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大为感动：“英王真是思虑周全。”
“英王说，宋和
金互为兄弟，彼此相依，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只希望娘娘成大事之日，不要忘记当日之约。”
我想起他说过永为兄弟的话，心中一暖，笑道：“好，你马上去安排。”
“是，臣遵旨。”
贾似道走后，我仔细看着锦囊，心道：完颜守康，我可以信你吗？
这个时候，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逼宫
“娘娘，放心吧。”贾似道合上车帘，最后一次对我说。
我点点头，示意他快走。
马车穿过宫道，驶向夜色中的东门。
车上是赵询，送他走，是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我将宣布赵询的死讯，当然，那个躺在巨大棺木中的人不是赵询，而是一个替身。
宫门开启，披麻带孝的赵昀率领真德秀等一干老臣，嚎哭着闯了进来。
他几步扑倒在棺木前，失声哭喊道：“先帝啊，先帝，你走得太早了。”
我默默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他哭了一阵，抹干眼泪，起身向我行礼：“娘娘，您受苦了。”
我道：“赵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一愣，扬起唇角：“是吗？我为何不能来，我可是先帝诏封的皇太子，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真大人，你说是不是？”他转眼看向真德秀。
真德秀昂然取出圣旨：“先帝遗诏，跪下接旨。”
赵昀跪下了，其他人也陆续跪下，真德秀怒视我：“你为何不跪？”
我缓缓起身，从怀中掏出另一道圣旨：“哀家也有先帝遗旨，真先生，你那道旨意，恐怕是假的吧？”
真德秀大怒：“谢道清，你竟敢伪造圣旨，来人，把她拿下。”
几十个宫卫一涌而入，手握刀剑，向我逼近，我身边的宫人侍女吓得纷纷后退，那些来吊唁的大臣惊疑不定，四处张望。
我喝道：“真德秀，你早已辞官归乡，如今不过是个白丁，竟敢勾结蒙古人，闯宫逼宫，对哀家不敬，该当何罪？”
真德秀厉声道：“谢道清，你和女真人相互勾结，叛国投敌，怀下孽种，干出此等不耻之事，人人得而诛之。”
我冷笑道：“真德秀，你才是真正的国贼，赵昀早已投靠蒙古主子，他不过是条狗，你跟着他，比狗都不如。”
真德秀气得脸色发青：“你……你信口雌黄，一派胡言，老夫有证据证明你和女真人私通，这是从女真人身上搜到的密信，你还有何话说？”他将一封信掷在我面前。
我看也不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们若信赵昀，只会将大宋送入火坑。真德秀，我念在你是当朝老臣，先帝的恩师，不想杀你，只要你跪下认个错，哀家就饶你一条狗命。”
真德秀怒极反笑：“谢道清，你这个疯女人，老夫懒得跟你废话，还不把她拿下。”
宫卫一拥而上，不是扑向我，而是扑向他们，赵昀见势不妙，转身想跑，被领头的宫卫飞起一脚，踢翻在地，两个宫卫上前将他扣住，惊呼声中，真德秀等人也被刀剑加身，被迫跪下。
赵昀呼道：“你们……你们竟敢背叛我……。”
领头的宫卫笑道：“赵昀，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想不到吧。”
赵昀脸色大变，惊道：“完颜仲德，是你？”
宫卫道：“不错，正是在下。”
真德秀仍在拼命挣扎，嘴里怒骂道：“谢道清，你竟敢勾结女真人，毁我大宋。”
我斥道：“想毁掉大宋的是你们，不是我，把他们全部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赵昀叫道：“嫂子，嫂子，小弟还有话说。”
我厌恶道：“你还想说什么？”
他挣扎道：“嫂子，你千万别信这些女真人，他们暗藏祸心，凯觑我大宋江山，你要是信了他们，死期就不远了。”
完颜仲德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拖下去，第一个砍他的头。”
他嘴角流血，边走边大声喊道：“嫂子，赵昀千错万错，对嫂子却是一片真心，女真人非我族类，其心叵测，嫂子若倚仗他们，将来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完颜仲德怒道：“把他的嘴堵上。”
他拼命叫道：“嫂子可知道当年岳轻尘是怎么死的……。”
“慢着。”我喝道。
完颜仲德道：“娘娘，你别信他。”
我道：“把他带过来。”
