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老夫人了。”朝身后微微示意,便有丫鬟将寿礼奉上。
贺老夫人淡然笑说:“多谢凌夫人。”就也没了下文。
气氛出现短暂的尴尬。
贺夫人就拉了凌夫人说些闲话儿,凌夫人的面色才稍稍好看些,问道:“府上三姑娘是哪位?”
贺夫人便笑着指了知遥,示意她过去。
知遥硬着头皮凑了上去,凌夫人带着不明意味的笑看了她片刻,就问坐在她身旁的孙绮烟:“你那时不是总提起贺家三姑娘吗?既然来了,就好好说会儿话吧。”
孙绮烟最不耐烦去这种长辈多的地方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所以她自下了马车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此时姑母说起来,她才看了知遥一眼,硬邦邦说道:“不认识。”
凌夫人提醒道:“不是那日文会认识的朋友吗?”
那天回来后,孙绮烟就不高兴,后来还问起贺府三姑娘,想来是和三姑娘有些过节,所以她今日特地带了这个侄女儿来,想要让孙绮烟当场发挥发挥,哪知道这丫头来了后却不吭声,还很不耐烦的样子,她少不得要提醒几句了。
提起那日的文会,孙绮烟还是比较有印象的,便细细看了知遥几眼。对上那双漂亮的杏眼,她脑中灵光一闪,就道:“咦?我记得你,你还说你不懂字儿来着。”
知遥顿时满头黑线,心说姑娘你能不能小点声儿?您这声音屋子外头三丈远的都能听清了……
如今这屋子里坐了好些殷昌府里有名头的夫人,孙绮烟一提起,估计今天晚上,贺家三姑娘不懂字的事情就要传扬开来。
要知道,“不懂字”这三个字,可是能有多种理解法的,甚至都能是不识字。
好吧,其实繁体字她还真的不会写。这样一想,知遥顿时释然了。
贺行远在孙绮烟说话的时候就想上前理论,却看到离知遥不远的贺夫人悄悄打手势让他稍安勿躁,贺行远就只得按捺住性子站在那儿。
凌夫人听闻孙绮烟的话后脸色一沉,再看她居然是笑着说的,凌夫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没想到,侄女儿对贺府三姑娘居然还印象颇好,这完完全全在她意料之外。好在孙绮烟提到了知遥不懂字,她就道:“哦?三姑娘如今也有八岁多了吧,居然连字儿都不懂,过几日去江家的书院,可有得苦头吃了。”
她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知遥也有些怒了,刚说了个“我”字,就听门口有人温言说道:“贺家妹妹就是我们自家妹妹,妹妹去书院上课,自然有哥哥姐姐们照顾,哪就会吃苦头了?”
来人自顾自撩了帘子进屋,看也不看凌夫人一眼,先是将寿礼献上,祝寿完毕,才向贺夫人和凌夫人问好,接着又对知遥笑道:“妹妹不用担心,不懂字儿不是什么大事,别放在心上。”
来人正是江衡言,威北侯江家的世子。
知遥就干笑几声,道了声:“谢谢言哥哥。”心里在哗哗流血。
江衡言你能不能别再把那仨字再复述一遍了?这不是在给别人增加印象吗?
