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雪宁,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来西夏。”雪宁内疚道。
拓跋苏合道:“大丈夫死则死尔,公主,能和你在一起,我死而无憾。”
雪宁流泪了:“拓跋大哥。”
“雪宁,本王要你的那天,你也象现在这样,哭着求本王好好疼你,女人的眼泪真是不值钱啊。”赵昀说着,得意地大笑。
拓跋苏合双目赤红,几欲喷出火来。
雪宁涨红了脸,嘴唇颤抖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怒道:“赵昀,你也是太祖的血脉,大宋赵氏子孙,你要是还有一点人性的话,马上放了我们,否则太祖在天之灵不会饶恕你。”
赵昀笑道:“若太祖在天真得有灵,大宋就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蒙古人兵强马壮,所向无敌,宋室困守江南,早晚沦为阶下囚。本王今日这么做,就是想为赵家留下一脉。”
我斥道:“无耻,你根本不配做赵家子孙。”
雪宁道:“你简直猪狗不如。”
拓跋苏合道:“你就是个畜生。”
此人脸皮极厚,被我们轮番痛骂,不但不怒,反倒放声大笑:“哈哈哈,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来人,把他们拿下。”
雪宁突然一甩长鞭,打落一个蒙古士兵,紧接着我身子一轻,被她用长鞭卷起,掷到马上,大声喊道:“拓跋苏合,带她走。”
拓跋苏合趁她不防,猛地抱起她,扔上马背:“你们一起走。”
雪宁大惊:“拓跋将军……。”
拓跋苏合皮鞭一甩,叭一声,战马吃痛,疯了般驮着我和雪宁向前急驰。
雪宁叫道:“不,我不
走……。”
我从马上回过头,拓跋苏合的剑深深没入蒙古人的胸口,他狠狠地拔出剑,刺向下一个蒙古人,更多的蒙古人围上去。
眼角突然酸痛得厉害,当年七爷也是这样,用他的命,换我活着。
雪宁喊了声:“拓跋大哥……。”不顾一切地跃下马,拼命往回跑。
脑子里一片空白,马继续驮着我向前飞奔,我狠狠地抓住缰绳,用力一扯,战马人立而起,险些把我摔下马。
拨转马头,我呼道:“赵昀,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赵昀一愣,仰天大笑:“好,很好,谢道清,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蒙古人向后散开,拓跋苏合倒在地上,浑身浴血。
雪宁跪在他面前,用力托起他的头,哭着喊道:“拓跋大哥,拓跋大哥……。”
拓跋苏合艰难地睁开眼:“公主,对不起……。”
“不,拓跋大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雪宁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我带动马缰,缓缓驰向赵昀。
他跳下马,亲自上前,向我张开双臂:“过来。”
我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他连连点头:“赵昀对嫂子一片痴心,可昭日月。”
我道:“给他们最好的伤药,和两匹最快的马。”
赵昀为难道:“这个,他们是蒙古人的要犯,我也作不了主。”
我冷冷道:“你不是真的喜欢我。”
赵昀看了看我,猛地挥手:“来人,给他们马,伤药。”
士兵送上战马和伤药。
雪宁把拓跋苏合扶上马,转身,突然朝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我默默地受了她的礼,这样可以让她稍稍心安。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拓跋苏合,她绝不会丢下我。
雪宁上了马,回过头,冲我嘶声大喊:“谢道清,我欠你的,下辈子一定还你。”
我没有回答。
“嫂子,来。”赵昀满脸堆笑,双臂打得开开的。
我冲着他一跃而下,正好扑进他怀里,象极了投怀送抱,他得意地笑着,笑容突然僵住,我手里的簪子深深地刺进了他的手臂。
他痛叫一声,扣住我的手,脸上已有了三分怒意。
我抢先道:“赵昀,簪子上有毒。”
他脸色一变,刚要说话,我淡淡道:“如果三个时辰没有解药,你会肠穿肚烂而死。不要指望别人救你,这种毒药天下只有我能解。”
赵昀脸色青白交替,恨声道:“谢道清,你为何毒害本王?”
我道:“三个时辰,他们可以走得更远。王爷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他们的命?”
