是皇帝亦父亦兄亦友的小皇叔,康子孺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二老从不会一起出现在朝堂上,可今天,他们居然一起出现了,还连连向林国舅发难,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着,林国舅要倒大霉了。
“皇上,臣并没有……”林国舅也是大惊,连呼无辜。
“行了。”皇帝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几个,有些头疼,今天是为了封赏福女,现在却变成了声讨林国舅,唉,他就知道铁牛这小子跟着小皇叔一起出现就没好事,果然,没好事,“朕相信林国舅也是无心的,别跪着了,一边听着。”
“谢皇上,皇上英明。”林国舅连叩了三个头,才退到一边,小眼睛隐晦不明的看了看康子孺。
康子孺却是连正眼也不搭理他,看到林国舅一退,他也退回了郭老身后。
“福女,游家与你,是什么关系?”皇帝一开口,便到歪了的楼拉了回来,重回到九月的请求上。
“游家唯一逃出生天的公子游春,乃民女的未婚夫婿。”九月想了想,直接揽上关系,要不然,她还真没有立场为游春求恩典,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说,歪打正着的对着了皇帝的心思。
皇帝的目光顿时复杂了起来,游家当年的案件,是林国舅办的,那时,一条一条的罪证放到他的御案前,正巧,他因为西北战事不断心烦,也没有深究,便批了林国舅所奏,定了游家的罪,后来,他觉得不妥重启案卷时,游家已经伏罪了,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最近,郭老又带来了所有证据,更是证明当年的事全系林国舅一手操办,他才知道游家还有一个儿子逃出了生天,这些年一直在谋划着平反,他便派了人去查,发现此子才华不凡,拥有轻易报仇的实力却一直坚持搜寻证据想通过正道平反冤情,这份心性便足以让他赞赏了,所以,他便动了心思,想等案情结了招游春为附马,可这会儿,九月提说游春是她的未婚夫婿……
皇帝看了看一边淡然的没有任何动作的郭老,心里不由一叹:小皇叔的外孙女啊,罢了罢了,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你有何证据证明,游家是冤枉的?”皇帝心里明镜儿似的,正好,既然都捅出来了,那就干脆捅明白吧。
294准许重审冤案
九月见林国舅说了这么多话,皇帝也是这般淡然,并没有对她有什么不满的表现,心里稍稍一安,便把她爹受托保存证据的那段说了出来。
皇帝听到祈丰年居然把证据藏在棺材里,眉眼跳了跳,再次看了郭老一眼,心下歉意更深,当年,要不是因为他的事,小皇叔也不会与心爱的人分离,更不会有后来的重重误会异致孤身一辈子了,连累得小皇叔的妻女受苦了一辈子……
“起来说话。”想到这儿,皇帝柔声让九月起身,又问了些细节,便让九月退到一边等候,转向王平晖说道,“王爱卿,福女所言可真?”
“禀皇上,福女所言之事,句句是真。”王平晖正愁没机会捅上来呢,忙出列附和,把游春和祈丰年的事一一禀报,矛头直指林国舅的本家,京都府尹林旺。
“皇上,她这是告御状。”此时,林国舅再次站了出来,对着皇帝说道,“皇上,告御状必须得击响登闻鼓滚过钉板方可,她怎么能不按规矩来?皇上,无规矩,不成方圆呐。”
“林国舅的规矩,当真是大呀。”康子孺就好像摆明了跟林国舅做对似的,林国舅一开口他就跟上反驳。
“康大儒,我林某何时得罪你了?”林国舅气得瞪着他质问道。
“你没得罪我,我就是看你不惯罢了。”康子孺挑眉,直白的告诉他,“你好歹一个大人了,怎么心眼比针眼还小?她不就是不小心告了你家亲戚吗?平时怎么没见你这样对规矩上心?”
“康大儒,这是金和殿,你不能乱说话。”林国舅顿时跳脚,转身求支援,“我何时没规矩了?各位大人都评评理。我何时没规矩了?”他一气之下,口无遮拦,便“你你我我”起来。
皇帝微皱了皱眉。却没有指责他,反倒宽慰道:“林爱卿。康大儒只是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皇上,这是金和殿呢,哪里能开玩笑的地方?”林国舅却以为皇帝偏袒他,上前几步声情并茂的说道,“皇上,臣对皇上的一片忠心。日月可昭,今日居然被他这般欺辱,臣心寒哪,臣如今唯有撞死在这金殿上方能一证清白。”
“我说。林国舅,你至于吗?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就寻死觅活的,撞死在金殿上,擦。你这是逼宫欺君呢?”康大儒却是眼睛一翻,伸着小指头挖了挖耳朵,连粗话都出来了,“你还知道这是金和殿?知道金和殿是什么地方?居然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简直是吃了龙心豹子胆啊。”
“你……”林国舅瞪着眼睛看着康子孺,动了动嘴巴却想不起怎么反驳,只好又转向皇帝。
“林爱卿的忠心,朕自然明白。”皇帝淡淡的说道,“林爱卿为国为民,辛苦了,从今儿起,便在家安享天伦吧。”
“皇上……”林国舅顿时傻眼了,让他回家吃自己的?
皇帝罢了罢手,不想再理他,直接转向九月问道:“福女,你的要求有悖规矩,还是换个要求吧。”
换个要求?那她不是白说了?没有结果不说还打了草惊了蛇,哪能现在就袖手?