完颜仲德无奈，只得把他提起来，重重地推到我面前：“跪下。”
赵昀看看左右：“嫂子，这……。”
我道：“你们都退下。”
完颜仲德面露难色：“娘娘，这恐怕……”
我道：“把他捆结实些。”
完颜仲德立刻拿出绳索，把赵昀捆成了一个粽子，这才拍拍手道：“属下等先告退。”
那些吊唁的官员也被完颜仲德驱赶了出去，只剩下我和赵昀。
我道：“你说吧。”
赵昀缓缓抬起头，含泪看着我：“嫂子，其实赵昀从未想过当皇帝，只想当个王爷，轻松自在，要不是嫂子，赵昀这辈子就是个闲王，谁曾想那日中秋宴上，见了嫂子……。”
“好了。”我皱眉：“废话少说。”
赵昀抽了抽鼻子，忙道：“是，臣这就说，当日臣跟着史太师逃出皇宫，宫外早有女真人接应，一路护送我们去汴京，谁知史太师半路接到岳轻尘的信，便嘱我先去汴京，自己往建康去了，臣在淮河岸边等了三天三夜，也不见太师回来，无奈之下，只好孤身一人来到汴京，见到了英王完颜守康。”
心一跳，我道：“是完颜守康派人接应你们？”
赵昀点点头：“完颜守康把我安在完颜白撒府中做个幕僚，本来也是个闲差，只是臣……。”
“只是什么？”
“臣闲得慌，平日里喜欢四处闲逛，无意中遇见了忽必烈，臣觉得忽必烈是个明主，一念之差，便跟着他回了蒙古。”
我讥道：“你还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赵昀陪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臣只想过安生富贵的日子，至于主子是谁，嘿嘿…
…后来，臣受忽必烈差遣，去了西夏，后面的事，嫂子也都知道了。”
我道：“你说了半天，还没说岳轻尘是怎么死的？”
“说起这事……。”赵昀犹豫了一下道：“其实事情不是臣查出来的，是忽必烈，完颜白撒为什么投奔蒙古，因为忽必烈捏住了他的把柄，他在家中藏了一件龙袍，这可是谋逆大罪。”
我道：“忽必烈怎么会知道完颜白撒的秘事？”
赵昀咂咂嘴：“何止完颜白撒，宋国金国那些权臣，谁没几件私密事，忽必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都查得一清二楚，关键时候用来要挟他们，我也是无意中发现忽必烈府中有一间密室，里面有几百个格子，每一格上写有名姓，格内放着那人的生平喜恶等等，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他看了我一眼：“还有嫂子……也在里面有个专门的格子，放着嫂子的生平经历，和男人的瓜葛……。”见我脸色不好，忙改口道：“嫂子的人品可是一清二白，没一件丑事，和完颜守康就是兄弟，根本没有苟且。”
我道：“这和岳轻尘的死有什么关系？”
赵昀道：“臣正好闲着没事，把那些格子都翻了翻，其中就翻到杀死岳轻尘的真凶。”
我立刻追问：“是谁？”
赵昀道：“说起来，这个人嫂子也认识，他就是……。”话未说完，他突然啊的一声惨呼，翻倒在地。
我大吃一惊，急忙低头一看，只见他背上插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刀深没柄，试着往他鼻下一探，已经没有气息了。
我愣了半晌，退后几步叫道：“来人，快来人。”
脚步声响，完颜仲德等人推门而入，见到眼前情景，都呆住了。
我勉强镇定，问道：“你们守在外面，可曾见到可疑之人。”
完颜仲德摇摇头：“不曾。”
我的目光从他身后的女真人脸上扫过，心下一黯，摆手道：“罢了，把他抬出去。”
“是，娘娘早些歇息吧。”完颜仲德指挥手下抬起赵昀的尸身，走了出去。
我呆呆地坐在宫中，一时心乱如麻。
赵昀已死，真德秀等人也被处斩，朝中暂时安定，私下虽有议论纷纷，但无一人敢站出来反对我。
我以皇太后的身份继续摄政，众大臣纷纷上折，举荐赵氏子孙承继大宋香火，短短数日，已有十余人选。
我将这些赵氏男孩暂时安置在宫中，一起接受皇家教育。
贾似道不时入宫觐见，向我禀告赵昀的病情，已是越来越重，恐怕拖不下去了。
然而余介迟迟没有消息，我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七爷的脸，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可每次他一开口，我就醒了。
风凉，雪冷，我静静地坐在窗前，仰着头，看着雪花一点点飘落，落到
脸上，落到发间，融化成水。
德全走了进来：“娘娘，有个人想见你。”
我冷冷道：“不见。”
德全迟疑道：“娘娘，这个人……。”
我抬起头：“说了不见，你……。”德全往一旁让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英俊的面容，微笑的让人温暖的眼神，举手投足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
