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戌四十七年初春,景国军队攻入虞国王都云鼎,斩杀虞王,俘虏其王女王子数十名。虞国大片城池亦被幽、景两国占领,自此,虞灭。
趁此之机,驻守远安的炤国二王子厉骁武力威逼,令原本就已元气大伤的幽国军队疲于应付,未免动摇国本,幽国君主不得已退让,用虞国三城以及劫获的虞国王女王子两名换得和平盟约。然,幽王对炤心生怨结,仇恨种子就此埋下。
渔翁得利的二王子厉骁名声大盛,其威势在远安无人能及。
同年三月,炤国大王子厉宸被立为太子,正式入主东宫。为巩固其位,太子笼权贵,礼下士,大肆收揽人心,同时暗中打压二王子在王都的外戚势力,一时间,王都暗涛涌动。
然,二王子远在边城,鞭长莫及,若不做打算,王都堑奚将彻底被太子揽入其中,一旦地位稳固,再难回天。
正当此时,隐于堑奚戎臻王府的上卿眀翰,巧施离间计,前往远安散播谣言,言说太子欲谋害炤王,以便及早登基,后又假以炤王的圣谕,秘密召二王子回都护驾。而其实,炤王已重病在床,无暇他顾,亦为眀翰的离间计提供了有力条件。
至于炤王之病从何而来,便不得而知了……
远安城——
“哼!好一个厉宸!”厉骁将手中的密令往地上一扔,狠声道,“表面一派君子,实则内里龌龊,竟然敢谋害父王!”
一旁的江冉道:“大王子太过急躁,反而弄巧成拙。”
“哼哼!”厉骁大笑,“本王正愁没名义回王都,他倒是帮了个大忙。”
“这恐怕也是因为殿下您在远安的声望日隆,令大王子自危,才不得不兵行险招。只是他行事不够隐秘,竟然让王发现了端倪。”
厉骁嘲讽道:“他竟然要自掘坟墓,本王怎能不成全他?传本王令,集合人马,两日后前往堑奚。”
堑奚——
“什么?”厉宸惊道,“你确定?”
“是的。”一名武将道,“属下的探子打听到有人在四处散播不利于殿下的流言,说殿下有谋害陛下之嫌,此事在坊间迅速流传,对殿下的声誉影响甚大。”
厉宸一脸愤然,在厅中来回走动,然后道:“你尽快派人抓捕散播谣言的人,再想办法抑制谣言扩散,三人成虎,若此事传到父王耳中,即便不是事实也可能成为事实。”
“诺。”武将正准备退下,厉宸又叫住他道:“等等,派人留意厉骁的动向,此事蹊跷,除了他,本王想不出还有谁会施此歹计。另外,再派人前往戎臻,请巫越整兵蓄力,随时准备援助本王。”
“诺。”
虞国灭,幽、景、炤、庆四国各据一方,战火初息。
而炤国内部,却开始风云变幻……
第一卷:声名鹊起 番外一:信善公主
信善公主,名“沁瑶”,乃炤王之妹,自小聪颖貌美,与炤王感情甚笃。
炤王尚未继位时,其兄弟数人为王位明争暗斗,各种阴谋诡计频出,当时炤王相对势弱,其处境凶险万分。
沁瑶十五岁时,炤王遭遇刺客袭击,沁瑶为保护其兄,挺身挡刀,几乎丧命。炤王一边心怒王妹之伤,一边又借此机打压其余王子,先后取得了太后、文武重臣的支持,后终如愿登上宝座。
炤国初登基不过一年,便将原本的兄弟一一囚杀,连同其子女旁亲皆没有放过,独有沁瑶依然得享尊位。当时的舍命相护,换来了日后的平安。
沁瑶养伤半年,得以痊愈。
炤王掀起的一段腥风血雨,虽然解决了王位的其余争夺者,却也给政局的稳固埋下了祸根,一时间朝中上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兼之境外游族不断骚扰,引得民声怨道,局势动荡。
正当此时,有一武者强势崛起,整合乡勇抗击外敌,辗转数战,皆大获全胜,其威名竟比正规军更加响亮。
炤王闻之,立刻派人对其进行封赏,并想招其为国之上将。
不想此人甚是桀骜狂狷,言说除非炤国亲自来请,否则拒不受命。
炤王大怒,无奈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这种难得的军事人才,他实在不想放过,只是碍于颜面,一时左右为难。
沁瑶得知此事,主动请缨,由她前往游说。
炤王大喜,欲派一队人马护送,然沁瑶婉拒,仅带了几名侍从便轻身前往。