她宝贵的形象啊……就要被那三个字给毁了……
这边自己刚说了那是大事,那边江衡言就给驳了回去,凌夫人深深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偏偏威北侯世子也不是她想怎么样对待就能怎么样的,当下也不多做面子上的事情了,冷冷说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绮烟,我们走。”
孙绮烟正待不住,闻言惊喜不已。
到了她们要离去的时候,贺老夫人反而热情了许多,搞得凌夫人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孙绮烟同凌夫人刚出了厅门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两个女孩儿,顿时让孙绮烟也黑了脸。
“怎么是你们?”她朝江衡雪和江衡云叫道,“真倒霉,早知道会遇到你们,我就不来了。”
两人原本正在说笑着,没注意旁边,此时听到她的叫声都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她是说的什么,江家姐妹更是气得红了脸。二人正要说孙绮烟几句,就被出来送客的知遥和贺知悦一左一右拖住了。
孙绮烟见状还想多说几句,却被凌夫人制止了。
“姑母,上次她俩……”孙绮烟见凌夫人不替自己做主,反而拽了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就想辩解几句。
“够了!回去再说!”凌夫人厉声喝道。
她看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八成上次惹恼了孙绮烟的不是贺家三姑娘,而是江家的。
孙绮烟去江家书院读书的机会可是皇后娘娘求了来的,硬着头皮都得撑着去,现在惹恼了江家人可没什么好处。于是她便难得地压住了怒火,拉住孙绮烟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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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事情
屋里的人听到院子里的响动并没有多大反应,诸位夫人个个是人精,有的低下头喝茶装作没有听到,有的主动同贺老夫人和贺夫人聊些无伤大雅的话题。江衡言同贺行远则赶紧出去看看情况,见院里没了凌夫人和孙绮烟的身影,两人都松了口气。
“不要紧吧?”贺知悦见那两人走得远了,问江家姐妹道。
见俩人都摇摇头,贺知悦同知遥才放下心来。这时林雅君也出来了,边走边道:“那两人是个没脑子的,你们犯不着为了她们生气。”
江衡雪本来还气着,听她这话反而绷不住了,“你小点儿声。”
“怕什么?你一个侯府大姑娘还俱她个小官员的女儿么?”
贺知悦好生说道:“她姑父是国舅,你好歹收敛点。”
林雅君不屑道:“不过是皇后娘娘的一个庶弟罢了,也值得你们这样大惊小怪。”见没人应和自己,她就有些生气,“怎的我帮你们说话,你们倒一个个先短了自己的气势,长起他人的威风来了?”她的外祖父是大将军,说话自然也是有底气的。
几人就都笑了,“好好好,你最有理。”
知遥提议道:“大人们在里面聊天,我们这样进去也无趣,不如让丫鬟们准备点果子和点心,我们去凉亭吃点东西?”
安园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坐在亭子里赏荷逗锦鲤倒也不错。几个女孩儿也是想散散心,就答应了。
同江衡言站在不远处的贺行远就嗤了声,见知遥去看他,他就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看你那点儿出息!”
知遥也不恼,顺势说道:“哥哥说点心他来准备,那我就替姐姐们先谢谢哥哥啦。大姐,我去和祖母说声去!”说完脚底抹油去屋里寻贺老夫人了,留下贺行远在原地磨牙。
老夫人自然不会反对,还叮嘱雁儿去准备些冰过的果子送去。知遥乐呵呵谢过祖母,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却看到三位姐姐正朝院外行去,江衡言和贺行远则不知所踪,估计是另寻玩的了。
“她们怎么了?”知遥不解,指着贺知悦她们三个边走边问身边的女孩儿。
“没事,”专程留下来等知遥的江衡云说道:“三位姐姐说是改去花园坐了。”
原来江衡雪无意间说起自家花园的栀子花开了,香气扑鼻,就和贺知悦聊起了这个。林雅君前些日子并没去侯府玩,就插不上话。贺知悦发现后,说是自家花园子里也种了栀子,虽然不如侯府的种类多,却也可以一赏,就提议大家去花园坐坐。
知遥听了后忙叫了个小丫头去和雁儿说把东西送去花园,就携了江衡云远远跟在几人后面。
“哟,姑娘们这是去做什么?”
和蔼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侧响起,一位中年男子朝她们走来,此人身材矮胖长相一般,但是神色和蔼笑容亲切,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爹?你怎么来啦!”江衡云笑着迎了过去。
知遥就瞪大了眼珠子,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位笑眯眯的白胖大叔就是江家兄妹的爹、江家老大、威北侯爷?
