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必陌家也想在这场及笄礼之中,多和贵族间拉些关系吧。
打好主意,陌千雪也不犹豫,“十一公子说的也有道理。那……这件事就麻烦十一公子了,请什么人你们斟酌一下,拟个单子给千雪送来就行,千雪再斟酌一下便让管家派人过去下贴。”
再不喜欢他们,名义上他们还是她的堂兄,也还是在为她的父亲守孝。
再不喜欢他们,在外人眼中,国公府中能主事的男人就是他们三个,男眷们来了,还得他们去照应。
而且,把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办,让陌家来确定名单,只是个幌子,走走过场。陌千雪只想从他们所拟的名单之中,看出陌家心思所向。他们平素亲近什么人,此时最想巴结什么人,名单之中自会看出端倪。
京中贵族之间的那些个盘根错节,她此时还不太熟悉,但她自会知会宁少卿,知会干娘。哪些要请,哪些不要请,到时心中必定有数。
这十一公子一出口,陌子棠的眸中便暗了暗。自从她回来后,就以此称呼,再也不象从前那般叫他棠哥哥了。
陌子桦、陌子业见陌千雪满口答应,顿时眸中发亮。
*
宁少卿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暗卫给影煞送了信。让影煞派人去查云遥的底细,从根上开始查。
千雪不是一个无中生有的人,相反她不仅观察细致,而且思想也很严谨,她既有怀疑,里面必有猫腻。
就算只是她的多心,他也愿意为她的多心出一分力,让她的心能落到实处。
吩咐完这些,又处理了一些公务,已是深夜。
宁少卿却是毫无睡意,他想起今天下午两人依在山头,看着夕阳西下,你一句,我一句的呤着有关于夕阳的优美诗篇……
想着想着,宁少卿脸上露出笑意,突然来了兴致,嘴角一翘,铺了纸,执笔写道: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味,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
三更鼓已过,京都已经漆黑一片。
然,皇宫之中,上书房内,却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皇上还在那里通宵达旦的批着奏折,心腹太监领着一名蓝衣男子走了进来。
蓝衣男子跪地行礼,“草民卢正阳叩见皇上。”
笔直的背,坚定的眼神,让他的神情之中并没有一般的平常老百姓面圣的忐忑和战战兢兢。
扫眼打量堂下跪地之人,皇上对面前之人有些意外,放下手中奏折,虚抬一下,笑着笼络,“平身。”
卢正阳谢恩起身,“恕草民斗胆一问,不知皇上召草民此来所为何事?”
一般人见了圣上,手脚不知何处放,只等着皇上来问话,哪里敢开口问皇上。
太监总管正待喝斥一声,却在皇的举手示意将那喝斥吞了下去。
“你倒是直接。”皇上不怒,反而笑着站起身,饶有兴趣的围着他转了一圈,“不错,还有些胆量,是个能见大场面的人。”
话虽是赞,皇上的心中却多了分警惕。
“皇上缪赞,草民实不敢当。”卢正阳两手一躬,表示自己的敬意,“草民不懂什么规矩,却是从小胆子就大。方才心只想着皇上乃千古明君,平日里日理万机,若非要事,怎会召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民,所以才一时口快,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查看了卢正阳之后,便又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你既爽快,朕也不想兜圈子。”
卢正阳低着头,并不插话,等着听下文。
皇上试探道,“听说,你和宁族家主是朋友相称?”虽是问话,话中却不难听出不满之意。
卢正阳头低得更低了,态度甚是卑微,“草民不敢!”然,他的头虽低,腰却是直的,可见骨子里没有卑微,只是皇上坐在高位怎么看清楚堂下之人的腰背。
听到不敢二字,皇上冷声闷哼。还以为有多不凡,也不过如此,皇上的警惕松了松。
卢正阳低下的头向上抬起了些,嘴角似有些嘲讽的笑意还没等凝结而出便一闪而逝,小心应付道:“宁家主身份尊贵,草民哪敢高攀,儿时有些交情,也是因为草民狂妄不懂礼数才胡乱的称兄道弟过。如今世事变迁,宁家主已是高高在上,就算借草民一个胆子,草民也是不敢的。”
此言答得巧妙十分,既表明了与宁少卿私交甚好,一声不敢再称兄道弟,却又表明了自己此时的立场。
且他口中说着不敢,神情却并没有丝毫不敢之态。
这些都落在了皇上的眼里,皇上终日里权谋里来权谋里去,岂有听不出他话外音之理。
他笑了笑,此人可比陌家的那个不知所谓的家主要识趣得多。
“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朕最欣赏的就是你这般直接了当忠君爱国的英雄豪杰。”
这一句,便是对卢正阳的赏识。
卢正阳受宠若惊,感动不已,“土为知已者死,皇上但有所命,草民莫敢不从。为皇上办事,是草民之福,是我卢家之幸。”
“与聪明人谈话,要简单许多。说吧,你想要什么?”皇上面上是赏识,心中却是不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点皇上比谁都清楚。
得意忘形中,卢正阳脱口而出,“草民希望卢家能够受到皇上的荫封……”卢正阳抬头说话的时候是两眼冒着金光,然,低下头时,两眼中的金光却全化成了精光和狠厉。
不等他说完,太监总管便是大喝:“大胆!”皇上现在要除的就是世家,他还敢再来请封,是不想要命了么?