四目相对，我的眼眶微微潮湿，喉咙象被什么塞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不知何时，德全已经掩上门走了。
完颜守康向我走了几步，猛地顿住，重重地叹息一声：“我以为你死了。”旋即大笑：“你的命太硬了，连阎王爷都不肯收你，哈哈哈。”
我看看四周，轻启双唇，低低道：“堂堂金国英王，居然能够在大宋后宫出入自如，看来我低估了你。”有些自嘲道：“你当然不会白白帮我。”
他笑着向前走了几大步，俯□，戏谑地看着我：“小清，难道你忘了，我们可是兄弟，最好的兄弟，好东西难道不应该和兄弟分享吗？”
我微微一笑：“大哥说的对，兄弟当然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英王突然出现，不只是为了给我个惊喜吧。”
他笑笑，目光扫过我隆起的腹部，贴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大哥这次来，是为了宋金和议，你不会让大哥失望吧。”
嘴角微微上扬，我一拳击中他的肩：“放心吧，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我们相视大笑，他爽朗的笑声把我心中的阴云一扫而空。
“大哥，请坐。”我上了暖榻，示意他坐在对面，他也不推辞，径直坐下来，挑眉看了看玉阶上的龙椅，眼里掠过一抹奇怪的表情，随即担忧道：“他早晚会离开你，若是真到那一天，你有什么打算？”
我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们孤儿寡母还能怎么样，大不了舍了这些富贵荣华，寻一处世外桃源好好过日子。”
他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话，这些本来就属于你，你真得甘心放弃。”
我幽幽道：“不放弃又能怎样，赵昀死了，还有别人，我没有什么好娘家可以倚靠……。”
“你有我。”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见我吃惊地看着他，也不松手，反而凑近了些，低沉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女皇，整个大宋都是你的。”
我急忙把手挣脱出来，正色道：“你帮不了我，你毕竟是女真人，大宋百姓，对女真人有恨，我如果靠你坐上那个位置，名不正言不顺，只会惹来非议。”
他抬起手臂，向空中用力一挥：“他们敢，谁若非议，杀一儆百。”
我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我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
他探过身子，直视我的眼睛：“小清，你不明白，这世
上哪还有什么世外桃源，就算你想过平安日子，别人也不会放过你，还不如牢牢握住手中权力，让众人臣服于你。”
我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大哥，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跟我说句真心话，为什么帮我？”
他笑了起来：“我们是兄弟，最好的兄弟，你忘了，我们的血融在一起，血浓于水，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深吸一口气，展颜一笑：“大哥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他笑道：“如今你是大宋皇后，以后，你就是大宋太后，翻云覆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继续微笑：“大哥，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为了国家，个人的生死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他点点头：“不错，我说过这句话。”
“现在，你还是这样想的？”
他笑了笑：“这两件事并不矛盾，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完颜守康可以对天发誓，绝不出卖自己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