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一哆嗦,不甘不愿地转过身去,面对着众人。
一年多的豢养生活,柳风已被彻底磨光了锐气。现在的她。恍如行尸走肉,已再没有争夺之心了。如果可以,她宁愿大家都认为她死了,也不要让人看到如此腌泞薏豢暗乃。
更不愿意把她和柳风之间龌龊的交易大白于天下!
可是,自从背叛黎家,出卖了黯然销魂香秘方,她便没了自己,从此生死由人,笑骂由人。她那做的了半分主?
扶着傅菱勉强直起腰,她微微发抖地朝众人一福身,道,“我就是被官府认定已经死了的古琴,一年前被柳家用计掠去,便一直被藏在柳风的后院……艺荷推出的那些香品皆出自我手,都是用黎家的秘方改造的……”娓娓地道出她这一年来的经历。颤微微的声音依然尖利,只是少了些锐气。
台下死人般的沉寂,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这竟是真的!
曾经神一样的古琴,竟这样被人豢养了起来。
“您真的是师父?”久久,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嚎,有人分开人群冲了出来,“徒弟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虽然刻薄。古琴对她的几个大徒弟都还可以,身边却也有几个忠心的。
“师傅,真的是您?”一声呼喊打破沉寂,人们也都回过神来,有人跟着呼喊起来,“这个杀千刀的柳风。怎么竟这样恶毒?”
“我就闻着艺荷的香品有师父之风!真没想到,柳风才是个欺师盗名的,竟然强夺了师父的密方!”之前可是一直谣传穆婉秋是个欺师盗名的。
“……”
一时间,广场沸腾起来,有人已经跃跃欲试摩拳擦掌要去登门质问柳风,眼见形势不好,吓的朱贵连连拍手,众人哪听他的,叫喊声越来越大。
急中生智,朱贵举起鼓锤咚咚咚敲了起来。
场下顿时一静。
“大家放心,左大人定会为谷大师做主。”说着话,他朝古琴恭敬地鞠了一躬,“谷大师请先随我进去吧!”
古琴一哆嗦,战惊惊地看向蓝衣小厮。
蓝衣小厮连连给朱贵施礼,“求大人千万给我家主人做主,这一年来,我家主人可是吃尽了苦头。”
蓝衣小厮话音一落,场下立即有人给古琴助威:“师父放心,我们就在外面等着,看左大人怎么评判!”
“若是不公,我们就陪师父一起告到安康!”
“原来谷大师真的没死!”带着谷琴等人,朱贵刚要迈进大门,身后传来一道哄亮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喧嚣,直把朱贵吓的心砰砰地跳。
他一回头,只见闻讯赶来的黎青满头大汗地从人群中挤出,大步登上台阶,朱贵忙迎上去,双手打千,“……这不青爷吗?您怎么来了?”
“听说谷大师前来鸣冤,可是真的?”黎青一边擦着汗,问道。
“……这黎家人可真会装!”瞧见黎青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朱贵心里暗骂一句,嘴上却不敢怠慢,道,“……谷大师刚敲了鸣冤鼓,状告柳家抢夺秘方,私自圈禁。”
“……这么说艺荷所出的香品都是偷黎家的秘方了?”黎青转头看向谷琴。
“是的……”谷琴点点头,朝黎青微微一福身,“都是柳凤逼迫我改制的。”
“这……这还了得……”黎青脸色一阵青黑,“柳家欺人太甚!”他朝谷琴一拱手,“……谷大师别怕,今儿这官司黎家打定了,若左大人不敢接,黎家就告到安康,把状纸递到太子那儿去,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铿锵的声音掷地有声,广场上一片哗然。
恍然才想起,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私自圈禁案了,黎家这一参与,案子就大发了,艺荷窃取秘方按律法是要被查封的。
柳凤,至少要坐一辈子牢了!
把众人带到公堂,朱贵就直奔后宅。
左锋和师爷江彪正听小衙役汇报外面的情况,见他进来,就问,“……怎么样了?”
