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四十一、相处模式
细分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概括的话却只有四种:亲人、爱人、朋友,以及陌生人。再简单一点的话,就是重要与不重要两类。
这一世,在顾安年眼中,亲人的话,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很多,但她只觉得顾安锦勉强算是,沈千算是;朋友的话,她想不到有谁;爱人的话,很明显没有;至于那些见过几面的,说过几句话的,或是只听过名字的,又或是一无所知的,都在陌生人的范畴里。
但顾安年比较喜欢用重要与不重要来划分,她觉得这样可以节省多余的感情。因为总是怀着不信任的态度看人,是以很难,也不想付出感情,于是重要的就给予感情,不重要的,自然按其价值来看待。
所以在宋祁问出“小七,在你心里,我是如何的存在?”这句话时,顾安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嫁给他之前,她的人生中没有他,他之于她是陌生人;在认识之后,因为显赫的地位,他成了她眼中可利用的人;在相处了解过后,他又让她觉得是值得深交的人。
这样看的话,他既不是亲人,也不是爱人,不是朋友,却也划拉不到陌生人里。若是说重要不重要,她无法承认他重要,却也骗不了自己说他不重要,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大多是轻松快乐的,所以他似乎是介于两者之间。
那么,宋祁之于她究竟是如何的存在?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更进一步说,在宋祁问这个问题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身边的人对自己而言是什么。
在等待答案的时间里,宋祁脸上的表情从希冀慢慢变成了恼怒。又慢慢变成了无奈,最后眉宇间都染上了失落的颜色。
看着他不断变换的神色,顾安年终究心里有些不忍,想了想,她微微笑道:“或许……是知己吧。”除了这个答案,她想不到宋祁对她而言的定义。
“知己?”宋祁苦涩一笑,手肘撑在膝盖上,拖着下巴摇头道:“真是美妙的辞藻,让人听了既高兴又悲切,既庆幸又哀怨。”
是的。庆幸,毕竟代表她对他有感情,甚至地位还不低,然而不管说得多好听,知己也不过是友人的一种。这并非是他所想要的那一种感情。
顾安年始终只是淡淡的笑,宋祁烦躁地摆摆手。道:“知己便知己吧。总比什么也不是要来的好。谁也没有规定知己永远只能是知己。”
最后那句话倒是让顾安年有些诧异,她不禁掩唇笑道:“确实。”
宋祁笑望着她,眼神坚定而自信。
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这个道理不止顾安年明白,宋祁也明白。
仿似达成了某种默契般,自那晚后。两人的相处模式渐渐变了。
一个依旧是面上笑语吟吟,心里淡漠冷静;一个依旧是表面霸道任性,实则温柔细心,只是无意间。有什么在无形中渐渐孕育成形。
七月末的天气,已不似先前的炎热,酷暑已过,秋意渐生,此时正是午后偷闲的好时节。
墨轩阁正房外间的小榻上,顾安年侧身撑在小几上,捧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精彩之处时,总是会忍不住连连点头赞好。
华贵精致的三角小铜炉里燃着宁神香,顾安年手边摆着香茶与精致的点心,沉迷于书海中时,她亦时不时伸手捻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喝上一口香气四溢的香茶,唇齿留香。
宋祁就枕在她的膝上,此刻正好午睡醒来,抬头看到她一边看书一点往嘴里塞点心的模样,顿时乐了,开口道:“我也要吃。”
“嗯——”顾安年看也未看他一眼,注意力依旧集中在书页上,只点点头从碟子里随手捻起一块杏仁酥送到他嘴边。
不满于她的忽视,宋祁张嘴一口咬住香脆的杏仁酥,咔擦咔擦解决掉后,又道:“杏仁酥不好吃,要梅花糕。”
顾安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摸了块梅花糕塞他嘴里。
被投食的某人笑得眯了眼,叼着梅花糕细细品尝一番,才慢腾腾咽下,而后砸吧砸吧嘴道:“吃了点心嘴巴里好干,我想喝茶。”
这次顾安年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冷声道:“不想我泼你一脸的话,就自己起来喝。”
“那我还是再睡一觉吧。”宋祁勾起一边嘴角蹭了蹭,在她腿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当真闭上眼又要睡。
好不容易借到小七的腿枕着睡午觉,他不享受够怎么可能起来!
