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边走脑子转着,想着见了王氏怎么说。
在说王氏,正琢磨下手打掉惠姐肚子里的胎儿,想命人暗地里在惠姐的饭菜里下药,可巧,贾成仁晚间回来说出门几日,王氏暗喜。
贾成仁不在,这事就简单多了,一碗药打掉那孽障,即使惠姐有什么不测,对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庶女,贾家也不会说什么,就是官府都不管,通奸罪打死勿论。
佟氏知道主母王氏不会放过贾成仁不在家的机会,贾府无人护惠姐,就是老太太事后知道也不会为个庶女和有家世背景的儿媳闹翻。
王氏待贾成仁前脚刚走,一刻等不得,命吴善保家的带人马上动手。
王氏坐在上房等吴善保家的消息,外面小丫鬟道:“吴大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棉帘子一掀,佟氏却进门来,王氏诧异地看着她,脱口道:“你来做什么?”
佟氏上前,去炕沿两步撩起裙子跪下。
道:“婢妾来有几句话想对太太说。”
王氏看了看吴善保家的,吴善保家的表情很不自然,王氏纳闷,冷脸道:“有什么话快说。”
佟氏满脸愧悔,声儿微颤,道:“婢妾从前年轻,冒犯了太太,如今也知道错了,太太大人大量,饶恕婢妾,斗胆求太太放过惠姐,惠姐自愿做小妾,做奴做婢服侍她姐姐,以她姐姐为尊,不敢与她姐姐争平妻的位置,婢妾母女出身卑贱,怎配和太太和娴姑奶奶比肩,娴姑娘若放惠姐在房中使唤,如产子,也愿意归到她姐姐名下,方家是豪门贵胄,方姑爷将来难免纳妾和通房,既然早晚会有别的女人,自己妹子岂不是更好?”
王氏沉吟半晌,琢磨她这番话,似乎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只对这母女衔恨已深,轻易不肯接纳。
佟氏知道王氏不会因她几句话就消除怨恨,只为拖延时间,起码要等到贾成仁归家。
惠姐压根也没说过生子归在娴姐名下,这只是佟氏顺嘴一说,消弭王氏母女怨恨,到时不定怎样?归不归娴姐养,这要看方家的意思。
王氏冷笑道:“你的嘴倒是能说。”
佟氏一看王氏态度有所缓和,又道:“惠姐若有好歹,方公子日后知道,小夫妻生分,娴姑娘的日子也过不好,若让惠姐嫁过去,方姑爷心愿已了,太太知道男人的心多变,没到手稀罕得跟个宝似的,及至娶到家还不是丢开手,娴姐是当家主母,惠姐是婢是妾,半个奴婢,说出大天来,惠姐还能翻出娴姑娘手心,还不是做小伏低,以她姐姐命是从。”
这番话,王氏听了稍觉顺耳,佟氏看她脸上阴晴不定,又加把火道:“婢妾本不愿惠姐给人做小,这太太也知道,高门大户尚要挑拣,放着正头夫妻不要,却去看人脸色,婢妾打心眼里是一百个不愿,也是没法子,惠姐不争气,婢妾这几日也气得够呛,要知道她也是和我一样做妾的贱命,不如下生就掐死算了。”
王氏听了这番话,心里好过不少,把那怨恨去了五六分。
细琢磨,这佟氏说得对心思,这小贱人如嫁入高门大户做正牌夫人,她才呕死,嫁入方家做妾,和她母亲一样,子女庶出,一世抬不起头做人,她才痛快。
王氏虽恨意没全消,也不似当初听见这事时震怒,恨不得打杀惠姐心都有。
王氏冷哼声道:“惠姐她现在哪里?”
佟氏早已想好说辞,道:“去她舅舅家住几日,我母亲想惠姐一直没回去,让她舅舅来接,我自作主张让她跟去佟家了。
王氏出乎意料,看看吴善保家的,吴善保家的紧张得站在那,心里这个恨,被佟氏耍了。
从王氏上房出来,佟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好险,若方才王氏直接派人去大门上问,就会知道惠姐去向,派人去追,惠姐十有□跑不掉的。
王氏等佟姨娘走了,砸吧一会,不对,惠姐的性子会老实了?像佟氏说的,打死她都不信,这庶女生就的不安分,方珏让她勾得神魂颠倒,把嫡妻娴姐冷落一旁。
后悔方才受了佟氏言语哄骗,忙唤吴善保家的道:“你速去大门问问门上小厮,惠姐可曾出了府门?”