沉默。
赵昀咬牙道:“谢道清,算你聪明,不过,你还是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他向身后挥手:“回营。”
赵昀把我带到一处沙漠上的临时营地,我被他
关在一座单独的帐篷里。
半个时辰后,他气急败坏地闯进来,“谢道清,你竟敢骗本王?”
“王爷的心都是黑的,难道不是中毒吗?”我开口道。
他愣了一下,转怒为笑:“好啊,你一而再,再而三戏弄本王,本王今日断不能饶你。”
我道:“王爷坏事做尽,不怕遭天谴吗?”
他不以为意:“什么天谴,本王根本不信,西夏人说孤夜是他们的守护神,国破家亡之时,怎么不见守护神来救他们。”
我道:“什么守护神?”
他道:“他们的守护神是上古神兽的首领,为了一个叫洛夕的女人,和天界打了一仗……今晚,我们便来个床帏大战,如何?”他涎着脸扑上来,我闪身避开,他猛地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推倒在榻上。
我翻身一滚,摸到一个铁壶朝他掷过去。
他一时没提防,被铁壶砸中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他捂住伤口,清秀的面目变得象野兽一样狰狞:“谢道清,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道:“赵昀,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他怒极反笑:“就算是死,我也要得到你。”
我被他逼到墙角,他一个鱼跃把我扑倒在地,翻滚中,架子倒下来,压在他身上,他不得已松开我,伸手推架子,我趁机跑了出去。
他随后紧追出来,外面的蒙古人早就听到里面的异常响动,眼见这个汉人主子连一个弱女子都制不住,纷纷露出讪笑,嘲讽地看着赵昀。
赵昀脸色发红,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抓住她。”
蒙古人嬉笑着凑过来。
我绝望地握紧簪子,如果他们敢碰我,我就自绝于世。
马蹄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一支骑兵部队象闪电一般冲进了大营,蒙古人猝不及防,惊呼着四散逃开,赵昀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拽我的手。
我躲开他往后退,骑兵已经冲到眼前,为首的高个蒙面人一伸手把我捞上马背,我闻到一股熟悉的江南气息。
“丫头,你还好吧。”蒙面人声音朗朗。
我又惊又喜:“前辈,你来了。”
男人哈哈大笑:“宫里那个姓赵的小子都快急疯了,老人家只好亲自出马,马到成功。”
我又是笑又是难过。
他扭头喝道:“撤。”
众人跟着他哗啦啦往外跑。
赵昀气急败坏:“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蒙古人刚刚回过神,发现只是一支数十人的小部队,立刻叫喊着追上来。
嗖嗖嗖,箭从耳边掠过。
赵昀怒斥:“谁放箭?不许放箭,本王要活的。”
我回过头,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蒙古人训练有素,短暂的惊慌之后,很快聚拢了人马,箭一般追上来。
男人道:“点火,让他们尝尝墨门的厉害。”
砰砰砰几声巨响,巨
大的火焰喷出枪膛,蒙古人惨叫着摔下马,浑身迅速着火,其他人赶紧上前扑火,追赶的速度慢下来。
男人道:“丫头,厉害吧。”
我道:“前辈早有准备啊。”
男人自豪道:“老夫公输无忌,横行江湖二十年,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我忍笑:“是,前辈说得是。”
眼看我们就要从眼皮底下逃走,赵昀又气又怒,再也顾不得了,疯狂地大叫:“放箭,给我放箭。死活不论。”
嗖嗖嗖,蒙古人的箭飞蝗般攒射过来。
惨叫声中,众人纷纷落马。
公输无忌喝道:“丫头,抓紧缰绳。”他背过身,手里的长枪舞一个圆环格开四面八方的箭。
这一缓,蒙古人又追了上来。
“点火,放。”
蒙古人已经尝过厉害,赶紧策马散开,仍有几人中枪,哀叫着倒下,在地上翻滚。
蒙古人气红了眼,不停放箭,我们这边也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人数越来越少。
