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众人便告了辞离去。
待其他人都离开,项氏遂搂着顾安年进了屋。
进到屋中,门一关上,项氏便松开拉着顾安年的手,沉下脸来。
顾安年从她怀中退开,恭顺地垂首立在一边,那白皙的脸上哪有半点泪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往榻上一坐,项氏沉声问,语气中蕴含着极大的怒气。
顾安年敛下眼帘,清冷回道:“不过一场意外,是我大意了。”
顾安年以为她要发多大的火,却不料项氏只是冷睨自己一眼,不咸不淡道:“知晓自己大意便好,日后可莫要再弄出此等大动干戈之事,徒惹你父亲与祖母厌恶。”继而捻起塌边几上的团扇摇了摇。
“母亲教训得是,安年晓得了。”顾安年垂首应道。方才外面的一场戏没有白做,项氏得了好处,自是不会再过多追究下去。
“行了,事儿过了便算了,往后注意些就是。”项氏缓了脸色摆摆手,抬眼望了李嬷嬷一眼。
李嬷嬷会意过来,微一颔首上前一步严肃道:“七小姐,今日这事儿夫人可以不追究,但是您这失职的丫鬟却是要管教的,以免往后再发生些什么意外。”
顾安年快速抬起头来,这是要教训青叶的意思?站在她身后的青叶闻言一颤,慌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奴婢知错!”
李嬷嬷却是不管,对一旁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名唤黄燕的丫鬟福了个礼,翘着半边嘴角斜着眼走到跪倒在地的青叶身前,青叶又是一颤,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眼瞧着黄燕的巴掌就要招呼到脸上,青叶害怕地闭上眼,却听得一声大呼道:“住手!”
“哎哟!”一声痛呼响起,却是黄燕被推倒在了一边。
卷 一 二十七、李嬷嬷
“七小姐,您这是作何?!”李嬷嬷惊慌叫道,安坐的项氏亦抬眼望来。
顾安年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登时后悔起来。
今晚的她究竟是怎么了?先是莫名地多愁善感,而后是与陌生男子携手游玩,现在竟是要为了一个丫鬟忤逆项氏?
不过一个丫鬟,即便前世她尽心尽力伺候自己,即便前世自己因误会而害死了她,也终究不过一个丫鬟罢了,现如今她这又是在做什么?
她何时竟变得如此良善了?
然做出的事,就好比是泼出的水,要收已经迟了。
顾安年快速收起心中刹那的悔意和惊愕,正了正脸色傲然笑道:“我自己的丫鬟,自是应当由我自己管教。且,青叶是我房中的大丫鬟,就算要管教,也不应由一个三等丫鬟动手。我虽只是府中不起眼的庶女,可毕竟是母亲疼爱的庶女,李嬷嬷这般教训我手中的大丫鬟,若是传了出去,那可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安年脸上呐。”
顾安年在疼爱两字上加重语气,言语中皆在告诫李嬷嬷,这巴掌打在她脸上不重要,只是损的却是项氏的面子。
李嬷嬷心中错愕,不想她竟如此能说会道。
顾安年依附了项氏,在李嬷嬷眼里,那就是一个棋子,是以李嬷嬷表面看着恭敬,心里却是不齿的,以致于在教训青叶这件事上,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顾忌顾安年脸面这件事。
在李嬷嬷看来,这个依附自家夫人的庶女在夫人面前根本不存在脸面一说。且现在是在暖香苑中,她们关起门来做事,又有何人敢乱嚼舌根子?
