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曾经被焦清蕙拿来堵过他的嘴,可如今呢?她的做派,却是明明白白地又把这句话给践踏到了泥里。她有帮助妹妹逃婚的勇气和决心,为什么自己不逃开这段婚姻?
权仲白抱着手靠在门边,深思地望着蕙娘在屏风后的背影——她正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换衣服呢。曼妙的曲线映在山水画上,随着烛火摇曳不定,直是活色生香到了顶点……
可令他好奇的却又实在不是这个,权仲白心里想:该不会就是这么巧,焦清蕙其实原本是有几分喜欢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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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暑热,立雪院不比焦家凉爽,必须室内陈设冰山纳凉,好在还有蕙娘从娘家带来的风车,透过大开的窗户,一阵阵带凉风带了冰意吹来,令东里间是‘水殿风来暗香满’,一片温凉宁恰,只有西里间隐隐传来歪哥的哭声:他小孩子不能近冰,天气再热只能吹点天风,这一阵子脾气比较暴躁,晚上老哭。
不过,有权有势就是这样好,清蕙只要生个儿子出来便算完事了,其余带孩子的一切烦难,自然有人为她承担。她半坐起身子,还没下地呢,哭声也已经止住了,她便又倒回了枕上,总算还舍得问权仲白一句,“怎么还没睡?”
两人上床,是有一段时候了,权仲白来来回回,一直在咀嚼着一些从前轻易放过的细节,越想越是疑团满腹。他本性不是个太喜欢藏话的人,听见清蕙这么一问,几乎就想要直截了当地问出口,‘喂,当时我婉拒婚事,你反应那样大,是否也有期望落空,反而更加失望的原因在?’。
不过,只要稍微了解清蕙的性格,便也能知道要这么问,焦清蕙会回答才怪。他翻了个身子,从侧面入手,“今日祖父和我说,男人要能压得住女人才好,他让我多管管你。最好能把你全面压服,夫为妻纲,这才是人间正道。”
这么有挑衅意味的一句话,自然令清蕙双目圆睁,立刻就清醒过来,她翻了个身子,转为趴在权仲白身侧,有点作战的意思了,似笑非笑地。“是吗?祖父对你的期望还挺高的。”
唉,只看她的模样,谁能想得到她心里很可能会有自己这个枕边人的一点地方?权仲白没接她的话茬,他侧过身子,曲肘支颐,另一只手不知不觉就溜上蕙娘肩背来回轻抚,两个人的眼睛在昏暗处都特别地亮,时而对在一起,像是被沾住了,时而又被硬生生地扯得分了开去。“听祖父的意思,你似乎是喜欢那种处处强横霸道的人,最好是似你一般,却还要比你更有野望、更有手腕……你觉得,祖父说得对吗?”
“你怎么就这么关心我起来了。”清蕙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权仲白能从她竭力镇定的面具下头捕捉到一点什么,他心里越有几分猜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也都未曾告诉过我,你中意的又是哪种人。”
没等权仲白回答,她便自己给出了答案。“不过,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稀罕的人,和我是南辕北辙。你喜欢柔弱,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喜欢‘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一心一意就靠着你,同你诗酒江湖、不亦快哉……”
她的话里是有点幽怨的,可却的确也很中肯,权仲白竟不能反驳,他道,“我是喜欢这样的人。”
要再往下说,便有一句话躺在舌尖,‘可未必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我喜欢’。但这话出口,含义却绝不止于这么一句话而已,连权神医这样豪爽的性子,一时竟也有几分踌躇。虽凝视着蕙娘,可这话却也未及出口,他不知自己正在犹豫什么,寻思了片刻,还没有答案,蕙娘已道,“那就得啦,你喜欢的那种人,同我是南辕北辙,我喜欢的那种人,同你……我喜欢习武之辈,又高又壮又黑,最好还要一身的腱子肉,那样的西北壮汉,最讨我的喜欢。”
见权仲白神色玄妙,她噗嗤一声,忽然大乐,一边说,一边笑,玉足一踢一踢,直蹬床板,“此人必得人情练达、能力、武功都极高强,非但文武都能来得不说,黑白两道也能通吃。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又能守住本心,在世上成就出一番事业来。相公不必替我委屈,你同我喜欢的那种人,实在也是南辕北辙,毫无半点相同。”
她这么说,也要权仲白肯信才好,可他虽没有信,却也不禁有几分不悦,心旌摇动之下,竟欺身过去,压在蕙娘背上,靠着她耳边说。“祖父都告诉我了……”
他拉长了声调,引得蕙娘一僵,平日里多么镇定的人,八风都吹不动,此时声调也有点乱了。“告、告诉你什么了?”