“……黎家人出头了,指名点姓地告艺荷窃取秘方。”朱贵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道,“一干人等都跟属下进来了,正在公堂等着大人升堂呢。”
“……黎家这是开始反扑了啊!”左锋腾地站起来,来回在地上踱着脚步。
太子复位,眼见英王权势一天不如一天,大业还能维持平静,是因为他这里的知府衙门、都尉府、柳家黄埔家还紧绑在一块,牵一发而动全身,已被折腾的元气大伤的黎家轻易也不敢下手。
所以,大业才没像平城那样呈现一边倒之势。
现在黎家一出手便抓住了柳家的七寸,柳家一倒,他这个大业知府还能维持多久?
有了黎君贿赂的那一大笔银子,他原是想带着家属逃的,可惜,他低估了黎君,他这面来行贿,那面便已经派人控制了他安康老家,防着他携款潜逃呢。
他是临时被英王调任来大业,除了夫人,一家老小都在安康,现在全被黎君和太子控制,他哪敢擅动?
形势越来越紧,他越感到黎君那五十万两银子扎手。
“……为今之计,大人还是让人通知柳姑娘逃吧。”见左锋站住,江彪挥手将人都打发了出去,说道。
“逃?”左锋脸色一变,“……他逃了本官拿什么交差!”黎家这是想让他们窝里先斗啊。
可悲的是,明知道是坑,他也不得不跳!
“大人此言差异……”江彪摇摇头,“柳家总是望族,即便倒了,也不容小觑,柳伍德为人心狠手辣,一旦大人亲手把柳姑娘抓入牢狱,怕是……”
好一好,怕是柳伍德会灭了他们满门。
左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嘴里却强硬道,“……他心狠手辣,本官就怕了他不曾!”语气虽还跋扈,却有些色厉内荏。
“我们不是怕了,是要避其锋芒……”江彪陪笑道,“就是怕您偷偷把案子压下,黎家才出其不意地搞了这么大的声势,柳姑娘这次是彻底地被毁了,再无法留在大业了,不用您提醒,想是柳家也正收拾东西准备逃呢,大人遣人去说一声,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顿了顿,“您这面稍微拖一拖,好歹给黎家个交代就是了……”看看门口,江彪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退一步说,大人一旦真抓到人,柳姑娘在公堂上攀咬起来……”声音戛然而止,他江彪给了左锋一个你知道的眼神。
左锋又一激灵,来大业这一年里,他可是没少收受柳家的好处,真攀咬起来,哪有他的好?
除非他左锋杀人灭口!
大约这就是黎家想要的吧?
一瞬间,左锋脸色变了几变,他猛朝门口喊道,“来人……”
小衙役推门进来,“大人……”
想了想,左锋又摆摆手,“你下去吧……”
见小衙役关上门,左锋冲江彪说道,“此事牵涉重大,还是你亲自去办……”
这里的衙役大都是秦大龙留下的,难说关键时候不会出卖他。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末路
略一犹豫,江彪随即点点头,“属下遵命……”刚走了两步,又返回来,“谷琴畏罪自杀一案,当初是秦大龙和阮都尉亲自定的,大人可派人去把阮都尉请来,也可拖延些时间……”
“本官知道了。”左锋点点头,看着江彪出去,他猛喊了声,“来人!”
“大人……”
“升堂……”
……
柳府,柳伍德脸色青黑地在地上踱着脚步,“……废物,一群废物!”他嘴里不停地叫骂着。
谷琴昨夜被人毫无声息地救走,这让柳伍德暴怒异常,同时,他心里也生出一股末日般的恐惧。
一旦圈禁谷琴的事儿曝光,他柳家还有何颜面在大业立足?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让柳凤盗用谷琴名声秘方,竟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
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地上两排青衣侍卫一个个低眉垂腰,屏息静气不敢吭声。
“……昨夜他们都中了迷魂香,这一定是黎家人所为!”柳凤开口说道,自那日失身于阮钰,几天功夫她就明显地瘦受了一圈,灰白的脸色带着一股难以遮掩的憔悴,“……这种香我在清婉公主那儿见过,就出自白秋之手!”尖利的声音带着股咬牙切齿的恨。
如果没有穆婉秋,她柳凤如今会是何等的荣光!
