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得没错,苏有礼见屋子里就剩下几个人,就细细说道:“这本来是要去对质的,临安也找到了人,却不是直接找上的县令大人,而是身边的一个县丞。那人倒是打了包票,不过临安突然有急事要走,庞老板也遍寻不着,他已经交代了下去,一有消息就先过来跟咱们说,让咱们这阵子先注意一二。既然庞老板跑了,大家心里都有数。”
苏有才很是不甘心,“有什么急事比这个还重要?!跑了跑了抓回来就是,你说这一半晾着在这,算啥玩意儿!”
这样想的显然不止他一个。
但既然说是大事。自然是紧要的。
苏有礼倒是没有多想,笑笑,“这事情对咱们也没有多少妨碍,临安那性子我们也知晓,要不是事出紧急,他也断然不会扔下,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损失,就先如此看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既然临安已经揽了下来,他们多插手也做不出什么,也不能直接插手人家府里的事情,只能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作坊里并没有受什么损失,即便庞老板再来,也是谋害不着,而临安在外头明摆着就是支持作坊,以后别人怕是也不会随意捣乱。
这在外头混的人,眼睛比谁都毒。
一时各有心思,沉默了半晌。
苏有才很不满意地嘟囔几句,“还以为多厉害,最后连屁股都不擦,直接走了!?”“人家特意要害人,要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着了道,幸亏是我。”
说完,越发觉得有道理,至少自己心里舒坦不少,这才走了。
倒是惹得几个人好笑。
张留突然问道:“半夏,你那日不是去外头看了几个铺子,看得如何了?”
半夏摇摇头,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你瞧现在这么多事情,这边事情也不知道等多久,过阵子搬家,搬家之后冬日来临,木薯也是季节了,这一刻停不下来,我总想着开那个酱菜园子什么的,是不是太过草率,要不然再被人惦记上……”
听她的意思,居然是不着急了。
张留却神色突变,很快就稳住了,思忖了一会,这才找好理由说道:“这有什么,冬日里又没有什么菜,嘴寡淡得很,正是酱菜园子开的好时机,至于你担心的那些,把心放进肚子里,我跟你婶子守着,谁敢来,也要看看我的拳头!城里的作坊都没事,何况这个,再说,彦哥儿不是也在这,他在的时候开起来,出去说说,也就没有人敢闹事了。”
半夏听完,咳咳两声,有些想笑,想当初第一次见到狄彦胡子拉碴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土匪,村子里的人也都是这么叫的,至少一开始是这样,难道在外头也有这样的威慑力?这不是土匪是肯定的,看着也没有那些混混的习气,难道是什么绿林。
不过此时再想起,半夏已经完全不怕了,因为不管这个人做过什么,至少,在自己好几次以为差点走不下去的时候出现,尤其是远晨的命,那么不管他如何,只要他在,就没来由心里安稳。
听张留说完,半夏还当真地考虑起来,又把那边铺子的顾虑说了出来:“说来我也是满意的,好几个铺子连在一处,对我们只有好处,比如别人在我们那吃螺丝粉,要吃得好一旁还有酱菜园子跟米粉铺子,咱们的腐竹、木薯都有,以后一说到其中一个,必然会想到其他,只要看上其中一样,咱们的名声就能传出去,另外后头还能住人,地方也宽敞,想要改什么的也是方便,只透着怪异。”
“你瞧为何这么大的地方,那样好的地段,才五百两,虽然在县里不算便宜,但跟周围的铺子比……原来也是做买卖的,断然没有放着银子不赚的道理……”
张留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说多少两?”
“五百……”半夏说道。
“你可是说响铃巷那处?”张留突然较真起来。
等半夏点头之后,他一拍巴掌,“你肯定是听错了,那地方八百两呢!原来也是开铺子的,那老板跟林老板有旧,狄哥儿当初还对他有恩却什么都不要他报答……等等,你可是跟狄哥儿一并去看的?”
这样一说,半夏就点头承认下来。
张留哈哈地笑:“三哥,你瞧这事情可不都巧在一处了?”
