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只好圆下去,道:“方贾两家亲上做亲,都愿意,有她父亲和嫡母做主,我也不好说什么。”
佟大爷满心不愿意,也不便多说,聊了两句闲话,就告辞回去。
佟氏没敢叫惠姐回来,怕王氏在出什么花招。
次日,王氏正在房中喝茶,小丫鬟高兴地跑进来,道:“三爷回来了,正往上房来。”
王氏手里端着茶盅子差点失手掉在地上。
这功夫,贾成仁已进了上房,王氏见了,心里有鬼,异常殷勤,嘘寒问暖,命丫鬟打水给侍候三爷洗脸,又命厨房做三爷爱吃的几道菜。
贾成仁拖靴上炕,坐下,王氏亲自捧茶,笑容满面道:“爷一路辛苦了?”
贾成仁道:“我走这两日家里还好?”
王氏心虚,强作笑脸,勉强应了声,:“好。”
这时,进来个丫鬟,道:“三爷,老太太找三爷过去。”
贾成仁对王氏道:“我也正想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就派人来了,我去上房看看。”
王氏待贾成仁去后,不免慌乱,老太太一定是说她所做之事,贾成仁听了,定是怒不可遏。
还真让她猜对了,要不说夫妻,知道底细,贾成仁去老太太上房,老太太学了这二日发生的事,贾成仁果然大怒,眼睛瞪得溜圆,道:“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胡为,真以为我不敢休了她,儿子这就写休书,休了这不贤妇。”
说吧,命人拿笔砚就要写休书,老太太忙拦住道:“慢着,老三,你先息怒,听我说。”
贾成仁忍住怒气,道:“母亲有何吩咐?”
老太太慢条斯理地道:“这三媳妇虽是做事狠了点,可不是没把佟姨娘和惠姐怎么样吗?你休了她,轩哥怎么办,娶个后娘回来?王氏好歹也是亲生母亲,我贾家素来仁义,从未做过休妻的事,这与你官声也不好,知道的说王氏不贤,不知道说你薄情寡义。”
老太太这番话,贾成仁一腔火气,熄了大半,一时没了主意,道:“依老太太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
老太太道:“这事先放一放,你先把惠姐的亲事定了,给方家回话,定个日子,一顶小轿就抬过去吧。”
贾成仁道:“太仓促,没有准备,惠姐不能空身子嫁过去,旁人会说我贾家闲话,让方家看低惠姐。”贾成仁想说,惠姐奉子成婚本就不是光彩事,又没有嫁妆,连方家下人都会瞧不起她。
老太太似早就盘算好了,道:“纳妾不像娶嫡妻,多少是点意思就行,府里怕一时酬不上现钱,把我的体己钱拿出两千两银子,给惠姐做陪嫁,公中在出三千两银子,加上金银首饰,也不算寒酸,惠姐虽是妾侍嫁入方家也有体面。”
老太太看来早就想好了,筹划得面面俱到,贾成仁从心里往外感激。
跪下大礼给老太太叩头,声儿有点哽咽道:“儿子屡次受老太太大恩,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无以为报,唯有今后仕途上精进,才不枉了太太教养扶助之恩。”
老太太命左右道:“快扶你三爷起来,母子说外道话。”
从老太太上房出来,贾成仁直奔王氏上房。
见丈夫回来,王氏堆下笑脸,迎上前,道:“爷见过老太太了?”
贾成仁脸色铁青,在椅子上坐下,王氏坐在另一侧椅子里。
贾成仁冷厉声儿,道:“你在若对佟氏和惠姐下毒手,别怪我不顾念夫妻情分。”
王氏听他口口声声向着贱人母女说话,心中腾起一股火,敛了笑,道:“你待如何?”