“起来!”顾安年翻了个大白眼,敢情当她是人体枕头?
搬起某人的大头就要扔开,偏偏某人就是不配合,还趁机抱着她的腰耍赖,死活就是不撒手,不愿转移阵地。
顾安年也不是第一天对付他了,见他死皮赖脸就是不肯挪动半分,只好出杀手锏。
“王爷,我的腿都麻了,你好歹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啊。”放软语气,顾安年满脸无奈地道,边说着还边捶了捶自己跪坐的腿,表示自己真的很难受。
“真的?”宋祁挑起半边眉毛,很怀疑地斜眼看她。
“自然是真的。”顾安年眼神真挚,轻皱着眉头沉稳点头。宋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实在没有看出作假的端倪来,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关切道:“可是十分难受?我帮你揉揉?”
顾安年挑挑眉不置可否,试着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腿,感觉真有些酸麻发涨。不过让大名鼎鼎的逸亲王伺候,这是不是太难消受了点?
就在宋祁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顾安年才将双腿伸直放在榻上,抬了抬下巴道:“下手轻着点儿,你们这些练武的手下没个轻重,可别伤了我。”
宋祁嗤了一声,哼道:“我堂堂逸亲王替你揉捏按摩,你还挑三拣四,真是不识抬举。”转瞬又笑嘻嘻道:“小七放心,就是真伤了残了,不还有我么,我不嫌弃你。”说着双手已经覆上纤细紧实的小腿,催动着内力缓缓按压上面的穴道,随便吃吃豆腐。
“呵呵,你倒是想把我弄残了。”顾安年撇嘴冷笑,随即却舒服地眯了眯双眼。还真别说,宋祁这货手艺还不错,这才两下,腿上的酸麻就缓解地差不多了。
宋祁见她那猫咪一般的神情,不由抿嘴一笑,长叹一声道:“我倒是想,可惜下不去手。”
顾安年被他那唉声叹气的模样逗笑了,戳了戳他脑门,嘲笑道:“就这点出息。”
宋祁耸耸肩,心道本王出息可大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福禄一进门来,便见着自家王爷跪坐在榻上,正替娴侧妃按腿呢,那有说有笑的模样,真是让他老人家又心酸又无奈。
自乞巧节后,娴侧妃便成了墨轩阁的常客,除了每晚不在这里歇,其他时候大多在这里。要问为何?自然是他家王爷要求的。还不是因着先前吵架那句“再不入虹鸠苑”的气话,他家王爷既要面子,又要娴侧妃陪,这不就只好把人弄墨轩阁来了。
你说就他家王爷这身份吧,想要什么得不到?可偏偏他就是死了心眼要这一个,其他的硬是哭着喊着求他,他都不愿再瞧上一眼。往日被伺候的时候,他还有脾气发,这会换他伺候别人了,他却心甘情愿喜不胜收。要说,这一物降一物,真是没有说错。
虽说福禄这老人精觉得自家主子这事有些丢人,不过只要主子高兴,他也就乐见其成了。
顾安年先看到了进门的福禄,她踢了踢宋祁的手,示意他回头,然后对福禄点了点头,含笑道:“福禄公公。”
福禄应了声,躬着身子上前,行礼道:“老奴给王爷请安,给侧妃娘娘请安。”
宋祁这时已经穿鞋坐好,双腿微微分开,双手置于膝上,问:“有何事?”顾安年瞥了眼他威严沉着的神色,抿嘴笑了笑。
“回王爷的话,三皇子来府上拜访。”福禄恭敬回道。
“嗯,知道了,你先过去应付着,本王一会就到。”宋祁摆摆手,打发福禄离开。
顾安年推了推他肩膀,促黠道:“这里可没宝贝等王爷捡,王爷还是快去吧,三皇子指不定是有大事寻您商量呢,让客人等着总不好。”
这也是福禄对于自家王爷太过宠爱娴侧妃睁只眼闭只眼的原因。两人私底下虽没大没小没个正形,可正事上却是毫不含糊。且在旁人面前,娴侧妃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事事以他家王爷为主,又聪明大方,明里能撑面子,按理能出主意,即便带着去见客,那也是极为有面子的。如若不然,福禄早一状告到皇帝陛下御前去了。
在福禄看来,两人是情到浓时,难免柔情蜜意了一点,小打小闹实属正常。却不知顾安年如今只是当真把宋祁当做无话不谈的至交,放任自我,随性地嬉笑打闹。