苏有礼从头到尾地听完,他是个心善的,自然十分地相信这善有善报的说法,狄彦这是把别人欠的人情,还在自己家身上呢,当初李氏过去照顾那头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反对过,远晨的命都是人家救的,漫说不是土匪,就算是,也只有报恩的份。
但之后,他们也的确做不了什么,看他样子也不像缺钱的,作坊进城的时候,他更是带着张留在那头帮看着,有人捣乱根本就不需要这头操心,他那一身的力气,石大夫跟人串通过来陷害的时候也是他……
这恩情怕是都还不了了。
苏有礼突然想到许久以前,这孩子还小一些的时候,跟着那个瘸腿的汉子,大人板着脸不苟言笑,他还那么小,就从来没有玩伴,偶尔有人看见他在院子里打拳,也没见过他们做什么,只有段时间没有见烟囱冒烟,就知道人是出去了。
一开始还会有人好心或者好奇进院子,后来,传言他们是土匪的话出来后,就没有人敢进去……
“既然是彦哥儿只根底的,也算合适,咱们就买下来。”
这就算是拍板定下。
张留就爽朗地笑笑。
半夏就磨着苏有礼,又一并去了那头,把几个铺子的图案画了回来,想着要怎么布置,张留又道到时候他一家子想到县里头,因为新嫂子不想去城里,也有些过不惯村子里的日子了。何况还要照顾念书的孩子。
正合苏有礼的意见,何况也并不是张留一个人在外头,他身上有些功夫,一般的混混能够对付好几个,远光远晨念书,也要住进去,少不得要有稳妥的人在外头,新嫂子又是再爽利不过的,如此一举两得。
半夏在那图纸上想着尽量不改动原来的布局,又让几个作坊能够恰到好处地用上,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这忙碌之中,倒是差点把庞老板的事情忘记。
只伍良平失魂落魄地跑来,“乌梅不见了!”
正文、第209章 失踪
好端端地一个大人,突然说不见就不见了?
哪里有人肯信,
伍良平脸上突然出现很复杂的神色,似悔恨似愧疚,又焦急又有些不耐。
宛若变了一个人,跟之前那总是一脸沉稳或者哪怕喝酒的时候也假装沉稳的少年,早已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是生活改变了人,还是让人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半夏来不及思虑这些,只是心里暗道不妙,盯着他问:“大姐夫,你说大姐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伍良平有些排斥这个问题,突然就有些支支吾吾:“上一次你大姐回娘家,也是自己跑回来,一住就是好几日,我还以为……”
孙氏抱着远雷,瞪着一双直愣愣地眼睛,“这妮子又在想什么,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吗。”
倒是还不知道焦急。
为娘的,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考虑儿女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吗?
半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紧逼不放:“大姐夫,这么说,我大姐已经不见了不止一日?你就不找?现在又是如何了才想到找过来?你难道就不想想,大姐哪次回来,不是都带着丫丫?她哪次不是告诉你了才会回来,可有过这种一声不吭平白消失的事情,你们也不着急,还把不把她当成一家人?”
被半夏如此一说,伍良平头脑里嗡嗡地响,也就是说,乌梅并没有回娘家,怎么会这样呢?
只是最近也闹得太僵了,一边是老娘一般是媳妇,让他怎么做?娘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道自己妻子就不应该跟自己一样孝顺吗?他知道委屈了乌梅,但娘还有几年好日子过?以后也会感念妻子的情分,哪知道会一闹就成了这无法控制的模样。
他知道姓林的,娘说那么多的巧合。他就算是想相信,但是乌梅为什么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
每当她用那冰冷地不带温度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时候,他觉得心都抽痛了。
大姐伍桂叶又回来了,娘没有赶她走。他做儿子的也不能说什么,只乌梅又难熬了些罢了。
他原来以为跑完这一次回来,好好说说才行,要不然那个家,他还真的就呆不住。
谁能想到,这不过是平平常常地吵了一架,她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娘又把丫丫带着自己管,他也是忙晕了头,等丫丫跑来抱着他的腿哭的时候,这才发现有些不对。
娘跟大姐还说。乌梅是跟人跑了。
他亲自去县里,那个姓林的,早两日也不见,这是一前一后哇。
而他傻乎乎地居然还是不肯相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跑到东望村。不过就是想证实她还在这,他甚至路上都想好了见面的时候该跟她说什么。
哪知道,没人。
她不要他了。
见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
薄荷过去就推了他一把,气急败坏道:“你说话啊!我姐呢!”