贾成仁凛冽的眼神看着她,口气冷硬,道:“这次要不是老太太拦着,一纸休书,打发你回娘家,你这样的主母我贾家不要”
王氏忽地一下子站起,一旁吴善保家的见事情不好,一旁扯了扯王氏衣衫,王氏不顾这些,才要发话,就听门外下人道:“回爷和太太,方姑爷来了。”
原来这方珏听说惠姐不知去向,不知惠姐出了何事,再也坐不住,就硬着头皮,来贾府寻人。
贾成仁一听,狠狠地瞪了王氏一眼,道:“如惠姐有事,我岂肯与你干休。”说吧,就出去了。
王氏跌坐椅子里,恨佟氏和惠姐母女,连夫君贾成仁一并恨起来。
65共侍一夫
新月初升;三房小偏院外;一人倒背着手,迈着方步;进了这方小院;朝正屋看,就见正屋琉璃灯光影下;窗纱映出二人身影,是佟姨娘和祯哥儿,佟氏手捧书卷,贾祯伏案写东西。
贾成仁打发走了方珏;想惠姐还躲在外面;不放心;就去佟氏那方小院;想问她惠姐躲去那里。
佟氏坐在堂屋里北炕上,命丫鬟把灯盏挑得亮堂堂的,祯哥趴在小炕桌上练大字。
佟氏捧了本书看,
屋里静静的,柔和的灯光撒在二人身上,说不出的温馨。
贾成仁霎时感到周身舒坦。
“爷来了。”佟氏听见声响,抬头看见,微微一怔。
合上手里的书,下炕,把位置让给贾成仁。
贾成仁坐在炕沿上,祯哥见他父亲,一骨碌下地,端端正正行了礼道:“儿子见过父亲”。
三爷一脸的和气,道:“罢了,知道看书就好,省得你姨娘为你操心”。
说着,拿过炕桌上祯哥才写大字的纸,左右瞧了瞧,满意地点头道:“还算过得去”。
放下道:“你下去吧!我同你姨娘说几句话”。
祯哥怕他老子,巴不得一声,一溜烟就出去了。
这里,丫鬟端着剔红梅花纹如意茶盘,上面摆着两只红珊瑚镶金盖碗,佟姨娘奉上茶水,贾成仁接过,掀开茶盅盖子,啜了一口。
佟姨娘自己端起茶盅子,轻轻呷了一小口。
贾成仁被盖碗放在炕桌上,声儿宽和,道:“如玉,这次难为你了”。
佟姨娘淡淡笑笑道:“没什么,主母教训妾侍应该的”。
贾成仁看她的眼光些微有点异样,道:“你不计较就好。”。
佟氏道:“三爷过来是说惠姐事?”
贾成仁道:“惠姐的事,我和老太太商议了,着人给方家过话,尽早把惠姐嫁过去,免得在生是非。”
佟氏道:“有三爷和老太太做主,妾就放心了,这二日提着心,盼着三爷快些回来。”
佟氏本意是想说盼贾成仁回来完了惠姐婚事,可听着让人多想,贾成仁上下打量她,暗道:这佟氏生了俩孩子,还不见老,书案上琉璃灯盏发着柔和的光,笼着她姣好身段,贾成仁嗓子发紧。
佟氏被他看得尴尬,轻咳了声,身子稍转朝外,以免和他面对。
贾成仁想起那姑子说的克夫的话,心底悄悄燃起的那一团火苗,又渐渐冷却。
站起身,道:“你叫惠姐回来,备嫁,嫁妆不够,老太太拿出体己银子填补,毕竟是我的骨肉,虽是庶的,我也不会亏待她。”
佟氏下地,福了几福道:“谢谢爷关照我母女俩。”
贾成仁无意间扫了眼炕桌上合着的书本,是祯哥学的《论语》,心中诧异,这佟姨娘不识几个字,竟看起这种书。
方贾两家定下一月后迎娶。
置办嫁妆,裁剪衣裳,赶制喜袍,王氏称病不出,贾成仁也不去惹她,凡事和佟氏商量着办,惠姐嫁妆由公中出部分,老太太暗地里出了部分。
佟氏一干人等足足忙到喜期前一晚,方才见了眉目。
铺陈帐帘家什先一步送过方府,万事俱备,单等明个方家小轿迎娶。
佟氏看诸事妥帖,走去惠姐住的东稍间,惠姐宽衣刚要歇下,见佟氏进来,道:“姨娘有事?”
佟氏在她床边坐下,目光放柔,盯着惠姐削尖的脸庞,道:“姐儿如今后悔吗?”