“皇上,如果,敲登闻鼓滚钉板能换得皇上同意重审游家冤案,民女愿意。”九月再次跪下,郑重的说道。
“这……”众人大惊,纷纷看向郭老,今天郭老领着福女来朝堂,一路细心介绍,那关系必不会远,这会儿,她居然自请滚钉板,这……难道是王爷授命的?
郭老淡然的站在一边,只是默然的看着九月,却没有什么表示。
康子孺也是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这两人的表现,倒是让皇帝没了底,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知道她是自己的外甥女,皇帝自然也不会真让她去滚那钉板,想了想便说道:“福女祈雨解我天朝危急,此是大功,岂能因求一恩典便让福女去滚钉板?传出去,朕岂不成了昏君?此事,朕允了。”
“皇上!”林国舅还想蹦一蹦,便被皇帝凌厉的目光扫到,忙低了头。
“她是大康天朝的福女,不容有半点儿闪失。”皇帝沉了脸,“此事,便由刑部协助大理寺细查,务必尽早还游家一个公道。”
“臣,领旨。”王平晖和另一个紫衣大官走了出来,双双应下。
皇帝点点头,又看向了郭老,他这小皇叔难得上一次朝,今天来必是有事,当下缓了声恭敬的唤道:“小皇叔,您老今儿可是有事要说?”
“禀皇上,臣确实有本要奏。”郭老这才抱了抱拳微笑的开口。
“小皇叔只管说,有什么需要朕帮忙的。”皇帝对郭老是真的好,朝堂上都这样随意。
“臣这几十年来,一直在寻找臣妻下落,年前,终于寻到了臣妻的消息,今日,特来奏请皇上,允臣之妻女后辈认祖归宗。”说罢,便单膝跪了下去。
顿时,满朝文武哗然,王爷一生未娶,身边连个妾室通房也没有,如今居然说有妻子,还有女儿后辈,这真的是太让人惊讶了,当然,也有那知情人士是被郭老的郑重其事惊到。
“不知我那皇婶如今在何处?”皇帝是知情的,所以,便配合着问道。
“臣妻已于去年九月离世,臣之唯一的女儿也于十六年前逝去,如今只有臣的女婿和七个外孙女。”郭老语气淡淡,也没显得多激动,他只是叙说事实,快五十年了,也该给他的钗娘一个交待了。
“小皇叔。”皇帝站了起来,从龙椅上下来,亲手扶起了郭老,“不知朕那妹夫和外甥女如今何在?”说真的,他还是被惊了一下,之前,郭老只说九月是,没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多。
“皇上。臣的女婿便是福女所说的她的父亲祈丰年,如今正在刑部大牢,臣的外孙女如今只有福女一人进京。其余六人皆在康镇家中。”郭老再次抛出了一个炸弹,炸得林国舅险些站不住。
完了。完了……林国舅虽然不怎么怕康子孺,可他绝对的忌惮郭老,事实证明,任何与郭老有关的事,都捞不到好处,皇帝对这小皇叔,几乎已经到了百依百顺的境界。
除了他。百官中还有礼部尚书韦大人暗暗心惊,他庆幸他有个好儿子,庆幸他的好儿子领了趟好差事,这样。他还有机会挽回败局,下意识的,他又离林国舅远了几分。
皇帝当然不会驳了郭老的请奏,当即应下,让钦天监择良辰吉日。准九月代表一家到太庙祭拜,认祖归宗,载入皇家玉牒。
祈丰年是王爷的女婿,皇帝的堂妹夫,又没犯什么事。自然不能再关在大牢,游春应该是原告,被人诬陷,也不应关在大牢,便干脆,都送回王府去,由郭老负责看管他们,大理寺和刑部审案期间,随传随到。
事情被皇帝一捶定音,林国舅神情惴惴,也不敢多等,退了朝之后就匆匆走了,他得去跟今天告假的弟弟通个气。
韦大人和几个原先和林国舅走得近的也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后面。
九月跟着郭老退出殿来,马上有小太监过来请两人进宫。
康子孺笑着对九月说道:“小丫头有胆魄,滚钉板都不怕。”
“多谢康大儒今日仗执言。”九月想到他针对林国舅的那些话,对他好感连升。
“不必谢我,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罢了。”康子孺挥了挥手,一步三摆了走了。
“王爷,福女,请。”小太监还在等着,看两人说完了话,再次延请。
“嗯。”郭老点了点头,示意九月跟上。
顺着走廊进了那边的侧门,便进入一条长长的高高的巷子,九月忍不住抬头,那宫墙瞧着足有祭天坛那么高,她不由叹气,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如今看这宫门,简直堪比太平洋了。
顺着好这条路走了许久,小太监才拐进了左边一个门,领着两人又绕了长长的一条游廊,才算到了地方:养元殿。
比起上次去御书房,这次可算麻烦多了。
“王爷请。”小太监很识趣的退下,郭老在宫中行走,一向不必通传,当然,他也不爱常来,他年纪只比皇帝大十岁左右,这宫里住的可都是皇帝的人,他当然要避退。
郭老回头冲九月笑了笑,带着她进去,厅中,皇帝和皇后并排坐着品茶,边上还有四个妃子在侍候着。
“皇叔来了。”皇后看到郭老直接站了起来,四个妃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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