孙氏这才反应过来,乌梅的确是不见了,就在那抹眼泪。
家里的人都在,听到这消息。俱都震惊不已。
苏有德背着双手,有些语重心长:“伍哥儿,乌梅多好的一个姑娘,你说你都照顾不好她,现在她都不见了几日,你才知道找?难不成是觉得咱们苏家无人?我告诉你。苏家可是出过秀才的!”
苏有才对这类事情最是积极,听乌梅不见,他气急败坏,“你说嫁女嫁女,嫁到你们家。有什么不好地教教就是,还把人弄丢了,你长本事啊!”
伍良平本来就是焦急,他毕竟还是看重乌梅的,只想着乌梅会不会真的像是娘说的那般跟人跑了,心里就不是滋味,回答自然就带出一丝怨气:“腿长在她身上,何况谁晓得她是不是自己想走。”
说完,连自己都怔住。
薄荷想也不想就甩过去一巴掌。
却也只拍到一个背影,因为伍良平没说完,自己突然发狂似地跳上了马,狂奔而去。
剩下众人在这后头喊。
半夏突然觉得心头有些发凉。
明明是少年恩爱夫妻,是伍良平自己看上了乌梅让人提亲,当时乌梅情况不好,刚退过一次亲,因为对于他如此相待,乌梅也感激,两个人也是能好好过日子的,只有一个大姑子比较难缠,却是不住一块。
她犹记得上次回来,乌梅虽然有些憔悴,眼神却是晶亮,她告诉自己哪怕为了丫丫,她都能够好好对自己。
还有当初乌梅在家的时候,总是在灶房帮忙,一颗花生都能留给谷芽,懂事得让人心疼,要说唯一做过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顶多就是当初不同意自己亲事的反抗……
种种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苏有礼想法还比较乐观,“没准乌梅见这头忙,小两口吵架也不好回来,这怕是躲到外头去了,薄荷,你去山上把你爹叫下来,等一会我们马车一起出去,总要把事情弄清楚才好怎么做。”
孙氏的眼泪一直流不停,讷讷说道,“这傻丫头,那头不是挺好的吗?上次她还说过,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她还能去什么地方,这样近都不回来,也不想想丫丫……”
像是控制不住似的一直一直念叨。
薄荷刚答应下来去叫苏有义,听得眉毛不停地抖,突然吼了一句:“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姐就是知道一回来你就会哭,这才躲了出去!”
说完,甩下一句“我去找爹”,风一样地刮走了。
要说孙氏刚才只是抽泣,如今被这样一刺激,简直算是嚎啕,李氏赶紧过去劝,半夏见此,让谷芽儿把远雷带到一旁免得被吓到。
一时间,院落里就有些悲悲切切。
苏有义仍旧在山上,天干物燥的,岭头四周都让他整顿得好好的,这一次他隐隐有些感觉,窑里的东西能成。
听薄荷这般一说,也只来得及堵了窑口,急急忙忙地回来。
一直淡然的脸上终于变了神色。
苏有文在学堂,也让远雾在那等着,他出来就去叫。
苏有才见苏有义回来,撮撮牙花子就道:“二哥,聚丰楼那小子太不是东西!我们这就打过去,也别让别人以为咱们苏家无人,再说作坊还有那么多呢!不明不白地说一声人不见几日,就跑了,你瞧!”
一遇见事情,苏有才总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
也终于有人把这事情告诉了苏钱氏,她一脸的厉色,出来恨声说道:“家里还有没有长辈,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说!现在人都不见几日了,看我不拆了他的楼!伍闵氏算是什么东西,一个瞎眼老婆子,怎么乌梅都对付不了?还要自己跑出去,哪怕是死,也要先烧了那房子!”
其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