这是我第一次和蒙古人正面为敌,他们是大宋这个时代最可怕的敌人,我们有先进的火器,对付这个马背上的悍勇民族,仍然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出现异象,乌云迅速聚集成厚厚的一团,压在我们头顶,紧接着一股狂风刮得所有人东倒西歪。
粗大的沙粒打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呼啸的风声中,隐隐夹杂着马蹄声,厮杀声,惨叫声,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军队正在殊死拼杀。
公输无忌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风越来越大,隐隐听到他咒骂了一句,手上一松,狂风迅速把我卷上半空,我的身子在空中飘浮翻滚,隐约可见乌黑的沙尘笼罩在沙漠上空,突然,我被什么甩了出去,抛向高空,紧接着,一束赤红色的光芒从云层中喷射而出,旋转着渐渐变大,把我完全罩住。
……
一个白衣红发的男子指挥着无数异兽向对面的战阵冲杀。
穿着金色盔甲的巨人用脚敲打着巨大的战鼓。
水和火互相交织,磨盘大的冰雹夹杂着铜钱大的雪花,脚下的云闪烁着各种奇异的色彩。
这幅宏伟的战争场面就展现在我眼前,然而,就象看无声电影一样,没有一点声音。
我看到紫微星君,他站在另一方,紫袍玉带,霞光环绕,不怒而威。
我拼命地向他飞过去,有什么东西把我弹回来,我又飞过去,它又把我弹回来,一而再,再而三,最后,画面消失了,我急速下坠……
☆、不速之客
青青树林,小小村落,很有几分江南风骨,这是一处汉人聚居的小村庄。
婉儿说,他的祖父是个江南来的汉人。
婉儿的祖父两年前已经过世,院子后面有他的墓,墓前立着一块无字碑,这个男子的身世容颜已经无从知晓。
婉儿的父亲是汉人,母亲是女真人,他们是一对慈祥的中年人,男的种田,闲时上山打猎,女的在家料理家务,织补浆洗,贴补家用。
婉儿今年十五岁,是方大叔夫妇的独生女。
别看婉儿是个女孩子,她生得体格健壮,肩宽腿长,很有几分女真人的豪爽泼辣,箭法百发百中,是方圆二十里出了名的女猎手,就是她把昏迷不醒的我从最高的落凤坡上一步步背下来。
落凤坡是这里最高的山峰,平时少有人迹,如果不是婉儿,我已经被野兽吃了。
这里虽然偏僻,却靠近汴京,骑快马只要一天就可以到达清明上河图中描绘过的繁华都市,虽然它早已不是当年的汴梁城,我心中依然充满向往。
我想不出我为什么会被那场古怪的沙尘暴,卷到遥远的汴京,这个意外的结果让我喜忧参半。
喜得是有机会见到完颜守康大哥,忧得是我现在的身份,根本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小清,快吃饭。”方大婶把一大块野兔肉夹到我碗里。
婉儿道:“娘,清姐姐不喜欢吃油腻。”
我笑了笑:“我就爱吃大婶烧的兔肉。”
方大婶瞪了婉儿一眼:“胡说什么。”
婉儿红了脸,摸摸后脑勺:“姐姐,你不是说不喜欢吃肉吗?”
方大婶道:“傻孩子,这都不懂,人家那叫客气。”
一直不说话的方大叔也开腔了:“小清不是外人,想吃什么就吃,别客气。”
我呵呵笑了笑,赶紧低下头扒饭。
他们都是好人,不但不嫌弃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而且对我象对亲人一样好。
我心里很茫然,不知道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去,回江南的日子,就这样一拖再拖。
闲得无聊,我在婉儿的建议下,跟着她学射箭。
我学的很快,婉儿根本不相信我从来没摸过弓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上握住弓,恍若神助,瞄也不瞄,就这么射出去,总能射个八九不离十。
这些天,我的箭法有了不少长进,婉儿便要我陪她一起打猎,一天下来,收获还不少。
婉儿开玩笑说,清姐姐,你上辈子肯定是后羿的女儿。
我笑一笑,没有回答。
这天晚上,我正准备休息,突然听到后院里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
我推门而出,方家人都出来了,婉儿迎上来道:“好象有人闯进我们家。”
沿着歪七扭八的脚印和血迹,一路找到柴棚,门是开的,一个少年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衣衫
被烂泥污水浸透,狼狈不堪。
火光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