当初八大世家受封,都是战功赫赫,立国之本,拥立之功。一个升斗小民,他凭什么?!
难道这人与百年前的京中卢氏是一脉?皇上冷脸一挎,杀机毕露。
“请皇上息怒。草民只是……只是……想出人头地,想光宗耀祖……”
卢正阳被这一喝吓得跪倒在地,与之前进门腰杆笔直的不卑不亢判若两人,皇上有些提起的心又放下了,口中却是赞道,“倒是有些志气!”
若他真是卢家后人,必不会暴露自己的想法,皇上一下子又心平气和起来,“此事若是办妥,朕必不会亏待于你和你的家人。家族受封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等所有的事一了,朕自会论功行赏,介时金银财宝,光宗耀祖朕自不会少了你。”
皇上是老狐狸,这些话说了等于没说,实际的赏赐一个都没有落到实处。
卢正阳兴高采烈弯腰,“谢皇上隆恩。”低下的头,却全是阴霾。那双眼中根本没有丝毫被吓倒的恐惧,更没有什么受宠若惊之色。先前那些个得意忘形,小心翼翼更是早已不翼而飞。
“听闻你一把重剑,横行无忌,足以和宁家主的幻剑玉清相抗。”
“宁家主与草民到底有旧,草民两难。”
“你放心,朕并不是要你去对付宁少卿。”因为,你还不够格!
“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只是想让你……”
“草民定不负皇上所望。”
“哈哈哈哈……”皇上见卢正阳毫不犹豫的一口就应了下来,不禁开怀大笑,“下去吧。”
卢正阳谢恩行礼后自有人带他出宫,一出宫门,他的腰背挺得笔直,脸上全是阴阴的冷笑。
书房内,心腹太监见皇上心情大好,上前一边为皇上揉捏,一边谄媚中夹着疑惑问道“皇上,此人真的可靠么?”
皇上眼微闭,大局在握的惬意,“只要他出了手,办了朕交待之事。从此,他便是宁少卿的敌人,介时他能依附的只有朕。”
太监总管眉眼中全是笑,接口分析道,“他一介草民出身,无依无靠,只能对皇上忠心来换取活命之机,只能当皇上的一条忠犬。奴才恭喜皇上,再得利剑……”
☆、【144】正好,拿她们立威。
进了五月就是入了夏,太阳出来的早。陌千雪一睁眼,太阳已从东边斜照进来,透过窗户映得满地拉长的菱形方格。
陌千雪一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伺候的人又多,只片刻工夫已经梳洗完毕收拾妥当。
正准备用早餐的时候,鬼煞经过通报,进来默默行了个礼,不言不语的奉上一个小竹筒后便转身下去了。
这鬼煞自从进了国公府,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话。谁剪了你的舌头么?
陌千雪望着他的背影好心情的做了个鬼脸,这才低头打量手中的竹筒。不用说,这竹筒一定是宁少卿让他递上来的,昨天才见过面,也不知道搞什么鬼,还要写信。
陌千雪虽然YY,心中却是甜的。拔开竹筒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一个小纸条展开,字不多,没抬头没署名。
定睛细看,纸上那极短的二十四个字跳入眼帘: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味,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这是……情书?!