江衡言温雅清俊,江家姐妹容貌秀丽,怎么瞧也是比这大叔要好看很多啊!她原以为威北侯就算不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人物,也肯定姿容不凡,哪知道会是如今这种样子……
他们的娘一定很漂亮!知遥断定。
“见过江伯父。”知遥连忙行礼。
江衡言都让她叫哥哥了,对着这位慈祥大叔,她便也称呼伯父,这样更亲近些。
“咦,这是——遥儿?”江广清看清楚知遥,笑眯了眼,胖乎乎的脸挤成了一团包子样,挪动着身躯走得离知遥更近了些,抚摸着她的脑袋道:“都长这么大了。”将她好好打量了一番,赞道:“不错不错,很强壮。”
知遥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有人用“强壮”这词来称赞她,不由乐了,对这位侯爷更多出了些好感。
这时前面几人已经发现了江广清,都这回了这里。
江衡云朝父亲身后看看,问道:“母亲呢?”
刚刚赶过来的江衡雪忙推推她胳膊,暗示她别再问。
江广清倒不在意,乐呵呵说道:“她身子不舒服来不了,少不得要我亲自跑一趟了。”
贺老夫人听闻侯爷来了,亲自迎了出来。江广清忙上前说道:“晚辈来给老夫人贺寿,怎能让老寿星亲自出来迎接呢?可当不起。”说着就亲自扶了老夫人回屋。
他对老夫人如此敬重,其他人早就习惯了倒是见怪不怪,辞了长辈后依然去花园去玩儿。而知遥却讶异不已。
她自从穿来后就在村子里长大,对于外面的世事知道的自然不多。但此时明显不是问这些的好时候,便将疑惑压在了心底,想着好好问问贺行远才行。
谁知没等她去问,在花园里聊天的时候,女孩子们就先说了出来。
当时绿帘刚将刚点心端了过来,里面有几种是南方特有的,林雅君就很羡慕,对贺知悦说道:“你们家总能吃到南边儿的点心,真是不错。”
江衡雪就笑道:“贺老夫人是江南长大的,府里有江南过来的厨子也很正常。”
贺知悦则说道:“你想要的话,也从江南寻人了来就是。”
林雅君就摇头,“不一样不一样。你们家的厨娘可都是镇南侯府出来的,外面寻常的那些怎么比得上?要我说,你不如经常请我来吃,我可不就能时时吃到了?”
贺知悦就去闹她,“好哇,说了半天是想来我家蹭吃蹭喝的。”
知遥默默想了下,问道:“绿帘也是镇南侯府出来的?镇南侯爷对我们家可真好。”
贺知悦就道:“嗯,她是照顾行远吃食的,自然也是侯府出来的。”顿了下又说道:“祖母是侯爷惟一嫡亲的妹妹,侯爷自然凡事都想着咱们家。”
知遥就木木地吃了口点心。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家祖母居然是镇南侯的嫡妹……
那方嬷嬷和秦嬷嬷不就也是侯府出来的了?
想到前几日方嬷嬷看到她绣的富贵牡丹时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遥忽然要飚冷汗了。
嬷嬷是侯府出来的,什么东西没见过?她居然还注意这么个小事儿,那绣法不会是还和镇南侯府有什么关系吧?
虽说当时说是罗嬷嬷教的糊弄过去了,可谎话就是谎话,永远成不了事实。如今那证据牡丹正活色生香地躺在老夫人那里,难保老夫人不会因为那个想到些什么。
知遥决定回去后好好问问方嬷嬷为什么那么关注这种绣法。奇怪的事情还是先弄清楚了为好,免得她这个冒牌货以后遇到些岔子再手忙脚乱的。
想到这里,知遥又长长叹了口气。在这里待得越久,她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越多。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当晚回到朱桐苑的时候,比上次方嬷嬷提起这事的那晚还要累。知遥不禁哀叹,虽然小孩子的身体细皮嫩肉的看上去水灵漂亮,可毕竟中看不中用,太容易累了也太容易瞌睡。
硬撑着睁开困倦的双眼,知遥好不容易熬到了洗漱完毕,就将其他人遣了出去独留下方嬷嬷伺候更衣。她踌躇酝酿了半晌后终于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日嬷嬷特意问我绣活儿是跟谁学的,可是看到那绣法后想到了什么人吗?”
方嬷嬷就停了手,问道:“姑娘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知遥看到了她的迟疑,便道:“今天和她们几个聊起来女红时忽然想了起来罢了,嬷嬷不方便说也没事的。”
“哪就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了,”方嬷嬷就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