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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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祭-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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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日,正好是逢节,我跟队长请了半天假,就上集买菜。整个街上成了人海,假设把鞋子踩掉都无法弯腰拿。我翻了“菜谱”,挤了好几个回合,莱才买齐,一共用了四十多元,满满一篮加一拎包,把我弄得真是嗓门喷胡椒籽了,够呛。

  下午收工特别早。队长按大队的要求,正月初三正式上工。他的话音一落,社员们溜烟跑了。

  我在烧晚饭,月圆走到锅台旁边说:“不要烧得太多,应该是年饱了,吃不完浪费粮食。”

  “不剩不为饱,这是王大妈常说的。”

  “我还没有注意呢,”她提着煤油灯看桌上的菜篮,转脸对我说,“买的还真不少,我估计一人十几元根本不够,你把你自己的钱可能全都凑上了。”

  我掩饰地解释:“没有,没有,你别瞎说,现在的钱值钱,东西又不贵,并非是腊月黄土贵三分。”

  “我真过意不去,每件事要你操心,还要你多花钱,我不知哪日才能还你这份深情?

  “黄金易得,知已难求。我们已经是这么好的姐妹了,还谈这些吗?说这句话小气了我提醒她,“愣着干什么,快拿碗。”

  她说:“我们在这里过年,这下真正看到农村过年的衣食住行以及风土人情了,到若干年后,我们假设写农村系列小说,真正能写出点东西,还可以……”

  “在农村过年不一定没有意思,等你们以后写小说可以活生生地再现现在的农村生活。”志强突然打断月圆的话,象冒失鬼一样伫立在门前。

  月圆闪电般的巡视他一下,垂着眉头不自在地吃着。

  “吴月圆,给你一封信,我放在锅台上。”他话音一落转身就溜了。

  他真像神经病不知从哪神经病院溜出来的,我才准备问他话的,被他抢说了,话是没



  头没尾的,丢下是件“危险品”。它虽无声的落在锅台上,却震撼了月圆,她顿时一怔,我也一惊,不知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他这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太没修养,太没分寸了。

  我什么都不好说。看着月圆有点尴尬难堪,局促不安,脸上是红一块紫一块的,对于信她是置之不顾。我担心可怜的月圆掉入爱情的陷井才爬上来,才算平静安祥,王志强一贯都

  是不错的,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耍什么花招,这一来岂不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吗,此时此刻我真无法容忍。

  饭后,还是月圆排除那定时“炸弹”,她慢慢吞吞地移到台边,提起“炸弹”,又转回原座……。她还真有点勇气,要是一般人把它撕得粉碎或者付之一炬,者或送到大队治安主任

  汤仁和手里,请他治治这个不法分子调戏“良家姑娘”。

  她把暗暗的煤油灯移到面前。我视线也集中在她手里的信封上。突然她在信封上上下闪电般的逡巡,此刻她的表情忽然反常,“素兰你看,这是妈妈寄来的信,这是妈妈来的信

  呀,”她抖索着,激动地疾呼着。

  我被她这突然的疾呼震撼着,这一意外犹如晴天霹雳,顿时使我热血沸腾……

  她那颤抖的手撕着封口,激动的泪水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地掉在桌上。已经看不下去了,我急忙移到她身旁,接过她手中的信,激动的,带着辛酸的泪念着:

  “亲爱的圆圆!”我才念第一句称呼,我慌忙地看着这张白纸上的字,有瘦有肥的,斑斑点点的,像似滴过水似的。我顿时时明白了:啊——这分明是一封泪书,是她那可怜妈妈含着泪

  而写的,每一滴泪水都含着十八年的爱。此时此刻,我真无法控制自己,心酸的,激动的,坚强的,强忍的念着:

  亲爱的圆圆:

  乖孩子,我的好女儿你好吗?妈妈想你,妈妈想你呀,是胖,瘦,妈妈却一点不知道……

  自从你走后,妈妈经常做梦,你紧紧抱着我,吻着我,一梦醒来却空空如也,乖乖,我的女儿,当你离开家后,妈妈心如刀绞,彻夜难眠,你走了,却带走了妈妈唯一的欢乐。在你刚走的那天早上,妈妈不敢多送你,你要原谅妈妈,你想想,妈妈难道不想送你一程吗?这半年来妈妈没寄信给你,因为妈妈特别忙,你可千万不要计较,你如果觉得妈妈没

  有儿女心,你就骂吧!总之,是爸爸妈妈连累了你,害得你流落异乡,妈妈没有给你寄过钱,也无钱给你,使你身无分文可怜兮兮呀,妈妈给你写信,望你一切都要原谅。还有几天过年了,妈妈盼你回来,你爸爸也来家了,他身体不太好,这几天时时念着你。你可千万要回来呀,你如果呕气不回来,你爸爸和我就要用泪淹没新年了……妈妈话不多说,就此搁笔。看完信,让妈妈吻你一下吧!