看着日渐憔悴的女儿,柳伍德一阵心疼,声音低缓下来,“风儿放心,我已调了柳家所有密碟暗卫,死活不计,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谷琴给翻出来!”语气铿锵,震的众人一激灵。
只是,他喃喃道。“黎家怎么会知道谷琴的藏身之所?”忽然抬头看着柳凤,“难道凤儿身边出了内奸?”
柳凤腾地站起来,“怎么会儿?”认真想了想,又使劲摇摇头,“……珍珠喜鹊绝不会背叛我!”
柳伍德忽然想起让红袖偷密信的事儿,到现在竟一直没消息,难道是失手了?谷琴藏身的地方除了他父女,再就是阮钰了。难道是他发现了自己要害他,把这个消息透露了出去?
念头闪过,柳伍德脸色一阵死灰。
果真阮钰这个时候反水,他柳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阿凤这些日子没去看看钰儿。他还好吧?”恐惧如毒蛇般缠绕在心里,柳伍德声音微微发颤。
“三哥?”
一提到他,柳凤眼泪刷地落了下来。
自那日失身,她就再没有见过他。
瞒着父亲去找过他几次,她都没见到他,她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绝情伤心了,可是,眼见太子被复用的圣旨已下,她能怎么办?
都知道他是英王手下第一名将。若英王倒了,他是铁定活不了的,若真爱她,他就该放开她,像父亲一样多为她想想,她还年轻,不想陪他一起死!
隐隐地。柳凤心头也为阮钰的自私生出一丝怨尤,但更多的却是凄苦,毕竟,她已失身给他。
“……凤儿怎么了?”瞧见柳风神色不对,柳伍德心一咯噔。
“……不会是三哥!”回过神,柳凤使劲摇摇头,“三哥和黎公子视同水火,再怎么。他也不会和黎家联合!”对于这一点,柳凤还是相当自信的。
见她还这么护着阮钰,柳伍德叹息一声,“阿凤……”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柳伍德皱皱眉,厉声道。“进来……”
管家荣新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老爷,大事不好!”
“……怎么了?” 柳伍德呼吸有些急促。
原本就心怀恐惧,见荣新脸色灰白,他更如惊弓之鸟。
“谷大师公然在知府衙门前击鼓鸣冤,状告大小姐圈禁了她!”
“什么?”柳凤凄厉地叫了一声。
屋子顿时一静,所有目光都聚到荣新身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家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昨夜才被劫走,不过几个时辰,谷琴就出现在知府衙门口,这太突然了,怎么可能?
“谷大师公然在知府衙门前击鼓鸣冤,状告大小姐圈禁了她……”荣新又颤巍巍地重复了一遍。
扑通,柳凤软软地倒在地上。
“凤儿……”
“大小姐……”
屋里一阵慌乱,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柳凤抬到偏塌上。
“阿凤……阿凤……”一边掐柳凤的人中,柳伍德脸色灰白, “凤儿别怕,柳家倒不了。”低迷的语气无一丝自信。
想象着那鸣冤鼓将引出的潮水般人流,柳伍德心搐成了一团,柳家的末日真的到了。
斗了这么久,一直是柳家攻黎家守,应接不暇,黎家一直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几乎忘了黎家还会反噬!
而且,出手如电。
让他猝不及防。
“……我完了。”幽幽转醒,柳凤嗷的一声坐起来,她使劲抓住柳伍德,“大家知道我是冒名的了,我再没脸见人了!”凄厉的声音犹如鬼叫,柳凤声音突然顿住,转身朝墙上撞去,“与其被天下人指着鼻梁嗤笑,我不如死了算了!”
“阿凤!”柳伍德一把抱住他,止不住老泪纵横,“为父就你这一个女儿,阿凤若死了,为父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阿凤真的没脸活了!”见父亲流了泪,柳凤也不敢再去撞墙,只抱住父亲呜呜地哭。
见父女俩哭成一团,众人也跟着落泪。
“老爷……”擦擦眼泪,荣新开口劝道,“被击了鸣冤鼓,左大人一定会遣人来带大小姐去对质的,老爷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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