惠姐咬着唇,肯定地摇摇头,道:“不后悔,别说做妾,就是奴婢,能和方公子在一起,我也愿意。”
佟氏看一瞬间她眼中光芒,狂热而迷乱,方才还犹豫成全她这桩婚姻是不是明智之举,心里着实不安,怕因此害了她,此刻看她用情之深,难以自拔,如果不能和方珏在一起,想她可能一世都不会幸福。飞蛾扑火,是自己的选择,心中祷告但愿这桩婚事没想象的糟。
可想起娴姐,那日踢打惠姐狠绝,心总是放不下。
佟氏拉起惠姐的手,嘱咐道:“嫁入方家,对你姐姐以礼相待,方老爷夫人跟前克尽孝道,凡事一定要小心,你怀着孩子,不可大意,日常吃用的东西要仔细,我看芙蓉那丫头稳妥,才让她跟了去,遇事多和她商量。”
佟氏看惠姐不知正想什么,暗自笑了,看情形她的话没往耳朵里进。
佟氏无奈,惠姐胸无城府,真就是绣花枕头,表面光鲜。
次日,天空蔚蓝,离约定的时辰还早,方府的迎亲喜轿到门,方珏精神百倍,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披红,亲迎惠姐过门。
惠姐一身粉红销金绣凤喜袍,头上盖着喜帕由喜娘搀扶出来,方珏一看惠姐出来,眼神晶亮,焕发出异彩。
王氏称病不出,只贾成仁坐堂上,接受新人跪拜。
娶妾虽不似娶妻场面隆重,方家也是三媒六聘,惠姐嫁妆虽比娴姐不如,可也是样样齐全,比容姐丰厚。
方珏春风满面,比娶娴姐积极多了,迎娶娴姐时,总有几分勉强,提不起兴致,这慧姐可是他满心愿意了的,这回如愿以偿,得以抱得佳人归。
方珏和惠姐又去内堂,拜了祖母等贾家长辈。
方珏趁无人注意,在慧姐耳边悄声戏虐道:“能娶惠妹妹是小生今生一大幸事。”
隔着盖头,惠姐开心无邪地笑了。
惠姐总算嫁了,佟氏长出一口气。
惠姐备嫁这段日子,朝廷正值春闱,大房的耀哥和二房的芸姑娘的夫婿申姑爷备考多时,连考三场,每场三天。
大太太整日烧香拜佛,芸姐每日焚香祈祷,也无心别的。
考完,等着放榜,大太太镇日提着心,生恐耀哥有个闪失,贾家大爷没什么才干,当年只考取个秀才,就在难精进,大太太怨艾,没什么指望,心里没个着落。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若能争口气,她脸上有光,在贾府也能挺直腰杆,拿出长嫂的款来。
三日后。
是惠姐回娘家的日子,老太太上房,一屋子人早早就等着惠姐回来,没过多久,小丫鬟喜悦地跑进来,回道:“老太太,惠姑娘回来了。”
众人见到惠姐的同时,意外的是方珏陪着惠姐一同来贾府,按说小妾没那么大的体面,要主子爷陪。
惠姐和方珏进门,屋内一下子增色不少,两个年轻人一等一的人才,二人走到一处,如一对璧人。
佟氏不禁赞叹,好般配的一对。
惠姐笑得灿烂,进门瞬间二人才分开相携的手,众人都看得出二人的幸福,和娴姐归宁大不相同,娴姐和方珏可没这等亲昵,谁都看得出生疏,方珏也不似这般喜悦,敷衍了事。
王氏看了,心里徒增难过,为娴姐不甘。
拜了老太太,父母,长辈,佟氏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二人,是没资格接受大礼的。
贾府前厅后堂摆下酒宴。
惠姐穿着簇新的衣裳,和贾府几个姑娘一席,说说笑笑,佟氏主意到惠姐眉眼间的□和得意,十足的持宠生娇。
这张扬性子不知收敛,让佟氏隐隐不安加大。
佟氏一眼瞥见王氏正瞧着惠姐,虽只是短暂的刹那,正巧被佟氏看见,那眼神令她周身一寒。
筵过晌午,佟氏借口出恭,从喧闹的花厅出来,漫无目的地拐进花园子,碎石子甬路上慢慢走着,□满眼,暖风微醺,佟氏觉得舒坦。
走累了,她坐在一个石凳上歇脚。
忽听身后碧水阁中一个侍女的声儿道:“姑娘,小爷定会考上的,姑娘不需担心。”
一个娇嫩好听的女子的声儿道:“夏云你有所不知,姨母对耀表兄期望甚高,如这次不幸落第,姨母她老人家吃不消的。”
佟氏听出是大房大太太的甥女陈二姑娘。
那丫鬟听声儿却比她主子成熟,好似年龄稍长一些,道:“贾府有的是银钱,中不中的又有何妨,在说……”
压低声儿道:“在说,不中也与姑娘无关,那是别人夫婿。”
说吧,又小声说了句什么,陈二姑娘娇嗔叫道:“你好坏,敢调戏主子,我禀了母亲打你。”
那丫鬟笑道:“姑娘,奴婢不敢了,在也不说了,还不成吗?”
佟氏直觉这表哥表妹的故事正在上演。
佟氏转悠一会,往花厅方向走,快走到花厅门口,见离二门不远的树后,有一对男女正搂抱着亲热,二人头挨在一处,旁若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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