  盼你见信速归

  妈妈字:十二月二十二日

  
  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念完《妈妈的信》,激动的泪水簌簌地滴下来,尊敬的父母呀,像这样的父母全国有成千上万个,他们都给乡下的儿女写信,他们都是心酸的,激动

  的,含泪的。像月圆妈妈这封信,我们要把它保存四十年、五十 年,把它作为历史上母子之情的一页。    

  此刻的月圆倦伏在桌上抱头抽噎,我不想制止她,让她哭吧,尽情地哭吧, 我知道激动的哭无需劝慰,要是悲伤的哭,就不能熟视无睹了。同时使我感到会哭的人是幸福的,不会哭的人才是真正痛苦的人呢?

  苦恼使人彻夜难眠,兴奋使人难以入睡。晚上月圆睡下辗转反侧.不知什么时候进人梦乡的.我是迷迷糊糊。等我醒来天已大亮。我悄俏地起身,怕惊动她。我站在床前,轻轻揭

  开她的被头,看着这可怜的姑娘:思念妈妈的泪迹还在,我顿生奇怪的想法,老天爷专门捉弄这些美人儿。人美,不一定命运就好,可能是相反,人越美在人生的旅途上越有坎坎坷坷

  的,古人说过:“红颜多薄命”。多么可爱的姑娘,这一夜对于她来说多么希望天早一点亮呢,她这颗血肉凝成的心可能在梦里就飞向自己的古城了,仿佛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事要

  告诉爸爸妈妈,有许许多多真心话要倾吐给爸爸妈妈,也有许许多多酸甜苦辣要分给爸爸妈妈品尝呢……

  “啊呀,太阳出得老高了,”月圆看见从墙缝里射进来的一抹阳光,一骨碌地坐起来,揉了揉布满红丝的眼睛,“素兰,你怎么不早叫我的?”    ’

  “你累了,再睡一会儿都没关系,干脆下午再回家吧,还要打每户的招呼呢。”

  “不行不行,”她穿着说着,“乘九点半的车到县城,下午坐第一班车,三点钟就到家了。”

  “听你的.我也想早点到家,我来烧早饭,吃过就走。”

  “干脆两顿并一顿,”她急急地说,“到县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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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圆打扮完毕,我们分头挨户打招呼去了。

  我到高小东家,他还没起来,听见我的叫声,他跌跌跄跄地开门,还在伸懒腰打哈欠,步履歪斜地返回床上还揉着眼睛,要是懒惰比赛,他不是“冠军”就是“亚军”。

  “你看你哟,鞋子倒顺你都不知道,”我有点生气像训小孩似的,“把脚弄脏了我来替你洗被子呀?你这个狼狈样哪个小伙子像你的,就像孩子似的,二瘌子和你结拜弟兄很一般配。”

  “我们乡下人说的,宁千日洗被,不日日洗脚。”他倚在床头,还向我歪鼻挤眼的。

  “不要贫嘴,以后我要是……”

  “你要和我结婚后,我不但天天洗脚,还天天打水给你洗脚,天天还把你抱上床,还……”

  “小狗东西,腊月黄天的,你大概要讨我骂了,二五郎当的;不要脸的东西。”我狠狠地瞪了他一跟。

  “打是疼,骂是爱;扭扭掐掐当小菜,最后一招戳脑盖!”

  我笑得直摇头:“把这些鬼话统统收收积积,不要油嘴滑舌的好不好,你看你像不像个成年人样儿。”

  “好好,明天再‘发给’你。”他憨厚笑着,“素兰,过年干脆叫月圆一块到我这里来。”他又对悬挂在二梁上的东西指着:不要嫌我没菜,俗话说,人家杀猪我杀狗,肝肠肚肺样样有。”

  “不必要了’,不管你有没有,明年再吃吧,我们马上就要回家,因为……”

  “阿!”他像弹簧似的弹了一下,眼睛睁得如酒杯,脸上涌现疑惑的神色,愕然的,“难道月圆一块到你家过年吗?就在我这里过不是蛮好的吗?”