陌千雪的脸唰一下有些红,真没想到,到了这异世还能收到货真价实的情书。
想起昨日,两个人在草地上牵手静走……
想起昨日,他带她马上奔跑驰骋……贴得那样近。
想起回国公府之前的那个吻,那个火热的,霸道的吻,那样的激烈,放开时,又是那样的猛列……
好似……一生的相思都爆发在那个吻中,现在想起来她的心头还是会涌出一片火热……那种嘎然而止的感觉,是那种再不放开,便是会粘在一起烧成灰烬般的理智。
“笔墨伺候……”陌千雪猛的站起,快步向桌边走去。
初一正在收拾着书桌那一块,听闻自家主子口气很急,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连忙开始磨墨。
十五铺了纸,陌千雪拿起笔,梅花小楷花般印在纸上。
“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写完,眼中柔似水,脸上笑如蜜。
初一和十五偷眼看了纸上内容,却是红了脸。
大小姐和姑爷真是肉麻兮兮,不过,却也情深似海,令人羡慕。
陌千雪吹干墨,折好,新自装入竹筒,递给一边呆若木鸡的十五。
此时眼波流转,心中自有情意绵绵,陌千雪的语调中也有了媚态,“去,将这个交给鬼煞,让他给他主子送去。”
十五一脸羞红的去送竹筒,回来却是一脸的沮丧。
初一有些讶异,“这是怎么啦,难道鬼煞他不愿意为小姐送信?”怎么可能,只怕他家主子巴不得小姐快些回信吧。
十五抬头一惊,又连连摇了摇头。
莫嬷嬷点了一下,“既然不是,你摆个脸给谁看呢。到底怎么回事?”
十五闷闷不乐,“主子,今天怕是练不成功了。”这些天,只要主子去练功,她可是都跟着的,也会在一边比划比划,比在院子里这样静静的呆着强太多了。
陌千雪踱步过来,手中还握着剑,刚好听到十五说不能去练功了。又见十五的脸上那不喜的样子,一定是有人到访,还是个不欢迎,又不得不去应付的人。
脸上红潮一退,陌千雪眉头就皱了起来,“有事说事。”
十五上前两步禀道,“刚刚在门口,管家派人来通报,说陌家主和几个长老一大早就来了,这会子已经等在了会客厅之中了……”
十五话还没有说完,陌千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些人还有完没完,她已经把及笄礼要用的名单交给他们去办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将剑扔给站在一边伺候的雨旋,陌千雪抬脚就往外走。
陌千雪身上穿着一身的劲服,是正准备去练功的,陌家家主长老虽然身份并不贵重,但到底是长辈,是客,这般穿戴只怕有些不合适。
莫嬷嬷在后面急急追来,“大小姐还是先更衣吧。”
陌千雪正在气中,自然没有好话,“有什么好更衣的,几个老不死的,还值得本小姐下大工夫打扮不成。”
国公府以她为大,这会子国公府之中经过这么多天的整顿,不敢说是铁板一块,听差的人却也不敢随意传话。
哪怕是止灵止巧……
一路疾行,到了外院正厅。
站在厅门口,陌千雪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这一回一定要让这陌家主丢尽脸面,再也不敢堂而皇之的登门。
扫眼观察,堂上除了陌家主和几个长老之处,只有两个长像标致的姑娘,招呼他们的自然是陌管家。
令陌千雪多少有些吃惊的是,陌家的那三个公子,不知是睡过了头没有起身,还是被支开了,这会子居然都没过来迎接他们的家主大驾过来作陪。
那两个姑娘一个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个看起来大些,有十五六岁。
看两人身上的穿着打扮以及表情作派,陌千雪一眼就能断定,这两人绝对不是伺候的婢子之流。
这时候过来,还带着刚刚成年的未婚女子来访。司马召之心,路人皆知!陌千雪心内冷笑,这就来了。
陌千雪一笑过后,踱步进来,仰首阔步走到陌家主在坐的正位之前,肃声道,“来者是客,客随主便。还请族长和长老们坐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