她越是这样,权仲白自然就越启疑窦——才被蕙娘变着法子骂了一顿,他正有点不大高兴呢:白些、瘦些又怎么了,人瘦一点,又不是没有肉。权神医思来想去,索性就冒猜一把,他多用了几分力,把蕙娘压死,在她白玉一样晶莹的耳蜗边上轻声细语。“祖父说,你从十一二岁那一次见着我开始,便对我很是喜欢了……”
蕙娘的身子,顿时僵硬如石,她一动不动地伏在床上,好似没听到权仲白的说话。权仲白心中大定,也不知是何滋味,又有些得意,又有些怜惜:他毕竟是把清蕙逼到了这个地步,两人从初见到现在,她怕是从没有和此时一样无助而羞赧。想必此刻心情,自然不会太好了。按她那以玩弄自己为乐的坏习惯来说,这现世报应令他高兴才对。可看着她趴伏床上,把脸死死地埋在枕头里,刚才还乐得乱蹬的脚都僵在了半空,他又实在是有几分怜惜……
“唉。”本待揭破自己用诈,再逗她一逗的,现在有点不忍心了。权仲白和声说,“这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人之常情,”蕙娘忽然挣扎了起来。“哪个要和你人之常情——”
她气鼓鼓地在权仲白身下百般用力,到底还是转过了身子,和权仲白鼻子碰着鼻子,额头碰着额头——却是双颊榴红眼神闪烁,露出了极为罕见的羞窘之态。“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自小随在父亲身侧,见过的外男真是数也数不清的多,自然都各有风采。这许多种人之中,我是对你这样的白面书生有所偏好,昔年初见时,年少无知,也为你的皮相惊艳了一番,曾对身边左右夸奖过你……可这要算是欢喜,我欢喜得人可就多了,从——”
她咬着唇,似乎是开始寻思着还有谁能令她惊艳,想了半日,也不过胡乱堆砌出了几个人名,“从……何家的大少爷何芝生,到……到……”
权仲白咬住笑,看着清蕙眼珠子乱转,越转越慢,越转脸就越红,“到……”
她说不下去了,只好愤然又转过身去,把脸埋到了枕头里,“我不理你了!”
真是头一回露出了一段真正的小儿女态度来……
这七八个月来,权仲白还是头一次如此欲。情勃发,可是清蕙生产没满两个月,这时候实在不宜行房。只是这股情。色,又似乎不似往日的偶然浮念,可以轻松消解,他想了想,忍了一会,还是凑到蕙娘耳边,吹了一口气,轻声道,“喂。”
蕙娘不理他,见他不走,才动了动肩膀,不大情愿,“干嘛?”
“你不是私底下有在上课吗。”权仲白说,“课上得如何了?我来验收验收。”
作者有话要说:呼……
这一章删改了好几次,总算是略微满意了。
权大叔头一次展露自己的厉害,套起话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一点不亚于老狐狸焦爷爷嘿嘿。
今晚有长评50+的双更!但是晚一点,大家9点来看吧~别的话,九点再说了。
☆、92男色
虽说刚才一番狡辩;毕竟还是没给权仲白留下话柄。但蕙娘如今可没那么轻视权仲白了,以他的反应来看,那一番托词,恐怕只是更坐实了祖父的说法而已。这人老了,就爱乱点鸳鸯谱;当年她真个、真个只是对着文娘随意夸了权仲白几句;以她身份;哪想得到后来会有如此这一番孽缘?祖父就算从雄黄那里听到了这么一番话;应该也是随意放过——没想到老人家虽然老了;可老而弥辣;多少年前的话居然还都记得那么清楚,一见是时机,立刻就毫不犹豫地把她给卖了;害得她在权仲白跟前大抬不起头来,往常的优势地位,似乎是一去几万里,就连在这种事上,他都主动起来,要在从前,他可一向只有被戏耍的份……
“谁要给你考察验收。”蕙娘自己都察觉到自己面红似火,她死死地压在枕头上,不让权仲白翻她过来。“你走开,别、别逼我揍你!”