吴善保家的答应一声,忙就去了。
王氏越想越不对劲,若不趁着这机会除掉惠姐,嫁去方家就难办了。
惠姐奉子成婚,嫁入方家,娴姐必以礼相待,不敢公然苛待妾室,只能背地里做些手脚,不慎若揭出来,她难逃恶妇之名,即便不被休掉,也好不过哪去,事关方家子嗣,不说方珏就是方老爷夫人也不答应。
所以惠姐一定在贾府解决掉。
王氏隐隐不安,少时,吴善保家的回来,道:“回太太,方才惠姑娘和徐妈妈出府去了,大门上小厮说惠姑娘说去布庄买衣裳料子,走得匆忙,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王氏心往下沉,捏紧手里的绣帕,暗恨佟氏狡猾,一不做二不休,道:“你多带些人去佟府就说她母亲佟氏病了,接她快回来。”
吴善保家的不敢耽搁,带着家下婆子小厮套车去佟府。
佟氏回房,松口气,猜想惠姐大概已到了汪府,方才一阵心慌,此刻才平静下来。
佟氏紧张劲过去,浑身绵软,躺在竹塌上小憩。
梦中纷乱,王氏和娴姐张着血盆大口,要把惠姐吞下肚,佟氏惊吓醒了。
恍惚中听外间小丫鬟说话声,一个小丫鬟道:“我才去大门上找门上的小厮捎点东西,见吴妈妈带着群人,出府门,听见像是说往佟府接惠姑娘去了。
佟氏在里间听了,暗自庆幸,可又担起心来,王氏找不到人,去娘家搅闹。
在说吴善保家的带着人去佟家,其中有跟佟氏去过佟家的知道路,就快马加鞭,不一时便到了。
叫开门,佟家小厮听说贾府来人,只道是姑奶奶派人来,忙进去禀报。
今个巧了,佟大爷在家,一听门外来了贾府中人,就迎了出来。
佟大爷去贾府找妹子和吴善保家的照过面,知道是太太心腹,跟前说上话的人,忙就热情招呼浑家胡氏道:“快请大娘屋里坐。“
吴善保家的不敢张狂,客气地道:”佟家大爷大奶奶,是这么回事,惠姐她母亲病了,想惠姐,太太让接惠姐回去。“
佟大爷一听,忙道:“妹子病了,严重吗?“
吴善保家的忙赔笑道:“佟姨娘就是受凉了,头重,吃了剂药,发了汗,好些了,说惦记惠姐,太太让接惠姐回去贾府。“
胡氏诧异道:“惠姐没来我家。“
吴善保家的一愣,想这佟家定是把惠姐隐匿起来不说,硬扯出几分笑容,道:“佟家舅爷,老奴来时我家太太吩咐了,务必带了惠姐回去,惠姐不回去,奴婢吃罪不起,佟舅爷舅太太可怜奴婢,行行好,让奴婢把惠姑娘带回去。”
佟大爷不禁狐疑,道:“甥女真没来我家,不知大娘从哪里听说的?”
吴善保家的一急,脱口道:“她母亲说来舅家。”
胡氏急了道:“我府上有一二年没见甥女的影,节下都不来,这时来做什么?不信你们去屋里翻。”
佟大爷不觉多心,问:“你贾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吴善保家的看二人表情不像装的,一脚门里,朝院子里张了张,也没见有什么小轿,门口也空空的,不像惠姐来过。
怕佟大爷起疑,忙遮掩道:“是奴婢一时心急,想是听错了,惠姐没在府上,那就叨扰亲家爷和奶奶了,我等就不进去了。”
说罢,带人匆匆走了,吴善保家的一走,佟大爷犯了寻思,对他浑家胡氏道:“妹子不是在贾家出什么事了,我后晌吃了中饭去看看。”
他浑家胡氏道:“能有什么事,不过看看也好。”
心想去了也不空手回来,就撺掇让男人去。
这一去又多出许多波折来。
63娘家出头
春日倦怠,佟氏晌觉直睡到日头西坠;伸了伸懒腰;出去廊檐下;倚着栏杆看天边晚霞,想这时节漠北已起了风沙,脑海中千军万马厮杀场面。
一个上房的丫鬟走来,上了台阶,来至跟前,道:“姨娘,太太叫您过去。”
佟氏抿嘴一笑,知道王氏没找到惠姐;必拿她去问。
就不慌不忙去东稍间换了衣衫;款款去上房。
王氏看佟氏一进门,忍不住怒气,厉声道:“惠姐那小蹄子去那里了?”