这样一想,李嬷嬷有了底气,沉着脸道:“七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奴不过要教训一个小小的丫鬟,又……”
“李嬷嬷!”端坐塌边喝茶的项氏提高声音喝止,继而对顾安年轻笑道:“年姐儿说的有理,此事是李嬷嬷做的不对,安年就看在母亲的面上莫要计较了。”
“母亲言重了,李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安年自是敬重的,且与一个奴才计较,说出去怕是安年要被笑话了。”顾安年福了福身,顺着项氏给的楼梯下。
项氏唇边的笑意愈深,李嬷嬷却是又气又急,还欲开口,项氏却一挥手,道:“好了,李嬷嬷不必多言,此事便这般结了。我乏了,安年也回房歇息去吧。”言罢撑额靠在几上,仿似累极了。
“是,母亲,安年告退。”顾安年福身行礼,而后领着还处在惊慌中的青叶出了门。
青叶心中一直提心吊胆,直至随顾安年回了屋,她才松出一口气,后背竟是汗湿了。
“奴婢谢小姐!”惊魂已定,青叶急忙朝着顾安年跪下,磕头道谢,心中却是感动不已。
她一直以为小姐阴阳怪气,凉薄无情,往日里对她亦是阴晴不定,却不想今日竟会为她与夫人身边最得宠的李嬷嬷对峙,她自是又惊又喜。
顾安年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在桌边坐下,吩咐:“备水沐浴冷血总裁倒贴山寨辣妈最新章节。”
青叶自是恭敬应声,抹着眼角欣喜地去了。
项氏房中,由李嬷嬷和黄玉服侍着沐浴更衣罢,项氏并未上床歇息,今日侯爷歇在华越苑,她便拿了账册看起来。
清神香自紫金炉中袅袅升起,李嬷嬷立在一旁替项氏打扇,黄玉跪在项氏脚边捶腿。
李嬷嬷脸上神色与往日并无不同,严谨而庄重,只是眼中却闪着不解和怨气。
待项氏放下账本,李嬷嬷便递上宁神消暑的凉茶,项氏接过轻啜一口,抬眼见李嬷嬷欲言又止,低笑一声道:“可还是在想方才一事?”
李嬷嬷跟在项氏身边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她知晓项氏所想,项氏自然也是十分清楚这个老嬷嬷的想法的。
闻言,李嬷嬷便也不再忍着,躬身问道:“老奴不知夫人方才为何饶了那丫鬟?”
李嬷嬷自是知晓项氏心意,然,比起了解,前世与虎谋皮的顾安年却更胜她一筹。
项氏哼笑一声,道:“不过一个小丫鬟罢了,你何必耿耿于怀?方才你确实做的不对,年姐儿所言甚是有理,不过如此罢了。”
“老奴不解。”李嬷嬷垂下头,眼中仍满是倔强。
项氏沉默下来,李嬷嬷心中一凛,顿时有了悔意。过得一会,项氏拨了拨腕上翠绿欲滴的玉镯子,仿似漫不经心道:“年姐儿所说有理,你年岁高了,一时不解也是正常,待退下后仔细琢磨琢磨,便知其中道理了。”
言罢挥手道:“我乏了,今日黄玉留下伺候就好,你下去歇息罢。”
言尽于此,李嬷嬷亦知晓自己触了项氏逆鳞,便也不再痴缠,恭顺地应声退下了。
始终垂着头,柔顺地替项氏捶腿的黄玉却是得意地弯起一边嘴角。
翌日一早,李嬷嬷进了项氏的屋子,第一件事就是磕头认罪,道自己愚笨,不明夫人苦心。项氏温言扶了她起来,并未有过多的责备,待她一如以往那般亲厚。黄玉看在眼里,心中只恨这老狐狸狡猾机灵。
此事外人皆不知情,项氏如往常般带着李嬷嬷,领了众人去向太夫人请安。
问安后,众人说起昨夜顾安年走失一事,自然又是对顾安年一通安慰,太夫人还赏了她一对玉镯子,算是为她压惊。
太夫人怜惜顾安年受了惊吓,免了她这几日的请安,顾安年磕头谢过,众人自是称太夫人慈爱,奉承的话说了一箩筐。
顾安年走失一事与顾安锦等人皆有干系,然太夫人只训了底下的丫鬟们几句,便不再追究,只道往后多注意便是。这其中缘由,众人自是十分明白,只能心中道太夫人偏心。
原以为会受到责难的顾安妍闻言松了口气,却又不乏心中酸涩。她十分清楚,太夫人这般做法,不过是因为顾安锦罢了。
自走失一事后,青叶伺候顾安年更是尽心尽力,顾安年看在眼里,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心中却是想了无数。
这日午后,顾安年正在房中做项氏布置的课业,青叶进来禀报:“小姐,宁府的表小姐来了,三小姐派人来请小姐去烟水台一同玩儿。”
“宁府的表小姐?”顾安年放下手中狼毫,眉间轻轻皱起。
莫非是她?