顾安年这样一催,宋祁又老大不情愿了,拉着脸皱了好一会眉头,才不甘不愿地点了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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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四十二、跟踪
“你等我回来。”像是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宋祁这才终于肯领着福禄出门了。
没了人闹腾,顾安年本想接着看会书,翻了两页,却突然没了兴致。瞧了瞧窗外明媚的日头,清风阵阵,想着现在应该没有中午那般晒人了,她也就不想再在屋里待着,打算出屋子外面走走。
“青莲!”脚踩着小杌子穿好鞋,顾安年扬声对外面唤了声,在外面候着的青莲闻声很快进了来,福身行礼道:“侧妃娘娘,奴婢在。”
“随我到屋外走走。”顾安年吩咐道,想着外面风和日丽,她又突然来了弹琴的兴致,又道:“一会我要弹琴,你现在去打点打点。”
她有时也是说风就是雨,这会想要弹琴,便立即差人准备了。
“是,奴婢这就去打点。”青莲福了福身,转身出去吩咐了。
且说这边顾安年领着丫鬟,眯着眼在墨轩阁庭院里悠闲地溜达了一圈,那边,宋祁微微诧异地望着宋璟,微眯双眼讳莫如深问道:“你是要本王替你五弟向皇兄求情?”
“正是。”宋璟不卑不亢点了点头,面色肃然,沉声道:“皇叔,事情的经过缘由,侄儿都已经知晓,五弟在此事上是做的过了,只是如今他已得到了教训,还望皇叔能向父皇求求情,免了五弟的禁足。”
宋祁玩味地勾起唇角,指尖点了点小叶檀木雕花书桌桌面,眼神愈发幽深难辨,笑问:“不是本王这做皇叔的说,本王实在好奇,怎的你们兄弟惹了事,老是喜欢往本王这里跑?敢情你们以为皇兄事事都会依着本王?”
这不轻不重的语气。却让宋璟紧张了起来,他不安地望了眼上面神色莫辨的人一眼,斟酌片刻道:“父皇疼爱皇叔,比之我们几个皇子更甚,我兄弟几人也是没有办法,才会事事求助于皇叔,毕竟,这世上只有您才是我们的亲叔叔。”最后一句话可谓是深情款款。
“哦,这倒是。”宋祁弯唇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只是下一瞬,又恢复了先前慵懒散漫的神色。
宋璟与宋祁相处了十多年,对于这个皇叔的性子还是摸得着几分的,此刻见他如此,心中愈发忐忑。小心翼翼问道:“那皇叔,五弟的事……”
宋祁却依旧没有直面回答他。反而又问道:“你也在你父皇面前替老五求过情了?”
宋璟一怔。随即颔首,落寞道:“父皇并未松口。”
眸中闪过一道幽光,宋祁淡淡一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太师椅椅背上,继续顾左右而言他:“本王记着你与老五势同水火,此次。你怎的会替她求情?”
宋璟脸上浮现窘迫,他支吾了几声,道:“侄儿是与五弟不合,可我二人毕竟是兄弟。侄儿私心里,还是希望与五弟之间能像皇叔与父皇那般的。”
宋祁闻言却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随后却是无奈一笑,叹了一声:“璟儿,你长大了。”
以实为虚,以虚为实,真真假假,才是谎言的最高境界。宋璟的窘迫是真,所说之话却是假,看来一趟西南之行,这个侄儿确实学到了很多动,最起码,这演戏的本事,是上来了。
宋祁已经可以预料到,眼前的人往后会有何等作为。
听到那似无奈似感慨的叹息,宋璟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于皇叔,他还是敬爱的,只是他有想要做的事,有想要走的路,所以即便会有愧疚,他还是会利用眼前这个人。
不可否然,他心中同样有怨,他怨皇叔因为那个蛇蝎心肠的顾安年,一句话便将他派到了西南,让他受尽以往无法想象的苦,害他浪费了稳固地位的时间。他也怨他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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