  “呆子,告诉你,她爸爸妈妈都回来了。”

  顿时,祝福的欣喜飞上了他的眉梢:“那太好了,她应该回家看看爸爸妈妈。”他又定定的看着我,“你就不要走了,我还特地给你买一双白球鞋和一条围巾,你真走,我呆了。”

  “我也想家了,鞋子围巾替我保管好,明年来再给我。”

  “我跟你们一块去,看看我的丈母娘,好不好?”他脸上显露出可怜兮兮的祈求,就像一个小孩在妈妈的面前央求到外婆家。

  我忍不住要笑,瞪着他:“混蛋混蛋,不要睡觉不要枕头,乱想空头心事,你去还把人家大牙笑掉呢,乡巴佬。”

  他那满腹的希望被我扫得一千二净,顿时露出失魂落魄的样子,无精打采地穿着衣服,呆呆地说:“那我就给你些土产品,不但表示一份心意,而且能体现我这乡下的发财女婿。”

  “不要不要,多一物不如少一物,东西多累赘。”我说着转身,“我就走了。”

  “慢点,我送你们到车站。”

  “不要你送,要注意‘影响’,月圆看到会伤感,你的心意我领了,啊——”,我说过大踏步地离开了他家,生怕他缠住我。

  走了十几米远,转身深情地看着他家:他却呆呆地伫立在门口。我向他招呼着:“我过几天就来了。”

  “过几天不来,就摸到你家去。”他大叫着,“听见没有?”

  我们各自完成任务回到家。

  月圆说:“乡下人真客气,几乎每家人都一再挽留。队长说,听素兰说你们不回家过年,每户都说请你们吃一顿饭,而且都安排好了。”不知怎的,她的泪又滑下来了。“在每个人的

  挽留中,都是真诚的,毫无虚言。”

  我点着头,“是的是的,真无虚言,他们也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我们不是孤独的。”

  紧接着我把事先买好的两包桃酥拿在手上对月圆说:“我们到大妈那边打个招呼。”

  “你去,我不去,我来准备行李。”她垂着眉毛。

  “那不行,一年到头的,人家待我们那么好,再有意见也不能摆在脸上,再说王大妈比妈妈还妈妈,对不对?”



  “志强不知在家不在家,不在家就好了,”她又冷冷地说,“好像没有听见他讲话吧。”

  “可能吧,就是他在家也不会吃你,你怕他变鬼呢?”

  她默然地点点头,但脸上还有不乐意的成份。真是“异性之间不是爱就是恨,往往都是从这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我们俩一同到那边,王大妈在砧板上斩着菜馅准备包馒头,她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就急忙转身:“过年就不要忙了,就在我家过吧。”

  “不客气,大妈,我们马上就回家了。”我把东西放在大桌上。“这点小意思,表示我们的一点心意,就一点点。”

  “啊——,回家。”大妈惊愕地,你们不是说就在这里过年的吗?我还准备给你们……”

  “我晓得你们今天要回家。”志强从房间里出来了,“我昨天要是把月圆的信扣在手里,大概把你们就陷在这里了,安安稳稳和我们乡下人一同过年了。”

  他突然露面一说,出乎月圆预料之外。她顿时面颊上浮现出一抹惊慌,一抹畏缩和一抹失色。过了一响,她又竭力保持镇静的表情,但目光不对着他,反而死死的盯着墙中间的中

  柱:“你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

  志强还没有来及回答,王大妈顺着月圆的视线,忙往墙壁的中柱走去:“我说装被针怎么没有找到的?原来戳在这中柱上呢,月圆眼睛真尖,到底是年轻人呀。”

  我在一旁暗暗地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来。志强大概知道意思了,他笑着站在月圆的侧面:“昨天下午大队治安主任找我们去训话的,正好大队会计要我顺便带给你,不过,我非常负责,到家就给你了。”

  “感谢你喽。”月圆调转目光,对他一目了然,又对我说:“我们马上就走吧。”

  “不走不走,今天算今年的最后一天,就在我这里吃饭吧。”大妈用那温和的目光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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