卷 一 二十八、宁氏秋霜
在京城,与永济侯府有姻亲关系,且地位非凡的宁府,只有宁国公府一家。
宁国公府的太夫人与永济侯府的太夫人那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关系自然亲厚,是以永济侯府与宁国公府关系也是不一般。
青叶口中的宁府表小姐,名唤宁秋霜,是宁国公府的长房嫡小姐,侯府太夫人的侄孙女,顾安年几人的表姐,身世比起顾安锦更是显赫几分三国之暴君颜良。
身世显赫,做派和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顾安年轻敲着桌沿沉思。
前世的此时,宁秋霜对自己完全是不假言辞,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后来若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嫡姐有意,她们也不会联合到一起。
只是这个前世被自己利用之后,凄惨收场的贵小姐,此时怎会愿意与她一同玩儿?前世她可是没得到这般殊荣。思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嫡姐私自做的主张。
“你去回了那丫鬟,道我稍后便到。”顾安年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那个女人,要知道以后用得着对方的地方可不少。
青叶应声去了,顾安年自去衣箱里取了一套鹅黄的夏衣,唤了黄桃进来服侍穿衣,而后便领着青叶与黄桃黄杏两个丫鬟朝烟水台而去。
烟水台建在侯府后院高楼之上,站于台上可将府内景致尽收于眼底,在此远观花园繁景,眺望日出日落,倒是别有一番趣味,是闲暇时玩耍的好去处。
夕阳晚照,远处天空红霞似火,为本就美轮美奂的侯府大院镀上一层灿烂的金黄。
穿过长长的游廊,登上一阶阶木梯,立于半楼阶梯上,顾安年远望天边夕阳,不由笑叹一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景致再好,繁华再盛,终究不过过眼云烟,这世间能永远留在心里的东西,实在太少。
继续沿着木梯往上攀登,艳丽的夕阳将几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顾安锦与宁秋霜两人在台上坐了不过片刻,便听守在前面的丫鬟高声道:“七小姐来了!”
心中一喜,顾安锦即刻起身迎了上去。见着顾安年,她微微笑道:“妹妹可算是来了。”
虽是傍晚,气温依旧不低,一路行来顾安年额上已沁出汗水,顾安锦见了立即取出袖中丝帕,举止自然地想替她擦拭额上汗水。
顾安年心中一动,却是微偏开头,借着福身的动作不着痕迹地躲过顾安锦的手,不冷不热地笑道:“让姐姐好等了。”
顾安锦并未察觉她是刻意避开,讪讪收回帕子,笑道:“不必如此多礼,快进来坐吧。”
轻点了下头,顾安年随顾安锦一同走回石桌边。端坐的宁秋霜一动未动,顾安年颔首对她施礼道:“霜表姐安好。”
宁秋霜一身水蓝色丝绸,头上金钗步摇在余晖下闪闪发光,愈发显得华贵。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算是回应。
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倒是妩媚非常,只不过除了自以为是和蛮横霸道,这个表姐还真没什么让她印象深刻的地方。顾安年微微弯了弯嘴角,在顾安锦右侧坐下。
面前早已摆好凉茶,顾安年端起轻啜一口,入喉冰凉清润,杯壁上还有未干的冰冷水珠,应是刚从碎冰中取出不久。
夏日燥热,冰库中冰块数量有限,每房所得都不多,皆是十分节省地用着。像这样能随时喝到冰镇茶饮的,这侯府中除了太夫人,侯爷,恐怕也就顾安锦这个长房嫡女了。就是主母项氏,在这方面也没有这般阔绰。
顾安年在心中苦笑,这般恩宠,也难怪前世的她嫉恨非常了。
闺中女儿,每日里除了习女红便是看书作画,聚在一起无什么事可聊,无非就是喝喝茶吃吃点心,说些玩笑话罢了。
然宁秋霜自诩身份高贵,不愿与顾安年搭话,只端坐喝茶一宠成瘾,豪门新娘太撩人。顾安年也不贴上去讨好,自顾自吃着点心,饶有兴趣地赏景。幸得有顾安锦在其中周旋,说些逸闻趣事,是以气氛不至于太过冷硬。
过得片刻,前面的丫鬟又报八小姐来了,顾安年才知原来嫡姐不止邀了她一人前来。拿眼偷瞧了眼宁秋霜的脸色,竟是从面无表情变成阴沉了。
也是,这个宁国公的嫡小姐,最看不起的就是她们这些妾生的庶女,嫡姐却瞒着她唤了两个来,让她和庶女同坐一桌,她自是觉得受到了怠慢和屈辱。
顾安华见顾安年也在,亦是十分吃惊,好在她还知道掩饰,很快就收起了眼中的惊讶,福身向几位姐姐问安。
顾安锦自是笑着唤顾安华过来坐,却没有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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