这个权仲白,哪里是什么端方君子,自己对他有过那么一点虚无缥缈的好感,在祖父的推波助澜之下,倒是被他坐实了,可他自己呢?没个半点表示,反倒是求欢来了,这算什么,黏糊糊的,话也说不清楚……
可要蕙娘主动去问,她也是问不出口的,并非是不敢——说到底,还是不想。她是恼怒的,气祖父,也气权仲白,该说的话不说,不该问的倒是问得起劲。权仲白拍了她几次,她都使着劲和他对抗,不比从前半推半就,这一回,焦姑娘是真的不肯把身子翻过来了。
“唉。”那个可恶的老菜帮子也居然就松了手,在她耳边叹息,“这怎么好,往常你要的时候,我倒是都很肯配合的,我难得要求个一会,你倒是心硬。”
蕙娘差点把唇瓣给咬出血来了,她不敢松齿,害怕一松开就禁不住要尖叫起来:这能一样吗?她可没有在权仲白真个疲惫万分的时候,硬是要求着他用手指或者是……
想到这里,即使是焦清蕙,也都不禁被脑中浮现的景象逼得更崩溃了,她捂着耳朵,坚定地表示出自己的态度: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今晚,您还是歇菜吧您。
“嗯,”老菜帮子还是挺能察言观色的,他有点遗憾,“看来,你是宁肯对着死物练,也不肯对住活的了……也好,那你就好好休息。”
这种事,只要她本人不肯配合,料权仲白也不能迫她,蕙娘多少放下心来,她的手渐渐地松开了,过了一会,忍不住道,“那你还不转回去休息,别这么粘着我,热死了。”
“等等。”权仲白没动,他那略带药苦的体味还熏着她,伴着淡淡的、温良的皂香,“既然你不肯帮忙,总要让我自己解决一番吧?”
“你不会在你那一边解决呀?挤死我了!”蕙娘赶快又做抵抗状,恐怕自己一个疏忽,就被老菜帮子翻过身来了。“翻过去啦,你都要把我挤到墙角了!”
“碰不能碰,帮不肯帮,我瞧着你意淫一会儿,你都不肯?”权仲白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有蕙娘十分熟悉的,那居于上位而显得特别优越的温和——这本来是属于她的态度!“唉,这个是没办法,得要挤你一会了,你忍忍啊。”
一边说,蕙娘一面就听到了衣物悉悉索索的声响,这肌肤摩擦之间,皂味陡然就浓厚了不少,还有权仲白意舒之下的一声轻吟,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这为她渐渐熟悉的宫弦轻轻地被拨了两下,蕙娘便能感觉到那熟悉而潮热的形状贴着了她的背,权仲白自己的手握着下部呢,顶端一点,已经濡湿了她的薄衫。
臭流氓、不要脸、登徒子、安禄山!她伏在自己臂弯之间,心惊胆战地往回看了一眼——却恰恰对上了权仲白满含了笑意的眼睛。这双眼本来就特别地亮,特别的纯净,即使现在正坐着这样羞人的事,也显得如此从容而宁静。可这宁静、这从容,却令得她更为羞赧、更为别扭,更为……
男色当然可以很诱人,焦清蕙也很能欣赏男色,只从前那基于理性淡然的赞赏,在今日已经寸寸灰飞烟灭,随着权仲白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下蹙眉,每一声情不自禁的低吟,她渐渐觉得体内燃起了一团撩、人的火,这火直往上烧得沸滚,令她那纠结复杂暗流处处的心湖洋洋大沸,她头回感到自己全面为权仲白压制,他在戏耍她,他在玩。弄她,享用着她的不适与逃避,此时此刻,两人心知肚明,即使并非真个在那交。媾一刻,他也实在是她的主人——
焦清蕙银牙一咬,她猛然就翻过身来,由得那东西绕着她的身子滑了半圈,从权仲白口中逼出了讶异的低吟。
“还是这么慢!”她一抬下巴,羞固然还是羞,可终究,她又是那个盛气凌人的焦清蕙了。“你这个人,不行就不要作怪!”
她的手触到了权仲白的手,微凉碰着了微热,权仲白肩头跳动了一下,他的眼睫毛上下一扇,眸色暗了下来。
“唔。”和从前她迫他那几次不同,要说从前是她在享用他的窘迫和无奈,那么现在,是他在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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