佟氏福了福,束手站立一旁,毕恭毕敬地道:“回太太,听惠姐丫鬟说惠姐去了舅舅家,也不知为何这时还未回来,我正想回了太太,派人找找。”
王氏一听,气乐了,冷笑一声,道:“佟姨娘,别演戏了,快说惠姐去了哪里?”
佟氏瞪大眼睛,不解地道:“太太说的什么,婢妾不明白,婢妾早起来上房请安,回去惠姐就走了,问小丫鬟说好像是说去了舅家,难道是……。”
脸上变颜变色,不敢说下去,王氏着急道:“难道什么?快说。”
“难道是找方姑爷,方姑爷藏匿起来,也未可知。”
这一说倒提醒了王氏,听吴善保家的回来说,好像佟家真不像藏了惠姐,佟氏这猜测有七八分的可能。
王氏头疼,如果让方珏藏起来,是不会交出来的,只好眼看着奸夫□成其好事。
王氏越想越气,不由骂佟姨娘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佟氏巴不得,溜边退出去。
在说娴姐,这二日没消息,惦记惠姐的事母亲办妥没有,就找个借口回了娘家。
王氏烦恼地说惠姐不知去向,十有□是让方珏那小子藏起来了。
娴姐一听,在也坐不住,赶回方家。
事也凑巧,方珏竟一夜未回,娴姐脑中幻想着惠姐和夫君二人颠龙倒凤,气得一天水米没下肚子,奶娘李妈妈愁苦地劝道:“姐儿不吃饭饿坏了身子,平白便宜了别人。”
娴姐没好气地道:“一想那贱人此刻正和公子成双成对,我那还能吃得下。”
方珏的两个收用过的丫鬟,红袖和添香相互交换个眼色,看主母气头上,怕寻趁她们的不是,就不声不响地溜边出去了。
不用说,方珏回来,小夫妻又一番闹。
次日头午,徐妈妈悄悄回府,佟氏二人进去里间,佟氏问:“惠姐怎么样?”
徐妈妈道:“夏姨娘安排了住处,怕姨娘惦记,让老奴回来告诉一声。”
佟氏道:“汪府的人不知道贾家的事吧?”
徐妈妈道:“老奴没敢声张,只悄悄把原委和夏姨娘说了,夏姨娘让老奴告诉主子放心,就是没了她也不能没了姑娘。”
佟氏道:“你这一回来,一会上房就知道,若太太问起,你如此这般……。”
低声耳语。
果不其然,二人话音才落,就听外间小丫鬟道:“春嫣姑娘怎么来了?”
春嫣不待通禀,直奔东间,一掀棉帘子迈步就进去,也不行礼,看徐妈妈道:“太太找你,即刻过去。”
徐妈妈和佟氏会意,徐妈妈就跟她过上房。
王氏一整日没找见惠姐,心里正窝火,小丫鬟回说:“娴姑奶奶回来了。”
娴姐一进屋,王氏便发现神情不对,娴姐眼圈红红的,坐在一旁,直掉眼泪。
王氏心疼地着急道:“怎么了,跟姑爷吵架了?”
这一问,娴姐呜呜咽咽哭个不住,王氏看眼跟过去陪嫁的两个丫鬟,一个叫紫儿的一脸不平道:“姑爷回来,姑娘就问了句可看见惠姑娘,姑爷就多心,追问姑娘拿惠姑娘怎么样了,人怎么没了,姑娘没说几句话,姑爷就急了,吵起来,姑爷出府走了,晚间也没回来,早起,夫人知道小夫妻拌嘴,怪我家姑娘不懂事,把姑娘好一顿贬斥。”
王氏更添烦恼。
这时,听门上人来报,说徐婆子回来了。
王氏忙就吩咐春嫣道:“把老徐婆子找来,这回别让她走了。”
安抚娴姐,送去她闺房歇着。
徐妈妈进了上房,王氏脸色阴沉似水,徐妈妈行礼,躬身道:“太太唤老奴何事?”
王氏厉声道:“说惠姐那小蹄子去那里了?”
徐妈妈唉声,一拍大腿,道:“老奴没用,姨娘吩咐老奴跟姐儿去外家,走至半路,姐儿说要去铺子里买衣裳料子,只好绕道去集市上,到了一家成衣铺子,姐儿在里面试衣裳,老奴在外左等不出来,右等不出,着急去里面试衣间一看,空空无人,问店家说从后门走了多时,老奴听了,急得满街地找,连个影儿都没有,老奴想姐儿是上天入地不成?”
王氏一股急火攻心,惠姐这小蹄子跑了,千算万算,还是让这小蹄子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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