那名武者原本对炤王此举甚感不忿,然在接触过沁瑶之后,他终被打动,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朝廷的赐封。但是他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要娶沁瑶为妻。
若这个要求事先被炤王得知,必会断然拒绝。这名武者虽是良籍,且颇有家财,但与公主地位悬殊,又已年届四十,而沁瑶却正是花样年华,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个武夫能配得上的。
然沁瑶不过考虑了一天,便亲口应允了这个要求。
此时炤国无大才可用,内忧外患,若不能及时稳定局势,便随时可能被他国趁虚而入。故,沁瑶毅然地做出了这个选择,她心中先有国家和兄长,最后才是自身。
武者巫褚,受封炤国上将,并迎娶炤王之妹沁瑶为妻,权贵与美人兼得,羡煞世人。
然巫褚并未有负自己所获得的荣宠,他骁勇善战,带兵横扫四野,一一将蛮横游族驱逐出炤国国土,迅速平息了祸乱,同时他还为炤国提拔了很多优秀的将领,使得炤国整体军事实力得以快速提升。
就在局势平定的第二年,沁瑶为巫褚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巫越”。
两个年龄性格相差甚远的男女,因为孩子的出生而感情愈浓。
然,巫褚天生桀骜不驯,行事招摇,又因功绩赫赫,在朝中势力日渐庞大,有时甚至连炤王的命令也阴奉阳违。此是为臣大忌,锐气过甚易招忌恨。
沁瑶为此多方劝说,无果。她又几次安抚自己的兄长,希望能缓解君臣两人的关系。然,炤王并非是个有容忍之度的人,而巫褚的势力也已经威胁到了他的权威。
在巫越九岁时,炤王终于下定决心要铲除巫褚。但是巫褚武力过人,若直接冲突,不但会引来朝中之人的非议,而且必然损失惨重。于是他暗地给沁瑶下一个命令,要她找机会刺杀巫褚。
沁瑶惊惧,她敬爱的兄长竟然要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夫君?
炤王态度强硬,言说若沁瑶同意,起码她的孩子还能保全;若她不同意,那么他们一家人及其亲朋党羽都将会被安上谋逆的罪名,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沁瑶迎来了一生最艰难的选择,一方是她敬爱的兄长,一方是她的丈夫和孩子。无论怎么选择,她都将成为罪人。
在痛苦煎熬了一个月之后,她选择了向自己的夫君举起屠刀。她很清楚王兄的决心和狠辣,即便她和夫君共进退,最终也只能含恨而亡,若没有孩子的牵挂,这个结果她或许会欣然接受。然而,她不能不为孩子考虑。
美丽的东西往往带着危险,沁瑶为夫君准备了下了迷药的毒酒,巫褚毫无防备,他大概从来没想过,勇武无敌的他,有一天竟然会死在无知无觉的睡梦中,死在自己的心爱的妻子手中。
当刀插入巫褚的胸口,沁瑶泪如泉涌,心却渐成死水。
上将巫褚,先被迷药至昏,后被刺客直插胸口而亡。
沁瑶用巨大的代价换来了孩子的未来。她希望,她的孩子将来能成为偏安一隅的诸侯王,获得一块远离王都的封地,即使地处偏远也无所谓,炤王有生之年都不得削除他的爵位。
这个协议,炤王应允,同时要求沁瑶必须将它带入坟墓,永不得外泄。
从此,沁瑶深居府邸,不问世事。
而其子巫越早慧,且性格坚韧,分别拜了两位当世大能为师,练武习文,刻苦不辍。后又随同老将军进入黑铁骑中进行实战演练,年纪不足弱冠时,就已勇冠三军。
巫越十六时,炤王不顾众臣反对,封其为诸侯王,赐“戎臻”为其封地。自此,巫越成为了炤国唯一拥有封地的诸侯王。
就在巫越获得封号的三天后,沁瑶第一次从府中走了出来,她徒步行了数十里,来到夫君巫褚的墓前,自杀身亡。
炤王追封谥号——“信善”。
第一卷:声名鹊起 溃兵
石亭中,巫越和鱼琊对坐闲聊。
“招兵的事情进展如何了?”巫越问道。
“异常顺利。”鱼琊回答。
“哦?”
“属下也甚感奇怪,往年募兵时,应者了了,然而这次却大不一样,应征者甚为踊跃,不过数天,人数便已招满。”
巫越喝了口茶,淡淡道:“这大概就是浮图所说的‘人心所向’。”
“人心所向?”鱼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认同,“没错,确实是人心所向。”
巫越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得人心者得天下”。浮图与他闲聊时,曾经无意中说起过,他牢记于心。在他还未行动前,浮图竟已替他做了许多。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回廊转角出现,赫然正是刚刚惦念的人,“他”身后还跟着一名武者。
墨非并未注意到石亭中的两人,径自远去,而巫越的目光却一直尾随。
鱼琊也看到了浮图,他嘴角带笑,开口道:“浮图确实是个大才,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难以相信戎臻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而这些变化或多或少都跟“他”有关。”
巫越点头,收回目光,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
“如此才士,主公可要好好对待。”鱼琊状似随意道。
巫越瞥了他一眼,道:“这个自然,本王是不会薄待‘他’的。”说到这个,他又想起浮图拒绝接受赏赐的情景,心下突然有些无奈。他到底该如何亲近“他”呢?从前因为爱才而压制了欲望,如今更因为莫名的感觉而却步。这种容忍和犹豫是他从未有过的。
鱼琊拿起茶杯遮住嘴边的笑意,主公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只要那人一出现,他浑身的冷意便会缓缓消散,这种变化十分微妙,那人在主公心中不可侵犯。否则以主公的性格,不会至今都未对“他”出手。而浮图显然也还未重视主公对“他”的特殊。他们一个是强势威猛、桀骜不驯的王者,一个是惊才绝艳、品性高洁的上卿,一旦这两人走到一起,呵,那些满口礼教的文士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墨非和孤鹤骑马来到戎臻边缘的一个村庄,主要是为了考察一下新的耕种方式的施行情况。去年巫越已经做过部分试验,今年开始推广,很多新型农具已经开始流行,只是一些大型的灌溉器械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架设。
“不得不说,虽然戎臻算不上富饶,但绝对是最有生气的地方。”孤鹤看着眼前一亩亩整齐规划的田地,心中感慨。
墨非道:“戎臻境内的贼匪都被巫越清理干净,百姓不必担心受到骚扰,可以安稳的生活,他们大多勤劳而知足,所以才能有如今的景况。”
孤鹤笑道:“某看不只如此吧。浮图你致力于安民,鼓励开荒,花尽心思为他们减税,他们愿意在此安居乐业,多是你的功牢。”
墨非不在意道:“如今戎臻的库收大部分来自于商业,农民减负是必然。”
两人沿着道路边走边聊,一路遇到的农民无不向他们行礼。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头牛在路上横冲直撞,引得周围人惊吓不已,更让人惊奇的是,牛背上竟然还趴着一个人。
孤鹤目光一凛,飞身向那一人一牛奔去。
“喝!”解下腰边未出鞘的剑,狠狠朝牛腿劈去,疯牛一个酿跄,翻到在地,而孤鹤乘机将牛背上的人一捞而起。
这一动作利落快速,周围人无不拍手称道。
墨非快步走过来,蹲下来查看孤鹤怀中的人,这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一身粗制麻衣,身上血渍斑斑。
“看他的模样,应该只是个普通百姓,怎么受此重伤?遇到强盗了吗?”孤鹤询问。
那个汉子面带慌恐,喘息着回答:“是……是溃兵,虞国的溃兵。”
“虞国的溃兵?”墨非与孤鹤面面相觑。
这时,有好心的农民送来一碗水,汉子喝了之后气色好了不少,他继续道:“太可怕了!他们一进村子就烧杀抢掠,除了粮食牲口和财物,其余东西全部破坏,连同我们这些村民也一个不留。我的妻女和母亲也……呜……”说到这里,大汉忍不住悲泣起来。
周围的众人听完,皆面露同情。
墨非神色一敛,问:“你是哪个村子的?”
“潞城平维村。”
“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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